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遠嫁(1 / 2)
麓穀很大,至少幼時的沐明月曾經以為它像天地那麼大。
直到今天,她才發現,從沐家出發,走到那片通透如琉璃的水域的盡頭,隻需要一天的時間。
所以她就不斷地回頭,不斷回頭,不斷回頭去望,直到故鄉的一切被遠遠拋在身後。
送親的隊伍不急不緩地走在狹窄的山道上。悠揚的馬鈴聲伴隨著碎石撥動的淅淅索索,一路回盪在山穀裡。
湛藍的天空中有一隻蒼鷹迎風懸停,俯瞰著人間。
麓穀宣撫司沐大人家的女兒沐明月,一身紅妝端坐在兩人抬的小轎裡,剪秋明眸裡似有一層薄霧。
臨行前,她去火塘邊找祖母,央求道:「阿婆,相信我,麓穀的女兒虎雪吟,一定會回來的。」
「原來你還記得你的麓穀名字啊!」阿婆麵色如鐵。對於這場聯姻,阿婆曾是是激烈反對的。
麓穀人熱愛家庭,但從不相信婚姻,尤其與外人的聯姻。她唯一的女兒虎勁鬆背叛麓穀的信仰,嫁給了那個風吹就倒的文弱漢人。
但至少沐大人是願意留在麓穀和她一生一世的。
虎母無犬女,她女兒的女兒虎雪吟,比起虎勁鬆來有過之而無不及,竟執意要遠嫁到那外族的地方去。
「阿婆!」沐明月委屈巴巴的。那些長舌之人隻當她和母親一樣,為了外麵的男人,瘋了一般不管不顧。可難道連阿婆也不懂她了嗎?
祖母悄悄地抹了抹眼睛,終是笑了,把手上的瑪瑙鐲子取下來給她戴上,握著她的手道:「去吧,去做你命裡該做的事,阿婆等著你。」
轎子突然停了,把明月的思緒生生拉回來。
「發生什麼了,珊珠?」她掀起簾子,問轎子旁的祭祀家的女兒。
「前麵塌方了。「祭司家的女兒珠珊回答道。
「小姐,小姐!前麵路堵住了,和總管說要退回去走另一條路。」一個約莫十二三歲的丫頭邊跑邊喊。
原來是前幾天那場大雨導致了路邊的護坡塌陷。一行人就這樣倒回去繞了遠路。
眼看著太陽就要西落,距離和男方迎親隊伍接頭的地點還有二十裡路。
明月的隨身丫頭瓦妹是第一次出遠門,緊緊抱著自已月匈前的包袱東張西望:
「珊珠阿姐,我阿舅說外頭的山匪專門趁天黑出來打劫殺人。。。。。。你怕不怕?」
她說到後麵,聲音已經開始顫抖。
珊珠本不打算理她,但到底看在她年紀小的份上安撫了她一下:「這百來號士兵是吃乾飯的?」
「那。。。那萬一對方人更多呢?」
「咱家小姐會些拳腳,興許她能保護我?」
她一路嘰嘰喳喳的,吵得明月有點頭疼,掀開轎簾想叫她安靜點,這才驚覺天色已經七八分暗了,原本青翠的大山幻化成黑色的巨影,不遠處的一棵孤樹張牙舞爪似的橫在路上。
一聲劃破長空的嘯叫響起,讓人頓時背脊發涼,她抬頭看去,那隻蒼鷹竟然還一路跟著,絲毫沒有歸巢的意思。
淒厲的鷹鳴再次響起,瓦妹「啊」的一聲,抱緊了珊珠。珊珠無奈看向明月,卻發現她正若有所思。
「和總管,點燃火把,火速趕路!」明月命道。
「是!」和總管應道。
明月扯下了那些礙事的頭麵和首飾,將一身艷紅盛裝也一並換下後,從轎子上跳下來,走在珊珠和瓦妹後麵。
前麵的路漸漸開闊,夜空中盤旋的蒼鷹又多了幾隻,詭異的啼叫聲也嘈雜起來,那是經過訓練的獵鷹。
突然起了一陣風,一匹大烏馬呼啦啦從山上直沖下來。
馬上的人也非常高大,一人一馬像支黑色長矛直插進送親的隊伍。隊伍立刻騷亂起來,護衛們「叮叮叮」抽出了大刀。
那人戴著黑色氈帽,看不清眉目,一側的脖頸和手臂上卻露出猙獰的疤痕。
瓦妹這時反而啞了,麵色煞白,閉著眼睛一個勁地抖。
「來者何人?!」和總管擋在馬前,大聲質問。
那人眼皮都沒抬,隻從月要間取出一塊金色月要牌。
「您是隆家大少爺古馬?失敬失敬。」和總管連連抱拳。
叫做古馬的男子回了一個抱拳的動作,就徑直駕馬到明月身邊,遞出一支精壯有力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