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記憶片段（1 / 2）
「頭疼？突然的？你在頭疼之前做過什麼事嗎？」徐捷看著手中的檢查報告，發問道。
「就……」寧榲瞥了段時景一眼，低頭囁嚅道，「想了點以前的事。」
徐捷翻著檢查結果，盯著上邊的幾項異常指標：「問題不算大。我明白你的心情，但是這急不來，你當下還是要以身體為重。這兩天休息的怎麼樣？」
寧榲想起來她白日裡睡覺的時候，夢裡出現的那些場景，腳下隻能容納下腳尖的台階，她站的那一層距離地麵萬丈高。下望之時，一眼無盡。薄霧籠罩著腳下土地上隱隱可見的蒼翠，似乎是海市蜃樓般的存在。
夢裡的她心有所感，可在下一秒，念頭就被打消掉了。要說是海市蜃樓，她被困在的這個地方，才更像是不存在於現實的假象。
玻璃鋪成的透明台階，每一層都是隻能容納下腳尖大小的地方，就這麼一層一層地以九十度傾斜的方式架入雲巔。她就站在這中間的一層台階上，向上攀岩的人還有很多，俯仰之間，每一個攀登者在這麼一個龐然巨物麵前，都仿佛是隻螞蟻般的大小。
從她的視角望去，遠的那些人，隻是一個個艱難移動的黑點，機械、呆滯、死板，按部就班的重復著向上攀登的動作。她不知道這個夢的意義何在，不理解自已為什麼會在這裡。上邊有什麼？真的值得這麼多人不計性命地為之苦攀嗎？
寧榲的思緒被夢境困頓了會兒，回過神來，才抱怨道：「偶爾會做夢，亂糟糟的。」
「憂重多思並不利於身體的恢復。」徐捷道，「等會兒取了藥之後，回去吃了好好休息，別玩手機了。」
「手機？」寧榲眨了眨眼睛，臉上溢出尷尬的神色。她心底裡忍不住犯嘀咕：「這下好了，等會兒回去肯定要被他給收了。」
韓樾接過檢查報告，看著上邊的數字，眼前發暈：「這才出院幾天，就又出問題了。鬱寧榲，你是沒有遵從醫囑吧。」
「我有。」寧榲委屈地沖他吼道，目光掠過段時景的時候，氣勢又弱了下來，「又不是我想生病的，頭疼我也控住不住嘛。」
段時景聽著她的聲音漸漸染上哭腔，轉頭狠狠地瞪了韓樾一眼，遂即蹲下身抱住了她。
「不怪你。你身體還完全恢復，是我不該貿然讓你出院的。」
「怎麼？又要住院啊？段時景你不能隻為她考慮，也得為自已考慮考慮吧。你放著……」韓樾情急，氣急敗壞地控訴著，卻隻得到段時景又一記狠厲眼神。
寧榲聽著他聒噪的聲音，那些話語似乎突然觸動了她的某根神經，一瞬間，那股子疼意又在腦子裡炸開來。
「不是好了嗎？病情怎麼又反復了？」
「又要住院啊？」
「你打算什麼時候出院？」
……
相似的話語，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在腦海裡憶起。寧榲眼前閃過一陣白光，段時景徐捷的聲音急切地在耳邊堵著，她能聽到，但聽不進去。腦內的回憶片段頃刻間占據了她所有的思想、感官。
她看到一個身形單薄的女孩兒躺在病床上，背對著唉聲嘆氣的中年夫婦，正在輸液。她的手臂橫在眼睛上，眼淚滲出眼眶，全然浸在了衣袖上，不沾麵頰分毫。她在掩蓋自已的痛苦，用著拙劣的方式。
生病是她的錯，久病不愈是她的錯。她不該流淚，不該讓人為她擔心。一切的一切，都是她的錯。
痛苦自陷的漩渦突然將寧榲拽進了深處，她的情緒愈漸急躁，呼吸難以跟上，隻能大口地喘著氣。
徐捷迅速指揮道：「先把她放到床上，讓她平躺著。」
鬱寧榲陷在記憶裡，她深知父母對她的責備出於對她身體的掛懷，她能夠理解他們的悲愁。可是越是理解，那些怪罪就越會被攏到她自已身上。記憶裡，她仿佛看到女孩兒麵容憔悴，孤身一人在醫院裡到處奔走著，一個人舉著吊瓶取藥，取單子……
她能感受到她心底裡隱藏的那份無助，可是在那張黯淡無光的麵龐上，隻有冷漠淡然，夾雜著難以掩藏的疲累、強撐著病體完成手頭上任務的倔強。
她以第三視角觀睹著曾經的自已，漸漸的，一顆心被傷情的欲海淹沒。看到記憶中的自已始終都是麵色平淡的樣子，她躁動不安的心也慢慢地平靜了下來，沉溺在悲傷的深處。
寧榲睜開了眼睛，呼吸平穩了很多，頭上的疼意也在隱隱的退去。
段時景焦急的問道「怎麼樣了？還難受嗎？」
寧榲搖了搖頭。
徐捷放下手中的儀器，緊繃的身體也鬆弛了下來。
「你剛才是又想起了什麼事嗎？」徐捷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