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風聲鶴唳(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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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昕兒不知道這一夜是怎麼過的。她覺得自己沒睡著,在床上翻來覆去,熱出一身臭汗,沒等手機鬧鍾叫喚,已早早起床。陳昕兒顛三倒四地收拾了自己,勉強吃了口泡飯果腹,耷拉著腦袋,出門上班。她是真不想出門,可是爸媽為了逼她上班,對她下了最後通牒——不上班就沒飯吃。如今這階段,溫飽是最嚴重的製約,她不想上,也得上。

陳昕兒剛下樓,走出門洞,迎麵便見到田景野叉月要站在正對麵。她眼睛一亮,撲了過去:「你找我?小地瓜,小地瓜怎麼樣了?」

田景野為了早早截住陳昕兒,沒睡足,睡眼蒙矓的,因此一看陳昕兒撲來,毫不猶豫地斜刺裡逃走,等一步跨出去,才清醒過來,連忙站住。但田景野見陳昕兒撲倒在他原來所站處後麵一米來高的黃楊樹綠籬上,心裡又暗自慶幸反應迅速。隻是夏天都穿得少,田景野不便去扶陳昕兒,就背手站一邊道:「別急,昨晚就解決了,隻是打不進你手機,我隻好一大早來門口等你。現在大概小地瓜已經醒了吧。他醒來第一眼就能看見他爸,簡宏成昨晚連夜趕回家了。你手機怎麼了?」

陳昕兒狼狽地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尷尬地借口道:「剛樓梯口沒看清台階,腳崴了一下。小地瓜後來沒哭?」

田景野避重就輕:「小孩子嘛,哭幾下就完了。你手機怎麼了?」

「噢,哭幾下就完了,還好……還好……」說到第二個「還好」時,陳昕兒嗚咽起來。

田景野沒勸,隻是道:「我送你上班去。」

陳昕兒搖頭:「昨晚小地瓜哭著要媽媽,媽媽不在,他沒再要嗎?有沒有再提起我?」

田景野道:「我不清楚,反正不哭了。」

陳昕兒茫然若失:「小地瓜不在乎媽媽了嗎?他會不會慢慢忘了我?」

田景野隻是道:「你把手機給我,我看看是不是要修。你跟我上車哭去,外麵人來人往的,不好看。」

陳昕兒機械地跟著田景野走,心裡想著小地瓜找不到媽媽也竟然不在乎了,沒有媽媽在身邊,竟然哭幾下就算了,難道真的這麼快就忘了媽媽?陳昕兒心如刀割,眼淚越來越多,還得田景野幫忙,才能坐進車裡。

田景野上車後,借口修手機,拿到陳昕兒手機,又不由分說地將手機開蓋,自作主張,替她換了新卡,然後遞給陳昕兒:「給你換了張本地的移動卡,選的套餐是每月本地通話30分鍾、上網流量50我給你支付了兩個月的費用。你先用著,等以後經濟寬裕了再換套餐。係好安全帶,我開車了。」可陳昕兒完全是失魂落魄的狀態,田景野隻得幫她將手機塞進包裡。他不便,也不願替陳昕兒係安全帶,隻好忍著嘀嘀嘀的提示聲將車開了出去。

陳昕兒隻是一個勁兒反反復復地哭問:「小地瓜不要媽媽了嗎?小地瓜不要媽媽了嗎?……」她問到後來,忽然想起手機已經能用,連忙掏出手機對田景野道:「我要小地瓜,我要給簡宏成打電話。」

田景野沒吱聲,自顧自地開車。

陳昕兒愣愣地看了會兒田景野的反應,又喊了一聲:「我要給簡宏成打電話。」

田景野這才道:「現在給他打電話最多是暴露你的新號碼,方便他拉黑而已。」

陳昕兒激動地喊:「可是小地瓜想媽媽,再見不到媽媽他會忘記我。你們可憐可憐小地瓜。」

田景野在陳昕兒反反復復的叫喊中沉默了會兒,道:「有一條路,我看是你唯一能走的路。你好好工作,修身養性,等哪天能控製自己的情緒,不再今天割腕、明天跳樓、後天失蹤,能靠工作收入養活自己,能堂堂正正做人,不仰賴別人提供食、宿、行,那時候即使你不要求,我估計簡宏成也會主動放小地瓜來見你。」

陳昕兒激憤:「不,即便我討飯、睡大街,小地瓜還是我的兒子,我是小地瓜的媽。我有權要回我兒子。」

田景野道:「又沒人否認你是小地瓜的媽。」

「可你們為什麼不讓小地瓜見我,為什麼?昨晚為什麼掛斷我的電話?你們為什麼不讓小地瓜跟我說話?為什麼,為什麼?」陳昕兒越來越激動,想到兒子的號哭,陳昕兒幾乎是沖著田景野大吼。

田景野委屈地道:「別你們你們的,我隻是……」

「可你憑什麼說我隻有掙工資了,才能見小地瓜?你憑什麼?我才是小地瓜的媽,你不是。你憑什麼?」

田景野不跟陳昕兒爭辯,閉嘴不語。可惜,他還沒進一步取得陳昕兒父母的信任,不能提醒陳昕兒父母給陳昕兒看病。

陳昕兒見田景野不理他,更加生氣,大聲尖叫:「我要小地瓜!我要小地瓜!……」

田景野煩得根本無法再開車,不得不找個地方將車停下,逃出車外,等陳昕兒安靜下來。可陳昕兒滿腔憤怒,悶了一夜,正無處發泄,怎麼能放過田景野,她追著田景野下車,繼續尖叫。田景野發現根本沒法跟陳昕兒理智地談問題,也可能他說話說錯,不該觸犯一個偉大母親的母性,隻得被陳昕兒追著,繞著車子跑,然後趁陳昕兒不注意,趕緊跳進車裡,一踩地板油逃走。田景野逃出兩個街口,才敢鬆一口氣。

等靜下心來,田景野後悔得要死,知道自己今早的事是多此一舉,活該被陳昕兒責怪。可他還是給簡、寧兩位發去陳昕兒的新號碼,讓兩位有所防備。簡宏成拿到號碼,毫不猶豫就送入黑名單。寧宥卻打電話問田景野:「你替她辦的?」

田景野鬱悶地道:「對。她沒錢,一個單身女人,手頭沒個電話不方便。」

寧宥卻問:「是不是碰壁了?」

「你怎麼知道?」

「你聲音不對啊。田景野,這件事你別代入,你前妻每個月隻讓你見一次兒子,你心裡不快,但沒必要跟陳昕兒同理心,你們不是同一種情況。我要開會,回頭再跟你說,你得冷靜地抽身。對陳昕兒的關心幫助,我們隻要做到底線就行,做多了,比如送電話卡這種事,反而妨礙陳昕兒的獨立。你更需要著力的是培養陳昕兒父母對你的好感。哎呀,我到會議室了,回頭說。」

田景野捏著手機,好一陣子放不下來,恍然大悟。他當然不會去騷擾已經進會議室的寧宥,發去一條短信:「可見人有朋友是多要緊,尤其是知根知底、站我一邊、替我著想的朋友。我醒悟了,你不用再管我。」

田景野長吸幾口氣,抹一把臉,開車去找鄭偉崗。他經過一個多月的努力,已經將鄭偉崗的秘密資金配置妥當,開始向鄭偉崗匯報收益。鄭偉崗如今見到田景野不知多親熱,行家伸伸手,便知有沒有,鄭偉崗看到了田景野的能力與實力。等田景野走進兩人約好的鄭家名下的一處偏僻產業,鄭偉崗起身迎上田景野,笑道:「等會兒阿陸也過來。你昨晚說想約見翱翔趙董,我替你約了,趙董大概中飯時候能到。」

「喲,這麼快?我還以為起碼得排到下星期什麼的。」

鄭偉崗得意地一笑,那意思就是看誰約啦。田景野大笑,確實。

簡宏成連夜趕回上海,累得稀泥一樣地睡在小地瓜身邊。保姆似乎在他耳邊說了什麼,可他隻聽清幾個字,大約小地瓜睡著後,寧宥母子才離開。雖然保姆的言語中有「寧工」兩個字,可簡宏成對「寧工」太陌生,不如「寧宥」兩個字對他有強心針似的作用。他睡得很沉很沉。小地瓜先於他醒來,小心地爬開幾步,像看陌生人一樣地看著他,然後確認無害,才又慢慢地、小心地爬回來他的身邊,雙手輕拍,想把他喚醒。大概簡宏成的皮肉拍起來頗有肉感,小地瓜拍得愛不釋手,越拍越來勁,拍出了力度,拍出了節奏,終於把睡得死沉的簡宏成拍醒。

小地瓜意識到不妙,前麵的龐然大物似乎動了起來,而且壓了過來,多麼可怕。他立刻毫不猶豫地鑽進毯子裡躲避。隻是,圓圓的小屁股高高地翹在了毯子外麵。

簡宏成醒來翻身,很有不知此身在何處的感覺,轉身看見高聳的小屁股,才想起昨晚回上海的家了。他看著兒子的屁股,笑了起來,一把連毯子帶人都抱進懷裡:「小地瓜,叫爸爸。」

小地瓜乖乖地叫了,但是文靜得令簡宏成有點兒不舒服:「想爸爸了嗎?」

小地瓜小心地輕聲說:「想媽媽。我昨天找到媽媽了。」

簡宏成早有準備,乾脆利落地道:「保姆阿姨跟我說了,你那是做夢夢見的。」

小地瓜在爸爸懷裡待了會兒,適應了爸爸的存在,安心起來,就肯多說了:「可是我昨天跟她說話了,在電話裡說的。」

簡宏成道:「怎麼會?她手機早停了。」他說著拿來自己的手機打開:「你試試看。」

小地瓜滿懷希望地伸出小手,按媽媽的手機號,可接通後,電話裡傳來的是「對不起,您撥的電話已停機」。小地瓜愣了,再度伸手撥打,可還是那個聲音。

簡宏成看著,不容小地瓜多想,立即道:「爸爸今天還得出差,你跟爸爸一起去。爸爸出差很辛苦,經常會很晚才吃飯、很晚才睡覺。小地瓜跟著爸爸會很累,但隻要你一想爸爸,就能看到爸爸,不會像昨天一樣,哭半天,爸爸都不在你跟前。跟我去嗎?」

小地瓜剛想說「想媽媽」之類的話,可都來不及悲悲切切,就被爸爸的提議吸引了過去,一想到可以跟著爸爸,隨時可以看見爸爸,立刻重重點頭:「跟。」

簡宏成滿意地笑了,他懂怎麼哄小孩了。昨晚寧宥從小地瓜身邊出來後,他接到寧宥的電話,打開就是「您好,我叫郝聿懷,我媽媽是寧工。我媽媽在開車,我幫她拿著手機,開著免提,媽媽要跟您說話」,當時簡宏成就笑了,道:「好,謝謝你。但你媽媽不是寧總工嗎?」

寧宥立刻插進來道:「小地瓜睡了,你放心。不過今天我隻是拿其他好玩的事引開了他的注意力,根本問題並沒有解決。小孩子離不開爸爸媽媽,你們再忙,總得有一個陪在他身邊,要不然小孩子會沒安全感。這個年齡段的孩子,你得千方百計地用行動和語言告訴他,你愛他。尤其是小地瓜,現在你們一個已經忽然不見了,另一個如果也經常見不到,他會覺得沒人愛他了,進而他心裡的不安全感越來越強烈,會影響他的性格發育。對小孩子的愛不是靠送禮物,就能送出來的,你得拿出時間和耐心,要無微不至和察言觀色地關心,而且一定要讓他體會到,不能含蓄。你以為孩子都是風一吹就長的嗎?都是靠捧在手心裡,才平平安安養大的。」

郝聿懷聽著,不禁「噢」了一聲,小聲道:「幸好我很乖、很省事。」寧宥本來是特意一本正經地跟簡宏成說話,聽了兒子自詡很乖,忍不住笑出來。幸好簡宏成隔著電話,聽不見。

而簡宏成被教訓得連連點頭:「是,我這就回上海。寧可明天再趕回來,我在老家有點事要處理。」

「對了,做父母的隨時要有這個自覺,為孩子而辛苦是必須的。我專心開車,不說啦。」

簡宏成不失時機地道:「好,今晚辛苦你和小郝,謝謝你,也謝謝小郝。小郝啊,我小時候也很喜歡跟著大人們做事,比你更小的時候就很喜歡幫爸爸撥電話。我記性好,我爸管我叫電話簿。等到我比你大點兒時,我爸做生意就帶上了我,特意帶上,讓我在旁邊跟著學,還讓我幫他算賬。我當時一邊要讀書,一邊要幫我爸,雖然很忙,可心裡特別有動力。因為我可以跟著大人學到裡學不到的小夥伴們夠不著的知識,又可以幫到大人,心裡很有成就感。像你今天能幫媽媽做事,路上還能保護媽媽,是不是也很有成就感?」

郝聿懷月匈膛一挺,得意地道:「是的!這是我應該的。」

寧宥本來不願簡宏成與郝聿懷接觸,但聽了簡宏成說的這些,就不吱聲了,任由簡宏成說話。

簡宏成繼續道:「你這麼想就對了。你可以問問你媽媽,我在高中一直做了我們班三年的班長,而且至今同學聚會大家還是脫口叫我班長,因為我有以事實說話的權威。我為什麼讓你媽,還有田景野他們心服口服?」

「因為你老早就跟著大人做事了。」郝聿懷積極回答。

「對,我比同學懂事,能跟大人一樣地管理好整個班級,沒人能替代我,老師都不能撤換我。」

寧宥心中一動,看向兒子,果然郝聿懷聽得很專心。

郝聿懷道:「班長叔叔,如果你爸爸……你爸爸不好了,老師會撤換你嗎?」

簡宏成道:「不會。我是理所當然的班長,我的能力與同學的拉開一大截距離,由不得老師。」

郝聿懷若有所思,點頭道:「我知道了。」

簡宏成道:「你可以從過幾天跟你媽媽出國做起,你要把『跟你媽媽』,變成『和你媽媽』——別看隻有一個字的區別,卻有本質上的不同,意味著你要像大人一樣地做事了。你可以事先想好帶什麼行李,列出明細單,跟你媽媽商量好,確定最佳方案,然後再想怎麼去機場,什麼時間去,用什麼交通工具,等等。大人解決問題就是這麼具體而細碎,但每一個細小的環節都考驗你思考問題的前瞻性。有興趣『和媽媽』一起出國嗎?」

「yes,sir」郝聿懷答得氣壯山河,又忍不住慷慨激昂地補充道,「班長叔叔,我下學期可能不能做班長了,但我會爭取在下下學期做回來,而且是無可爭議地做回來,做個理所當然的班長。」

寧宥聽著,滿臉欣慰地笑了。她本來擔心兒子被剝奪班長競選權之後想不開,連替兒子轉學的心都有了。

簡宏成也笑道:「路最終都靠自己走。隻要你走對了路,而且是不屈不撓地堅持走對路,誰都不能長久埋沒你。班長叔叔等你下下學期的好消息。」

「謝謝你,班長。」寧宥由衷地開口了。

「互幫互助。」簡宏成滿意地結束通話,而且心裡一直滿意到現在,尤其是發現他現學現賣,能很好地照料小地瓜。他一把抱起小地瓜,兩人一起起床,但起床後他發了一個不足五秒的呆:是把小地瓜交給保姆洗漱,還是他親手來做?五秒之後,他把小地瓜扔進浴缸。雖然他笨手笨腳,洗得小地瓜沒頭沒腦,還嗆了水,可似乎小地瓜很樂意。簡宏成覺得自己又做對了。

他把保姆留家裡,一個人帶著把圓領小t恤穿反了的小地瓜出門。他們走高速公路離開上海,一路說著話,快到終點之時,正是陳昕兒尖叫了半天沒人理,終於自己安靜下來,發現大事不妙,已經遲到,趕緊掄起雙腳,飛奔去公司之時。他們擦肩而過,一個在高架上,一個在地麵公路,誰都沒看見誰,也不會想到往對方的世界去看一眼。

簡宏成抱著小地瓜,先來到簡敏敏家。簡宏圖早到了,可即使外麵太陽火辣辣的,也寧願在樹蔭下躲著,不願進去裡麵,等見了哥哥,才敢跟著進簡敏敏家門。

姐弟仨見麵沒有寒暄。簡敏敏這回的囂張氣焰被打掉不少,不用簡宏成說,自覺喝退了兩條大狗,讓保姆牽出去溜達。

簡宏成等狗出門了,才敢放下手中的兒子,放鬆抱酸了的雙臂,對簡敏敏道:「氣色好不少。」

簡敏敏「嗯哼」一聲。

簡宏成問:「戰鬥力恢復沒有?」

簡宏成此話問得出人意料,簡敏敏與簡宏圖一齊瞪大了眼睛,簡敏敏警惕地道:「什麼意思?」

簡宏成道:「我做了個計劃,試圖一個月之內把寧恕逼得狗急跳牆。我需要我們家派個強有力的人出麵,給他施加壓力,隻有你稱職。你不用動手,隻需要叫上幾個壯漢,到他們家門口去轉轉,敲敲門,就行了。」

簡敏敏依然警惕地道:「你把計劃告訴我,別想拿我當猴耍。」

簡宏成不應,隻是道:「這幾天他們都送簡明集團的每周報告給你,看得懂嗎?有沒有疑問?有沒有反對意見?」

簡敏敏臉部僵著,道:「看了,還行。但不知道你們是不是說一套、做一套。」

簡宏成道:「經歷了這麼多事,你還看不出我的為人?行,你慢慢看,假裝信我。向寧家施壓的事,反正你正好出門散散心,有點事做,又不會犯錯,也不會累著你。就這麼定了。宏圖你不要跟去,你還是給我收斂點兒,別招惹寧恕。你是我的軟肋,知道嗎?」

「到底要做什麼?」簡敏敏問。

簡宏圖道:「聽我的,不會吃虧。應律師再過幾分鍾到,我在旁邊看著,你安心。你上去換一下衣服。」

簡敏敏還想反抗一下,但一看自己穿的是居家服,對著兩個弟弟倒也罷了,麵對應律師可不好,隻得上樓去換。簡宏成趁機追上一句:「今天下午,就去寧家敲一下門。」

簡敏敏哼了一聲。簡宏圖等她身影離遠了,問:「她會去?」

簡宏成哈哈一笑:「你看著,百分之九十五的可能。她要是下午五點還沒去,你來報告我。我今天都在簡明集團。」

寧蕙兒這陣子做人一直惴惴不安。尤其兒子現在更忙碌,更沒時間回家,她以前還能支著眼皮,做個粥什麼的,等兒子半夜回家,坐兒子旁邊說兩句閒話,但最近身體明顯吃不消了,兒子還沒回家,她就不放心地睡了,等早上醒來,隻夠看兒子的身影飛一般地進出洗手間,然後飛出門去,都逮不到說話的時間。她又怕剛保釋出來,估計正恨著寧家的簡敏敏找上門來,一直不敢出門,連平日裡在小區綠化帶裡打個太極拳、與鄰居淡淡地寒暄幾句的機會都沒了,悶得慌。

同樣是悶在家裡好幾天,差點兒悶出鳥來的簡敏敏,即使死鴨子嘴硬,可終於獲得簡宏成允許,可以出門練幾下散手,歡欣鼓舞得很。她等應律師一走,便召集過往的狐朋狗友一起吃飯,辣辣地吃了一頓川菜,一行人開了兩輛車殺奔寧家。

寧蕙兒所在的那種老小區安保不嚴,對行人進出或許還注目觀察一下,對車輛進出基本上是放任不管。簡敏敏一行全都戴著墨鏡,輕車熟路,直奔寧家樓下,浩浩盪盪、肆無忌憚地上了樓。簡敏敏走在中間,到了寧家門口,大馬金刀地站到門鏡正對麵,不怕寧蕙兒看見,唯恐寧蕙兒認不出。她冷笑一下,打手勢讓大家噤聲,再用手中的遮陽傘柄敲響寧家的門。

寧蕙兒中飯後正無聊地睡午覺,聽到敲門聲,剛想應一聲,忽然想到最近是非常時期,必須謹言慎行。她穿上拖鞋,輕輕地走去大門,幾乎落地無聲,輕功一流。她對著門鏡一瞧,門外被墨鏡遮住半邊臉的中年婦女她看著眼熟,雖然一時沒反應過來是誰,可一顆心已經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動,似乎外麵女子眼熟得令人心悸。

在外麵的簡敏敏見到從門鏡透出的亮光一暗,便知有人在後麵窺看,當即很配合地輕蔑地笑著,將墨鏡摘了下來,一張臉正對著門鏡,瞪著眼慢慢靠近,直至一隻眼睛幾乎貼在了門鏡上。

那眼睛通過門鏡放大,猶如鬼怪,仿佛可以穿透防盜門的鐵皮門板。已經認出這是簡敏敏的寧蕙兒嚇得連連後退,又感覺似乎能被簡敏敏的眼睛從門鏡裡看見她的行蹤,仿佛那眼睛能攝了魂魄。她強提著一口真氣,如木偶一樣地挪到了靠樓梯的牆邊,緊緊貼著牆壁站住,不敢喘氣,更別說吱聲,驚恐得腦子一片空白。

下午時分,樓道寂靜,外麵男男女女的聲音透過牆壁傳了進來。

「裡麵有人,剛才門鏡暗了一下,又亮了。」

「有人怎麼不開門?」

「怕唄,殺人犯一家子做賊心虛。」

「裡麵不開門怎麼辦?」

「他們總不能一輩子不出來,做縮頭烏龜。」

「哈哈,要不往鑰匙孔裡灌點兒蠟,不敢出來索性別出來了。」

「這種門別看是鐵皮,男人踢幾腳就能踢進去了,你們要不要讓我試試?」

「嗬嗬,他們兒子現在在上班,等他們兒子回來,再一網打盡。樓道裡這麼悶熱啊,我們樓下守著去。」

寧蕙兒在屋裡嚇得麵無人色,死死地捂住月匈口,似乎是不讓月匈口的心跳聲泄漏出來。她聽著外麵的人嗵嗵地踩著樓梯下去,那些人似乎腳底很是用力,傳來的震動一直從樓梯延伸到牆壁,再延伸到寧蕙兒身上,震得寧蕙兒心跳加速,差點兒喘不過氣。

好不容易,那些聲音遠了,聽不見了,寧蕙兒也一口真氣泄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動彈不得,滿頭滿臉都是冷汗。她什麼都不想乾,隻想坐著發會兒呆。可她不知道這一坐就是一個多小時,整整一個多小時裡她的腦袋一片空白。

等好不容易有了力氣,寧蕙兒扶著一切能扶的東西,慢慢扌莫進臥室,從枕頭下拿出手機來,軟綿綿地靠在床頭,給兒子打電話。她仿佛盼救星一樣地等著兒子將電話接起。寧蕙兒從來就愛聽兒子的聲音,這會兒兒子的聲音從電話那端響起時,更是充滿了光和熱,給了她力量和溫暖。可兒子說完「媽,你等等」之後,便在電話那端不知跟誰說話,很急促,打算盤一般。寧蕙兒隻好耐心地等。才一會兒,她持著手機的手臂就仿佛吃不消那沉重,微微顫抖起來。不過既然已經接通了兒子的電話,她的心穩了。

寧恕那邊吩咐完事,立刻道:「媽,晚上我有應酬,不能回家吃飯。」

寧蕙兒攢足力氣,盡量平常地道:「嗯,知道你沒時間。剛才簡敏敏敲門,把我嚇壞了。」

寧恕聽得一驚,原本翻著鼠標的手停了下來,也不再一心兩用,還看電腦:「簡敏敏?不會看錯?」

「沒看錯。」

「除了敲門,還做什麼?」

「隻有敲門。」

寧恕放下心來,道:「媽,你放心,她現在不敢亂來,她取保候審呢。她稍微犯點兒事,就得再回去坐牢,而且罪加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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