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祝願你夢到龍（1 / 2）
吃完早飯，孩子們得去上課。
早飯和往常一樣，一個饅頭、一個雞蛋，一碗稀粥。吃早飯時，羅伊又在講火鍋店的故事。兩個月以前，羅伊突然不舒服，他得了瘧疾，差點死掉。高塔怕傳染給別的孩子，通知他父母接他回家。羅伊和我們說了外麵的世界，說得最多的是一家火鍋店。
「你們沒吃過，滾燙的紅油，把毛肚、鴨血，還有牛蛙，放進去煮一會，就撈起來。尤其是毛肚，七上八下就可以吃了。辣辣的，麻麻的，那滋味，簡直是世界上最好吃的。」羅伊說著，不忘咂了咂嘴。
「什麼是毛肚？」喬伊小心地問，她是個文靜的姑娘，鼻頭上架著副巨大的眼鏡。
「毛肚，就是黑黑的，方片一樣，上麵長著許多倒刺。」羅伊拿著饅頭費勁地比劃，但喬伊搖了搖頭，其他人也都看著他。孩子們想象不出來，想象不出來什麼叫火鍋，什麼叫毛肚，鴨血，還有牛蛙。
青蛙他們倒見過，在高塔的廢料農場，土地已經汙染了，需要人清理。犯了重大錯誤的孩子會被扔到那裡清理汙染物，回來後他們說，那裡的地是五彩的，小青蛙長得像車輪一樣大，非要往人身上撲，得用鏟子把它們打開。
孩子們都不怎麼想去廢料農場，有個孩子因為太調皮，連著去了一個星期。他回來後不久就死了。臨死時，整個人變得像彩虹。血從他的鼻孔、嘴巴、耳朵和眼睛裡流出來。有人說，他的內髒融化了，化成了血。為了不去農場，孩子們盡量不犯錯，盡量服從安排。
吃完早飯，他們便蜂擁著去教室上課。高塔在這點上是慷慨的。它有很多門課，孩子們可以選擇自已喜歡的。除了歷史，這是必修課，講述高塔的由來，以及如今整個南方聯邦建立的不易。除此以外，維可選修了機械、格鬥和射擊。
這些課程裡女孩子很少，像喬伊，她選的是烹飪、插花，以及護理。
這樣她出去以後可以做護士，組建家庭，照顧小孩子。
「維可，你出去後要做什麼？」一年級時，喬伊問過維可，那時候剛剛到高塔，兩人的床在隔壁。
「殺蟲。」維可道。
喬伊張大嘴，一副不可置信地模樣。
「開玩笑的。」維可說，「拳頭在任何時候都會好用。」她其實沒想好日後得做些什麼，想不了那麼遠，得先從高塔出去再說。
眾人哄鬧著在座位前坐下來。高塔總共有五座，每一座都有個端莊正經的名字：博學塔、行知塔、至遠塔……孩子們可從來不這麼叫，就叫一二三四五，等搬到五塔，又一直沒夢到龍，就該在下一次搬家時滾蛋了。
維可現在在三塔，離出去還有兩年。
等大家都坐的差不多了。埃隆站起身，走到全息影像屏前，給教授準備課件。他是新來的助教，話不多，低頭看人時，睫毛幾乎能籠住一片雲來。他來了以後，人心浮躁，女孩們男孩子們都生出些奇怪的情愫，埃隆渾然不覺。
「埃隆，我喜歡你。」昏暗中，不知誰喊了一句。
空氣凝固了三秒鍾，眾人突然發出一陣爆笑。埃隆停下手裡的動作，朝著學生們看過去。喬伊抓著維可的胳膊，也笑得亂顫。維可沒笑，她總覺得埃隆不太對勁。他讓她覺得很危險。一張好臉確實能讓人放鬆警惕，但在高塔不行，這兒危機四伏。
維可正想著，突然察覺到他的目光。
埃隆在看她。那雙碧綠的眼，像高山之湖，沒有任何風能拂起其漣漪。穿過鬧哄哄的學生，埃隆分明在看維可。他察覺了什麼嗎？察覺出自已對他的警惕和忌憚？維可盡量保持平靜。埃隆很快移開了目光。
這時，教授進門，騷亂立即止息。大家低下頭，翻動書本。空氣中彌漫著某種緊張，歷史教授是個瘦高個，以折磨人為樂。他上課前的規矩，是先找個人回憶他上節課所說的最後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