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復仇(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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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宥被難得來一趟科研中心的宋總叫去談話。宋總基本上閒置不用的辦公室在樓層另一端,走過去需要穿過兩邊密布辦公室的長長走廊和一個布滿格子間的大辦公室。自打宋總邁進樓層起,所有人的目光都關注著宋總辦公室,揣測每一個被宋總召喚進去的副總工會不會成為下一任的總工。寧宥在眾目睽睽之下來到宋總辦公室門前,開門進去坐下。

宋總雖然一向言語文明,長相也是斯文,可微藍的鏡片總是將他的目光染得冷酷。當然,他的作風也一樣殺伐果斷,令人望而生畏。可寧宥有她的壓箱錦囊一枚,遇到逾越不了的強悍者,她有招牌的經典柔弱微笑。在這樣的微笑麵前,越是強悍的人越是不免生出一絲惻隱。即使在工作中廢話甚少的宋總都閒話了一句:「家裡的事怎麼樣了?」

「有宋總和許多朋友的大力幫助,已經算不幸中的萬幸了。可還是很……」寧宥苦笑了下,沒說下去。

「噢,必然的。不過,你在這種情況下依然讓人放心,工作沒怎麼耽誤,不容易。」

「進度沒耽誤,可細節部分我暫時無法定下心來好生推敲,還得過幾天等定下心來再說。至於其他幾位副總名下的工作,現階段我完全沒有精力以聯合審核的名義過目了,宋總對不起。」

宋總點頭認可,換了話題:「對於總工人選問題,你有什麼看法?」

「雖然在技術方麵我是當之無愧的no1,但行政方麵我不僅無興趣,也沒精力,估計也沒能力。我沒考慮過總工這個位置。但我既然事實上負責著所有項目的最終審核,就要求獲得相應的報酬。我不爭總工的位置,但需要總工的待遇。我這要求不高的,應該不會給宋總添麻煩。」寧宥說得笑嘻嘻的。

宋總也笑嘻嘻地道:「你這要求已經觸動編製改革了,還說要求不高。你有沒有考慮過分一部分時間給行政管理?你看你優點有不少,技術方麵的能力在這兩年已經獲得上下全麵肯定,沒人再拿性別和年齡說事,你是硬碰硬贏得威望的;你雖然口頭不承認,可你看人看事很清楚,處事也公平合理懂進退。既然已經符合這兩條最重要、最基本的條件,你有沒有考慮過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寧宥麻溜地道:「我膽子小啊。」

「我看你膽子不小,敢跟我討價還價的人不多。不要推辭了,你這年齡正該擔負重責。不考慮給自己一些壓力?」

寧宥一時沉默了,低頭了有一會兒,才抬頭道:「正是因為知道宋總絕無可能拔拳相向,我才能正常發揮說正常話。可如果麵對的是不確定的人,對方隻要眼睛瞪起來,我即使有本事保持麵不改色,心髒卻完全無法控製。我無法獨當一麵,這是我的心理缺陷。」

宋總非常遺憾地道:「你應該了解,越到高層,能騰出來的位置越少,總工退休,這原本是多好的機會,是最適合你走的路。你真考慮清楚了嗎?」

寧宥非常不情不願,可也無可奈何地點了點頭。

回到自己的辦公室,看著對麵的總工程師辦公室,寧宥簡直是悲憤交加。她怎麼可能不想要那位置,可她的心早已落下殘疾,她不敢要。她無法直麵暴力沖突,而那是一把手必然會碰到的。

她唯有調出寧恕傳來的錄像,看簡敏敏一遍遍地挨寧恕巴掌。宥個屁,她一輩子都不會將「寬宥」倆字加到簡敏敏頭上。

等宋總前腳離開,寧宥也後腳早退開路。她獨自趕到火車站的地鐵口等郝聿懷下課過來會合。隻是一想到今天不得不推掉大好前程,寧宥心裡就非常鬱悶,獨自站著時,不時地、無法克製地想到恐怖的過去,兩條眉毛豎了又豎。

終於看到兒子來了。還是個孩子,可背著一隻雙肩包老練地穿插在浩盪人流中,已經像個樣子。見到兒子,寧宥心頭的氣才消點兒下去。

可看上去那麼老練的孩子,一見到媽媽就蹦躂起來,一直蹦躂到寧宥麵前,叫上一聲「媽媽」。寧宥早就眉開眼笑了,都不等郝聿懷伸手替她分擔大包小包。還是郝聿懷提醒:「媽媽,我們快點走,快到點了。」

寧宥一看手表,才「哦喲」一聲急了,連忙與郝聿懷小跑著進站去。郝聿懷雖然年齡小,可體力比寧宥好太多,一跑起來飛一樣,每跑幾步就得等一下氣喘籲籲的媽媽。母子倆幾乎是掐著鍾點上的站台,到了車廂門口才相視而笑。寧宥覺得她都快斷氣了。

郝聿懷卻指著不遠處另一車廂門口道:「媽媽,你同學,陳阿姨。」

寧宥扭頭一瞅,果然是陳昕兒傲然站在一等軟座車廂門口,很快就上了車。寧宥趕緊將頭扭回來,免得陳昕兒看到自己。她拖著郝聿懷也趕緊上了車。

可陳昕兒終究還是看見了寧宥。等火車啟動後,她從一等座過來寧宥所在的車廂。

寧宥正在檢視郝聿懷幫拎上車的一盒鮮奶小方,打開盒子她就要哭了,裡麵給震得稀巴爛。郝聿懷不好意思地抓抓頭皮,道:「我都不知道裡麵是奶油的,我為了跑得快,還甩流星一樣地甩。」

「還以為你認識這種蛋糕盒子呢,常拎去外婆家的啊。」

「本來應該認識的,可當時一隻眼睛看手表,一隻眼睛看你臉色呢。我這種小孩,做人真罪過,還得看媽媽臉色過日子。」

寧宥哭笑不得,隻得將盒子蓋上。郝聿懷卻又一眼看見陳昕兒,指示媽媽看過去。寧宥這下是一點兒都笑不出來了。

陳昕兒這會兒的穿戴很是高端洋氣,與昨天的醉酒狀態完全不同。她當然沒地方坐,隻好側身倚在椅背上。寧宥一看這架勢,名叫「陳昕兒有話說」,連忙掏出iad交給兒子玩。

「原來你周末真是回娘家去。」

「你以為是田景野替我找的借口?我要是不去,會直接告訴你我不高興去。生日聚會不辦了?」

陳昕兒猶豫了會兒,道:「很失望,不想辦了。想回家偷偷看看爸媽,然後去加拿大躲起來算了。本來不想讓人知道我的行程,特意不讓簡宏成的車子送我回家,省得偷偷看都看不成,想不到還是撞見你。」

「當沒看見我。你要是沒過來,我就是想當作沒看見你的。以此類推,以後你都不需要過來確認。」

「跟田景野他們也別提起。」

「不會。」

陳昕兒這才放心起身,拉平衣服下擺,恢復微笑:「你也不想見我的,我走了,再見。」

寧宥坐著沒動,隻眨巴幾下眼睛算再見了。陳昕兒看看她,欲言又止,扭頭走了。

陳昕兒走後,郝聿懷才抬起眼睛,問道:「陳阿姨做什麼的啊?好像又有空又有錢。」

「她……」寧宥一時回答不上來,忽然覺得若是照直了回答,陳昕兒的身份非常尷尬,尷尬到回家見父母都得偷偷的,「她好像就是又有空又有錢,也不知為什麼。」

「噢。」郝聿懷也沒當回事,卻又問,「媽媽,這是什麼?」

寧宥一看,正是寧恕打簡敏敏耳光的視頻,嚇得臉都白了:「你你你這小壞蛋又破解媽媽電郵密碼。」

「可是舅舅打女人耶,真不好。不是說男人不能打女人嗎?」

寧宥一時不知道怎麼辦才好,可又知道,如果她不將原因說清楚,以後兒子看見寧恕心裡就有疙瘩了,弄不好等會兒見麵就會認真跟寧恕辯論。可說清楚原因……寧宥隻得硬著頭皮道:「這個女人,以前我還上小學的時候,打我打到腦震盪。你舅舅是替我報仇。但除非是這種非常極端的情況,我依然不同意男人打女人。」

「她為什麼打你?」郝聿懷立刻憤怒了。

「說來話長,以後慢慢跟你說,火車上人太多。總之不是我的錯,也不是你舅舅的錯。」

郝聿懷靠過來,將耳朵湊到寧宥嘴邊:「你輕輕說,我得了解。太氣憤了。」

寧宥直起身,雙手捧住兒子的頭,扶正,正色道:「這件事媽媽現在不想談,等媽媽想好了,願意麵對了,再跟你說。」

寧宥的臉太嚴肅,郝聿懷隻得坐直了。可這段視頻在他心裡生了根。

其實,當媽的才是天天看著孩子的臉色過日子。寧宥雖然見兒子不再問了,可心裡怎麼都放心不下,不時偷偷看一眼他在想什麼。可偶爾抬一下頭,卻瞥見陳昕兒在車廂連接處偷偷扌莫扌莫打量她,見她抬頭便一閃而過。寧宥怒了,她今天本來就鬱悶,偏又被陳昕兒不斷騷擾,更是難以抑製,索性走過去追上陳昕兒,直接問道:「你一再對我提不合理要求,我一再滿足你,可你還想怎樣?」

「我……我沒……」陳昕兒試圖否認,也試圖逃離,可火車走道太小,騰挪不順。

「你有不合理要求不如直說,我念在你最近遭遇坎坷,願意滿足你一部分不合理要求。但你別偷偷扌莫扌莫好不好?我兒子在,不是我一個人,我不放心。你到底還想怎樣?」

「你別咄咄逼人,這麼多年是我一直在受委屈。」

「委屈個鬼,你一等座,我二等座,誰比誰強哦。說吧,要什麼,不說就別來偷偷扌莫扌莫了,爽快點兒。」

陳昕兒一直顧左右而不肯言,可出路被寧宥堵著,無奈之下,才期期艾艾地道:「簡……宏成也在老家呢,我就是想確認你到底有沒有打電話告訴別人我的行蹤。」

寧宥聽了有點兒吃驚:「放心吧,我自家的事都忙不過來呢,沒見我這陣子焦頭爛額嗎?」

陳昕兒愣了一下,過會兒才「噢」了一聲:「也是。可是……」她眼神復雜地盯著寧宥,「可越是軟弱的時候,越會急切地尋找依靠。」

寧宥看了陳昕兒一會兒,嚴肅地道:「陳昕兒,我為你今天說出這句話感到惋惜。既然今天你清醒,我也跟你說幾句人話。想當初你剛大學畢業,工作第一年便被選為優秀員工。第二年即使工作繁忙,又有新崗位培訓,你依然報考注冊會計師,並一口氣通過三門。當時的你容顏靚麗,能歌善舞,業績出色,誰要是跟你說找個男人依靠依靠,你會大聲笑出來。現在你怎麼反而大步倒退了?高中時期,你的成績雖然不是一流,可大家都認可你是合格的團支書。你有強大的組織能力,你值得信賴。現在看看你的臉,你的能力呢?你的自信呢?你的容顏呢?你甚至都不敢見熟人。別跟我說全因為簡宏成,我家老公出軌甚至坐牢,我都還死皮賴臉地活著,更不奢求依靠,反而努力成為大家小家各種家的支柱。你的遭遇不會比我慘,可你看上去比我慘得多,建議你照照鏡子好好看看你的臉。最後,怕你聽不清楚,替你把重點思想理一理——活到這年紀,唯有靠自己,死心吧。」

「你的意思是讓我脫離簡宏成,獨立過日子?」

寧宥搖頭,隨即用手指指腦袋:「獨立在這兒,這兒!明白了嗎?我管兒子去了。」

「那你的意思是,我不用脫離簡宏成?」

寧宥隻能一聲慘叫:「媽呀!」頭也不回趕緊溜,此刻覺得自己多嘴了。

可陳昕兒追著大聲問:「你答應不會聯絡老同學!」

寧宥乾脆連回答都不敢了,舉手比畫一個「ok」,繼續溜。

陳昕兒這才點頭,斜睨著寧宥的方向,嘴角露出一絲微笑:「我有強大的組織能力!」她不由得握緊拳頭,給自己打氣。

寧宥完全沒想到她的勸告完全打歪了方向。

寧宥回到自己的位置,卻見兒子在與他舅舅通微信。她想看看,郝聿懷卻一扭身,將手機背對她。幸好,信號中斷了。寧宥不由自主鬆口氣,假裝若無其事地問:「問出來了?」

「舅舅狡猾。」

「嘿嘿。」寧宥知道瞞著兒子,隻會讓這猢猻更出盡百寶地去挖掘原因,隻得道,「別挖空心思了,我妥協一下。還記得你爸剛被捕那天晚上我跟你講的故事嗎?」

「你小時候的事?記得,很苦。」

「喏,錄像上的女人就是那個被我爸爸刺傷的廠長的女兒。她後來好像有出不完的氣,追著我們打,打得我們都沒法活下去。我腦震盪,我們搬家,我們改名字,都為了躲她。」

郝聿懷緊緊盯著媽媽,滿是同情,卻還是堅持道:「可現在舅舅打女人……也不對。」

「你說得對……」

郝聿懷搶著道:「剛才舅舅也說我對,可為什麼你們都認為我對,電郵裡你卻說打得好,舅舅還回你一個笑臉呢?」

寧宥噎住了:「你看,你亂刨坑,刨得媽媽的美好形象碎一地了是吧。」

「其實你可以告訴我,做點兒小壞事是挺快樂的。然後,以後你也不能對我要求太高了。」

「這孩子誰生的啊?太精怪了,我吃不消。」

郝聿懷得意地笑,身子一扭,靠到媽媽身上,開始打遊戲。這動作,自打他認為他是中學生,是大人之後,已經好久沒做了。寧宥這才放心,似乎那段錄像並未破壞母子間的關係。

簡宏成一整天都在替簡敏敏奔走,幾乎發掘出他在本地的所有關係,隻為將張立新捉拿歸案。可下午時,他在新力的線人來電,有位外來的副總經理走馬上任,看來是簡敏敏的朋友。

簡宏成完全不放心,想都沒想,就趕去新力,卻見大門口已經有幾位工人在動手敲掉原本釘在花崗石上的「新力集團」這幾個銅字,而銅字下原本修剪出「新力」兩個字的黃楊樹則是早被剃了光頭,留下斷枝殘葉。簡宏成心說真絕,做得真迅速徹底。可他沒想到的是,更絕的還是針對他的,門口保安攔下他的車子,說是老板通知,不讓他進門。

過了好一會兒,簡敏敏才親自從新坐穩的辦公室裡走出來,大駕親臨大門口,看望並慰問曬在太陽下的簡宏成同誌。簡宏成坐在他的車上,眯著眼看著簡敏敏走近。他不下車,隻是降下車窗問:「過河拆橋了?想好九千萬元怎麼還了嗎?」

簡敏敏抿嘴輕蔑地一笑:「我隻要把債務重組一下,拿原本就不屬於我的張立新的股份引入一家好合作企業,有什麼不能解決的。你,跪安吧。你隻要把張立新抓回來就行了,別想插手我簡明集團的事務。」說完,便毫不留戀地扔下簡宏成走了。

簡宏成完全驚住了,竟是一時想不出如何回答,眼睜睜地看著簡敏敏離去。

寧恕非要在新開的五星級酒店請一家人吃飯。大家坐下,座席中的孩子自然是眾人的焦點。寧宥見兒子反正有人管了,便溜達出來找洗手間洗手。寧恕見此,等了會兒跟出來,等寧宥出來便半路攔截。

寧宥會意,笑道:「是明天我陪媽媽去探望唐叔的事?這麼迫不及待?」

「你一定要去?忘了他的醜陋了嗎?忘了那些風言風語了嗎?」

寧宥深深看著弟弟,好一會兒才道:「當時我們家,有心的幫不上忙,比如外婆家;有能力的卻唯恐避之不及,因為我們這個隻有婦孺的家是眼看著起碼十幾年不會有起色的,誰都知道沾上就是大麻煩,而且是甩不脫的大包袱。人說救急不救窮,我們當時就是誰都不敢救的窮。一個一無所有、連工作都被簡家屢屢打掉的女人,除了出賣色相,你想想還有什麼辦法獲得救助?」

寧宥說到最後的時候,忽然莫名其妙做了個動作,隻見她微微垂下頸子,渾身顯得嬌嬌怯怯,卻在無助的臉上飛出一道勾魂媚眼,直射寧恕。

寧恕本來有一肚子的話要與寧宥爭論,可一見這媚眼,下意識地避開眼睛,渾身不自在地觀察周圍有沒有人看著:「你……你乾嗎?」

寧宥冷笑道:「媽媽當年就是這麼回事,把唐叔從稍好的朋友培養成鐵杆朋友,但隻差紅線一步。要不然,誰哪來的動力一幫就是十來年?」

寧恕怒了,壓低聲音厲聲道:「你胡說,不許亂說!」

寧宥則是繼續冷笑道:「你又不是灰灰,灰灰那年紀還認識不到黑白之間的灰,比如你打簡敏敏耳光那事,我在灰灰麵前隻好認錯。你就別裝嫩了。是事實,你得認。唐叔不管是心甘情願也好,是糊裡糊塗也好,他被我們利用了十來年,我們靠著他才活過來,我們怎麼都不能裝不相乾。」

寧恕更怒,可他有些無措了,因為他知道寧宥不會亂說,何況是事關媽媽清譽:「你……你……不要想當然,你當時才多大,你能懂多少?」

「我比你大,我是女生,本來就是比你懂。你好好想想吧,回頭別忘了來結賬。」

寧恕目瞪口呆地看著姐姐離去,無法動彈。怎麼可能?

陳昕兒剛好也入住了該酒店。她收拾完畢,便去餐廳吃飯。可她心中有計劃,於是出電梯後便四處走走看看,了解環境。像她這種衣著儼然的,自然是不會有人上來盤問的。很巧,她看到發呆的寧恕。她覺得此人眼熟,可她並不願被熟人看到,趕緊腳底抹油走得飛快,逃到拐彎看不見寧恕了,才放下心來。可回想一下,還是記不起這個男的是誰。她這兩天睡眠不佳,有些記憶不良。

但她並未在餐廳用餐,而是找到主管詢問有無二十人左右的包廂,明天用。以往,這種訂酒店、訂桌之類的事,她隻要一個短信發給簡宏成的助理,自有助理不僅將地方訂好,而且安排車子接送。因此,當她自己出麵時,一時有點兒不知談些什麼,想一句,問一句,慢吞吞的。幸好酒店的主管訓練有素,什麼客人都應付得來,有針對地向陳昕兒做出推薦。於是陳昕兒很快發現這事兒並不難,說話便利落起來,問題竟也是源源而出。很快,她便簽字訂下包廂。

離開後,陳昕兒臉上有些欣喜,想到寧宥說她有很強的組織能力,果然,被簡宏成的助理渲染得多難、多不容易、多需要多頭兼顧的活兒,其實不難。

帶著自信的喜悅,陳昕兒來到曹老師家裡。她在老師家門口踱步良久。及至一位樓上的鄰居上樓後又下來,再次見到她,麵露驚異,陳昕兒才連忙敲響曹老師家的門,免得被路人詢問。

曹老師打開門見到是陳昕兒,很是意外,竟是怔怔地扶住門看了陳昕兒好一會兒,那眼神很復雜,但裡麵的內容絕對有慈愛,看得陳昕兒鼻子一酸,眼淚撲簌簌落了下來。曹老師連忙讓陳昕兒進門,拿紙巾放到陳昕兒麵前。

「陳昕兒,好多年沒見了,這回是跟簡宏成一起來的?」

曹師母聽到聲音走過來看,一見就驚呼起來:「哎喲,陳昕兒,好久沒見,好久沒見。吃飯了沒?剛回來的?別哭,別哭,怎麼了?」

陳昕兒心裡設想過與曹老師兩口子的見麵,設想的所有場景中,唯有這關切是缺席的。她以為曹老師和師母會問她為什麼躲那麼多年不敢來見,為什麼將日子過得如此混亂,甚至都已經忘記她的名字,等等。可想不到,連師母都叫得出她的名字。她猝不及防,「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曹師母趕緊給陳昕兒倒茶水、遞熱毛巾,然後,老兩口坐著看陳昕兒哭。曹老師本來就長得近的眉毛更是連在一起。

曹老師等陳昕兒的哭聲小了點兒,才開口和藹地道:「才今天早上,簡宏成給我來過電話,說他在這兒,明天過來看我。你跟他不是一起來的?」

陳昕兒搖頭:「不是,他……」一說起來,陳昕兒滿腹委屈,一肚子的話。她忍住哭,道:「曹老師,我本來沒臉見您。」

「說什麼呢,快別哭了,有委屈告訴我,等明天簡宏成過來,我問他。」

「我……曹老師,我不想提他。本來昨天我們已經在結婚登記處,結果他又借口走了。我對他……不指望了。」

曹老師夫婦都大驚,難怪陳昕兒一見麵就哭,哪個女人受得了男人在結婚問題上如此出爾反爾。曹老師道:「明天簡宏成來,我批評他。」這一回,對簡宏成寵愛有加,幾乎當兒子對待的曹老師將「問他」改為了「批評他」,連曹老師都不認同了。

陳昕兒搖頭:「算了,不提他。曹老師,我正在加拿大坐移民監。我想以後就定居加拿大,可能不大會回來了。明天是我生日,我想請大家吃個飯,算作辭行,以後見麵可能性不大了。但……我這幾年羞愧交加,一直躲著沒敢見同學們,怕大家不肯來見我最後一麵……」

「什麼最後一麵,現在又不比過去,現在視頻聊天都行啊。別說喪氣話。」

「是我心碎了。可我又好想見見同學們,我們(3)班曾經是多相親相愛的團體,即使這麼多年了,我還一直想著,叫得出每一個同學的名字。我隻想去加拿大前再見他們一麵,可我不敢,怕他們一個個都問我跟簡宏成的關係。曹老師,請您以您的名義幫我邀請,好嗎?不管您用什麼理由,隻要不提起我,省得他們問起什麼,我實在沒心情回答。請幫幫我。」

是簡宏成將陳昕兒變成這樣!曹老師有種兒子對不起別人家閨女的內疚,他毫不猶豫地同意了:「好的,我來聯係。正好我暑假要去美國幫我兒子管孩子去,聽說他們也幫我們聯係了老年公寓,如果看著好,以後我們可能也不回來住了,跟兒子去住。我也想叫大家聚一起見個麵。我這就來。」

曹老師換上老花鏡,卻以老年人少見的時尚手法扌莫出一個蘋果手機,翻開通訊錄:「這手機是簡宏成過年送給我的,我先打給他,讓他明天白天不用來了,晚上一起去你包廂吃飯。要叫上他嗎?」

陳昕兒想了會兒,點頭:「也算上他吧。」

曹老師便開始認真地打電話。毫無疑問地,隻要是在本地的同學全都答應出席。這就是當年曹老師掌舵,簡宏成男主外,陳昕兒女主內的(3)班,特有凝聚力。陳昕兒放心了。

簡宏成吃完飯上自己的車,見了司機,才想起晚上還有個睡覺問題擺在眼前。他忙一個電話打給田景野:「我今晚睡我弟弟那兒去,你那狗窩的鍾點工該換了,太差勁。」

田景野笑道:「我家的鍾點工是我,好不好?等著,我喝醉的時候會打掃。我現在應酬,不理你。」

簡宏成卻沒笑,想了想,道:「我剛剛的飯局是跟一個老朋友,本意是想請他幫我查查我姐新招的副總是個什麼角色,結果他給我一份剛整理出來的資料。我得找個僻靜的地方好好推敲。明天曹老師飯局上見吧。」

田景野依舊是不正不經地調笑:「明天周末啊,你竟然一整天時間都不理我?要不要我給你安排一些活動?」

簡宏成卻實打實地道:「這兩天的時間都扔在閒事上,我自己公司的事肯定堆積如山了,明天再不處理一批,有人得造反。有個客戶等不及,買機票追到這兒來了。唉,知道我的線人怎麼形容我姐公司的新副總嗎?三十出頭,中等偏矮,襯衫袖子被發達的肌肉撐得滿滿的。我怎麼覺得像條小狼狗啊?」

田景野道:「班長,我看你清官難斷家務事。你不如明天好好想清楚,你到底試圖達成什麼目的。如果隻想為你姐好,她身邊出現一條小狼狗,你就祝她『性福』;她有債務重組計劃,你就樂觀其成。你有什麼底線,你也直接告訴你姐,讓她別試圖挑戰。別皺著眉頭做救火隊員,都是成年人,你該放得放,讓她摔個半死也是她活該。」

簡宏成不禁「嗯」了一聲:「對啊,我隻有一個目的。有數了,謝謝提醒。」

前麵的司機不由得回頭偷瞧一眼老板,難得見老板有不大精明的時候。

簡宏成讓司機載他去簡宏圖家,他等不到到家就翻看調查公司的朋友給的前段時期調查寧恕的蛛絲馬跡。調查報告前麵寫著:對寧恕先生,我很難確定他想做什麼,在做什麼,唯有將他的行蹤記錄下來,請簡總判斷。

寧恕很忙,他的行蹤記錄有幾天跟布朗運動似的,顯示出充沛的精力。簡宏成卻仔細審閱,一邊用紅筆畫出可疑部分。

而在簡宏圖的家裡,簡宏圖接到哥哥要來的通知後,便飛一樣地趕回家,先樓上、樓下查看一遍,然後一舉沖進淋浴房,把身上的煙酒味沖掉。洗完澡出來,他拿手心擋住嘴巴哈了口氣,聞聞有無酒味。他自己覺得沒有,可難保哥哥聞不到。他眼睛一轉,下樓進廚房扌莫出一頭蒜,擰住眉毛吃下去一瓣。頓時,生人勿近了。

等簡宏圖將一切處理完畢,他哥大駕到了。但顯然他是白處理了,他哥幾乎隻是匆匆掃他一眼,兩隻眼睛又回到一本資料上,徑直坐到沙發上繼續看。簡宏圖連忙將一杯水端到哥哥旁邊放下,卻不敢吱聲,老老實實地坐在對麵。

過了會兒,簡宏成沒抬頭就問:「你的倉庫在老鬆樹街88號第67門?」

「是啊,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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