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1 一指(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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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丁齊與蘆居子的第一次正式見麵,雖然兩人都暗中關注了對方很久。想當初蘆居子跟蹤葉宗清被丁齊察覺,他們曾有過一番短暫的交手,但那發生在夜晚昏暗的小巷裡,蘆居子並沒有露出麵目也沒有暴露身份。

後來蘆居子又設計欲除掉丁齊,但是沒有成功,他一直躲在幕後策動避免與丁齊正麵接觸。蘆居子始終沒有與丁齊在正式場合見麵,看似有點奇怪,但也反應了他某種矛盾的心態。

以蘆居子的自信和自傲,本沒有太把丁齊放在眼中的,但按照所謂戰略上藐視、戰術上重視的講究,他還是精心設局來對付丁齊。神龍架的刺殺行動失敗之後,無論蘆居子願不願意承認,其實他對丁齊又變得很忌憚,有點不太敢與之正麵沖突。

許是高人總有種莫名的預感吧,蘆居子當初想除掉丁齊可能也是因為這種預感,他感覺假如與丁齊見麵應該就不會有什麼好事。

可是此時此地,在最想不到的場合,丁齊居然出現了,令蘆居子猝不及防。蘆居子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手中的五心蓮,再抬起頭時已經恢復了鎮定,盡量露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似笑非笑地望著丁齊道:「原來是丁盟主,你不是在小境湖中養傷嗎,什麼時候跑這裡來了?」

丁齊是什麼時候來的,這個問題很關鍵,自從蘆居子掌控五心蓮之後,門戶也等於就被他控製了,所有人的往來出入都在他的神識監控之下,丁齊不可能有機會混進來。哪怕丁齊買通了往五心穀中運貨的掌花使,無論是藏在貨物中還是喬裝打扮,穿過門戶時都不可能不被發現。

那麼在蘆居子看來,隻剩下了最後一種可能,那就是丁齊早就來到了五心穀,有人聲稱丁齊在小境湖中養傷,還有人聲稱在小境湖中見到了丁齊,其實都是在故布迷陣。

丁齊知道他在想什麼,給了一個既正確又模糊的答案:「蘆居子,我來我五心穀的時間可比你早多了!」

丁齊自不會當眾和蘆居子解釋什麼,但他說的也是實話,的確在蘆居子之前他早就來過五心穀。蘆居子一聽便自以為明白了原因,不禁也在做自我檢討,他一直以為隻操心大事即可,有點忽略了五心穀中的普通族人,以至於沒有發現丁齊就躲在這個世界中。

雖然手握五心蓮可察知五心穀中的一切動靜,但蘆居子不會刻意關注五心穀中的每一個人,這裡有三萬多族人呢,隻要沒發現什麼異常即可,居然被丁齊混了過去。

丁齊為什麼會躲進五心穀中?可能是在神農架遇刺受傷後自覺不安全,讓人多誤以為他在小境湖中養傷,隻為掩人耳目,實情是跑到五心穀中躲著,這裡的各種靈植可隨意取用,也確實有助於傷勢恢復。

如此說來,這段時間他在五心穀中所做的一切,丁齊都是親身經歷者,那麼丁齊今天怎麼又突然冒出來了呢?蘆居子旋即又想到,那是因為丁齊被困住了。

丁齊躲在五心穀中養傷,卻沒料到五心穀突然被蘆居子控製。丁齊不可能永遠留在五心穀中,遲早會暴露,所以才不得不現身,應該是想談條件讓蘆居子放他出去。可是剛才為什麼沒有發現丁齊呢?難道是其人身懷什麼特殊的秘法或者什麼寶物,這一定要拷問清楚!

因為丁齊的一句話,轉念之間蘆居子就想到了這麼多,假如丁齊不是丁齊的話,那麼蘆居子的推理應該是完全正確的。無論如何,隻要丁齊身在五心穀中,那就隻能任他揉扁搓圓了。

蘆居子看著丁齊笑了:「丁大盟主是請都請不來的貴客,是我疏忽了,事務繁忙,竟然這麼長時間都沒有發現丁盟主,如此怠慢實在不該!今日丁盟主主動現身,不知想和蘆某商量何事?」

蘆居子很得意,越想越得意,這簡直是如有天助啊,丁齊居然主動送上門來了。他以前想除掉丁齊,但如今的形勢嘛,倒也不是不可以留丁齊一命,假如能將此人控製在手中會有更大的好處,就看丁齊識不識時務了。

陳容在一旁看著忍不住想笑,假如這是一盤棋,丁齊是在下明棋而蘆居子在下盲棋,蘆居子到現在都以為勝券在握呢。

丁齊淡淡道:「我沒什麼事要跟你商量,就你的所作所為,我簡直想給你發張獎狀!別隻顧著與我說話,再給你介紹一下這幾位。這位是九放離空島的宗島主,這位是小境湖的朱湖主,還有這位是我的弟子陳容……你們應該都是第一次見麵,但或許早有耳聞。」

蘆居子以戲謔的語氣抱拳道:「歡迎諸位來到五心穀中做客,你們都是陪著丁盟主在此養傷的吧?」

朱山閒等三人並沒有還禮,隻當沒聽見,蘆居子微微一皺眉,丁齊突然又問道:「蘆洞主,我在神龍架遇刺一事,是你設的局吧?當時動用的應該是靜沙島的人手。後來麻元領失蹤,也是被你滅了口吧?你這個人真是不消停,如今又折騰到五心穀來了,方外聯盟豈可坐視!」

蘆居子臉色一沉:「丁齊,請你注意語氣,在這裡還當自己是什麼盟主嗎?你的生死隻在我的一念之間,我這個人愛惜才俊,並不想殺了你,但可以讓你永遠都離不開五心穀。」

丁齊:「明人不說暗話,我隻想當麵問個明白。」

蘆居子冷冷道:「還有什麼好問的,你不是都已經猜到了嗎?我不知該誇你聰明還是說你愚蠢,如今你命在我手,話說穿了有意思嗎?何苦不裝個糊塗、表個態度,好讓我放過你。」

丁齊轉過身道:「諸位,你們都聽清楚了?盧餘洞洞主蘆居子的所作所為,大家都已知道,按照方外聯盟的規章該如何處置,想必已無異議!」

丁齊在跟誰說話呢?他身後是一眾掌花使以及全體族老會成員,隨著話音又有一行人走入院中,在場眾人不明所以,主動讓開了一條路。看見這些人,蘆居子陡然變色,因為這些就是眾方外世界常駐方外聯盟總部的人員!

其中有五心穀的宴斌彬與石和玉,還有靜沙島的麻曉,就連他的合作者諸次關山的東方靜也來了,甚至還有遊懷界的理事宋奎昭,方外門的冼皓、譚涵川當然也在其中,總計有三十來人。

宋奎就是蘆居子的手下,此刻他已是麵如死灰、目光呆滯,一副聽天由命的樣子。方外聯盟總部昨日突然決定要將工作例會放到五心穀中召開,還說有重大事項宣布,包了專機飛到大理。

可是宋奎昭聯係不上蘆居子啊,而且他是個不太受信任的邊緣人物,也不清楚蘆居子的機密,被眾人裹挾著不得不來到五心穀,見證了剛才那一幕,宋奎昭就已經意識到事情不妙了。蘆居子的陰謀敗露,不會有什麼好下場,而投靠蘆居子的遊懷界眾弟子恐怕也會受連累,但他也無計可施。

大家的臉色都很難看,默默地列隊於丁齊身後,丁齊又轉身朝蘆居子道:「不好意思啊,事先沒打招呼。今天借你召集的場合,方外聯盟也舉行一個現場會,議題就是怎麼處置你。」

葉宗清終於明白過來了,天亮時丁齊和朱山閒那番對話時什麼意思。丁齊不僅自己來了,還把常駐方外聯盟總部的各家代表都叫來了,在此開個現場會,當眾處置蘆居子以正視聽,既維護方外聯盟的章程,也震懾與告誡所有人。

蘆居子今天成了丁齊立的一個反麵典型,既用以立威也純潔了隊伍、團結了同誌。

有那麼一瞬間,蘆居子的大腦是一片空白,這些人是怎麼進來的?如果說方才沒有發現丁齊也就罷了,這麼多人怎麼皆未察覺呢?難道丁齊有什麼不為人知的手段,屏蔽了這麼多人還能打開門戶放他們進來?

看丁齊的樣子明顯是有恃無恐,難道他就不清楚自己手握五心蓮在此地就是無敵嗎?蘆居子變色之際就已經喝道:「丁齊!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這裡是五心穀,我有五心蓮在手,豈懼爾等人多勢眾!」

說著話他已舉起左手中蓮花,眾族老與掌花使都麵露畏懼之色,下意識地抬頭看天,仿佛有一種錯覺,天地已勃然變色!但錯覺隻是錯覺,天地並未變色,沒有任何事情發生、什麼動靜都沒有。

丁齊等了他幾秒鍾,這才慢悠悠地開口道:「這位不請自來、自稱掌花總使的先生,您在乾什麼呀,是不是覺得手裡的五心蓮有點問題?」

蘆居子此刻才完全慌了,退後幾步看著手中的五心蓮道:「這、這是怎麼回事?」又抬頭瞪著丁齊道,「你到底做了什麼?」

這時葉宗清舉起了右手,朗聲道:「蘆居子,真正的五心蓮在這裡!」

蘆居子:「原來是你這個賤人!你一直在算計我,我拿到的五心蓮是假的!」

葉宗清不置可否道:「你手裡拿的,的確是假的。」

眾掌花使以及族老們皆露出恍然的神色,有人欣喜若狂也有人如喪考妣。大家都自以為想通了事情的始末,原來這一切自始至終都在葉穀主的算計中,葉穀主是故意讓蘆居子奪到了一朵假的五心蓮。

至於這朵假的五心蓮是怎麼來的、為什麼能令蘆居子上當,那就是另一個不太重要的問題了,應是五心穀的傳承之秘,隻有歷代穀主才清楚。

這就是丁齊的聰明之處,他拿到了五心蓮並沒有放在自己手中,而是讓葉宗清當眾取出來。一方麵葉宗清才是五心穀的穀主,理應執掌五心蓮。另一方麵經過蘆居子的事,一度令葉宗清威望大損,此刻突然來個翻盤大反轉,也是重新確立了葉宗清的權威。

眾人會怎麼想,丁齊當然清楚,但無論是他還是葉宗清都不會解釋究竟。如此一來,葉宗清等於擁有了前所未有威望,甚至比此前的蘆居子更有權威,同時還能震懾想打與蘆居子同樣主意的人。經此一事,至少沒人再敢像蘆居子那麼做了。

就在這時,突然有人喊道:「穀主小心!」

氣急敗壞的蘆居子將手中的那朵「假的」五心蓮當成暗器,劈麵向葉宗清打來,同時身形騰空而起撲向葉宗清。

那朵蓮花雖然不是真正的控界之寶,但畢竟也是一件法器,化為層層疊疊的光斑向葉宗清罩去,進攻還能護住蘆居子自己。

蘆居子雖驚慌但並未失措,剛才慌亂的樣子多少也是裝出來,目的就是讓葉宗清放鬆警惕。他很清楚此刻翻盤的關鍵就是葉宗清,因為真正的五心蓮在葉宗清手上,而葉宗清還站得這麼近。控界之寶雖妙,也須人來操控,隻要乾掉葉宗清奪到五心蓮,一切仍在他的掌控之中。

假如換一種情況,葉宗清未必能反應過來,甚至來不及催動五心蓮護身,但此時此地豈能沒有防備,而且丁齊也不可能讓蘆居子得手啊。

沒見葉宗清有什麼動作,但她與蘆居子之間的空間仿佛被無限拉長了,隻見蘆居子騰身飛撲的動作好像是被放慢了很多倍,手中打出的蓮花卻越飛越遠。不僅如此,方位也被偏轉了,蓮花原本是打向葉宗清的,卻莫名飛向了丁齊,蘆居子的身形跟隨其後也變成了撲向丁齊。

很難形容這種奇異的場景,旁觀的眾人都覺得不可思議。蘆居子向前撲,好像已經到達縱身躍起的盡頭了,落地時卻沒有撲出多遠,也就是跨出一步的距離吧。

那朵蓮花倒是越飛越遠,先是化成層層疊疊的光幕,就像灑出了無數的花瓣,而這些花瓣都帶著危險的鋒芒。可是它們飛的太遠了,漸漸失去了控製紛紛飄落,又化為一朵蓮花被丁齊接住,隨即消失不見。

其實蓮花並未消失,假如有人眼尖能看得清楚,會發現它又化為了一枚蓮花紋戒指戴在了丁齊右手食指上。

蘆居子的攻勢淩厲,葉宗清也不敢硬接他一擊,但有五心蓮在手,至少可以自保。而那朵蓮花雖是丁齊所祭煉,但在蘆居子禦器催動時,丁齊也無法將它收回。可在葉宗清的配合下,蘆居子偏偏又將之當做暗器打出來,兩人便讓蓮花脫離了蘆居子的掌控,又被丁齊收回。

在旁觀者看來時這樣的情景,蘆居子是孤注一擲把蓮花當一次性進攻法器打出去的,目標是直接擊殺或打倒葉宗清,奪走真正的五心蓮。但在蘆居子本人看來,又是另外一番場景。

蘆居子飛撲而出之後,這個世界卻在發生改變。蓮花向前飛去,仿佛空間被壓縮,瞬間就飛出了很遠,空間又像被拉長,他騰在空中怎麼也到達不了目的地。當他落地重新站穩之後,人群消失了,麵前隻有手托蓮花的丁齊。

不僅在場的其他人不見了,就連新修成的掌花使議會辦公大院也不見了,仿佛時光倒流,此地的情景回到了蘆居子沒有來之前。蘆居子站定腳步道:「丁齊,你這是什麼手段?」

丁齊看著手中的蓮花,似是答非所問:「這件法器,雖不是真正的五心蓮,但在此地也有其妙用,你若拿著它自保,就算無法翻盤,說不定還有逃出去的機會。可惜啊,好東西讓你用錯了地方,又還給我了,老天爺也救不了你。」

話語中帶著神念,告訴蘆居子很多事,包括這朵蓮花的妙用。眼前的情景是很難解釋清楚的,他們並不是回到了過去,也不是穿越到另一個平行的扭曲空間,其實相當於大成修士神通推演的定境,而丁齊稱之為「心界」。

現實中這一切並未發生,但兩人麵對麵的場景又非完全虛幻,隻有他們自己明白是怎麼回事。兩人在這裡對話,沒有別人能聽見,丁齊展開這樣的神通,消耗的不僅是法力還有壽元,蘆居子在這裡呆多久,就消耗丁齊多久的壽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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