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五章 文淵閣,話論賈瑛(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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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邊掛白,西邊紅。

一片喧鬧的恭賀聲中,與東府隱隱傳來的哀樂顯得有點不搭,倒叫不少人看了個新奇。

族裡人聞詢還要趕來恭賀,卻被賈瑛拒絕了,雖說一場假死隻是做給外人看,但做戲也得做全套,何況府裡人大多都不清楚此中詳細。

再者,也沒什麼值得慶賀的,又不是什麼世爵,如果隻是為了家族綿延傳承,一個隻能蔭恩一世的侯爵,還不如一個降等承襲的伯爵來的香呢。

當然,每個人的追求不同,自己還年輕,想要傳世的富貴,機會還多的是,當下最緊要的是需要有一個壓得住各方的身份。

當世顯赫,兩代富貴,足夠用了。

文淵閣。

一場叛亂徹底打亂了朝廷對北地的布局,雖說這些年朝廷的財政日漸充盈了起來,可想要支撐一場滅國之戰,依舊需要勒緊了月要帶,這個家不好當啊,身為內閣實際掌控人的傅東來自然感覺肩上的膽子無比沉重。

「咳咳,咳咳。」

一陣劇烈急促的咳嗽,讓伏桉急書的傅東來不得不放下手中的毛筆,看著桌桉上被墨汁滴染的折子,老驥伏櫪的他心中感憔悴。

顧春庭聞聲走了過來,一邊幫著收拾桌桉上汙漬,一邊說道:「國事沉重,半數係在閣老一人,您老還是要保重身體啊。今日內閣這裡倒也沒太多俗務,東來公不妨暫先休息片刻再行處理不遲,若有什麼瑣碎,春庭可以代勞。」

傅東來一手輕拍著月匈口不斷摩挲,一邊擺手道:「不礙事,入秋了,天寒,大概是昨夜受了涼,春庭有心了。」

「咳咳」

顧春庭急忙上去幫著輕輕錘著後輩,過了片刻,才咳嗽聲才漸漸緩了下來。

「東來公,先到榻上坐下再說。」

顧春庭扶著傅東來離開了桌桉,走到榻沿邊坐下,又吩咐門外值守的官吏去備碗熱湯,這才折身回來說道:「有什麼需要處理的,您老隻管吩咐春庭去辦就是了。」

傅東來看著謙遜勤勉的顧春庭,一臉和煦的點了點頭,指著桌桉上被墨汁汙染了的折子說道:「嚴華鬆即將率河南山西的地方衛所官兵入京,這會兒大概已經走到保定府了,老夫同百川公商議,是否可調兩地的衛所官兵,接替遼東的防務。」

「當下遼東千裡疆土兵力空虛,日久必然生亂,這事拖不得,方才老夫寫的是關於重組遼東邊鎮所需的糧餉物資,怕是還要勞春庭重新謄抄一遍了。」

「交給春庭就是了。」顧春庭一邊頷首應道,一邊已經重新取出了紙硯,開始謄抄。

傅東來又問:「春庭對此有何看法?」

顧春庭手筆一頓,沉思片刻道:「嚴尚書所率的勤王大軍足有三萬多人,若是一次接替遼東防務,雖然兵力略顯捉襟,但倒也夠應急之用了,後續等朝廷緩過氣來,再行填補不遲。」

「唯獨所慮的就是這三萬地方衛所官兵的戰力問題,他們是否能夠在朝廷北征結束之前保證遼東安穩。還有,戶部今年的財政已經超支了,多數用在北征上,付出這麼大的代價,不管如何就算是吃糠咽菜也不能讓北征半途夭折,否則多年心血一朝東流啊,如今再添三萬大軍的糧餉,於戶部而言,這個口袋實在是有點大了。」

傅東來點點頭道:「方才老夫已經核算過了,武器兵甲這方麵,城外叛軍收繳下來的可以暫給這三萬大軍應急之用,還有備倭兵收繳的叛軍數萬匹軍馬,有了這些大頭算是解決了。剩下的就是糧餉和過冬棉衣問題。」

「糧草方麵,戶部的庫糧大多調到了前方,不過秋糧馬上就要下來了,可讓戶部拿出二十萬兩銀子到江南購糧,走海運直接運到遼東,時間方麵也都來得及。至於三萬大軍的軍餉嘛,可以先撥付給他們三個月的,剩下的等明年稅賦入庫,再補齊也不遲。」

顧春庭道:「可九邊下半年的餉銀也該撥下去了,一下子掏這麼多,戶部那邊」

「邊鎮方麵,宣府暫無戰事,可從撥給宣府的餉銀中,勻出兩個月的,也就夠了,至於欠下的依舊明年補齊。這些年朝廷在九邊軍餉方麵從來沒克扣拖延過,都是如數按期撥付,此次朝廷艱難,讓宣府那邊擔待一次,想來不會有什麼問題,左右也就是幾個月的時間而已。」

顧春庭聽罷,也跟著點了點頭,拆東補西,也是無可奈何之事,好在這種事情不常發生,偶爾一半次,倒也能說得過去。

「老夫如今所擔心的隻剩下你方才所說的,這三萬地方衛所官兵能不能挑起遼東的大梁來。」傅東來麵露擔憂。

遼東鐵騎之利,在整個大乾軍中也都是排的上號的,這些年東胡人一直不敢擅動,正是因為有遼東數萬鐵騎的震懾,如今這股力量驟然沒了,新頂上去的戰力又一時提不起來,這種境況未免不讓人心憂啊。

怕隻怕按下葫蘆起了瓢,北地倒是清淨了,遼東亂了,不能說是得不償失,但也足夠朝廷頭疼了,遼東離著京師太近了。

「那就得選派一名得力的將領了,將為軍之膽,隻是眼下朝廷能夠擔起這等大任的將領卻不多。」顧春庭道。

當然不是沒有,但這種人才都掌握在勛貴手中,資歷深的似藍田玉柳芳牛繼宗之輩,年輕一點的也不缺,如賈瑛,還有一些邊鎮將領中的後起之秀。可顧春庭深深明白傅東來對於勛貴的態度,加之此次遼東兵變,本身問題的根子就出在勛貴身上,陛下和內閣很難在無保留的信任對方,這種時候,他自然不好再提勛貴中的人選。

也正是這個時候,顧春庭才真正理解勛貴與大乾是何等的重要,也怪不得傅東來一心想著削減勛貴對大乾的重要性。

傅東來點了點頭,心中雖有了人選,但卻沒同顧春庭說明。

這時葉百川走了進來。

「葉閣老。」顧春庭打招呼道。

「春庭也在,東來公。」葉百川向兩人分別打了聲招呼,便徑自在榻沿邊兒坐了下來,門外的吏員奉上了今歲的夏茶,自顧品鑒起來。

顧春庭見此,放下筆墨,知趣的說道:「東來公,已經謄抄好了。」

「戶部那邊新呈遞了幾道奏折尚需陛下批紅,方才戴公公派人傳話來,說陛下正等著送去呢,二位閣老」

葉百川笑著道:「春庭自去忙吧,公事要緊。」

顧春庭拱了拱手,離開了值房。

傅東來這才看向葉百川問道:「外麵如何了?」

「順天府將此次兵亂中毀壞的民舍城防做了一個統計,北城東城受損嚴重,百姓屋舍毀壞無數,還有城郊的幾個村莊都遭了劫掠,京城至通縣數十個村莊付之一炬,安置災民,和屋舍重建之事不能拖,嘉德朝的新政不能最好還是苦了百姓,若真如此,你我也無顏待在這個位置上。」

葉百川款款說道:「還有京城的城防事關社稷安危,坍塌毀壞的城牆也要趕在入冬之前修葺好,這件事情也不能拖,方才我去了一趟戶部,可戶部左侍郎卻和我叫苦,說沒銀子。」

傅東來畢竟兼著戶部尚書,戶部對葉百川說話自然就要硬氣很多。

傅東來道:「穀廩倉那個人我知道,他剛接任不久,為人小心謹慎,雖說眼下有些困難,但老夫心中有數,戶部尚不至於連安置這點災民的錢糧都拿不出來,回頭我派人跟他說一聲。」

葉百川搖了搖頭道:「東來公怕是理解錯我的話了,我看他那樣子,到不像敷衍支應,你也說了穀廩倉那個人為人謹慎,眼下這檔子關口,他又如何會分不清輕重緩急。」

傅東來皺眉道:「什麼意思?」

「聽說戶部那邊正在查賬呢,楊儀主理戶部多年,這其中多少事項都經他手,旁人根本不敢過問,此中有多少虧空,誰也說不好。」

傅東來麵色變了變,這些日子忙著應對叛軍,險些忘了這茬兒,想著有長聲一嘆道:「老夫也有責任,本以為楊儀會是支持新政的,所以」

葉百川抬手打斷道:「東來公,人非聖賢,就不必自責了,楊儀的事情咱們誰都沒有看出問題來,你我一心撲在新政上,人家卻在背地裡竄謀,你我又不是神仙,先知先覺。我已經叮囑了穀廩倉,此事不要聲張,好在朝廷的財政比往年恢復了不少元氣,等今後再補上就好。」

傅東來聽罷,也隻是默默點了點頭。

他明白葉百川的苦心,一來楊儀的事情涉及到天家,傳出去有損皇帝威嚴,二來則是為了他,畢竟戶部的大權實際上還是掌握在他手中,若無他的首肯,楊儀多少會受到一些限製,而且那些有心挑刺兒的,可不管是誰捅出來的窟窿。

雖說這二年新政順利不少,可不代表朝中就沒有反對的,隻是那些反對的聲音,都被新政的大潮蓋過了而已,若借此挑起朝堂爭端

傅東來將剛剛顧春庭謄抄完的折子遞給了葉百川,道:「你看看吧,這是我剛才擬出來的。」

葉百川打開後大致瀏覽一遍,看到末尾的數目,鬢間平添幾根白絲。

「兵部侍郎跟我說,他向賈瑛討要遼東叛軍的那數萬匹軍馬,賈瑛顧左右而言他,於是便找到了我這裡,想讓我繞過賈瑛給備倭兵下令,可等我到軍營問過之後才得知,那批戰馬連夜就被賈瑛運走了一部分,還有一部分則是在水師手中,我看想要討回來難。」

「賈瑛這是什麼意思?」

傅東來看向葉百川說道:「那可是五六萬匹軍馬,那麼大的數量,他能運哪兒去?還有,你直接給水師下令,讓他們交出來,戚本行難道還敢違抗不成?」

「我猜應是運往薊州馬場了,直隸附近,也隻有邊鎮的馬場才能容得下那麼多軍馬,薊州還有備倭兵的一萬大軍,朝廷鞭長莫及,隻能發個文書,可下邊兒會不會照辦那就兩說了,賈瑛大概早料到了這一步。」

「至於水師」葉百川苦笑一聲道:「先不說那本就是水師的戰利品,軍中征戰所獲武器裝備,通常都由他們自己處置,這也是常例了。我下令倒是沒問題,可那些立下平叛之功的官兵們該怎麼想?而且,當晚我隻接手了備倭兵大營的軍權,水師的虎符還在戚耀宗手裡,除了賈瑛的將令,誰說話都不好使。」

他倒是能再向皇帝討一份旨意,可昨晚已經確認了賈瑛所行之事有據可查,今日賞功的聖旨都發出去了,再謀人兵權這就有點說不過去了,內閣還要臉。

傅東來道:「那就以內閣的名義發一道令,隻說借用,隨後歸還如何?他們是水師,難不成還能將戰馬運到船上不成,這分明就是借口。」

「人家就是找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當初賈瑛南下組建水師,那時朝廷一窮二白,隻能允他在江南自籌軍費,兵部貼補一部分,這會兒朝廷反倒從他們嘴裡討食,若真這麼做了,那內閣的名聲在軍中可就真被踩在地上了。」葉百川麵露無奈。

朝廷之所以能號令地方,除了森嚴的等級製度,還有朝廷自己樹立起來的威信,這種威信是相互作用而來的,一但朝廷自己都不要臉了,那地方對朝廷的敬畏也就澹了,這就是人們平常為什麼一直強調的什麼事都要照著規矩來,沒了規矩,天下也就亂了。

「他賈瑛是臣,江南水師不是他自家的私兵。」傅東來不悅道。

葉百川放下手中的茶杯,說道:「這話還真說不著,水師是人家一手組建起來的,海關衙門是人家提出來的,當初朝廷要收回,人家也沒有絲毫不舍和推脫,還極為配合幫楊佋在江南站穩了腳跟,你還能要求他如何?這會兒是朝廷自己求到人家頭上,把水師的大權交到他手中,從頭到尾他可向朝廷提過什麼非分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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