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酒醉的黃毛（1 / 2）
夜幕降臨，一陣嬰兒的啼哭聲劃過天際。
看到新生命呱呱墜地，產婦小莉的狀態也沒有異常，緊張的鬱清辰不禁鬆了一口氣。
這是他第一次接生孩子。
早在幾天前，孕婦小莉和她的丈夫來到這家遠近聞名的文華醫院，托關係找到業績最好的助產士周陣，懇求他能夠親自接生小莉的孩子。
而周陣卻拒絕了，理由也是十分荒唐——他非常忙，還有很多人在預約，他自已無法接生太多的孩子，他也要休息，僅憑人際關係不能解決所有問題。
鬱清辰在醫院工作將近一年了，多少也明白一些職場規則，普遍的，這樣拒絕，意思就是錢不到位。
外科醫生孫怨對周陣的行為很反感，他憎恨認錢為親，對生命不負責的醫生。
大家都清楚鬱清辰和孫怨的關係，他們既是合作夥伴，又是很好的忘年之交。鬱清辰相當了解孫怨的為人，他知道，孫怨遇到這種事情絕對不會袖手旁觀。雖然他也很想幫忙，但他學的卻不是接生，有心無力。
那天鬱清辰也在場，他打心底的敬佩孫怨。
孫怨是個50多歲的中年男人，有些白頭發，看起來和藹可親的。與其他麵癱醫生相比，光是看孫怨這張可靠的臉，他就已經贏了，更不必說他出類拔萃的醫術。
盡管孫怨曾經因為接生被誤會過，但他還是選擇了主動幫助小莉，並承諾不多收一分錢。
醫生都是有職業病的。孫怨在和他們交談的時候，鬱清辰多留意了這對特殊的夫妻。
小莉的丈夫是個瘦骨嶙峋的男人，有著吃苦耐勞的麵相，粗糙發黃的手上都是老繭，要說衣服是從垃圾堆裡撿出來的，也絲毫不誇張。他疲憊不堪的樣子像是馬上就會暈倒，但仍然緊緊牽著小莉的手。
至於小莉，個子十分嬌小，鬱清辰通過臉色就可以推斷她的體弱多病。與她的丈夫不同的是，她有些肉，全身的衣服都是嶄新的。
不難猜出，她的丈夫一定很愛她。
小莉與丈夫看到鬱清辰的眼神，自卑的說，他們的家庭條件不是很好。
作為醫生的二人當然理解他們的情況。可是為了小莉和孩子的安全，孫怨依然建議她選擇剖腹產。鬱清辰也贊同他的觀點，一方麵是順產比較傷身體；另一方麵是她的體力差，順產不方便。
小莉不同意，她堅持選擇錢數最少的順產，不打麻藥，不做無痛分娩，問其原因，是想多省些錢給孩子買奶粉。
無奈之下，二人隻好作罷，答應了小莉要求的順產。
然而造化弄人，就在一小時前，意外發生了。
孫怨臨時有事請假回家，在開車駛向孟春街時不慎撞到了樹上，當場身亡，甚至都沒來得及搶救。
很不巧，小莉在今天生孩子，沒有人願意做她的助產士。於是陰差陽錯的，鬱清辰就被他的領導劉主任推上了手術台。
劉主任經常為難他，總是想各種辦法讓院長開除他。若問為什麼，怕不是嫉妒這個普通大學畢業的年輕人，能拿到特殊的職業。未來被醫院培養好了，風頭就是他的了，漲薪水也是他的了。
劉主任暗暗發誓，一定要斬草除根。
這次也不例外，劉主任在等著鬱清辰這個新手害死兩條命。
這對於鬱清辰來說，是一個很難的挑戰，稍一失手就會斷送前程。所有的醫學知識他都有認真學習過，但他主學的是藥劑，倘若叫他到手術台實際操作，失敗的風險會非常大。
情況緊急，鬱清辰來不及思考，如果不接生孩子，眼前的兩個人可能都會因他而丟了性命。
最後，他深吸一口氣，接生開始。
起初小莉的順產並不困難，在孩子露出半個身子後，她的呼吸明顯加快，開始缺氧了。
鬱清辰還是碰到了最棘手的問題——小莉在順產的過程中難產了。
他果斷決定改為剖腹產，命令助手趙夢沂拿來手術刀。
兩盞茶的時間已過，接生奇跡般的成功了。
趙夢沂看著滿頭是汗的鬱清辰，別有用心的詢問道:「鬱醫生，您沒事吧？」
「有事，不用你關心，我不習慣。」鬱清辰關掉無影燈，出於禮貌冷淡的回了她一句。「我去通知家屬。」
他摘下頭套、手套和口罩，換下手術專用的藍綠色大褂，重新穿上了工裝，滿麵春風的推門而出。
「恭喜啊！真為你感到高興！母女平安！這個小天使的降臨一定會給你們的生活帶來更多的幸福快樂！」
聽到母女平安的消息後，在手術室門前徘徊的瘦弱男人喜極而泣的回應道：「謝謝！謝謝醫生！太感謝你了！」
接著，他激動的從拎著的黑色塑料袋中掏出鬱清辰最不想看見的東西——這抹紅色，放在哪裡都是喜慶，唯獨不想在醫院裡看見它。
還不夠諷刺嗎，這物質頻繁出現在救死扶傷的地方，我們是為人民服務的醫生，什麼時候變成圈錢的無賴了。鬱清辰這樣想。
「這是我的一點心意……」
「抱歉，我不能收。」
「錢少對嗎？我，我還有，我都給你！」
男人連忙從褲子的口袋中翻出一張銀行卡，又翻出幾張零碎的鈔票。
「我和那些醫生不一樣，這些錢你留著吧。我知道你愛小莉，但男人是整個家庭的頂梁柱，看看你自已的身板，你有沒有想過，有一天你倒下了，她們怎麼辦？你舍得給我送錢，怎麼就舍不得給自已買點有營養的食物？」
鬱清辰接過紅包等東西，又揣回了男人的外衣兜裡。
他的心裡很不是滋味，但他又不知道是因為什麼，也許是看到了世態炎涼，也許是看到了人間善惡。
「對不起，還有一件事，是我自作主張了。」
「不用道歉！您做什麼決定都不用道歉！您就是我的恩人！」
「我是說，我把小莉的順產改成剖腹產了。」
「沒關係！她沒事就好！我相信您！」
「嗯，簡單說吧，她有點難產。如果強行順產的話，她和孩子可能都會有生命危險。」
「謝謝，您救了她們母女倆，您真是個好人，和孫醫生一樣都是好人！」
「那個費用……」
「多少錢？一定很貴吧？我這就去借！」
「我的意思是有人幫你們交了。」
「您沒開玩笑吧？誰會幫我們交錢啊？」
「這是私事，我們不方便透露。」
男人聽懂了鬱清辰的話，真誠的道過謝，便去看望小莉和孩子了。
等到男人走後，鬱清辰的工作才真正開始。
在住院樓巡邏幾圈，打掃無人居住的病房，清理各個樓層的醫用垃圾，查看室外的監控，清點藥物，檢查機器，甚至是更換輸液袋……這些雜活都是他一個人的工作。
他把這些雜活當做是自已的義務。
醜時，加班結束。鬱清辰拖著疲倦的身體離開醫院，不料剛轉身就撞見了笑麵虎劉主任。
劉主任興高采烈的和他打起招呼：「感覺怎麼樣啊，鬱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