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漂泊不定(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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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背棄了自已的信仰投靠了國民黨,站在了人民的對立麵,程氏家族的悲劇也就此拉開了序幕。

在石家莊時父親好像還有個臨時辦事處機構,設在丁字斜街。是個有著高台階臨街的宅院,門口還掛著辦事處的牌子。

記得這是我頭一次看到會發亮的電燈泡,竟然想用嘴吹滅它,惹的大人們一場哄笑。這也是我接受都市文明啟蒙教育的第一課。

石家莊地處河北中部稍南,當時已是河北的地級城市,又稱石門。兒時印象是高樓大廈車水馬龍,已是很繁華的大城市了。

那年我六歲,姐姐十歲,都到了上學的年齡。在母親的催促下,父親把我倆送到一所公立完全小學就讀。

離我們住的地方很近,校院像是民宅改造的,教室布局顯得很局促,操場很小,各班學生都超員。我和姐姐那個班有好幾個加班生,自備桌凳擠在最後排。

記憶最深的一件是,上美術課時女老師在黑板上畫了隻兔子,像簡筆畫。讓我們臨摹,我似乎沒怎麼用心便畫完了。心想這也太簡單了,很快就交了作業。即將下課前老師判了分,待念到我領作業時,她好像多端詳了我一會,說了句你是從農村來的吧?問的我一下子不知如何回答。難道我像是農村的孩子嗎?仿佛受到輕視,再看作業的分數是一百分,我茫然了。

不過,我自我感覺確實比她畫的好!我給兔子添了些短短的毛絨,眼睛用紅蠟筆塗得彤紅,像隻活兔子。姐姐隻得了八十分。

這大概就是遺傳基因的遞接的信息吧,就連父親、母親、爺爺看著我的畫,時而點頭、時而搖頭,顯露出質疑的神態。

因為他們知道平素頑皮不安份,根本沒見過我認真的畫過一張畫。

說起來也奇怪,打這件事後我對畫畫好像格外上心。牆上畫、地上畫,什麼羊馬牛、張飛關公孫猴子,作業本的背麵課本的空隙盡是塗鴉,對大街上的廣告畫,四壁貼的年畫,能盯著觀看很久、刻印在腦裡,想畫什麼時它自已會躍然紙上。

說句實話別人可能不相信,父親是清華美專畢業的,繪畫造詣自然很高。可我從未見過他伏案作畫,也未得到他的一句點撥。

隻是給我買過兩本畫集,一本是豐子愷畫集,一本是簡筆畫大全。父親說我畫畫是無師自通。

另一件事記憶也很深。

四月四號這天是國民黨設置的兒童節,各個小學校屆時都要舉行隆重的慶祝活動,像集會遊行等。

那天學校舉行了童子軍列隊表演,參加童子軍的是三年級以上的學生,著裝統一化。身穿國防綠色的短袖短褲軍服,打著裹腿腳,穿力士球鞋,頭戴大園簷的涼帽,係著蘭白色相間的領巾,掛著水壺繩帶,抗著軍棍,在軍樂隊的引領下,踩著鼓樂點邁著正步,趾高氣揚的在小操場上轉了一圈又一圈,之後雄赳赳地跨出了校門。

姐姐拉著我在人群裡圍觀。我說:讓爹給咱倆也做身服裝。姐姐拽了我一下,斜眼瞪著我說:做夢去吧!

確實,能加入童子軍的學子,大都是官宦、富商和城裡的富人家的弟子。普通人家的孩子就不要想往了。

石家莊當時來說算是個大城市,是京漢路上的一個交通樞紐,幾十萬人口。經濟、文化、商業發展的很快。

閒時爺爺常領我逛街,最常去的地方是農貿大市場。占地麵積很大,各類商品統籌布局,各有各的地盤。有搭棚的、有打地攤的、有推車的、有挑挑的,大千世界無奇不有。想完整逛下來沒半天時間是不行的。

爺爺關心的是小百雜貨五金土特產品之類,相中了順便買件拿回去。

吸引我的地方,還是那些有樂趣的熱鬧地帶。什麼說書唱小戲的,打把式賣藝的。尤其是變戲法的,變的你心慌意亂,等他抖包袱就是不抖,閒言碎語沒完沒了,因為錢還沒斂夠。爺爺等的不耐煩,拽著我就走了。

有時他買到應心的東西,一高興也恩施我點小玩具,像戲劇麵具、小刀小槍之類。這些東西我並不喜歡,玩三兩天後不是送人就是讓它消失。

一次,一個推車串街的賣瓷器的小販在我們家門口叫賣,一隻小茶壺做工精巧玲瓏可愛,我抱著不撤手纏磨爺爺。小販挺會做生意笑著沖我說:小少爺喜歡我白送給你拉!爺爺說那哪能行!於是從家裡拿出一雙九成新的棉靴頭遞給小販,兩廂情願買賣成交。這隻小壺一直跟隨我好多年。

父親有閒心時帶著我們全家看過幾次電影。

石家莊中心大街是商業、娛樂中心、歌廳、舞廳、劇場、電影院,高級茶樓飯莊一應俱全,是個高消費的地方。一到夜幕降臨燈紅酒綠音響喧嘯,隻有走進電影院坐在舒適的靠背椅上,在暗淡的燈光裡,聽著柔美的廣東音樂,似乎走進另一個世界。溫馨而愜意,真是一種享受。

當時看過的幾部片子,有西遊記、漁光曲、送京娘等。還記住幾個明星的名子,像周曼華、白楊,笑星韓藍根、殷秀勤等。

送京娘電影隻看過一遍,其中插曲連曲帶詞至今還能絲毫不差的吟唱下來:柳葉青又青,妹坐馬上哥步行,長途跋涉勞哥力,舉鞭策馬動妹心。女:哥啊,不如同鞍趨馬行。男:用不著費心,我不怕這曲曲路程。這是宋太祖趙匡胤送京娘的一段對唱,確實很俗。

當年我隻有六七歲,是否能看懂劇情還是個疑問,竟能牢固地記住歌詞和旋律。應當說這是兒童成長時期可能會有的超凡記憶功能的特殊現象。

在石家莊過了七八個月安逸平靜的日子。稍感適應,突然傳來解放軍要圍城的消息,空氣立刻變得陰霾起來。大人們個個心情沉重,慌亂的收拾著行囊,準備提前撤離。

下一個去處是北京。一聽說去北京,我幾乎要雀躍起來,但還是克製住自已,因為這是逃難,不是去遊玩。

平時在聽大人聊天時常描述著北京如何如何古老,如何如何繁華,世界都有名的大城市。所以也是我想往期盼的地方。

這次去北京的旅程又增加了個成員我妹妹淑貞,已兩歲,還在母親的懷抱裡。

到北京後住在了珠市口一個教會的宅院裡,父親除了他黨內係統關係外,基督教會係統竟然也有深厚的聯係。

珠市口教會堂坐落在鬧市中心,歐式建築,塔樓高聳入雲,十分醒目。周邊街巷人來車往、熙熙攘攘。

父親告誡我們不許單獨出門,以免被壞人拐走。所以我和姐姐隻好蹲在教會門口,觀賞這花花綠綠的大千世界。

不過後來父親還是領著我們逐一的遊覽了故宮、天壇、頤和園、北海等名勝。還去動物園,親眼看到了獅子、老虎、大象等動物。

感觸更深的還是目睹了名囂一時的「人樣子」,收門票的巨人,身高約在兩米二十左右,似乎二十多歲,衣衫不整蓬頭垢麵神態疲備的用他那大如盤的手收斂著門票,嘴裡還咕咕碌碌的說著票、票。圍觀他的人三五一夥散開在周圍,指指劃劃、竊竊私語,似乎比看獅子、老虎還有趣。

回來以後我總覺著有一種壓抑感,自已又說不清楚是種什麼心情,總之那張蠟黃略帶浮腫的臉和滯呆木訥的眼神,在我腦海裡存留了許久才漸漸淡出。

在北京短暫的呆了數十日,父親通過他的組織關係把我們遷到北京衛城通縣暫居。

通縣也是個古城,不過是縣級的。剛一到此地就給我留下一種溫馨而古樸的良好印象。

古城的城樓、城牆及石橋保護的很好,盛開的荷花在淌漾的河水上飄浮著隨風搖曳,河岸楊柳成行,燕雀翔飛。寬敞的鄉村土路兩旁是鑽天楊、黃紅相間的即將熟透莊稼,色彩班斕散發著泥土的濃香,仿佛進入人間仙境。

接待安置我們的是駐軍的首席長官,大概是團長級別的。高高個子、圓臉光頭、和藹親切,看來和父親關係很親近。

雖說是個武官不如說更像個文臣,令尊令愛令郎、太太小姐少爺的叫著,顯得極有禮數,食宿受到格外關照。

軍營駐紮在城外,高牆絲網戒備森嚴。牆外是鬱鬱蔥蔥的森林,天然屏障的保護,這兒便顯的既隱秘又安全。

父親可能比孫叔略長幾歲,他們彼此間即稱兄道弟我也乾脆送個順水人情,孫叔叔、孫叔叔的叫他。逗的他咯咯直笑,撫扌莫著我的小腦袋說:小少爺真聰明。

軍務不忙時孫叔叔駕車帶著我們逛逛通州古城,他把吉普停在城外,我們便步行入城。城內多是傳統古建築、窄街小巷。主街商店一家挨一家景象繁榮,走到有典故的地方孫叔伯還給講述幾句,他說的多是些傳聞軼事。我不太感興趣,我想去的是有熱鬧、有玩的地方,未能如願。隻一次再沒去過。

軍營距城裡少說有四幾裡,往返還得用車實屬不便。不過離軍營僅一道相隔是個好去處。據說是個尚在籌建的森林公園。有涼亭、水塘、古木、奇石,卵石鋪路曲徑通幽。晚飯後孫伯常和我們一家人來這兒散步消食。這時也是我和姐姐最放鬆、最自由的時候。

數月後,秋風蕭蕭,樹葉開始變黃飄落。

一天傍晚,孫伯伯找我父親談事,表情嚴肅聲音低沉,攀談幾分鍾後匆匆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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