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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監控錄像裡我把紅包揣進了口袋,眾人臉色難看。
王福貴則是麵露得意。
「我就說,他收了我們的紅包,道德敗壞,這樣的人還配成為什麼醫生。我要鬧大,你們這什麼垃圾醫院!」
我嘴角緩緩浮起一抹微笑。
醫院紀檢監察部門的小張則是匆匆趕來。
「你胡說!陳醫生不是這樣的人!他早就把錢交到我們這裡來了!」
「小張,你仔細說。」院長舒了一口氣。
「那天陳醫生過來,給我們交了紅包,說是那位心髒移植病人家屬給的,實在推脫不了。
為了患者家屬的心情,我們商議等四個工作日後,患者的手術完成情況平穩再去告知並退還患者家屬,如果他們不肯收回,就上交醫院作為他們的醫療費用。」
「王先生,你真的誤會陳醫生了。他不是這樣的人。之前患者給他的紅包都是這樣處理的,我們都有記錄。」小張對著王福貴為我說話。
他又從口袋裡掏出那個紅包:「您點點,如果你執意不肯收回的話,我會交到收費處,作為您家人的醫療費用。」
王福貴臉色難看,接過紅包放在手裡掂了掂,一瞬間勃然大怒,將紅包摔在了小張的臉上,
「我給的不止這麼點!你們為了應付我這個老頭子,故意拿出來耍我是吧!我裡麵還有一張五萬塊錢的銀行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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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張猝不及防,但很快撿起地上的紅包:「王先生,裡麵就是這麼多錢!」
」那就是他自己拿出來了!故意隻上交了一點逃避責任!」王福貴不依不饒。
看著他胡攪蠻纏的樣子,我冷笑一聲,按下了監控視頻的播放鍵,視頻清清楚楚的顯示錢就那麼點,甚至我還把紅包轉了個個,並沒有東西掉出來,裡麵除了這一遝現金沒有別的東西。
那天他們倆夫妻給錢我的時候,他還特地抬頭看向攝像頭,我就知道事情沒那麼簡單。
王福貴臉上掛不住,
「那你也是個庸醫!要不然我兒子做完手術好端端的怎麼會發燒!」
我閉上了眼睛,這一刻我似乎感受到了我爸的崩潰。
「當年你也是這麼陷害我爸的嗎?」
「你說什麼?」王福貴愣了一下。
「當年我爸向你解釋,你的腎髒破裂嚴重,無法縫合,隻能摘除的時候,你就像現在這樣,不顧事實,汙蔑我爸是個庸醫的嗎?」
「這就是你們醫院的醫生!這位院長,你自己看,這種人給我兒子做手術,我敢相信他沒動手腳嗎!」
「陳醫!」院長小聲嗬斥了我,「不要激怒患者家屬!」
「報警吧。」我沉聲說道。
「既然你覺得術中我動了手腳,我們醫院的人聯合在一起騙你。申請醫療事故技術鑒定,走司法訴訟程序。」
「我還有事要忙,有事再通知我。」我大步走出了院長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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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換了衣服進了無菌室。
我站在王福貴兒子病床前,值班護士急忙過來:「陳醫生,院長說……」
「我知道。」為了避免王福貴再鬧事,我應該跟他們保持距離。
「他還發熱嗎?」
「遵醫囑靜脈注射了頭孢曲鬆鈉,目前體溫正常。」
我靜靜望著躺在床上的人。
作為一個醫生,我希望手術成功,他能重獲新生,開始新的生活。
可出於私心,我居然希望他挺不過來,希望他感染嚴重,出現嚴重的排異反應。
這樣,王福貴也能體會到至親之人離世的痛楚。
我握緊了拳頭,可我偏偏是一名醫生……
我得遵紀守法,我得恪守醫德,
我得用我的雙手,去救治一個間接害死我爸凶手的後代!
何其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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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意料的是,王福貴沒有再鬧事。
我原本以為,他得知我給他兒子做了手術,心裡恐慌,他會一直鬧下去。
後來我才得知,他兒子的手術費被醫院減免了一部份。
「院長,為什麼要這麼做?」我敲響了院長辦公室的門。
他無奈的讓我關上門。
「我的手術沒有任何問題。就算做鑒定,走訴訟,醫院也是占理的一方。為什麼要跟他和解,給他減免費用。
我們明明沒有錯。」
「小陳啊。你還是太年輕了。」院長長嘆一聲。
「你的手術做得很成功,也盡了你應盡的責任和義務。
有些事不是那麼簡單。
輿論,也是打跨一個醫生的途徑,想想你父親。」
「技術鑒定肯定不會有問題,我相信你的醫術。王福貴也知道這件事。可他說要去醫院門口拉橫幅,你的名聲怎麼辦?」
「我不想讓你走跟你父親一樣的老路。」
我這才知道,院長居然是當年跟著我爸的實習醫生。
他當年跟著我爸做了那場手術,也親眼見到我爸被人汙蔑的樣子。
我爸死後,他離開了那家醫院。
我渾渾噩噩的開車到康復醫院。
院長的話一直在我腦中回響。
「陳醫生並沒有後悔救治過王福貴。哪怕後來王福貴造謠他醫術不精,他也慶幸沒有耽誤救援時機。他對的起「醫生」這兩個字。」
可是他死了啊,我扯了扯嘴角。
他死後,我媽悲痛欲絕。
一蹶不振了好長時間,直到我高三那年,她才振作起來。
可我高考結束,她卻被診斷出了阿爾茲海默症。
我們一家被王福貴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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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來了。」我捧著鮮花進入病房時,我媽正在梳著頭發。
她看向我身後,「你爸爸怎麼又沒來?又去參加什麼學術會議了?」
她忘記了我爸已經去世的事情。
「嗯。爸太忙了,這是他讓我給你帶的花。」
我將花遞給她,她接過來放在鼻下聞了聞,臉上羞紅。
「都老夫老妻了,你爸還這樣。」
「你推我出去走走吧?」她抬頭看我。
剛得病的那一年,她為了不拖累我,跑到我爸跳的那棟樓,一躍而下,僥幸受到緩沖撿回一條命。
可是走不了路了,記憶偏差的也更嚴重了。
我推著她走在康復醫院的小花園裡,夕陽照在她臉上,隻剩下歲月靜好。
隻有我才知道我們這些年過的多不容易。
「媽,如果有人對不起我們,我有機會,能報復回去嗎?」
她握住了我的手。
「小舟,人要心月匈寬廣些。就像你爸那樣。」
我心生羞愧。
深夜,正當我準備入睡,卻突然接到了康復醫院的電話。
「陳醫生,你媽媽她……」
我開車疾馳向醫院飛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