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九章 新舊之爭(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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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馮恆石趕到山西時,賈瑛已經在向導的指引下,正率大軍趕往和林。

這中間當然不是毫無波折,西軍的成分復雜,先後歷經三位總督,都留下了各自的嫡係。藍田玉經營西軍十數年,人雖然走了,可依舊有一部分舊部掌握著實權,鎮羌衛、葭州衛、保安營、定邊營,合計大軍一萬六千餘人,這就是當日在京中藍樞所轉達的藍田玉交給賈瑛的禮物。

剩下的還有王子騰這些年在西軍中的成果,諸如寧夏左右中屯衛、榆林衛、肅州衛、涼州衛、靖邊和定邊二營,合計大軍三萬一千餘人。

再比如還有曾經楊佑留下的靖虜衛,五千餘人。

最後才是賈瑛的嫡係,湘軍營和山丹衛,原本合計兩萬五千餘人,不過經過一場大敗,如今本部隻剩不到兩萬人馬。

隨王子騰北征到達哈密附近的,也隻有這七萬兵馬,對外宣稱二十萬大軍,這也是為何亦不剌山的大敗會被大書特書的緣故,覆沒了近十分之一的兵馬,對北征大軍的影響不可謂之大。

想要將這四方勢力整合在一起,自然要費一番手腳,赫耳朵部的覆滅就曾掀起不小的風浪,各營主將反對者甚多,這些人基本都是王子騰的親信嫡係,西軍之中誰不知曉,薩楚仁貴已經和王總督結為了安答,賈瑛的用意實在太明顯了。

不過當薩楚仁貴血淋淋的人頭擺在眾人麵前之時,反對的聲音到底還是熄了下去,兩萬遼東鐵騎的戰力足以攖鋒任何不服。

賈瑛就要告訴他們,即便沒有西軍的支持,他的三邊總督依舊可以坐的很穩。

從哈密往和林,距離數千裡,中間盡是荒無人煙的草場,一眼望不到頭,稍有不慎大軍就會失途,十天半月也繞不回既定的路線。行軍路上依稀還能看到牲畜留下的糞便殘渣,亦或牧民活動過的痕跡,隻是沿途的部落在收到大戰將至的消息後,都已經遷徙往遠放了,或者則被阿古金強令遷往和林外圍,以拱衛王庭。

按說大乾的官兵深入草原近千裡,占據了南部大部分草場,匈奴王庭早該有動作才對,可惜右王部的覆滅,不僅僅是損兵折將,隻怕王庭內部此時分歧也不會少,這才給了乾軍修整的時間。

如果右屠耆王不是四在了內鬥之中,王子騰也不會如此順利的拿下西域,大乾官兵更不敢輕易深入草原腹地。

「唳!」

一聲鷹啼,打破了長空的沉寂,身在馬背上的賈瑛聞聲抬頭,緩緩伸出了手臂,一隻翼展兩米的猛禽自高空俯沖而下,平穩地落在了賈瑛的手臂之上,呆頭呆腦的長喙輕啄著賈瑛的衣衫,似乎是在邀功討食。

「二爺,這才多久,蒼青就徹底變了樣兒,稍加馴服,咱們在這草原上就算多了隻眼睛。」喜兒笑嗬嗬的說道。

「咯咯!」

似乎是聽懂了喜兒在誇它,蒼青昂著腦袋,發出了咯咯的叫聲,同時撲棱撲棱俊美的羽毛,年輕高大的身形格外引人注目。

賈瑛瞪了喜兒一眼:「你就縱著它吧,我讓它隨牧民的鷹隼出去探路,這才多會兒,自個兒就跑回來了,要它何用。在這麼廢下去,遲早拔了毛燉湯吃了,哼。」

「賈環!」

賈瑛頭也不回的喊了一句,手臂輕輕一抖,蒼青撲棱著翅膀落到了跑步上前的賈環肩膀上,垂頭喪氣,蔫了吧唧的,主人沒給它投食,意味著接下來幾日就要挨餓,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果不其然,卻聽賈瑛冷聲說道:「關籠子去,餓它三天,不許餵食不許餵水,也不準它睡覺,學不會本領,那就是廢物,廢物在這裡是沒有活下去的資格的。」

說著,方側著臉向賈環說道:「看好他,下次它再不長記性,連你一並受罰。」

賈環同樣一副死了爹的模樣,可對賈瑛的命令卻不敢有絲毫違抗,他親眼見到自家這位二叔僅僅隨手一揮,一名營中酗酒的將領就被拖到轅門外斬首祭旗,眾人連求情的機會都沒有。

他絲毫不懷疑自己這位二叔說過的話會不會算數,自己這才參軍多久,已經挨了五六次軍棍了,作為親衛,別人都騎著馬,唯獨他隻能靠著兩條腿,運氣好了,能搭一段兒運糧的馬車,再這麼下去,不等北征結束,他的小命就得丟掉。

等到賈瑛已經走遠,賈環才摩挲著蒼青潔白的羽冠哀苦的拽著文詞道:「咱倆同病相憐,你可得爭氣才成,不然你環哥兒真就要出師未捷身先死了。」

說著,賊眼般環視了一眼四周,見沒人注意,從月要間的布袋中偷偷取出一塊兒風乾了的肉乾塞到了蒼青的嘴裡,這些肉乾是賈瑛給他唯一的照顧了,可惜他舍不得吃,都悄悄的餵給蒼青了。

吃慣了美味的蒼青,對於這些硬巴巴還沒啥味道的肉乾自然一副嫌棄的模樣,奈何形勢比鷹強,鷹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啊。可憐,它還是個涉世未深的寶寶。

「桑貢,肅忠王大軍可有消息?」

桑貢也是湘軍營湖廣起家時的老人了,原是納西的武士,後來一路升到了一營遊擊,如今則是北征大軍的前鋒主將。

「已經三天了,過了約定的地點,還是沒有消息傳來,如果再往前走,沒有界牌標識,隻怕是要失去聯絡,大人,是否要大軍就地紮營,等兩邊聯絡上再趕路不遲?」

賈瑛聽吧,先是問道:「前方情況如何?」

桑貢回道:「一直有匈奴遊騎盤旋四周,均是一人雙馬,又熟悉地形,咱們的人追了幾次,但都沒了消息。還有,據牧民所言,根據沿途部落遷徙留下的痕跡來看,這些部落離開的時間最多不超過三日,隻是草原太大了,找不到他們的蹤影,這樣下去,咱們的後勤補給便成了問題。」

遠征草原,最大的敵人不是匈奴的騎兵,而是糧草的補給和如何辨別方向不至失途。

「又夜不收來過這裡嗎?」賈瑛皺眉問道。

桑貢搖了搖頭:「此處已經過了瀚海,算是漠北地區了,咱們的探子跑不了這麼遠,另外繡衣衛那邊也沒有消息,他們的諜子似乎遇到了麻煩。」

賈瑛此時也陷入了沉思,紙上談兵和實際作戰完全是兩回事,如今友軍聯絡不上,敵人又無跡可尋,大軍似乎陷入了進退維穀的地步,盡管賈瑛對這種情況早有心裡準備,可事到臨頭還是感到了頭疼。

大致的行軍方向,賈瑛倒是不擔心,不論是西路軍,還是楊佑的中路軍,軍中都是配備了指北針的,最讓人感到無助的是一眼望不到頭的綠油油的草場,讓兩路大軍無法完成會師。

指北針也不是萬能的。

大軍的行進路線是不斷變化的,指北針相對於和林位置的角度也是一直在變,這對於使用者的圖上作業和對指北針的運用都有著極高的專業要求,楊佑那邊派過去的是個二把刀,不能不讓賈瑛擔憂。

關鍵是,就算是草原上的牧民,在沒有了部落作為參照的情況下,都不敢說一定能分辨清楚大軍到了何處。

可見阿古金也並非沒有做出應對,他大概是想要依靠腹地縱深將乾軍拖敗,尤其是過了瀚海之後,一直到和林,水源就愈發稀缺了,誰能想到在這草原的縱深之處,會是一望無際的荒漠呢。

「大軍留駐一營官兵,等待後續的糧草大軍,再派一隊夜不收沿著瀚海往逸都方向,告訴肅忠王,不要著急冒進,慢一些沒關係,一日八十裡的行軍路程,半個月的時間足以趕到和林,我們和匈奴的決戰不會拖得太久,隻要到了和林,這場戰役的勝負就在沒什麼異議了。」

和林再往北,就算是徹底的不毛之地了,那裡風雪酷寒,以目下的條件,根本不足以讓大的部落存續發展,而南部地域因為蒙元和匈奴人的矛盾,更談不上什麼根基,他們已無路可退。

賈瑛要做到的不是將所有匈奴人都趕盡殺絕,而是占領和林,向整個草原的部落宣告老汗巴圖溫都蘇之死,就意味著這個本不該再次存在的王庭已經沒有了統治草原的能力,沒了效忠的對象,沒有一個雄主,草原會再次變成一盤散沙。

當然,最好的結局莫過於將阿古金和他的兒子們一網打盡,但這個可能性很小,草原太大了。

「另外,加派人手尋找匈奴右屠耆王的子嗣,還有讓舒抗虜匯總一下蒙元諸部的大姓,尤其是祖上有過貴族榮光的,這些人對咱們今後有大用。這七萬大軍,我會留下三萬人馬駐守各處要地,一為威懾,二位鎮壓,馮驥才到任後,讓他立即著手編族造冊之事,不可拖遝。」

「大人,留三萬大軍駐守漠南,會不會兵力太過分散?」桑貢擔心道:「西軍北征的兵馬本就稍顯不足,再留三萬人,如果遇到匈奴主力」

賈瑛明白桑貢擔心,說道:「兵不在多而在精,況且,七萬大軍的糧草補給也是個問題,如果不是擔心後路出問題,四萬兵馬我都覺得多了。」

根據術兀都之前傳來的消息,匈奴本部兵馬實則也不過十萬之數,對外號稱五十萬,一場內鬥下來,已經是元氣大傷,何況還被乾軍端了左右兩個王部的老巢,剩下的就更少了。而大乾一方,僅西軍四萬大軍,如果賈瑛沒有料錯,楊佑也會選擇輕裝簡行,兩家會師,總兵力不會低於七萬。

這個數字,已經足夠可觀了。

之所以隻留三萬,是擔心蒙元諸部會鬧出什麼幺蛾子,雖然可能性微乎其微,可到底要確保退路,本部兵馬有足夠的優勢,就算發生什麼意外,也足以應對了。

「下官明白了。」對於他們這些湘軍營的老將來說,賈瑛的話有足夠的權威。

「可該讓誰來留守呢?」

賈瑛思忖了片刻道:「通知後軍的魏大同率湘軍營留下,另外,劉天寶也領一營兵馬策應。剩下的嘛讓保安營、定邊營以及肅州衛留守,由魏大同全權節製。」

寧武關。

金代仁作為欽差既然到了寧武,自然要親王探望一番臥病在榻的王子騰,趙光北這些日子也被王子騰的病情攪和的有些失去了監視的耐心,是以也隻露了一麵便離開了。

「王總督。」

「是玉誠兄嗎?恕子騰失禮,重病纏身,無法下地親迎了。」

看著說句話都顯得吃力的王子騰,金代仁心中有時甚至閃過一抹疑惑。

「難道這位戰功赫赫的王總督真的病重了?」

想罷,有自顧否定了這個疑惑。

臨行前,楊景雖然沒有盡數交代於他,可還是側麵叮囑可以與王子騰一會,如果真的日薄西山,隻怕楊景是不會冒著麼大險的。

大概自己在對方眼中,還是一個外人吧。

「王大人身子可好些了?」

王子騰麵色蒼白,有氣無力的說道:「已是苟延殘喘,隻想臨終之前還能一睹聖顏陛下托我以大事,若不能交令,死不瞑目啊。」

「王總督吉人自有天相,相信會好轉的,且安心將養。」

金代仁寒暄一番,又說道:「今次我前來山西,是受了朝廷之命,徹查邊關走私火器一桉,金某初來乍到,翼翼小心,唯恐負了聖恩,是以特來請教王總督,隻是看如今,卻是在下唐突了。」

王子騰抬起軟綿綿的手輕輕揮了揮道:「玉誠兄,你我之間,什麼唐突不唐突的。」

又指了指金代仁和自己,道:「你我,俱為朝廷辦事,知無不言。」

「聽說,玉誠兄離京不久,朝廷又派了恆石公為山陝總督,禦賜寶劍,有相機專斷之權,玉誠兄以為馮恆石此行,所謂何事?」

依舊是殘喘噓噓的模樣,隻是金代仁聽了此言之後,心中忍不住暗罵一句「老狐狸!」

這都病重垂危了,對於朝中的事情依舊了如指掌,這則消息,即便他也是到了寧武之後才知道的。

「王總督的意思是,馮恆石也是為了此事而來?」

王子騰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說道:「這又是欽差,又是總督的,都趕到一塊兒了。」

金代仁當下也聽明白了王子騰的話中之意,他這個欽差剛離京不久,馮恆石就來了。可馮恆石不是他們的人,那就隻能是傅東來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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