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西區〔8〕（1 / 2）
「沒有秘密，我們就不是自已。」
——《紙牌屋》
日落像是暮年的老人，用孱弱的身軀庇護著早已滿目瘡痍的西區大地，慈愛悲憫的目光平等的落在每一個人身上，哪怕對方已經變成一具沒有溫度的屍體了。
我怔怔地看著眼前的景象:一團通體呈深褐色的東西正趴在一具屍體上啃食著，咀嚼吞咽的聲音在這片空曠靜謐的區域內被無限放大了。
藤蔓自地底深處沖出，沒有半分猶豫死死勒住那團小小的東西，準備將對方高高舉起再重重摔出去，確保在造成傷害的同時又不致死。
隻是這次的攻擊沒有往常那樣順利，那東西以人類肉眼難以捕捉到的速度啃食掉了勒住它的藤蔓，靈巧的重新落在了屍體上。
見狀，白已奈忍不住爆了句粗口，怒道:「我靠！這是什麼怪物啊！」
說著，她的手心燃起火焰作勢要往「怪物」身上燒，好在林葉及時攔住了她。
「忘了日落的規則了嗎？」
白已奈不服氣，回懟道:「我有數，燒不死這怪物。」
林葉看了她一眼，嗤道:「連火候都控製不好的人談什麼有數。」
白已奈不說話了，林葉陳述的是事實，她無法反駁。
我偷偷瞥了她一眼，發現她臉有點紅紅的，不知道是氣的還是羞的。
還真是心思都寫在臉上啊，怪不得唐川拚了老命也要把她帶出中心區。
再說那「怪物」趴在屍體上好半晌都沒動靜，就在我懷疑它是不是吃太多把自已撐死了的時候，對方終於有了點動靜。
隻見它以每秒00001米的移動速度緩慢轉過身來，我看白已奈都不耐煩地想直接上手把它整個身體掰過來了。
四人一貓也不敢輕舉妄動，隻能等它自已轉過來。也不知道這「怪物」腦回路——有沒有腦子都另說——是個什麼問題，扭扭捏捏了好半天才終於整個轉了過來。
我躲在林葉背後，眯起眼睛上下打量它。乍一看像是嬰幼兒版本的感染者——說起來，我還真沒見到過這種類型的感染者，但是那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和滿嘴的尖齒又讓我有些不確定了。
它一張嘴，小小的口腔裡幾乎是擠滿了尖銳鋒利的牙齒，上麵附著著血跡和殘渣肉沫，看得我心驚肉跳的。
雖然它隻張開了一下嘴巴就迅速閉上了，但是我還是憑借良好的視力看見了它呈粉紅色的舌頭。
可從來沒見過，也沒聽說過哪個感染者的舌頭不會變綠的。據說，被感染到的人最先發生變化的就是口腔部分，除了舌頭會變綠，牙齒也會變得圓鈍。
這種可是聞所未聞，而且它剛剛張嘴的動作很刻意，像是有意為之。
「唐川，你看見了沒，這個怪物會吃人啊！」白已奈扯了扯唐川，小聲嘀咕，「感染者可不會吃人，這東西肯定是怪物！」
偷聽完白已奈跟唐川的竊竊私語，我又去偷瞄林葉，發現她嘴角繃得緊緊的，一副山雨欲來的模樣。
「怪物」歪了歪腦袋，四肢著地的向我們爬來，這次動作又迅速得讓人難以反應了。
等我們反應過來的時候，它已經趴在我們中間左嗅嗅右聞聞了。
嚇得我連退好幾步，尖叫聲全卡在嗓子眼裡了。
好在「怪物」看起來沒有什麼攻擊的欲望，估計是剛剛有葷有素吃飽了。
這種不合時宜、可怕荒謬的笑話在我腦海裡響起的時候，我不禁驚起一身冷汗。多麼冷漠且高高在上的態度，我怎麼會有這種想法？
那被啃食到麵目全非的屍體還在不遠處，我才驚覺，從剛剛到現在我內心都沒有什麼太大的波瀾，是在失憶前司空見慣了還是我本性就是個冷漠缺乏同理心的人這就不得而知了。
隻是唐川那句「很像一種怪物」又適時的回盪在我耳邊，不免讓人心煩意亂。
我內心思緒萬千，麵上卻沒有顯露半分。
那小「怪物」不知何時爬到了我的腳邊，一抬頭看見三人一貓都死盯著我腳邊的「怪物」，眉頭緊鎖，一副蓄勢待發的模樣。
也是，裡麵隻有我是沒有異能的普通人，不過我的逃跑速度堪稱西區第一，不知道跟「怪物」比誰更勝一籌。
「餓……」
「怪物」趴在我腳邊艱難擠出一個「餓」字，聲音跟貓叫似的，隻是單就一個字眼也能嚇得我內心狂叫，又不敢弄出什麼動靜，生怕一個不小心激怒它。
「不……是……我……」
它繼續趴在我腳邊叫喚，「吃……不，殺……爸爸……教……」
幾個字說得斷斷續續的，我聽不懂也理解不了意思，一低頭對上「怪物」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還有點恍惚。
「餓……」
它又開始叫喚餓，我真怕它下一秒把我啃了。
「餓就回家讓你爸做飯給你吃。」
其實我也不確定它那句支離破碎的話裡有沒有提到「爸爸」這個詞，管他呢，先胡亂應付一下。
也許這「怪物」就像遊戲裡一些重要NC，它不主動攻擊反而是想表達什麼，很有可能回答的好就逃過一劫了，回答不好就game over了。
白已奈「啊」了一聲，問道:「什麼意思？什麼爸爸做飯？」
我沒回答她的問題，靜靜地等待「怪物」的下一步動作，心裡默默替自已捏了一把汗。
「……好……」
它慢吞吞的應道，轉身想要離開，誰知轉一半又轉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