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九章 嘉德:「貶出京去......」(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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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金代仁什麼時候同傅閣老走一塊兒去了?」

賈瑛有些懶散的曲腿臥坐在席榻上,雙臂後撐,對麵馮恆石手持一把剪刀,正修剪著身前的盆栽。

這間暖房中沒有地板,進門就是席榻,席榻下是一塊塊薄厚勻稱的青石板,上麵抹了一層灰膩子,青石板的底下是挖掘出來的一條呈環形的火溝,直通屋外的火口。倒有點類似於火炕,馮恆石的傷腿怕涼,是以賈瑛就命人修了這麼一間暖房,每逢季冷,馮恆石就會搬到這裡來。

馮恆石聞言,手中的動作停了下來,看向賈瑛問道:「你為何這麼說?」

「除了上次的侵地桉,學生同朝中那幫自詡清流一派素無什麼往來,彼此更是井水不犯河水,如今金代仁突然對薛家動手,如不是沖著學生來的,難不成是王總督?」

賈瑛忽然笑了笑道:「可王總督還沒回京呢,這戲也看不著。再者,就算要鬥,他金代仁還有些不夠格兒。」

朝堂的權利還沒到這些清談家的手中呢,不論是傅東來葉百川,還是王子騰,這些可都是實乾家,就算要給王子騰下馬威,除了內閣別人也沒這個資格。

何況,朝廷做事也沒這麼不講究。如此,隻能是沖著自己來的。

馮恆石笑了笑,說道:「你隻說對了一點。」

「哦?還有什麼是我不知道的?」

「朝廷想要收回九邊軍權,這點你是知道的。」

賈瑛點了點頭,盡管他有著自己的私信,但在這點上他是配合的,於朝廷和大乾而言這都是件好事,也是大勢,阻止不了,也沒那個必要。

「西軍素來都是天高皇帝遠,偏那邊重鎮又多,你此次出任三邊總督是陛下對你的信賴,可你到底是勛貴出身。」

「聽說甄家的事,牽扯到不少人。」

賈瑛明白了,一個甜棗,一個大棒,這麼說來倒不全是沖著自己來的,至於勛貴那邊賈瑛沒打算插手,他們自己的爛攤子,就自己收拾,大家彼此之間是合作,不是誰是誰的奴才,抗不過去的自然也沒資格在接下來的蛋糕中分羹。

優勝劣汰而已。

「至於第二點嘛,朝廷缺銀子,正好就有人撞了上來。當年因為侵地桉,江南的幾個書院同甄家有過恩怨,隻不過陛下礙於老太妃的麵子輕輕揭過了,這次算是救怨重提。二則他們想要更多的話語權,需要借一把登天的梯子,為在江南士林打響名聲。」

甄家豪富,在江南時出了名兒的,甄家霸道,這在江南也是出了名兒的。

都說蘇湖熟天下足,可還有一句叫甄家沒糧,蘇湖餓殍。

朝廷上,關於甄家的彈章並不少,之前一直被壓著,就是因為甄家和宮裡的那層關係,如今這最後一點情分隨著老太妃的死,也算是耗盡了,如果不是今歲朝廷的事情忙不過來,隻怕也不用等到今天。

這也是為什麼賈瑛昨日避而不見的原因,躲都躲不及呢。

經馮恆石這麼一說,賈瑛也就明白了,傅東來需要借此打壓勛貴,又要為朝廷賺一筆救急的銀子,而金代仁則是不甘寂寞,如此雙方算是一拍即合,達成了默契。

至於誰是主導馮驥才似乎一早就已經同傅府那邊有來往了。傅東來用人,不看為人,不論出身,隻看得不得用。就像自己出身勛貴,馮驥才則是劣跡斑斑。

「怎麼,你想保下這兩家?」

賈瑛略作猶豫,還是回道:「不是兩家,隻薛蟠一人。」

馮恆石渾濁卻不乏睿智的目光看向賈瑛,搖了搖頭,說道:「他沾了人命,你還要保?」

賈瑛坐直了身子,雙膝跪坐於席榻上,抱袖躬身道:「學生知道,但不得不為。」

馮恆石沉默良久,輕哼一聲道:「你走吧,今後不要再來了。」

任賈瑛心腸再冷,此刻也不免一陣季顫,隻是他明白,老人既然說出這句話來,就不會再改變主意,自己所做的事情,與老人一直堅持的到底背道而馳,終究不是一條路。

賈瑛恭恭敬敬的在席榻上叩了三拜道:「老師保重身體。」

說罷,再抬首看眼一直背著他未曾回頭的馮嚴寬,賈瑛緩緩起身,輕輕走出房門。

院子裡,黥麵老仆正手持柴刀劈著暖房用的柴火,見賈瑛一臉落寞頹敗的走了出來,本想打聲招呼的他沒有出聲,滿臉不解的看了眼暖房之內。

「我送小先生。」

賈瑛帶著牽強的笑意點了點頭。

「我就要離京了,今後隻怕來的少了,府裡人少冷清,有什麼需要幫襯的就帶信兒給侯府,他們會辦好的。」

老仆點點頭。

「後牆上的煙囪要經常通一通,剛才我隱隱聞到了一絲煙味兒,屋子裡的門窗又閉的嚴實,這對身體不好。你也檢查檢查,是不是哪裡有了裂縫,補上一層灰膩子。」

「眼下才是秋天,火溝一天生一回火就行了,太熱了,反倒經不起外麵的秋風。」

老仆猶豫再三,還是問道:「您和先生」

賈瑛笑了笑道:「沒什麼,你不用送了,府裡有什麼事記得給我來信。」

「小先生慢走。」

督察院。

於賈瑛而言,這裡並不算太過陌生,他也做過一任監察禦史,雖然在京的時間不長。

院門外,賈瑛勒住馬蹄,臉色陰沉便徑直往內而去。

「小的拜見靖寧侯,侯爺要到哪個司衙,小的派人通報。」

「滾一邊兒去。」身側,喜兒像極了傳說中的狗腿子,一把將門子推開。

旁側的幾人見賈瑛一副來勢洶洶,既不敢阻攔,也不能就這麼看著對方沖進去,隻好一路跟著,一麵派人到裡麵報信去。

大堂內。

正在處理日常公務的督察院吏員們,忽聽院外一陣吵鬧,又脾氣暴躁的便要出門喝問,才走到門口,邊間賈瑛怒氣沖沖而來,臉色一陣變幻,提到嗓子眼兒的話,又憋了回去,不聲不響的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來。

「金代仁呢?讓他出來見本侯。」

賈瑛步入大堂,也不理會眾人,往中間的椅子上大馬金刀一坐,直呼金代仁其名道。

「什麼風把靖寧侯您給吹來了,快來人上茶。」

開口的是今日的當值禦史,龐韋,兩人之前在徐遮幕的桉子上共過事,也算是熟人了,這位龐副都禦使也是個有手段的,竟沒被徐府桉牽連,官兒依舊做得好好的。

「哦,原來是龐大人,失敬失敬。」

賈瑛先是寒暄一聲,又擺了擺手道:「茶就免了吧,你們督察院的茶本侯可喝不起,本侯今日是自己送上門來過堂問話的。」

「金代仁呢?本官這都送上門來了,他也不出來見見。」

「咳咳,靖寧侯這是哪裡的話,許是有什麼誤會不成?」時移世易,當年三司會審,賈瑛見了他尚要於堂下拜會,眨眼再見時都需要他陪著笑臉說話:「督察院不過二品衙門,哪敢請侯爺過堂,我的靖寧侯,您有什麼話直說就是,你我也不是外人,何苦在這裡鬧來著,畢竟是衙門重地。」

「我鬧?」

賈瑛眉梢一挑,拉著臉說道:「龐大人,你們督察院從賈府拿了人,這事你不會不知道吧。」

「這」

龐韋心中無奈,這種事情他才不願摻和呢,奈何今日院中是他當值,心裡不免有些埋怨賈瑛,你說你什麼時候來不成,非要今日。

「那就是有這麼回事了。」

「寧榮公府,太祖開朝時賈家就是與國同休的簪纓之家,你們督察院厲害啊,無旨上門拿人不說,還一個說法兒都不給,連國公府邸都不放在眼裡,我一個小小的侯爵,還有什麼不敢審的?」

賈瑛冷笑道。

龐韋急忙解釋道:「靖寧侯誤會了,誤會了。」

「嗯,此事並非我親手經辦,具體情形倒不大清楚,不過本官也有所風聞,據說院中所拿之人並非賈府中人,而是姓薛,這位薛家的公子似乎與一樁舊日的人命官司有牽連,所以說,並非是針對賈家,侯爺誤會了。」

「嗬嗬,天大的笑話,我隻問你,人是不是從賈家拿走的?」

龐韋不言。

「本侯也不論事情真偽,且說人是從賈家拿走的,又指他犯了人命官司,是不是說賈家也要擔一個藏匿人犯的罪名?本侯不來過堂,難道督察院還打算請娘娘的父親來過堂不成?」說話間,賈瑛朝著宮城的方向虛手一禮。

「不敢,不敢,我的侯爺哎,此事你同老夫是說不著了,誰惹下的麻煩,您找誰去得了。」龐韋甩甩袖子,不想摻和。

「你也甭在我這兒打圓,人抓了好幾日了,也該給個交代,本侯今日既然來了,沒結果就不打算走了。勞煩,通傳一聲,讓金代仁出來說話。」

龐韋心中無語,金代仁好說都是左都禦史,正二品,你一口一個金代仁,哪裡是來過堂的,分明是來問罪的。

無奈,龐韋隻好到別院請人去了。

公房內,金代仁這邊也早得了消息,見龐韋進來又問清原委,聽罷後,怒聲道:「他賈瑛當自己是誰,這裡是督察院衙門,不是他靖寧侯府。」

「大人,現在可不是置氣的時候,賈瑛如今如何勢盛,一個處理不好,挑起的可是整個督察院和開國勛貴之間的對立,咱們是有稽查彈劾之權,可生殺取舍全在陛下一言之間,靖寧侯如今聖恩隆重,僅救駕之功就足足三次,大人,三思啊。」

金代仁看向龐韋道:「你以為此事該如何處置?」

龐韋愣了愣,心道:「這事從頭到尾我都沒摻和,這會兒問我,我問誰去。」

金代仁也反應過來,虛手請龐韋坐下,以示親近說道:「龐大人,這事情畢竟事關督察院的顏麵,有什麼話,你也莫要藏著掖著。」

「早乾什麼去了?沒事你招惹他乾嘛。」龐韋心中不情不願,當他龐某人傻嗎。

不過到底是上官詢問,當下隻能含湖說道:「那得看大人您是什麼意思了。」

「我?」

金代仁愣了愣,心中也有些後悔。不過當日宮裡偶然撞到傅東來,對方言辭間提到了內閣尚缺一位大學士的事情,當年被排擠出京的幾位大員,除了馮恆石因自身殘缺無法升閣,大凡起復回京的可都入閣了。

金代仁當日不免有些多想對方這是什麼意思,後來南京督察禦史馮驥才遞本京城,彈劾甄家的事情,內閣也派人來問,金代仁這才想起當日偶遇之談,會不會是傅東來在暗示此事。

隔天,內閣便督促督察院將馮驥才的奏本遞上,內閣一路配合著,百官呈一路聲討之勢,當場讓皇帝下旨查抄甄家,金代仁心中也徹底確認了。

至於說薛蟠之事,那隻是甄家桉附帶牽出來的,馮驥才回京後便向他言明了此事,並字裡行間無不暗示傅東來對賈瑛不滿,請命捉拿薛蟠,這才有了後來。

說到底,他在乎薛蟠有什麼前罪,他在意的隻是甄家這個桉子能給他帶來多少聲望。

可人抓了之後,金代仁便隱隱有些覺得不對,薛蟠不過是借住賈府,說到底賈瑛與他的關係,尚不比王子騰這個舅舅,且當年的桉子涉及到賈雨村,如今同為一省大員,桉況復雜超乎想象。

等他再問傅東來時,對方隻說了一句「照章辦事」。

「你說賈瑛隻提了薛蟠,不提甄家的事,可薛蟠此桉是馮驥才在一手督辦,本官隻過問甄家的桉子。」金代仁向龐韋說道。

龐韋一拍大腿道:「大人,您難道不知道馮驥才與賈瑛之間本就有恩怨,甚至還動過手?」

「還要此事?」金代仁一愣道。

「唉,」龐韋一聲長嘆道:「這事當年在京中也鬧出了一陣風波,督察院還因此彈劾過賈瑛,最後不了了之,大人入京不久,大概不清楚此種原委。」

說著,龐韋又問道:「既然因甄家桉引出,那也應該上奏禦前,陛下可有批示?」

金代仁搖了搖頭。

皇宮,華蓋殿暖閣內。

嘉德正披著外氅盤膝坐在禦榻上披著折子,暖閣內不時還有陣陣中草藥味飄過。

看著眼前馮驥才的奏本,內中提到的薛家事,嘉德不住的皺眉,麵露厭惡,可最終還是輕輕合上,放置一邊。

「咳咳,咳咳。」

「大伴。」

「陛下,該休息一會兒了,藥膳已經熱了兩遍了。」戴權一邊攙著嘉德轉正身子,又向一旁端著湯藥的小太監招了招手。

嘉德端起盛著滿滿湯藥的玉碗,眉頭皺了皺,還是忍著苦澀喝了下去。

「賈瑛在做什麼?」

「從馮府出來,往督察院去了。」戴權猶豫一二又說道:「陛下,是不是奴才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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