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小和尚（1 / 2）
一方人間，縱橫千萬裡。
大虞開朝不過三百年，天下劃九邑，已是有些縫隙之兆。
扶雲邑。
約莫三百年前，整個天下諸侯大爭之時，此邑即是一處幸免戰禍之地。
百姓信佛，一片祥和。
今朝帝王也信佛，以至今時有萬座寺廟之說，半裡見香跡、十裡聞鍾聲。
離軒寺修建在一座深山當中，雖在郡縣境內寺名頗響，奈何山道難走，每日香客隻有三三兩兩。
一個頭上尚無戒疤的小和尚在大殿當中敲著木魚，還有一個老和尚在前方盤膝而坐，麵朝菩薩低誦經文。
「徒兒，你又在調皮。」
老和尚語氣和善並不嚴厲，小和尚擠眉弄眼的小動作瞬時停住。
木魚輕聲還稍覺悅耳，再重，就顯得有些煩悶了。
「是不是有話想給為師說？」
「師父，我想下山看看，聽師兄們說，以往凡是滿十二歲的沙彌都要下山化緣的，也是一種修行。」
小和尚停下敲打木魚，話中微有不解，他已經十三歲了。
「化緣乃是渡已，渡已之前應先渡人，謂之諸象皆渡我自渡，你那些師兄都是有著相應修行境界的，下山方能力所能及的助人。」
老和尚轉過身來，雪白雙眉已經垂到了眼角下，滿臉長壽慈善麵相。
「我也是有著境界的，雖然無人教我，但能肯定已經到了起念境。」
小和尚忽以盤膝之姿跳起來，約莫有半丈多高，許是看到菩薩似笑的樣子心有敬畏，不然還能跳的再高一些的。
「哦？」
老和尚充著笑意，似是不信。
小和尚輕穩落地。
「師兄們說馭氣二境叫作起念，可憑著天地間無處不在的元氣為引，再應知周圍百態，就像我剛才有些小動作，以師父功力，自然就可背著也能知道咯。」
「可你卻不知道為師背著你時的樣子啊。」
「但是我知道師父一定會說，『徒兒，你又在調皮』。」
小和尚隨意如常，老和尚的笑意倒是停了幾分。
「是想家了吧？」
老和尚輕輕拍了一下徒兒的小光頭，伴著一道極低的嘆氣。
「嗯。」
小和尚聲音也很低。
「也罷，也罷，你本就紅塵未了，明早就下山吧。」
「師父，我能不能再等上兩天？」
老和尚輕手從小和尚手裡接過木魚，轉身回道：「明天宜遠行，後麵幾天，日子都不算好了。」
「師父，你以前說過真佛不示人，求神不如問心，怎麼還看起黃歷來了。」
「哈哈，佛又說，不可說、不可說。」
老和尚笑聲朗朗，殿裡如有佛音回盪。
第二天。
還有些月色的時候，小和尚便下山去了。
老和尚目送小和尚背影消失在蜿蜒小道上，低誦一句佛號，繼而雙手合十說道：「但願天下再平一甲子。」
寺廟前殿有一龜身馱碑，碑上無銘文，上方放著一個不大的香壇，壇中有三支燃著的細香，燃成了兩長一短，老和尚見狀低聲嘆氣。
「但願遇到一陣風，燃成出行香，方能有歸時。」
「見人人總好，看事事皆圓。恆順眾生者，菩薩護行人。」
起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