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歸鄉（1 / 2）
王建設轉業回來了，拖著一條不會打彎的腿。
剛下過雨，不知哪棵樹裡藏的斑鳩 呱呱呱~ 咕的叫著，叫的人心裡有點燥。
以前在老家時，王建設很喜歡下雨天，尤其是夏天的下雨天。
雨下的急、下的大的時候，坑裡的水溜著街沿往外冒，最後流到村南地的二乾河裡，河水坑水連成一片，下過雨後坑裡就會生魚。
一般是白條，偶爾也會有鯽魚片子，等到冬天坑裡的水位降了，就可以破冰撈魚了，為了撈那幾條魚，村裡可是得花好幾天時間，十幾個壯勞力用泥築壩，全靠桶盆，舀乾一邊，竭澤而漁，然後再換另一邊。
魚雖然不多也不大，每家難分到幾條，但是冬天普通人家的菜大多隻有三樣：白菜、蘿卜、豆瓣醬，難見葷腥，幾尾魚算是大自然不錯的饋贈。
雨過天晴後,水坑也是村裡半大小子的消暑好去處，二三十個半大小子抱著根檁條能耍半天。
王建設遊泳的技能就是那個時候練出來的，剛開始隻會打碰破：純狗刨不會換氣，但架不住他力氣大、性子拗（niao），一口氣能從坑東頭遊到西頭，然後一漆猛子又紮回來。
玩搶檁條的次數多了，慢慢也學會了踩水。
踩水是個實用的遊泳技能，能救命。
但是王建設現在不喜歡雨天，非常不喜歡：在前線的時候天天下雨，經常半截身子泡在泥水裡，屁股都泡爛了。
那時候的他總是懷念窩在牆邊豎著的玉米杆上曬太陽的日子，陽光灑在身上，讓人懶洋洋想打瞌睡。
但是前線不能打瞌睡，即使出會兒太陽，大家曬屁股的時候也要小心警戒，也許離你幾十米遠就有一個敵人的坑洞，很多戰友出去了，再也沒能回來。
所幸都過去了，雖然膝蓋骨膜受過傷，做了手術後，右腿再也沒法打彎了，不過他表麵上看著還算完整。
雖然是夏天，剛下過雨，風一吹還是有點涼。王建設緊了緊背上背的鋪蓋，加快了步伐。
過了二乾河有二裡地就到家了，兩邊的榆樹已抽綠葉，洋槐樹上的槐花骨朵還很嫩。路上扛著鋤頭下地的村民，上下打量著這個有些眼熟又有些陌生的年輕人。
直到一個富態的老太太上來問：
「是國祥家的二hiao嗎？」
「是！」
王建設輕輕點點頭。
王國祥是王建設的爹，在建設十歲的時候已經老去了，不過村裡的老人都是指著大人稱呼小輩。
「哎呦我滴的個娘嘞，國祥家的二hiao回來了，快快，都過來，國祥家的二hiao回來了！」
村民們紛紛圍過來，七嘴八舌。都知道王建設參軍去了，後來還派到南方打仗了，好多年沒回來。那時的人們普遍沒有對戰爭的恐懼，隻有對英雄的崇拜，所以去打仗都不認為是什麼危險的事兒。
王建設這才知道問他的是奎奶奶，跟大家打過招呼後。奎奶奶催促道，
「趕緊回家吧，恁媽可想你了。」
一群人簇擁著王建設回家。
柴門關著，王建設家沒有院牆，隻有一圈木柵欄。家裡還是他走之前那五間瓦房，三間青瓦，兩間紅瓦。
一個四五歲的小孩『登登登』的從堂屋跑出來。
費力的端開柴門，探出半個腦袋，怯生生的問
「你是誰呀？」
「你是紅磊吧，我是恁叔！」
大哥來信說他參軍第二年，大侄子就出生了，這個男孩的年紀剛好對上。
「奶，俺叔回來了」
小紅磊扯著嗓門對堂屋喊。
呼啦啦，屋裡的人都出來了。
「建設，是建設回來了嗎？」
王建設媽媽沖過來，拉著他的手，一個勁的問，後麵跟著一個女人，應該是大嫂。
「媽，是我回來了！」
王建設強忍著淚水。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奎奶奶安慰著說。
大家都進了院子，小紅磊懂事的搬了一摞四腳矮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