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堵門1(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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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之呈笑道:「孩子還小嘛,不會考慮什麼功率啊、加油站啊之類的瑣碎事,像我們買這種車還得考慮都是進口零部件,買得起修不起什麼的。澳大利亞可能不一樣點兒。」

「是啊,要是活一大把年紀還選這車,就有些奇怪了哈。」簡敏敏說著又躺下去,省得費勁在劉之呈麵前裝糊塗。躺下之後當然不會睡覺,她在細細考慮寧恕這個人。

但是,此人與阿才哥聯手?簡敏敏在黑暗中眼睛瞪得老大。她怎麼敢惹阿才哥?她再度起身,給簡宏圖發去短信:「你弄掉寧恕的工作,阿才哥沒派人揍你?」

簡宏圖最恨打字,因此隻三個字:「翻臉啦。」

簡敏敏一看,情不自禁地激動得一拍車椅,大聲贊嘆:「好!」

劉之呈忍不住笑道:「什麼事,這麼激動?」

「修理一個小畜生!」簡敏敏不再躺下,興奮地打電話給一個朋友,「嘿,有件事麻煩你。我往你手機上發了一個地址和名字,你帶幾個朋友立刻過去。他要是在家,你立刻通知我。我剛從浦東機場出來,立刻趕過去與你會合。」

「誰啊?」劉之呈在前麵問。

簡敏敏放下手機,詭譎地笑:「保密!回頭請你看好戲。」

寧宥回到家裡,見好友還在家陪著兒子。她激動得忍不住又眼淚汪汪,拉著好友到主臥,坐在床上訴說最近的辛苦。

好友聽了半天,打斷道:「還不離?都已經水到渠成了啊。」

寧宥嘆息,輕道:「兒子!我唯一考慮的是兒子能不能接受。」

好友道:「可你不想想,你幾歲啦,還能美幾年?等他坐完牢出來,你再領著小孫子去公園尋第二春嗎?做人啊,前半夜想想自己,後半夜才想想別人呢,可後半夜大多是睡著了,明白了嗎?」

寧宥雖愁腸百結,但還是一笑:「我也想過這個問題。可是……」

好友爽氣地道:「別可是啦。找個空閒,頭發去染一下,做一下,有白發了。還有啊,你兒子好像有心事,你問問他。我走了,老公明天出差。」

寧宥隻得放走好友,回來看兒子做作業。她看著小小的兒子,想想醫院裡的媽媽,怎麼都扔不下兒子再去醫院。而且,兒子還有心事,總得問出來才好,不能留著過夜。

郝聿懷倒是沒啥異常,隻扭頭來問一句:「外婆怎麼會來?不是跟我們吵架了嗎?」

「我弟昨晚闖禍,她擔心壞了,來找我商量呢,結果一生氣就暈倒了。」

「她不是還幫著你弟跟我們吵架嗎?你弟闖禍了卻又來找我們,真……」郝聿懷吐舌翻白眼,以示不屑。

「沒辦法,外婆年紀大了。你爺爺、奶奶也跟我提不合理要求,好嘛,今天撞南牆了,隻好也找我表示他們回頭了。有什麼辦法?沈阿姨說你有心事?要不要我替你分擔作業?」

郝聿懷竟老聲老氣地嘆口氣:「老師放學跟我談,希望我放棄下學期的班長競選。她說了一堆理由,可我心裡覺得不對味兒,肯定是她覺得一個某某某的兒子做她班裡的班長,說出去不光彩。」

「嘿!怎麼可以?你當時怎麼回答的?」

「我說這理由我不接受。你要麼獨裁,直接指定一個班長。可你既然讓同學們選舉班長,就得聽選票的話。」

「說得好。老師一定很生氣。」

「她臉都憋紅了,然後就使勁批評我這幾次考得不好,說是因為我考得不好才不讓我當班長,但又怕說出來傷我自尊,才說其他理由,說我不識抬舉。」郝聿懷又做一個吐舌頭、翻白眼的鬼臉,「跟外婆、爺爺、奶奶一樣,自以為是正確的大人,其實我們看到他們總在犯錯又不承認,真可笑。」

「老師這麼做顯然是錯誤的,而且是一錯再錯。」

「顯然,哼!」

「但既然她是老師,她就自認為有自我豁免權,所以她可能不僅不認錯,還會堅持錯誤。」

「不公平!」

「但是你有個小尾巴被她抓在手裡,成績不好,總是說不響。」

「還沒大考呢,誰說成績不好啦?」

「那就先把成績搞上去,以後說話理直氣壯。」

「行。但是媽媽,離大考的日子不多了,要是家裡總是有事,我會心情不好啊。像今天,我很擔心你,沒心情做作業看書。」

寧宥一下子噎住,無奈地看著兒子:「可是……可以預見,未來半年內都不會很太平。我跟沈阿姨說了,以後再遇到今天這樣的事,讓你直接去她家吃飯、做作業、睡覺。」

郝聿懷皺眉苦思,過了會兒才道:「我努力爭取考好,拚了,到時候看老師怎麼說。媽媽,你去忙你的,我也忙我的,今晚我晚一小時再睡,拚了。」

「好。別擔心晚睡,明早我送你上學,做好早餐讓你車上吃,我們就能多擠出點兒時間睡覺了。」她忍不住扌莫扌莫兒子的腦袋,才走出書房。

可是寧宥心裡很煩,一天裡發生太多的事,她連思考的時間都沒有,腦袋已經膨脹到極點。她又累得隻想栽倒睡覺,可她不能睡,隻能熬著、忍著。典型的人到中年啊,上老下小嚴相逼。

寧宥又給媽媽家裡座機打了個電話,依然沒人接,不知寧恕在哪兒。

然後,她隻得給媽媽打電話,硬下心腸告訴媽媽,她晚上不能去醫院照顧了。聽著媽媽電話裡的軟弱和依賴,她隻能閉著眼睛,皺著眉頭,當作沒聽見。打完電話,她將麵膜刷到臉上,可是那麵膜越來越濕。

簡敏敏接到朋友的電話:「簡姐啊,那房子黑燈瞎火,好像沒人,我們敲門也沒人應。但我們一個盯著電表看,一個盯著水表看,電表走走停停,應該是冰箱什麼的在動,水表半小時後大動了一次。你想,會不會是有人上了個廁所?嘿嘿!」

簡敏敏哈哈大笑:「哎喲,神了。難怪天底下沒有你追不到的債。你等我,這件事我連夜就得把它辦妥。」

簡敏敏講完電話,看看前麵的劉之呈,再看看已經找到的簡宏圖的電話號碼,但她腦袋裡立刻映出當初簡宏成瞞著她已經找到崔家姐弟的事實。她不會忘記簡宏成騙她崔家姐弟已背井離鄉,等她離開,簡宏成又將辦公室門死死關上那一幕。她不知簡宏成為什麼瞞著她,因此,行動絕不能讓簡宏成預知,免得被簡宏成破壞。而她深知,簡宏圖就是個兩頭通風的傳聲筒,跟簡宏圖說,就等於跟簡宏成說。因此,簡敏敏的眼睛在黑暗中閃了閃,便將手機收回包裡。她自個兒行動。

門外人獲悉屋裡有人後,就壓根兒沒避著、藏著。門裡麵躺在床上的寧恕很快意識到有人扌莫上他家了。是誰?是前幾天沖著他家玻璃窗放煙火的阿才哥手下,還是當下正與他作對的簡家?可簡宏成不是放過他了嗎?

屋子裡黑天黑地的,寧恕有些心慌。他悄悄起身,赤腳走到門邊,貼著門板偷聽。他聽到外麵人呼出的電話。簡姐?難道是簡敏敏的人?簡敏敏也開始對他動手?寧恕愕然。經過與簡宏成的幾番交手,再加上他將簡敏敏與寧宥的舊事拋給簡宏成,他相信簡宏成會千方百計想辦法隔絕簡敏敏,以免二十多年後,簡敏敏再度對上寧宥。當然,他也將因此受惠,不用與潑婦對手。可外麵的人明明喊的是簡姐。

寧恕幾乎是條件反射地臉色大變,驚慌失措。他下意識地扌莫手機,沒扌莫到,這才想到手機被簡宏成一怒之下砸了。寧恕的兩隻手僵硬地停滯在褲兜邊,小指頭微微發抖,眼前仿佛又看見二十幾年前血流滿麵的寧宥。如果屋門外的人闖進來,他是甕中之鱉,躲都沒地兒躲。

屋漏偏逢連陰雨,外麵有個聲音肆無忌憚地道:「你們看看哪條是電話線?他媽這種老房子到處都是管子,誰知道哪條管子裡麵是電話線?」

有人應道:「這條,這條,我家門口的電話線也是從這種管子裡伸出來。你看我手機光照著的地方就是接頭。」

「看到了,我抱你上去,你拔掉它。簡姐可能還得過個把小時才能到,拔掉它,省得裡麵的人惹事。」

寧恕聽著,冷汗嗞嗞地從額頭冒出來,兩眼不由自主地看向電視櫃上的電話座機。剛才那電話時不時地響,他還嫌它煩,不去接。可現在……外麵明明有人在說:「拔了,會不會拔錯?要不要我打電話找個電工?」另有人說:「不會錯,粗的是有線電視線。再不行把這條也剪了唄。」

可在屋裡,寧恕聽見的是自己的呼吸聲一浪高過一浪,幾乎掩蓋外麵的人聲。他盡力屏息,怕外麵的人聽到,可他做不到。此時,他抱著最後一絲希望,連滾帶爬地撲向電話座機,希望聽到座機裡傳出聲頻,證明外麵的人拔錯線。可寧恕拎起話筒貼到耳邊,話筒裡卻是死寂。

簡敏敏即將打上門,他卻與外界斷絕了聯絡。寧恕麵如死灰,腦袋裡一片空白,攤開雙手在屋裡茫然地轉圈,仿佛答案就在屋裡,他這麼轉就可以看到。

轉了會兒,寧恕來到陽台窗前。而前幾天差點兒燒起來的窗簾還沒來得及換下,正好飄盪在他麵前。

對!天無絕人之路,沒有通信設備,還可以用最原始的辦法呼救。寧恕打開窗戶,才剛試圖有所作為,下麵就有兩個男子對著這窗戶指指戳戳。當有路人經過時,一個男子上前攔住,讓路人另找道路。寧恕呆住了。他原本還想拿晾衣竿敲隔壁鄰居的窗戶,讓鄰居報警呢,這麼一來,誰還敢幫他呢?果然是簡敏敏的出手,野蠻凶殘,一舉切斷他所有的外聯渠道。一如二十幾年前,他們一家三口在簡敏敏的打壓之下,如蟑螂一樣地逃竄,居無定所,甚至改名換姓。寧恕原本不想麵對簡敏敏,可簡敏敏打上門來了。

寧恕站在窗前,不由自主地發抖,心底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恐懼,他自己都不能理解。現在,他為什麼還如此怕簡敏敏?

寧恕逼迫自己回想那個夜晚,阿才哥的渣土車堵住了簡敏敏公司的大門,那一夜,簡敏敏形如崩潰,軟弱無力地從他的車邊走過,隔著貼膜的車窗,目光閃爍地與他對視。對,她非常沒用。她不過是個尋常的中年婦女,一個隻要三輛翻鬥車就能嚇倒的中年婦女。寧恕還逼迫自己回想在電梯裡與簡敏敏的偶遇。那一次,強弱易勢,那個從他幼年起就在他記憶裡張牙舞爪的簡敏敏,從他的手掌底下飛出去,像紙紮的風箏一樣,相當脆弱。可怕?哪來的可怕?

寧恕壓迫著自己平靜下來,立刻平靜。他知道自己沒多少時間可以想辦法。外麵的人在等簡敏敏,這就意味著等簡敏敏一來,他們就會有行動。而落到簡敏敏手裡會遭遇什麼,他清楚得很。最起碼,他打簡敏敏的那個耳光將獲十倍奉還。他必須立刻想辦法自救。

簡宏圖向簡敏敏打了小報告之後,才心平氣和了點兒,總算能坐在床上看完一集電視劇。

等廣告一放,千頭萬緒便又沖著簡宏圖襲來。他會坐牢嗎?哥哥處理得怎麼樣了?

正想著呢,簡宏成的電話進來了:「晚飯吃了沒?屋裡吃的?」

簡宏圖忙捧起手機點頭,仿佛哥哥就在他麵前:「吃了,吃了,隨便吃了點。哥,有眉目了嗎?」

「有點兒眉目。但你得給我乖乖的,完全照著我說的做,這節骨眼兒,別再給我節外生枝。」

「是,是。」簡宏圖對來自哥哥的要求向來態度極好地答應,但隨即想到問題了,有些兒忐忑地問,「大姐今夜回來了,你知道嗎?」

簡宏成顯然很吃驚。他想了會兒,才道:「大姐一向喜歡對你我兩個落井下石,你的事別讓她接觸,能拖多久就多久,誰知道她會怎麼搞你。呃,你怎麼知道她回來了?你不是關機著嗎?」

簡宏圖被問得啞了,可又不敢將手機扔掉,愣了會兒,才傻笑著道:「我……我……哥,你得先說好不揍我。」

簡宏成開始眉頭打結了。他讓司機先去門口取車,自己走到角落,厲聲問:「你又乾了什麼好事?」

「哥,那啥,我不是氣不過你放過寧恕那壞小子嗎?我把他交給大姐了。剛打電話時,大姐還在回來的路上,現在可能打上寧恕家了……」

「渾蛋!」簡宏成氣得很想掐了電話,果然又節外生枝了。可他不得不耐心將簡宏圖的解釋聽完,以免誤事。簡敏敏會拆了寧家,對此,簡宏成深信不疑。簡宏成立刻想到正在上海焦頭爛額的寧宥,一個人帶著孩子,有繁重的工作,還得照料倒下的媽媽,如果得知老娘家即將被簡敏敏拆了,她會怎樣?

可簡宏成完全無法抽身處理寧恕眼下麵對的困境,他正要奔赴下一個局,要不然他的弟弟得受重創。無奈之下,他隻得招呼男助理過來,萬分艱難地道:「你去寧恕家阻止我姐簡敏敏的一切暴力行為。」

男助理聳聳肩,表示不以為然,可還是應了聲「是」,因他下午剛見識過老板解釋寧恕他姐那個電話時,字字句句的賤兮兮。

簡宏成看了助理一會兒,又覺得無法解釋,跟誰都無法解釋這麼復雜的一段關係,唯有嘆息道:「你即使心裡再有抵觸,也必須全力以赴,別讓兩邊打起來。」

助理不得不提醒:「簡總,您這麼做,實際在鼓勵寧恕為所欲為,爛攤子會越來越大。」

簡宏成沉默了會兒,還是什麼都沒說,點點頭走了。他何嘗不知?

助理看著老板的背影,大惑不解。

寧恕心知,隻要走出這房門,便是皮肉之苦。而這皮肉之苦的程度,寧恕更是從小體會,絕不可能是簡宏圖那種帶有玩鬧性質的捆綁侮辱,而是他姐姐曾經遭受過的血流滿麵。他無法想象自己承受那種傷害,因此,他絕不能走出房門一步。當然,也不能讓外麵的人突破房門一步。可是,外麵既然有那麼多壯漢在,房門的突破隻是時間問題。他必須呼救,而且必須是有效呼救。

寧恕困獸一般在屋裡打轉,尋找有效辦法。忽然,他想到一段往事。

那還是他小學時,那天是星期天,媽媽在上班,姐姐要去參加初中學校組織的歡迎領導指導工作的活動。寧宥不放心讓弟弟一個人在家,出門前抓著弟弟叮囑:「誰來敲門你都別開。我們在這兒沒熟人,除了簡家的人又找上來,沒人會來敲我們的門,千萬記得。」

寧恕懂事地點頭,卻指著窗戶道:「可他們會踢門,也會砸碎玻璃從窗戶爬進來。隔壁叔叔聽到聲音會來救我嗎?」

寧宥比寧恕大三歲,卻已隱約懂得世態炎涼,遇到暴力襲擊什麼的,鄰居一般采取的態度是做縮頭烏龜。當年老家邊上的老鄰居都能束手看著簡家砸爛她家呢,何況現在的鄰居,幾乎都不認識,更不會幫她家。寧宥擰眉想了會兒,道:「有辦法了。如果敲門的人敲敲就走,你在裡麵別吱聲,讓他走。如果敲個沒完,越敲越凶,你打開西窗大喊『著火啦,救火啊』,隻能喊著火,鄰居擔心燒到他們家,才會跑出來管閒事。明白我的意思嗎?」

想到這兒,已經長大成人的寧恕不禁一拍腦袋,又沖回陽台,將窗簾扯下,大力撕成一塊一塊。他拉開窗戶,拿打火機點燃第一塊窗簾布,冷笑扔了下去。

火光裊裊地往地麵飛去,映紅一樓一片茂密的綠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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