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時節2 第一章 同學會1(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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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宏圖讀書不好,偷雞扌莫狗的事兒卻很有一套,能將謊話說圓了。他到了萬豪後才給陳昕兒打電話,編了一套理由,以免打草驚蛇:「陳姐啊,我也在萬豪吃飯啊,剛剛送走朋友,你有空下來喝一杯嗎?還是我上去找你?」

陳昕兒想不到自己躲來躲去,還是沒逃出熟人的眼睛。她驚得淩空跳起來:「宏……宏圖,你在……你等會兒,我立刻下樓。你哥呢?」

「啊,我哥跟田哥一起呢,我喊他過來?」

「不用,不用。」為了不讓簡宏圖通報簡宏成,陳昕兒都不敢結束與簡宏圖的通話,一隻手拿手機,一隻手穿外套,還得想出話來跟簡宏圖拉拉雜雜地客套,慌亂中忘了還有免提這種功能。等陳昕兒心急火燎地趕到樓下,都已經跟簡宏圖說到小地瓜的老師叫什麼名字、幾歲了。

簡宏圖無聊得亂打哈欠,好不容易見到陳昕兒的影子了,就果斷將通話結束。說來也巧,另一個狐朋狗友的電話立刻進來,要他去一處酒吧喝酒,說是想念他了。

可彼時陳昕兒離簡宏圖還有五十多米。她也看到了簡宏圖,而她更看見簡宏圖又開始打另一個電話,心中一凜,感覺不妙。也不知哪兒來的爆發力,她利箭般地躥過去,一把奪下簡宏圖的手機。

周圍坐著的顧客都驚呆了,簡宏圖也驚呆了,一時回不過神來:「乾……乾嗎……」

陳昕兒來不及回答,趕緊看手機屏幕,一看不是簡宏成的,才放下心來。她坐到簡宏圖的對麵,喘著粗氣擺手不語,尷尬得不知如何解釋。

簡宏圖拿回手機連忙收起,才想到端的,毫不掩飾地壞笑起來。他可沒田景野和簡宏成二人的度量。簡宏圖揣著明白裝糊塗,笑道:「呸,怕我給我哥打電話吧?哈哈,難道你是瞞著我哥來這兒的?這麼巧讓我逮住?」

陳昕兒無比尷尬,百忙中隻知道板起臉,回道:「別太過分,我的事不是你該管的。」

可簡宏圖本來就有備而來,一聽這話打到點上了,立刻縱身跳起來,居高臨下地指著陳昕兒大罵:「你算什麼東西!憑你沒名沒分跟我哥生個孩子就想來管我?你隻不過是我哥每個月扔十萬塊錢養的婊子,你有資格嗎?別在這兒跟我裝個人樣,我媽把我哥養那麼大,一個月才肯拿我哥五千塊錢,出門打死也不肯住五星級酒店。你呢?隻知道扣著我侄子問我哥要錢!你少裝正經,你就是個婊子!」

陳昕兒被罵蒙了,兩手放在唇邊張口結舌看著簡宏圖,一時不知如何反抗。而周圍的人都看了過來,打量著陳昕兒竊竊私語。陳昕兒醒過神來,頓時無地自容,想起身離開。可簡宏圖本就不是個良善的,一把抓住陳昕兒的手臂,拖得她一個踉蹌,大聲命令道:「你給我坐下!我哥麵皮薄,不肯跟你翻臉,我媽早看不慣你了,我來跟你說,我哥不想包你了,你說吧,要多少錢才肯分手?一口價。」

陳昕兒是秀才遇見兵,驚慌失措之下拿出手機。簡宏圖看見就冷笑:「找我哥是吧?找啊,找啊。我看你敢不敢,婊子!」

終於有酒店工作人員過來,客氣地介入:「對不起……」

簡宏圖立刻笑道:「沒事,沒你們事,我這兒解決掉就走。行行行,美女,你一笑我就心軟,我立刻走,立刻走。錢不用找了,多的算小費。」一扭臉,卻是對著陳昕兒劍拔弩張:「你走不走?你不走我陪你留著,我再大聲嚷嚷,總有人認出你。」

陳昕兒無奈地被簡宏圖拖出去。她試圖掙脫簡宏圖的掌握,簡宏圖卻死死抓住不放,拖著她走出酒店,走到空曠處,才將手一甩,又將陳昕兒摔個踉蹌:「婊子,痛快說,要多少分手錢?我侄子歸簡家,你不許帶走!」

「我不是婊子!」夜深人靜,周圍空曠,陳昕兒終於吼了出來,眼淚也噴湧而出,「簡宏圖,你胡說!我的事不用你管,我找你哥。」陳昕兒即使再有計劃,在簡宏圖麵前也全線崩潰,隻想抓根稻草趕緊突圍出去再說,其他什麼都不顧了。

簡宏圖一把搶過陳昕兒的手機,不讓她聯絡哥哥:「要不要臉啊?一大把年紀還巴著我哥不放。這幾年你也該撈飽了,怎麼還不滾啊?說,要多少分手費?今天這事兒不解決別想走。」

女人單獨麵對心懷惡意的男人時,基本上都會處於下風。陳昕兒哭著與簡宏圖僵持,卻不肯說話。有酒店裡的一位女客看不過去,悄悄報了警。很快,警燈閃亮著掩了過來。

在警察的乾預下,陳昕兒才得以脫身。但簡宏圖撂下一句話:「隻要你還敢纏著我哥,沒完。我明天就上你爸媽家鬧去。告訴你,每個月十萬塊錢拿著燙手,婊子。」

陳昕兒終於得以逃脫,但顯然,警察處理的態度並不積極,看她的眼光也充滿意味。陳昕兒完全不敢多看,趕緊捂臉回酒店房間。

反而簡宏圖什麼事兒都沒有,即使被巡警嗬斥幾句,依然興奮地罵罵咧咧,高興地回家裡去。等上了車才發現,陳昕兒的手機還在他口袋裡。揣著這隻燙手山芋,簡宏圖稍稍有些犯難,可才剛閃念想著該如何歸還,很快就被好奇壓了回去。對了,那女人手機裡會有些什麼呢?他索性抓著手機回家了。

回家下車,簡宏圖根本顧不得做別的,先打開陳昕兒的手機偷窺,一路興致盎然地看著手機往家裡走,壓根兒忘了他是瞞著哥哥從後門翻牆出走的事,直等打開門,抬頭看見坐在沙發上的簡宏成。兄弟倆都是一愣。簡宏圖見哥哥悶聲不響地看向他手中的手機,以為簡宏成認識陳昕兒的手機殼,連忙露出四顆牙齒文明地笑。

可簡宏成熟知這個小弟的性格,知道這笑的背後沒好事。他就盯著簡宏圖不放,卻什麼都不說。

簡宏圖被盯得心裡發毛,隻得眼睛一閉,豁出去了,將手機遞給簡宏成,卻揀了個最不要緊的事兒來說:「很奇怪啊,陳姐手機裡隻存了幾個人的號碼,除了不到十個親朋好友,其他都是什麼店、什麼服務熱線之類的。」

簡宏成聽了大驚。陳昕兒的手機怎麼會跑到簡宏圖手裡?但他知道,在弟弟這隻猴子麵前露出吃驚,猴子就能立刻順杆子往上爬。他隻得壓抑著,接了手機道:「你乾什麼去了?」

簡宏圖哧溜一下從簡宏成身邊掠過,往樓上躲去:「我睡不著,跑外麵溜達軋馬路,正好遇見陳姐,也不知怎的她手機就到我手裡了。我睡了,現在累了。」

簡宏成完全扌莫不著頭腦,可也懶得揪簡宏圖下來。他最煩與陳昕兒有關的事,最好別聽到,心想反正明天就會見麵,交還便是。

可簡宏成關機時,想到了簡宏圖剛才說的陳昕兒手機裡沒幾個人號碼的那些話,他也忍不住好奇了,打開通訊錄一看,果然。不僅如此,除了那些4s維修、物業之類的服務電話,其他人他都認識,甚至沒有小地瓜國內幼兒園老師們和同學家長們的電話。簡宏成有些詫異,陳昕兒如此封閉?他將手機屏幕又滑到大窗口,可想了想,還是將手機關了,對陳昕兒不再感興趣。

陳昕兒捂著臉跑回房間,繼續昏天黑地地哭。可很快她就驚悚的一個剎車,滿臉恐懼地發愣了。她又想到簡宏圖罵她的那些話。婊子!她難道真的是婊子?從小綽號「陳規矩」的陳昕兒不禁尖叫出來:「不,我不是!」可她又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仿佛麵前依然站著窮凶極惡的簡宏圖。隻要她膽敢否認,簡宏圖便會撲上來繼續揭發她符合婊子定義的若乾證據。而最要命的是,她無法反駁。她唯有一頭紮進被子裡,像隻鴕鳥一樣地鑽著。黑暗中,卻有清晰的圖像在她眼前一幀幀地回放:簡宏圖對她的不勝厭煩、田景野每次電話的敷衍塞責、寧宥看她的眼神就像看神經病、簡宏成助理背轉身忍不住流露的輕蔑,以及修律師、雲律師對她居高臨下的打量……原來,他們隻是風度好,嘴上不直說而已,但他們的心裡早都拿她當婊子了。

其實,她自己心裡又何嘗不是這麼想,要不然,那麼多年她回避什麼?回避到沒結交新的朋友,回避到連家都不敢回。

清晨,太陽還沒升起,可臥室裡早光線充足了,媽媽家沒遮光功能的窗簾在初夏的早晨形同虛設,讓人無法再睡懶覺。其實,以往這個時間寧宥也該起床了,一家人的早飯需要她做好,還有雜七雜八的家務事,每天總能讓一個主婦猶如救火隊長一樣地忙到出門上班。可今天是在她媽媽家,媽媽比她更早起床,廚房裡已經傳出輕微的叮當聲。因此,寧宥可以賴在床上不起來。她也不全是閒著,她在想該如何麵對唐家人。

寧宥對唐叔叔一直信賴,視唐叔叔為全家的大救星、大依靠,無論有沒有爸爸,家裡但凡有難解決的問題,隻要唐叔叔一出現,總能迎刃而解。尤其是爸爸犯事後,家中的每一次搬家,都是唐叔叔出力解決,包括最後一次被迫搬家。寧宥被簡宏成拿摩托車強行載到目的地,她臉紅心跳地頭也不敢回,小跑著進村子,回到家裡。並不意外,寧宥看到了唐叔叔,可也撞見尷尬的一幕——一向堅韌的媽媽趴在唐叔叔背後啜泣,而唐叔叔則正用力打包被子。她嚇得都啞了,連忙本能地鑽進旁邊破櫥裡,一動不敢動。她聽得清唐叔叔在低聲勸著媽媽。

「從今以後,你應該不會再有什麼波折。你兩個孩子都有出息,以後都是奔著名牌大學去的,農村戶口對他們不是問題了。我這回就偷個懶,不替他們遷了。你以後隻要好好開出租車掙錢,再辛苦兩年,把我替你搞定的營運證歸你名下的那輛車買下,我再替你找個公司掛靠那輛車,大概到時候正好是宥宥上大學,孩子們的學費你就不用愁了。到時候你還可以雇兩個人幫你開車,不用再這麼辛苦。哭吧,好好哭,我在這兒呢,你想哭多久就多久……這回市郊租的房子是我委托朋友在他轄區找的,放心,那兒安全,房東也實在,你想住幾年就住幾年,想什麼時候搬就什麼時候搬,完全隨便你,不用再提心吊膽的。回到市區我更幫得到你。簡家那邊吧,我已經親自過去一趟打了招呼。他們老頭子倒是拎得清,他們那女兒是個渾不吝的,我當場放話給她了,她隻要還有點兒腦袋,應該不敢再來騷擾你們。」

「你又不聲不響全都替我想到了,做好了。」

「嗯。」唐英傑悶了會兒,才道,「我不替你想,還有誰幫你?你想想看,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你……這麼快又要走?」

「你剛才趕我的啊,說是宥宥搭的末班車大概六點二十分到啊,別讓她碰到我啊,小姑娘已經懂事,會看臉色了啊……這會兒又不趕我了?還有不到二十分鍾了。」

「唉,她好像知道了什麼,現在不肯跟我說心裡話,避著我。小姑娘長大了,心眼兒也多起來了。前個星期我出門,她忽然走過來替我扣上月匈口一粒扣子,嚴肅得嚇我一跳,我就知道壞事了……」

「啊,你穿竹葉襯衣那天?哦……」唐英傑的聲音不知不覺軟了下來。

而外麵的寧宥更不敢動彈了,她聽到了令她難堪的聲音。忽然,她想到剛才她也是趴在簡宏成背上,那幾乎令她窒息的一段路程和最後與簡宏成魂飛魄散的對視。她頓時覺得自己好髒,渾身都髒,很是不堪。她暗暗地使勁揉擦自己的手,恨不得搓下一層皮來,仿佛如此才能搓掉與簡宏成的不當接觸,仿佛如此也能洗清媽媽與唐英傑的關係。

很快,唐英傑匆匆走了,趕在六點二十分寧宥回家之前離開。寧宥一看見唐英傑轉彎就跳出來躥進家門,不料,觸目卻是媽媽嘟著殷紅的唇,眼波欲流地對著鏡子發呆。寧宥一聲不吭,虎著臉站在媽媽身後生氣,直到媽媽終於回過神來看見她。媽媽嚇出一聲尖叫。

那一夜,媽媽連晚飯都忘了做給她吃,搶什麼一樣地連夜忙碌,將破破爛爛的家什塞滿一夏利車,扌莫黑問路搬到租來的新家。搬完後,寧蕙兒都不敢看女兒的眼睛,隻張羅出一張床,便扔下女兒鎖上門,不要命地開夜班車去了。

寧宥在陌生的屋子裡膽戰心驚地過了一夜。到了清早,媽媽還沒回來,寧宥賭氣地跑去一中將寧恕叫來一起收拾屋子。收拾到中午,門口響起敲門聲。寧恕不知,歡快地跳過去開門,以為是媽媽回來了,卻見是一個陌生的中年婦女。那女人看上去皮膚比媽媽的嫩得多,可是沒媽媽長得好,有點兒太正氣,像個一本正經的老師。

那個一本正經的老師一樣的女人是唐英傑的妻子。她不肯進門,就站在門口心平氣和地教育了寧宥一個小時:什麼叫羞恥,什麼叫尊嚴。從一聽說女人是唐英傑老婆始,寧宥便心虛地等待挨罵、挨打,還絞盡腦汁地先一步將寧恕打發出去買釘子,想不到是一頓嚴肅的教育。

直到寧蕙兒收工回家來吃中飯睡覺。女人回過身,站得筆挺,正氣凜然地迎著寧蕙兒,嚴厲地道:「你的女兒是好孩子,她懂得羞恥。你真不如她。好自為之。」

女人不吵不鬧,說完就走了,留下屋裡、屋外兩個寧家的女子無地自容。

而寧恕雖然不懂是怎麼回事,但拿著一包釘子回來時,從媽媽和姐姐的神色中讀懂了什麼。他慢慢地縮回屋子,好多天不肯搭理媽媽。

也從此,唐英傑從寧家絕跡。

將郝聿懷扔在新華書店後,車上隻剩寧家母子三個,氣氛一下子變得沉默。寧恕默默地開著車,似乎很冷靜的樣子。可一車都是能開車的,誰都感覺得到他在幾個紅燈前踩了急剎,顯然是走神了。但沒人吱聲,他們一直沉默地到醫院,走進住院大樓,搭上電梯,走出電梯。

寧恕走出電梯後,就搶在媽媽和姐姐前麵,壓著兩個人走。他雖然沒說什麼,但後麵兩個女人都清楚,現在這個家中最小的想要保護兩個比他大的。她們也任寧恕走在前麵。三個人很快到了病房門口。這是兩人一間的病房,雖然是周末,病房裡卻冷冷清清。兩張病床上各躺一個病人,病床邊各有一個家屬陪著。寧家三口看清,裡麵那張病床上躺的正是瘦得變了形的唐英傑,旁邊木凳上坐著打瞌睡的則是他妻子。

眼前情景,讓寧家三口都鬆了口氣。大家都是做好了大周末的唐家子女親戚在,見麵可能免不了沖突的準備。寧恕這才趕緊讓開,放媽媽先行。

寧蕙兒躡手躡腳地進去,可兩眼百無聊賴盯著吊針的唐英傑立刻察覺到了動靜,兩眼依然銳利地掃過來。反而唐妻沉沉睡著,毫無察覺。等唐英傑看清來者是誰,輕輕地喲了一聲,試圖坐起,可又起不來,顯然某個身體部位不對勁。寧蕙兒連忙大跨步過去,抬臂虛虛一按,讓唐英傑別動,然後手臂卻是一個轉彎,輕輕搭在唐妻肩上,輕柔地俯身道:「阿姐,醒著嗎?」

唐妻本來就是陪護,不敢熟睡的,稍微風吹草動便驚醒過來,抬頭先看一眼吊針的水還滿著,才留意到有人來探望了。等她看清是寧蕙兒,不禁稍稍讓開身子,不願與寧蕙兒太親密:「喲,你們來了?」她起身,順勢看看寧宥和寧恕:「兩個孩子也來了?來,坐,坐,年輕人自己搬椅子坐。」唐妻將她的凳子讓給寧蕙兒,自己坐床沿,忍不住細細打量寧蕙兒的臉。

寧蕙兒心裡早尷尬極了,可又得裝沒事人一般,坐下後,兩隻眼睛在唐英傑和唐妻之間打轉。雖說是來探病,目光卻不便在唐英傑臉上多滯留幾分鍾,她賠笑著對唐妻道:「看上去老唐還精神的,倒是阿姐你累得臉色都變了。我們本該早點兒過來的,隻是兩個孩子也都說要來探望唐叔叔,要湊齊了一起來。老唐還好嗎?」

唐英傑聽了,微笑著看看寧家姐弟,但隻簡單地道:「還好。」

唐妻客氣地道:「真是有心了,謝謝,謝謝。聽說你倆孩子都在外地工作?看上去日子過得都很好啊。」

寧蕙兒沖唐英傑微笑一下,卻趕緊回答唐妻的問題:「老大在上海,老二在北京,小日子都過得還行,不用我替他們操心。還好,還好,過來看一眼我才稍微放下心來。這些水果……我們也不知道老唐能不能吃,還有這些小菜是我早上剛做的,還是老大提醒我醫院夥食差,讓給唐阿姨帶點清淡又下飯的菜……」

寧宥越過寒暄的媽媽,側身進去床頭,微笑道:「唐叔叔好,我是寧宥。」她試圖與唐英傑沒打吊針的左手握一下,可她的雙手伸過去,唐英傑的左手卻一點兒反應都沒有。她心中詫異,但沒表露,若無其事地將手收了回來。

唐英傑輕鬆地道:「中風啊,半邊身子癱了,幸好癱的是左邊。」

寧蕙兒再也裝不下去了,撇下唐妻,扭頭看向唐英傑。這意味著年輕時生龍活虎的人,以後得靠輪椅生活了。她一時說不出話來。還是寧宥道:「已經是不幸中的大幸了,而且往後配合康復治療,聽說都能恢復行動能力,別擔心。」

寧蕙兒等著女兒說完,上身才微微前傾,一隻手伸過去放到病床左側護欄上,恰恰與唐英傑的左手一拳之遙。她看著唐英傑道:「會好的,保重。」說完,她輕輕拍兩下護欄,才起身從自己背的大包裡掏出一捆拿報紙包著的堅硬物,輕輕放到床沿:「當年老唐幫我們那麼多,我們感恩在心,這些小意思請收下。來醫院看過,我們放心不少。老唐你休息,不打擾了。」

唐英傑堅決地道:「錢?拿回去,什麼意思?你們一家三口都來看我,我已經很高興了。錢不要,我醫藥費有報銷。」

寧宥笑道:「唐叔叔,您又不在位了,難道還怕我們行賄您?這隻是我們的一點點小心意,沒法報答您當年對我們的幫助,您收下吧。」

唐妻一個人難敵寧家三個,沒法將錢塞回,隻得掂著一包錢對唐英傑道:「老唐,你自己看著吊針,我跟老寧外麵說句話。」

寧蕙兒連忙與唐英傑擺擺手告別,與唐妻一起出去。這會兒,寧恕才走過去跟唐英傑的左手握握,沒說什麼,也擺手再見。

一乾人走到外麵,唐妻對寧蕙兒道:「我們借一步單獨說幾句話?」

寧蕙兒微笑道:「不了,我們看了老唐就走,不好意思。」

唐妻連忙道:「是我有事要跟你商量。不,我們。」

寧蕙兒這才答應跟上。兩人快走到拐角處時,寧恕看似莽撞地喊了一聲:「差不多就在那兒說吧,我們聽不見的。」

唐妻回頭看寧恕一眼,感喟:「你家倆孩子都好,很護著你,你老了有靠山了。」

寧蕙兒微笑不語。

唐妻沉默了會兒,道:「本來不該請人通知你,現在害得你還拿來這麼多錢。隻是……老唐中風倒下那天,我忙前忙後一整天沒睡,第二天就便血了。本來沒當回事,以為是累的,隻抽空去一下內科,想不到被醫生叫去做胃鏡,結果不大好,活檢出來是惡性,需要立刻開刀。我一個人想了一夜,托人打聽到你,知道你還一個人住著,想……」

寧蕙兒聽到這兒,立刻擺手阻止唐妻說下去:「阿姐,這麼大事,你還是先跟家裡人好好商量。我一外人,不便多聽,也不便多嘴。抱歉,抱歉。」說完,寧蕙兒便離開唐妻,立刻拉上兒女回去了。

唐妻愣了,想不到寧蕙兒連話都不讓她講完就走。她怔怔地看著一家三口的背影一會兒,深深嘆一口氣,回去病房,才發現忘了將錢塞回給寧家。

寧家姐弟倒是覺得單獨談話肯定沒什麼好話,因此什麼都不問,帶著老娘上車。寧蕙兒卻一上車就開口道:「我本來還以為老唐是快要死了,他們家才會特意托人找到我,讓我去看一趟,否則怎麼都不應該通知我啊。真想不到。」

寧宥問:「怎麼了?那包錢有十萬元吧,你心意也盡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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