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除日（1 / 2）
轉眼就到了除日，惜雲一早就醒了，愜意地賴在床上不想起來。
雪停了，陽光很好，照到床頭暖洋洋的。
窗戶上已經貼好了倒福字和窗花。兩個丫鬟在回廊裡掃地、擦柱子。後門兩個小廝開著門在貼門神和對聯。另有一個站在高凳上摘掉舊的桃符，釘上新的……
上一世的除日她都想不起是怎麼過的。她一直在憂心年後出嫁，渾渾噩噩地過完了一日。
這一世，看著窗外這些尋常之景，她心中踏實寧靜。
她還好好地活著，沒什麼可害怕的。
沒有高玉書，沒有長姐。她跟謝珩也沒了糾葛，居然比上一世相處得還好了幾分。
如此甚好。一切都是有希望的。
等到年後她變賣處理完所有東西，帶上寒霜找個理由北去，她就能見到娘，然後真真正正地為自已重活一次。
唯獨祖父，她至今沒有理出頭緒。
她隻知道祖父是被高玉書舉報通敵，然後在獄中病死的。
既然事涉蕭國，她猜測也與她有關。那麼隻要她離開京城，隱姓埋名，祖父應該就會沒事了吧？
說不定，這就是她和祖父在一起過的最後一個年了。
惜雲振奮起精神，翻身下床，對外麵喚道：「寒霜，幫我洗漱梳妝。」
她平日總是隨意披著一件短褙子方便行走，今日卻是抱著辭別的心情好好打扮了一番。
一身翠色銀線滾邊花團錦簇交領羅裙，拂掠新妝，巧梳雲髻，發間一支銀鎏金鳳凰銜花簪，腳蹬一雙絲羅繡花軟鞋。
寒霜都不禁看呆了：「娘子，您這一打扮簡直像百花仙子下凡了。」
「走，給阿公送饋歲禮去。讓他與人去鬥茶贏個滿堂彩。」
她端著那隻朱漆木盒去了前院，上官瑞剛寫好一副對聯讓下人貼到門框上。
他遠遠瞧見一道亭亭裊裊的青色身影便不由得大贊：「好一幅紅梅翠鳥圖！惜雲就該打扮成這樣，美得像畫兒一樣。」
他興致勃勃地去堂前的梅樹上摘了一朵紅梅，簪到惜雲的發間，憐惜地拍拍她的頭：「真不知道哪家的傻小子能有這麼好的福氣娶了我的小孫女。」
「阿公，惜雲隻想多陪陪您，不想嫁人」，惜雲嬌笑道，「孫女給您送饋歲禮來了，您保準喜歡。」
兩人歡歡喜喜地走進書房。上官瑞一見她手裡的朱漆木盒就眼前一亮。
「惜雲，這莫不是……」
「北苑龍鳳團茶！阿公，孫女如今闊氣了，也能孝敬您好的了。」
「好好好！」上官瑞樂得合不攏嘴，小心翼翼地一層層打開盒子，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
「哈哈哈，我看那沈老頭兒今年還怎麼跟我鬥茶？我這茶餅一拿出來，就能讓他兩眼發黑。還是我的惜雲孝順啊。」
惜雲唇角含笑地看著祖父，心中卻是五味雜陳。
阿公，您一定要長命百歲。
等我走後，還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見呢。
午飯後，距離晚上的宮宴還有很久，宮廷內外的男子按習俗相約去皇家坡地球場打「捶丸」。
這可是京中小童都愛玩的遊戲，各人手持一根曲棍將小球擊入依坡勢而設置障礙的洞穴中，得球多者贏。官家每年三月還要親自主持比賽。
除日的捶丸比賽有些像皇家比賽前的預演，京城大戶的年輕郎君們沿著草坡邊打捶丸邊閒聊，順便探探他人的球技，看自已三月比賽勝算幾分。隻要留在京中的人物大都來了，整個坡地鮮衣怒馬、談笑風生，好不熱鬧。
謝珩是個中好手，今年恰好在京。他一進球場，不少人興致盎然地上前打招呼。
「大將軍，好幾年沒跟您切磋了。今日咱可得好好打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