第10章 錢仙姑（1 / 2）
白念一翻手搭上方玉淵的脈搏
急促混亂，似戰鼓
再去看方玉淵的臉色，淡白泛青，眉頭緊鎖，汗打濕了鬢發，額頭上青色的的血管十分猙獰，好像要突破方玉淵瓷白的皮膚跳出來
方其琛爬到方玉淵的身邊看他，發現平日裡慈眉善目的父皇牙咬得死緊，好像極力壓抑著某種痛苦，平日裡隻要和父皇見麵，他一定會張開懷抱把他抱起來
要是父皇在批折子，就會把他抱到龍椅上，考他哪個字怎麼讀，或者叫他捧著比他臉還大的折子念給他聽
聽著他稚嫩的聲音，一片一片讀錯的字，方玉淵總是笑得歡暢
但是現在的父皇，不像平日那般朗風霽月，卻像極了誌怪小說裡的鬼魂，渾身肌肉僵緊，不時發出著撕心裂肺的吼叫聲
燕雲十九衛深知不能在此時再給自家主子添麻煩，早已手腳麻利地將各宮嬪妃帶至長樂宮，至於被燕七打暈的康氏，直接拖進詔獄，燕寧親自安排的天字一號單間，專人一對一大眼瞪小眼看守，因為燕寧很清楚，等他們主子倒出功夫來，這個女子，不會好過
此時殿內剩下的都是自已人，看著他們的君王，無一不蹙起眉頭
「點一支蠟燭來」白念一吩咐
燕錯從一旁的燭台上取下一支紅燭，點燃，又從桌子上拿來一隻茶盞，滴了幾滴蠟油在茶盞底部，將蠟燭牢牢固定在茶碗底部，端到白念一麵前
白念一拿起方玉淵的一隻手，使了很大的力氣才神展開了方玉淵緊握的手指，不知他這樣用力握了多久，指甲根部已經泛起了淡淡的青紫
燕覺在一旁遞過一根銀針，白念一接過來刺破了方玉淵的指腹，一滴暗紅的血液從火燭的上方滴落，直直地落在了燭心附近的蠟油中，同時，似乎血液中有什麼東西被燭火點燃，爆開
剎那間，一股奇異的味道在屋內彌散開
宮人不知道這是什麼味道，燕雲十九衛不可能不知道，這是當年焚化老平西王屍骨的味道
這是錢仙姑被點燃的味道
不待白念一命令，在場的燕雲十九衛迅速打開了整個勤政殿的所有門窗
就算是味道，也不要多聞
白念一揮揮手，燕錯將蠟燭放到了一邊
剛才，他隻是覺得症狀相似，經過白念一這麼一鑒別，確定是錢仙姑無疑
錢仙姑，牽線蠱的別稱，蠱蟲進入人體後會迅速繁殖，控製住人的血脈經絡，使人像牽線木偶一般，控蠱者想要中蠱人哪裡疼，中蠱人就會哪裡疼，且這種蠱蟲繁殖速度驚人，一隻母蟲進入人體，不消半日，全身的血管裡都會爬滿幼蟲，三日之後，幼蟲泛濫，爆體而亡
燕錯小心翼翼地觀察白念一的臉色，但是白念一卻沒有什麼反應，隻是愣在了那裡
盯著虛空中一個點，不知在想些什麼
「主子」燕錯輕聲喚她「怎麼辦」
白念一猛然回神「不怕，有辦法」
白念一起身至書案前，燕覺緊跟過來磨墨，白念一提著筆盯著那硯台出神，平日裡隻要方玉淵在勤政殿，這硯台裡的墨汁什麼時候乾過？
「主子，好了」燕覺提醒她，白念一才收回了目光
沾滿了墨汁，白念一飛速寫下兩張方子
「去找李醫正，這張煎湯藥，準備兩碗，這張全部磨成粉，分成兩份，裝在兩個銀匣子裡，速度要快，你們給李醫正幫幫忙」
「是」無憾無恨向白念一行禮，領了方子就直奔太醫署而去，不知道混亂有沒有波及到那裡
「無悲，無哀」
「屬下在」
「去尋平西王白念，東林衛羅靖，西七所岑與，查清楚，宮中大亂誰做的，都有誰參與，恢復宮內，京城內秩序」
「是」燕無悲燕無哀行禮退下
「燕覺」
「主子」
「去含章宮，讓語蘭把熾凰送來」白念一定定地看著燕覺
燕覺從那目光中得到了另一道命令——扮成平西王，替白念一去做平西王該做的事情
「屬下領命」
「去吧」
熾凰是白念一師父傳給她的蠱蟲，是白念一師父的師父撿的蠱王，活到現在怎麼也有一百多年了，之前還偶爾吃點兒花草喝點兒露水什麼的，近一兩年什麼也不吃了，常年趴在一個地方一動不動，想不到，今天竟然派上了用場
白念一心事重重地回到了方玉淵的床邊，望著方玉淵的臉發愣
這個時候，萬寧趕回來了
剛才燕寧派人去傳的話，心想此時此刻的方玉淵總是需要個得力的人照顧
萬寧一路鬼哭狼嚎地進來，白念一就靠在床位發愣，看著萬寧把方玉淵十八輩祖宗哭了個遍，依然無動於衷，像是入了定了一樣
直到無憾和無恨帶著李醫正回來，白念一才終於恢復了狀態
「主子，可以開始了」
「嗯，好」
白念一接過語蘭捧著的匣子，打開嵌著螺鈿的精致小匣
一隻鮮紅如火焰的赤蝶扇了扇翅膀
白念一伸手過去，那隻赤蝶輕輕地落在了白念一中指的關節上
她端著熾凰，將手虛虛地籠在方玉淵的麵上，熾凰沒有反應，方玉淵也沒有
她撫過方玉淵的脖頸、四肢、熾凰也沒有反應，這讓白念一很疑惑，不應該啊
白念一又把手放在了方玉淵的心口，這時候熾凰突然開始振動雙翼，方玉淵也皺起眉頭，白念一又將手放到了方玉淵的腹部，這下熾凰突然開始劇烈地煽動翅膀，方玉淵開始痛苦地蜷縮身子，似乎此時蠱蟲才開始發作
白念一拿走了熾凰，心想這小子竟然學會給她省事兒了
她抬手封了方玉淵四肢的經絡血脈，防止接下來的過程中方玉淵內力潰散，守不住這些蠱蟲，這些蠱蟲一旦四處逃逸，方玉淵要吃的苦頭可就更大了
白念一看了一眼燕錯，燕錯準備好了裝著藥粉的銀匣子
「萬寧，把這藥給皇上喝了」
萬寧抹了抹眼淚，連忙答應「是，是」
「主子，要不，把太子請回東宮吧」燕錯在一旁提醒道
白念一看了看坐在床裡哭得眼淚叭嚓的方其琛
「不用了，讓他看看這皇位有多難坐」
白念一說罷扶起了方玉淵，盤腿坐在了床上，開始運功
然而不過一剎那，白念一便鬆了呼吸「送太子回東宮」
「是」燕錯忙不迭地應下，示意燕無憾趕緊把太子抱走
方其琛離開之後，白念一終於靜下心來，提氣運功，洶湧的內力自丹田湧起，灌注全身，白念一逐漸全身發熱，待內力運行平穩之後，白念一默念因果道祖傳的心法口訣，將內力聚於雙手之間，待內力越聚越多，白念一將其推入方玉淵的體內
源源不斷的內力持續地推入，與方玉淵原本的內力融合起來，在方玉淵體內掀起了一股內力的浪潮，那浪潮氣勢洶洶地朝著方玉淵早就用內力封起的一團蠱蟲而去
在一波接一波的浪潮的推動下，方玉淵的內髒不可避免地受到沖擊，外人看來隻是方玉淵坐不穩，似乎還有些作嘔，但是白念一身上的同心蠱好死不死這會兒發作了起來
白念一感受到了那種對內髒的沖擊，碾壓，胃液、膽汁，都爭先恐後地要沖出來
白念一的額頭汗涔涔的，她和方玉淵同樣承受著極大的痛苦
但是她絲毫不敢分心，開什麼玩笑，這會兒要是亂了氣息，她和方玉淵兩個人一起走火入魔了怎麼辦
白念一再次默念心法口訣，重新凝聚內力，推動蠱蟲往外排，下一秒，方玉淵突然吐出一口鮮血來，燕錯捧著銀匣子全部接住
那鮮血裡密密麻麻的全是黑色的小圓甲蟲，燕錯連忙吹燃了火折子，連著銀匣底部的藥材一起點燃
白念一從背後扶住倒下的方玉淵
「噗」白念一夜突然吐出一口鮮血來
不過她沒有吐出任何蟲子，全是實實在在的血
「主子」
「娘娘」
「沒事兒，沒事兒」白念一放倒了方玉淵
「大概兩個時辰之後，皇上會醒過來，把另一碗藥溫著，他醒了給他喝，要是再吐出了蠱蟲，就用同樣的方法處理」
「是」
「我累了，睡一會兒」說罷，白念一便挨著方玉淵閉上了眼睛
燕錯皺了皺眉頭，到底也沒再打擾白念一，手腳麻利地收好了東西，退出了勤政殿
隻將萬寧留下來照顧
兩個時辰過後，方玉淵果然醒了過來
萬寧還是比較靠譜，將方玉淵扶了起來，又點上燭火，給方玉淵端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