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第五十七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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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沈清弦渾然不知自己差點兒被「送回」萬秀山。

他起來時顧見深已經醒了。

今日有早朝,所以顧見深起得比較早,沈清弦昨晚睡得太晚,今早有些乏力,尤其天氣漸冷,他真不想離開溫暖的被窩。

顧見深道:「一會兒用了早膳再走。」

沈清弦打起精神:「使不得……臣這就回去了。」

睡這已經是大不敬,再和皇帝共用早膳……他不能這麼沒規矩。

顧見深也沒強留他,隻囑咐他道:「衣服穿好,小心凍著。」

沈清弦心裡一暖,看向他道:「陛下也是。」

顧見深道:「朕不怕冷。」

還真是……每晚踢被子,沈清弦道:「還是陛下年輕。」

他這話隻是隨口一說卻一下子戳中了顧見深。

他打量著沈清弦,上上下下看了好大一會兒。

沈清弦察覺到他的視線,疑惑道:「陛下?臣可有哪兒不整?」被顧見深這樣盯著看,他以為自己沒穿好衣服。

顧見深卻道:「國師正值最好年華。」

原來是在打量這個……說起來他這肉胎比顧見深大了一旬有餘,顧見深十四,他都已經二十七了。

如今還不顯,等顧見深十八,他就三十有餘了,再往後推……

沈清弦頓時被虐到了,到時候他一把年紀了,竟然還要引誘剛成年的皇帝……得多不要臉?

雖然這肉胎比沈皇後的資質還好,哪怕七八十歲也能保持容顏不衰,可也很奇怪了,畢竟這是凡人的世界……顧見深又沒了記憶,他真的能喜歡上一個比自己大十三歲的男人嗎?

平生第一次,尊主大人竟然開始懷疑自己的魅力,也是非常稀奇了!

越想越虐,沈清弦幽幽道:「等以後,陛下可千萬別嫌棄臣年老。」差點就把色衰給說出來了。

顧見深卻怔了下,他想的是:哪裡有什麼以後?不過聽沈清弦這麼說,他願意配合,他道:「無論何時,朕都不會嫌棄國師。」

隻是不嫌棄還不行,還得喜歡!

算了算了,別自討沒趣,還是回去好好保養吧,爭取顧見深十八了,他也瞧著像十八吧!

沈清弦躬身告辭,顧見深又對他說道:「一會兒見。」

見他如此高大了還這般黏他,沈清弦是很受用的,他也道:「一會兒見。」

沈清弦一走,宮人進來問膳。

顧見深起身出去,看著豐盛的早餐,卻連拿起筷子的心情都沒有。

美食佳餚,入腸既去,他想要的卻怎樣都得不到。

秦清總叮囑他要蓋好被子,要小心著涼,他卻總不蓋。

秦清以為他是天生體熱,不怕冷,可其實有誰會不怕冷?體越熱,越怕冷,可他不想待在柔軟的棉被裡,他需要這刺骨的冷意,需要這份冰寒來提醒自己。

提醒自己不要墜入秦清編織的溫暖牢籠。

可實際上,他早就掉進去了。

顧見深握著筷子,竭力壓製著從心髒處傳來的刺痛。

他竟然荒唐地想著,如果秦清真是他的兄長該多好,這樣皇位理應是他的,而他卻可以屬於他。

真正屬於他的,漣華哥哥。

可惜這終究是妄想,軟弱又怯懦,像個卑微的螻蟻。

顧見深手上用力,銀筷在手中彎曲,卻不會被折斷,就像他一樣,倔強地維持著自己的尊嚴。

清醒一些,別去渴望根本不存在的東西。

自從衛璡被除,朝堂上一片祥和,議事的進度都快了不少。

一來是沈清弦很有處理朝政的經驗,沒人搞事後他總能做出最精準的判斷,效率自然提升了;二來大家都不敢惹沈清弦,為了不當出頭鳥,全都成了應聲蟲。

至於高高坐在台上的顧見深,本來就不摻言,如今更是句句皆是:「國師所言甚是。」

這場景讓孫老等人搖頭嘆息,惶惶不安。

可惜這秦清狡詐,將陛下哄得團團轉,他們竟連勸諫的機會都沒有。

忙碌了一段時間,把幾件比較重要的事穩定下來後,沈清弦便打算放權了。

衛璡雖死,但尚有餘黨,他提前處理完再教給顧見深也讓他輕省些,畢竟顧見深剛親政,一上來就是爛攤子,沈清弦怕打擊他的積極性。

有個好開頭,以後才越發順暢。

沈清弦對顧小深也是用心良苦。

至於顧小深同學領不領情……嗯……隻能說雙方運氣不錯,一個還沒捅刀子,一個也不用被戳心窩。

快要入冬了,沈清弦越發怕冷,每晚一進宮都凍得麵色雪白。

顧見深給他備了薑茶:「喝了驅寒。」

沈清弦喝下後還是冷得很,他搓搓手道:「今年是嚴冬。」

顧見深笑他道:「是國師太怕冷。」

沈清弦道:「真的冷,不信您試試。」

說著他伸出手,顧見深盯著他修長白皙的手掌,怔了下。

說完沈清弦才意識到自己有些冒犯,連忙想把手縮回來,顧見深卻一把握住了。

很冰,卻很細滑,像屋簷上掛著的冰淩。

沈清弦隻得鎮定道:「是不是很冷?」

「嗯……」顧見深笑了笑,「朕倒是熱得很,就這般給國師捂捂手吧。」

沈清弦連忙道:「使不得!哪裡能讓陛下……」

「別和朕見外。」顧見深溫聲道,「本就是因朕的私心才讓你夜夜奔波。」

這倒是真的,如果不是為了來哄顧小深睡覺,沈清弦哪裡用大晚上的吹冷風,凍得瑟瑟發抖。

說來顧見深的手可真熱乎,沈清弦還挺想讓他給捂捂的。

就這樣吧,反正也沒別人,他和顧見深也沒必要這般見外,沈清弦想想自己「勞苦功高」,也受得起。

顧見深見他麵色減緩,心中竟有些暖意。

說來可笑,他的手這麼涼,他這麼危險,可他卻隻能從他這裡汲取片刻溫暖。

如同飲鴆止渴,因為太想要,所以一再沉淪。

再等等吧……再等一陣子……

他會讓這一切結束的。

手熱乎了,沈清弦心也熱乎了,大概就是一顆老父親的心得到撫慰,又能勤勤懇懇地為兒子賣力了。

入冬後,邊疆會有騷亂。

尤其碰上嚴冬,更是極其不穩。

這緣由倒也簡單,邊疆的遊牧民族靠遊牧為生,入冬後天寒地凍,牧草和獵物都大大減少,馬匹也受不住寒,他們吃用不夠就隻能到平原地區來搶了。

人嘛,總得活著,吃不飽穿不暖,如此災難之下,他們隻能來侵略了。

今年入冬早,天氣又冷,別說沈清弦了,普通老百姓都知道這是個寒冬。

雖然家家戶戶有屯糧,可邊疆的百姓卻很不安,生怕被外族給燒殺搶掠。

今日朝堂上,便有人奏請:「即將入冬,還望能調撥經費,給邊防兵將備齊物資,以防外族來犯。」

當即便有人道:「備得再齊又如何?蠻族鐵騎,真要入侵,哪裡防得住!」

這話一出,便有將領火了:「防不防得住你怎知道?難道還能棄百姓於不顧,任那蠻族燒殺搶掠?」

「歷年迎戰,你們可有過豐功偉績?哪次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站著說話不月要疼!我衛國邊域遼闊,那蠻族入侵從無定數,哪是那般好防範的!」

「既不好防範,何不與其求善,助其度過寒冬!」

「荒唐,我泱泱大國還會畏懼那等夷族?真是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

朝堂上就這樣你一言我一語的吵了起來。

這也是慣例了,對於用兵一事,向來有主戰和主和之爭。

雙方都各有各的道理,除了吵吵鬧鬧,從來是分不出個所以然的。

這時候就需要有人來裁定了,到底是戰還是和,看的是國力也看的是帝王心性。

「好了。」沈清弦開口,打斷了雙方的「罵架」。

他一出聲,大家自是安靜了,歷朝歷代,喊停的都是皇帝,但他們如今是國師一言堂,所以沈清弦一開口,他們就等結果了。

本以為沈清弦會向往常那樣給出結論然後示意性地問問陛下。

誰知沈清弦竟開口道:「且聽陛下裁定。」

此話一出,偌大個朝堂瞬間安靜,仿佛連呼吸聲都停了那麼一瞬。

大家都懷疑自己幻聽了,這個大家裡估計也包括顧見深。

沈清弦卻已經在等著。

過了好大一會兒,大家才紛紛回過神來。

沒幻聽……國師真的說了這麼句話……

可是……怎麼可能?

諸如孫老等人紛紛揣摩:難道是有什麼陷阱?又或者是在故意為難陛下?

顧見深已經開口了:「國師有什麼意見嗎?」

他這話讓孫老等人的心情很是復雜,一方麵有些安心,不怕秦清在朝堂上為難陛下,另一方麵又難受,堂堂帝王竟然事事都要問別人……這無疑又助長了秦清的威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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