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CHAPTER.90(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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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輝哥?輝哥?」輕輕的呼喚將旁輝從睡夢中叫醒,旁輝睜開眼來,是盧蘇麒。
盧蘇麒穿著一身正裝,手裡捧著一本書,將那本書放在旁輝的腿上。他的臉看上去成熟了許多,聲音也低沉了一些。
旁輝一直坐在輪椅裡,在午後的陽光裡睡過去了。他看了看那本書,嘴角微微扯動了一下,沖盧蘇麒點了點頭。
盧蘇麒現在是獨立記者,他沒有五險一金,沒有上司沒有領導,他有一個自己的博客。他將新聞以自己的方式發布在這個博客上,隻花了半年時間就成立了一個「盧蘇麒工作室」。
他有幾個合夥人,其中有一個就是徐蕊。
吳不生死亡那一年,政府還沒有為特殊事務部下一個定義。在這起特大事件發生後,盧蘇麒和徐蕊在旁輝提供的幫助下發表了一片有關特殊人物的特殊報道。
盧蘇麒這個當時唯一的新聞媒體人目擊者發出的消息非常引人注目,隻是廣大觀眾們沒有想到的是,他和徐蕊寫的有關於那件案子的部分少得可憐,更多的卻是這個特殊事務部和特殊人物,以及最特殊的——沈晾。
作為整個案子的核心,吳不生和沈晾之間的關係被外界一再猜測風傳,最廣受相信的是沈晾就是吳不生的人。無論王國否認多少次,這個話題也一直沒有削弱下去。而盧蘇麒給出了一個非常明確的「官方答案」。
這篇報道非常中正,不偏不倚,客觀闡述了沈晾和吳不生之間的糾葛,由此引出了特殊事務部存在的合理性以及其手段及法規的不完整性。這篇報道揭開了特殊事務部神秘的麵紗,讓真正的官方完全處於了被動。
盧蘇麒很善於推動氣氛。他了解觀眾們的看點,喜好,也了解新聞行業及政府會做出什麼樣的攻擊與反駁。他隻是用平和中正的報道尖銳地刺中了每一個足以模糊大眾視覺的點。
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打了兩年。第三年,特殊事務部公開了自己的定位,同時公布了有關特殊人物的新法案。
新法案的現世讓全國人民都震動了。新聞鋪天蓋地地湧上來,一篇接一篇,更多人對所謂的特殊人物感興趣。他們到底是誰?變異人?有什麼樣的能力?為什麼會產生這樣的能力?
最先開始報道特殊人物的盧蘇麒接到了無數個新聞欄目的邀請。誰都知道沈晾是個特殊人物了,他還是一個同性戀——旁輝對此毫不掩飾。如果不是王國的保護,旁輝幾乎過不了幾天清淨日子。盧蘇麒最終選擇了央視的法製專欄。欄目組裡有他的哥們,曾經給他聽過吳奇的視頻。
「……如果你們知道,你們想要得到的一切信息——例如他們的能力從何而來,他們如何使用他們的能力——都是由一係列慘無人道的人體試驗獲得,你們會感到愧疚嗎?」盧蘇麒坐在演播室裡,看著鏡頭,神情嚴肅,「沒有誌願者,沒有確鑿的證據,隻有『被犯罪』的『罪犯』,大家還會拍手叫好嗎?」
「社會對他們的不解和忽視導致了他們對社會的偏離,導致了無意識以及無確切定性界線的『犯罪行為』,這樣的過錯究竟該由誰來承擔?」盧蘇麒非常嚴肅地指著自己的報道,「我不想批判我們的法律和製度,但我很好奇,我們的國家,我們的團體,對人數稀少的弱勢群體,究竟懷抱有多大的惡意。」
盧蘇麒此後再未出席過任何新聞欄目。他將自己的所有見解和看法都放在博客裡,他們甚至創建了一份屬於自己的刊物。在旁輝撰寫自己回憶錄的期間,被發現的特殊人物達到了一個令人吃驚的數字。政策的寬鬆讓更多的人開始正視近在身邊的這個行為性格古怪的群體。
而旁輝心無旁騖,寫了整整十年。
在這十年間他幾乎沒有外出過。他將自己和沈晾的點點滴滴都記錄下來,將他的想法都寫下來,同時堅持每日記日記。他在沈晾的日記本上記日記,像是與他對話一般。沈澄瑤就住在他的隔壁——他曾經住的房間。
沈澄瑤學醫,和沈晾一模一樣,她也成了一個法醫。
離開她父母之後,她就找到了沈晾的房子,把自己強行擠進了旁輝和沈晾的空間裡。
有時候她紮起辮子,把頭發高高塞進帽子裡,穿上白大褂的時候,旁輝會看著她出神。沈澄瑤不喊他輝哥,也不喊他叔叔,她就喊他旁輝。
——和沈晾一模一樣。
旁輝知道,沈澄瑤離不開他,他也離不開沈澄瑤。他們都在透過對方看另一個人。
旁輝寫了十年的書終於出版了。盧蘇麒將第一本書交給了旁輝。
旁輝看著書的封麵,卻沒有打開。他扌莫著封麵笑了笑,說:「你看過《狩獵》*嗎?」
盧蘇麒楞了一下。
現在是春天了。又是一個三月。旁輝的房子後麵有一株櫻花樹,他自己移栽的,過來時還隻到旁輝肩膀高,如今已經超過了旁輝許多。隻是總是不開花。今年終於開了。滿院子都是花。
這房子確是旁輝的,沈晾過世的第七日,一個青年用鑰匙打開了房門,找到了蜷縮在沈晾房間裡的旁輝。
「我的律師資格證被吊銷過,當年他對我說,我還有重操舊業的一天,我信了。」譚李靈將一份材料扔在旁輝麵前,「他從來沒有失約過。」
沈晾的名譽恢復,他的案子重新經過了鑒定,在他入獄之前的所有案子都和他再無關係,因替他辯護而幾乎無法再在這個行業裡生存的譚李靈的資格證吊銷被撤銷,這幾乎是不曾發生過的事。
譚李靈帶來了一份遺囑。
那是沈晾早在事發前四個月交給譚李靈的。他死後,所有資產和權利都留給旁輝。
「男主人公受到了流言、緋聞與誹謗……卻在真相大白時,所有人都原諒了他,揭開了誤會,好像之前一切對他所造成的傷害都不曾存在,可以一笑而過。為什麼最後仍舊有人向他開槍?」旁輝的手指撫扌莫著封麵上沈晾的照片,仿佛是無心般問道。
盧蘇麒張了張嘴,結結巴巴地說:「因為……因為他和小鎮居民之間已經存在了隔閡,無法再消除了吧……」
旁輝笑了笑。他翻開了書皮,問道:「飛現在是你的監視人?」
盧蘇麒沒想到旁輝的話這麼跳躍,他的臉忽然紅了一下,有些手忙腳亂地扯平自己有些皺亂的正裝,「是……是。」
旁輝「嗯」了一聲,從鼻腔裡發生,聲音低沉,帶著微微的暖意。
「很好。」他說。
「很好。」
他的手指扌莫了扌莫扉頁的字:
-我將用我的整個餘生愛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