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章 意外之外(1 / 2)
差事要緊,青年便也未曾逗留。待他坐進車廂之內時,卻聽見馬車之外,陳二略顯費解的嗓音低低響起。
「郎君,事關重大,」他皺緊眉心,低聲詢問道,「您當真信任那位表姑娘?」
他所提及的,自然便是鍾月偷聽到的那件事了。
這事非同小可,宮內那位天子如今上了年歲,脾氣愈發喜怒無常,鬧得不好恐怕整座靖遠侯府都要一起倒黴……
他如此在心裡嘀咕著,半晌,才聽見車廂內傳出青年平緩的嗓音來。
「貿然行事反倒惹人矚目,我自有分寸。」
雖然陳二不太理解放過鍾月一馬的意義何在,但他想著主子飽讀詩書、學富五車,想必有自已不知道的原故,不方便透露。
他撓了撓頭,應了一聲:「是。」
這日天色晴好,少女指尖輕輕拎起裙擺,緩緩走上茶樓。
二樓盡頭的廂房內,便坐著那位柏姨娘相看上的徐五郎。
鍾月徐徐步入廂房之內,窗邊的年輕郎君著一襲碧色羅衫,站起身來,眸光落在少女身上,不自覺地微微怔住。
還是鍾月上前,行了一禮,輕輕問好。他才緩過神來,連忙讓她坐下,又喚小二進來點茶糕。
待小二將茶點端上來,退出門去,二人方才算是單獨相處。
「你在靖遠侯府寄居,」徐五郎於是就好奇問道,「可曾跟那位晉德世子有過往來?」
少女握著茶盞的指尖不覺微微一頓,她抬起來,輕抿下一口,方才溫聲道:「談不上來往……同住一屋簷之下,打過幾回照麵罷了。」
「那也比外人親近些。」他便八卦道,「我聽聞他十一歲那年便當著靖遠侯的麵親手處死了一名無辜丫鬟,心狠手辣,令人不齒。」
少女聽著這荒謬之語,不由得輕輕蹙起眉尖,解釋道:「事實並非如此。我聽姨母說,彼時是那名丫鬟見他年幼可欺,便故意克扣月俸,還往屋裡放老鼠嚇唬他。」
那丫鬟膽敢做出如此惡劣的行徑,聽說背後是有侯夫人授意。他自然要敲山震虎,重罰丫鬟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那,他平日裡可是冷麵冷情,見著自家父母姐妹也沒個好臉色,時常不尊敬長輩?」徐五郎又問。
鍾月不知他是從哪裡聽來的這些風言風語,倒是夾雜著許多對晉德的惡意揣測。
她蹙緊細眉,搖了搖頭。
彼時對方在山寺裡,還有宣國公府後花園對自已出手相助,她實在也說不出對方的壞話來。
「晉德世子並非如你所說的這樣。」她忍不住低聲解釋起來,語調柔緩,娓娓道來,使得那徐五郎也忍不住聽得入神。
「我些日子在山寺間不小心染上風寒,馬車偏又壞了,是大表哥的車輦恰好經過,將我帶上一程的。」
徐五郎怔忡地望著眼前少女的容顏,她今日因要出門見客,特地換了一身淡綠色羅裙,配著杏色外衫,低調隨常,容色溫雅。
「……原來如此。」他哪裡還能說得出反駁的話來,被那雙霧色圓眸瞥了一眼,臉頰微微染上緋色,低下頭去,「看來晉德世子當真是個友善之人,是我聽信謠言,誤會了他。」
他想著世子跟少女也算半個親戚,連忙做出保證。
「下回再聽著有人捏造這樣的話汙蔑世子,我必定當場替他解釋,澄清那些風言風語。」
聞言,少女也不知為何心中微微一輕,她輕彎起唇瓣,朝年輕郎君微微點頭。
「徐郎君真是好人。」
閒聊一會兒,小半日時光便過去了。徐五郎倒是知道些詩詞,卻也隻是一知半解,多是說些府上的家裡長短,二人不算聊得暢快。
少女一回府,柏姨娘那邊便召她過去,詢問了一句對徐五郎的印象。
鍾月彼時指尖捧著一隻溫涼茶盞,輕輕抿下一口,實則見了這徐五郎,心間並無什麼特別感覺。
跟旁人並無什麼分別。
柏姨娘聽了她的形容,便彎唇一笑道:「那便是不喜歡,也不討厭了?」
鍾月輕輕點頭,姨娘倚靠在窗下炕上,淡聲跟她說些俗世間的道理:「人世間,能夠得這不喜歡也不討厭,夫妻之間平平淡淡的,和睦相處,便已十分難得了。」
她微微出神,恍惚問道:「當真是如此麼?」
「是啊,」柏姨娘嘆息一聲,緩緩道來,似乎從中夾雜了自已的感嘆,「真愛難尋,你可知彼此鍾情是多麼難得的事情?即便是我跟侯爺……也不過泛泛而已。」
柏姨娘當年在泉州做閨閣娘子時,被南下治理水患的靖遠侯一眼相中,抬舉做了姨娘。
這些年來,盛寵不衰,可誰又能說其中沒有她的委曲求全,放低姿態?
對於世人來說,真正的心意相通、情真意摯才是一生追求而不可得之物。
少女安然地聽著,垂下眼睫,輕輕抿一口茶水,不知在想些什麼。
「你若當真情願,」柏姨娘擱下指間碗盞,抬眸望向她,一字一頓道來,「我便去回了徐國公夫人,親事自然是要早早定下好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