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風聲鶴唳(2 / 2)

加入書籤

寧蕙兒心裡有不滿緩緩升起:「他們來了好幾個,那好幾個可沒套著枷鎖。」

好幾個?寧恕也是心裡一顫,想到那個夜晚,好幾個人包圍了他們的家,他正好沒帶手機,而電話線被外麵的人切斷。他現在想起來還後怕,可今天不一樣。

「媽,不怕,不怕,你立刻用手機打110啊,派出所就在不遠處,警察很快會過來的。媽,遇到這種事要鎮定。你其實不是怕外麵的人,而是怕簡敏敏怕慣了,一看見她,就什麼都嚇忘了,其實不用怕,有危險,找警察,手機一撥就行。」

寧蕙兒心裡更是失望,道:「我當然懂,可我年紀大了不中用。你晚上就別回家了,那些人說,等你回來一網打盡什麼,太危險。」

寧恕聽得毛骨悚然,脫口而出:「行,我晚上開個房間。媽,你千萬別開門,哪兒都別去。再有人敲門,你要麼打我電話,要麼打110,記住了?」

「記住了。」寧蕙兒沒再說,掛了電話,抹了一把臉,也不知是汗水,還是淚水,滿手的水。她一直等兒子說出他過來看看這種話,卻一直沒等到,很失望。她唯有自己替兒子解釋:他忙,走不開。

寧恕並沒閒著,立刻一個電話打給寧宥。

寧宥看著寧恕的號碼,遲疑了會兒,硬是讓鈴聲響了四遍,才接了起來:「什麼事?」

寧恕道:「簡敏敏帶一幫人敲家裡的門,家裡隻有媽媽在,她很害怕。你知道一下。」

「什麼?」寧宥一聽,蒙了,心裡冒出許多想法,最先一條自然是簡宏成答應不傷及她媽的。可寧宥很快從許多想法中撈出一條,扔給寧恕:「我知道了。你有空勸媽媽來上海住,但別指望你拉了屎,我替你擦。我知道一下?讓我知道一下,然後找簡宏成吧?你可真卑鄙。」

姐弟倆幾乎是同時將電話掛斷,寧宥生氣,而寧恕的心思正好被寧宥戳中了。寧宥太清楚弟弟有幾根肚腸了。但寧宥既然知道了家裡的事,又怎能不急,然而她終究沒有聯絡簡宏成。她哪有這麼大的臉。

寧恕氣呼呼地掛了姐姐的電話,坐在椅子上轉了幾下,匆匆起身,趕回家去。他在小區門口叫上了一個保安,可驅車到了自家樓下,也沒見有閒雜人等,從停在路邊的幾輛車子看進去,也都是空車,寧恕鬆口氣,保安的嘴巴嘮叨起來:「我說沒事嘛。我們有監控,沒見有壞人。」

「還監控呢,上回害得我燒床單示警,警察都來了,也沒見你們從監控裡看到什麼。你跟我上去。」

保安聽了訕訕的,跟著寧恕上去,但繼續大聲說話壯膽:「不會有人的,白天跟晚上不一樣。你看,有人沒?」

寧恕其實也心慌,但沒說話,小心地走在前麵,到每個轉彎處都看準了沒人,才繼續上行,很快到了家門口。果然沒人。但他指著地上的煙頭道:「三個……四個煙頭,看見沒?你們每天打掃的樓梯,哪兒來的煙頭?」

保安一看,果然有四個新鮮的煙頭,就不吭聲了,主動繼續上樓,查看有沒有外人。

裡麵寧蕙兒聽得是兒子的聲音,那喜悅簡直翻天了,原來兒子沒有甜言蜜語,而是用行動來表示對她這個做媽的愛護。她原本一直怕,極度害怕,害怕得冷汗滿麵,可見到了兒子,人立刻輕鬆下來,眼淚代替了冷汗,流得滿臉都是。

寧恕心疼:「媽,立刻去上海吧。我讓人送你過去。」

如果是半個小時前有人勸寧蕙兒去上海,寧蕙兒可能會很動搖,沖動之下就去了。可這會兒兒子特意為了她趕回來,她不怕了,即使怕,可更想跟兒子在一起。尤其是她在這兒,還能幫兒子分擔簡家射來的火力。她走不得:「不用,你教我的話很對,不開門,他們敲急了就報警,他們總歸怕警察的,我乾嗎還害怕呢?我不要去上海,以後你別再跟我提啦。」

寧恕想到寧宥剛才的態度,這會兒如果真送老媽過去,少不得要聽寧宥奚落。既然媽媽不肯走,而且媽媽已經有了經驗,懂得怎麼對付,那麼他就放下了此事。

兩人正說話著,又有敲門聲響起。寧家母子都渾身一震,寧恕走到門邊,看出去,見是一個穿同城快遞黃汗衫、曬得黝黑的男子。他這才開門,簽字收貨。那快遞男轉身就走了。

寧恕掏出鑰匙,刮開封箱帶。寧蕙兒一看就道:「家裡有刀子,有剪刀,拿鑰匙刮乾嗎?」寧蕙兒一邊說著,一邊進廚房拿剪刀。

寧恕早三下兩下地將封箱帶割開,打開一看,手中的箱子差點兒滑落,裡麵是一隻不知死了多久的老鼠。他忙將箱子合上,佯笑著對剛取了剪刀出來的媽媽道:「是給我的,嗬嗬。媽,以後再有快遞來,我如果不在,你一定要問清楚是什麼快遞公司、誰寄來、寄給誰,要問得清清楚楚,才能開門。如果沒問清楚,千萬別開,寧可快遞不要了。」

「知道,知道。唉,現在要你們教我了。」

「家裡吃的呢?」

「都有,這你放心。你來過,我就好了。你忙去,晚上別回來。」

寧恕答應著走了。他很不放心,尤其是看到媽媽蒼白的臉色,更不放心。可他隻能走了。他必須工作。他相信自己的策略,相信主動應戰才是最好的防禦。他走得一步三回頭,都忘了自己眼下可能麵臨的來自簡敏敏的襲擊。他心裡的壓力更大。

走到樓下,他找個隱蔽處,忍著惡心,翻看裝死老鼠的盒子,什麼線索都沒有。他將盒子扔了,但堅信,這一定是簡家所為。看來從昨天下午簡宏成找他麵談威脅後,簡家新一輪的攻勢發動了。

不怕!寧恕握緊拳頭,全身如緊繃的弦,蓄勢待發。

鄭偉崗的家裡。趙雅娟是沖著陸行長而來的。鄭偉崗並未透露他是為田景野而約的趙雅娟,隻在見麵時稍微介紹了一下,之後就任田景野坐在一邊,微笑觀察。

等四個人在飯桌邊坐下,田景野作為在座最年輕的人,起身替大家倒酒。趙雅娟見鄭偉崗與陸行長都對田景野很客氣,以雙手扶杯,她也照做。

田景野坐下後,端起酒杯向趙雅娟敬酒:「我是小輩,該我先敬酒。謝謝趙總向我們一中捐獻教學樓。」

趙雅娟微笑著碰杯:「噢,你是一中的?」

田景野見問,先嘻嘻地笑了出來:「是啊。因為真找不出什麼健康向上的理由向趙總敬酒,哈哈,隻好搬出一中。」

大家聽了都笑。鄭偉崗笑道:「趙總是有名的才女,向她敬酒還真難找詞兒,我一向怕她在心裡笑我大老粗。」

「怎麼可能。你和陸行長都是收藏界的行家,我一向自愧不如。」趙雅娟沖田景野道,「你果然是一中的,我說呢,剛才聽你替陸行長解釋我的資金去緬甸的途徑,就知道你不簡單。我公司幾個本地的專才都是一中的,都好用,腦子都靈得不得了。」

陸行長道:「小田以前是我左膀右臂,我不知道他怎麼長的嗅覺,無論什麼新政策下來,他都能順藤扌莫瓜,想出新的賺錢思路。啊,聽說趙總剛招了一個做房地產的專才,也是一中的?我聽說這事很傳奇……」

「是啊是啊。」趙雅娟幾乎是趕著掐走了陸行長的話頭,自打阿才哥跟她透底之後,她對這個話題有些兒反感,不願別人多說,「你說真是緣分哈,這故事就叫一枚鑽戒。田總認識寧恕嗎?」

「寧恕?原來這幾天大家說的是他。很巧,他是我一個同班同學的弟弟。」田景野說到這兒,就打住了,一臉不予置評的樣子,笑容也淡了。

趙雅娟察言觀色,偏是追問:「哦,這麼巧?都老相識了。過幾天我請客,你們一起喝酒。」

田景野謹慎地道:「寧恕……以前認識,他上半年剛回來的時候,我請了幾次客,介紹我的關係給他,後來就不大往來了。」田景野說完,充滿歉意地笑。

陸行長奇道:「還有跟你處不下去的人?」

田景野笑道:「我當初遞辭職報告,你也差點兒翻臉殺了我。我又不是百搭膠。」

「哈哈,陸行長,你也有暴躁的時候,說說,怎麼回事?」趙雅娟沒繼續冒昧地問下去,但田景野的三言兩語在她心中生了根。

等飯吃完,田景野喝了點兒酒,隻能坐陸行長的車子回城。陸行長才問:「那個寧恕?能讓你介紹你的關係給他,原本交情不淺啊。我該不該記住這個名字?」

田景野道:「有必要記住。」

陸行長了解田景野為人,不用多問,也懶得多問,記住就行了。

趙雅娟坐在車上,悶悶地想了會兒,讓司機停住。她特意跳下車,去給兒子打電話,都不怕外麵有多熱,就怕被別人聽到。

「唯中啊,你還是亂插手。又打寧恕的電話了?又是問東問西?人家客氣,你怎麼可以管不住自己?萬一人家起疑,做事給你留一手,你不是吃虧死?我跟你說啊,寧恕才進公司,處在最多疑的時候,你別給我搗亂了。」

趙唯中酸溜溜地道:「媽,到底誰是你兒子?」

「廢話,你多大了?」

「媽,不是我一個人這麼說,大家都在風言風語,說你給他的權限太大。你知道還有不懷好意的人怎麼說嗎?」

「嘿,你難道也跟著別人懷疑你老娘?聽著,既然你都疑神疑鬼成這樣,我也不能瞞你了。今天老鄭,鄭偉崗,他做房地產好多年了,跟我透露,市裡分管規劃的那個人,這些年心養大了,手指太長,遲早出事,我們申請容積率的話,可能現在不是好時候,還是等換屆後再議。但我們那塊地不能再拖,每天的銀行成本我背不起。你說,如果加快審批,寧恕得做什麼?我特意支開你,省得你沾手,免得以後鬧出來,你洗不清。我過兩天去緬甸談個礦,這邊的容積率審批全權交給寧恕。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趙唯中這才恍然大悟:「明白了,明白了。」

「你去北京了沒?趕緊出發,別拖著了。我以前不敢告訴你,就是怕你一張臉關不住心事,全給我露在外麵,放風聲給寧恕。」

「喲,我趕緊,我趕緊。」

趙雅娟呼出一口氣,剛要說再見,忽然又想起:「你記得,萬一跟寧恕通電話,一定要開錄音。反正他跟你請示錢怎麼用,你隻要說我不讓你插手,讓他全權決定。」

趙雅娟打完電話,黑著臉回車裡,繼續坐著思索哪裡有漏洞需要填補。

等兒子走後,寧蕙兒平白地覺得渾身充滿勇氣。她敢走到陽台,靠近玻璃窗,看向樓下的道路空地,不再害怕簡敏敏等人在樓下埋伏的車裡看見她。可她還是寂寞,還是想與人說話。

如同往常,寧蕙兒撥通寧宥的電話,響一會兒之後掛斷,等女兒打過來。以往這麼做,是為了給寧蕙兒省電話費,這是母女兩個的約定。但這回又添了其他內容,寧蕙兒擔心女兒還在生她的氣,不接電話,這樣子不算很直接地聯絡,可以避免打過去的電話有直接被掛斷的風險,即使最終女兒沒回電,還可以不失麵子地用女兒沒看見來電顯示來搪塞過去,不影響母女關係的和諧。

可寧宥一看見媽媽的來電,就回電了:「媽,還好嗎?寧恕告訴我了。」

寧蕙兒心裡一熱,忙接通電話,開心地道:「好了,沒事了。是我太緊張,一看見簡敏敏,就腦子不夠用了,隻知道害怕。這種時候啊,家裡真需要一個男人。剛才弟弟跑回家,兩三句話就把問題解決了,嗬嗬,我怎麼就糊塗了呢?」

寧宥聽了,不知說什麼才好,隻能笑道:「那就放心了。媽,還是來上海吧。」

寧蕙兒道:「不用了,你弟弟有主心骨,靠得住。你說話有點兒急,是不是很忙?」

「郝青林的案子有了些動靜,律師讓我過去開會。我在路上,不多說了。」

女兒也惦記著她,這下,寧蕙兒心裡更踏實了。她活泛了身子,開始滿屋子地忙碌,首先拆下空油瓶上的蓋子,釘在門鏡上,不用的時候就能蓋上蓋子,遮住那一塊玻璃,省得再看簡敏敏那嘴臉。

寧宥此時滿心不快地趕去律師樓,也不知郝青林又鬧了什麼幺蛾子,攪得家人雞犬不寧。但她到了律師樓後,並未直接上去,而是從地下停車場升到一樓門廳,等待郝家父母的到來。如今兩邊已生齟齬,她做事之前就得先想到避嫌,寧可耽誤幾分鍾,湊到一起去見律師,省得被猜測她是不是預先給律師施加了什麼影響。

郝家父母也很快到了,大約是打車來的,臉上不見油汗。兩人依然衣著體麵、舉止得體,到哪兒都令人心生好感。寧宥快走幾步,迎了過去。

郝父見麵就笑道:「灰灰今天在家嗎?」

寧宥道:「他今天去學校,拿成績,拿暑假作業,然後說是和同學一起去外麵撮一頓,再到籃球館打會兒籃球,可能很晚才到家。」

郝父道:「灰灰是我們見過最好的孩子。萬幸,他是我們家的孩子。我們倆今天一大早就去看守所遞卡片,把灰灰昨天在法院門口守望的事兒告訴了青林,讓他知道,家人依然是他的家人,希望他不要灰心。看守所的同誌很幫忙,他們上班忙著呢,就替我們把卡片送進去了。不知道……會不會律師約見與這事兒有關?」

寧宥聽了大大地鬆了一口氣:「要是這樣,阿彌陀佛。」

郝母見此,才好意思開口:「昨天你告訴我們灰灰做的事,可真有心,我們開心一整晚呢。人心真得在患難時才看得清。」

寧宥嗬嗬地笑,請二老一起上樓。

律師時間寶貴,到會議室坐下後,便開門見山:「郝先生不知為什麼,忽然今天找檢察院反映了新問題,而後才通知我們律師到場。原本我們估計這個案子一個月後開庭,這下可能得拖後了……」

寧宥一聽到這兒,就問郝父:「你們在卡片裡寫了我到暑假要帶灰灰去美國?」

郝父一愣之下點頭,但解釋道:「寫了你去美國。我們隻知道你要去,不知道你要帶上灰灰一起去。」

寧宥立即對律師道:「是這樣的,昨天我兒子開始放假,他記得我提起過未成年人不能上法庭,可他想看見爸爸,就去法院門口記錄囚車進出的時間規律,以便不錯過開庭那天他爸爸所乘囚車的進出,他可以看上一眼。爺爺奶奶知道後很感動,寫了卡片,今早遞進去看守所,以鼓舞他的信心。他很了解我教育孩子方麵從不肯假手他人,我出國,肯定也會帶上兒子。他找檢察院反映新情況,大概是想拖延開庭日期吧。」

律師道:「可能性很大。同案律師和同案嫌疑人一定很不高興,大家都盼著早日開庭、早日宣判,走出最難熬日子的看守所。建議你們不要把這個原因與同案家屬交流。然後我們交流一下,郝先生新反映的,或者直接說舉報的,會是什麼問題。我這兒可以提前做出準備,有備無患。」

郝父先搖頭了:「青林出事我都覺得意外呢,其他的真想不出來。」

寧宥道:「我看了他目前交代的受賄數額,我們把它算作進項之一吧。進項之二是他問灰灰的爺爺奶奶借的二十萬元。而從我接觸他的那個外遇來看,那位外遇是個講錢傷感情的女文青,郝青林在外遇身上花的錢不會多。而且檢察院這回也沒查到他有其他的固定資產,或者銀行賬戶。也就是說,進出不平衡。所以我一直有個疑問,他的錢都去哪兒了?會不會新舉報的問題與我的疑問有關?」

寧宥一說外遇,郝家二老都有點兒尷尬,開不了口。

律師想了會兒,道:「難道新交代了行賄?為了重啟調查,拖延開庭日期,以便看一眼孩子,卻付出交代行賄,增加刑期的代價?這可能性太小。」

寧宥看向郝家二老,二老都搖頭。她說:「要不我們回去再想想,但都已經想了那麼多天了,應該不會再有新意。」

律師道:「行,有新情況我們再交流。打電話不方便,還是麵談。」

寧宥起身,隨手扶起郝母,看到郝母與郝青林相似的兩個旋頭頂,忽然心中一動,一時愣在當地。郝母起身後,見寧宥如此,拍拍她的手臂道:「別想太多了,氣著自己犯不著。」郝母以為寧宥是想起第三者而不快。

寧宥沒答應,直著眼睛,使勁捕捉心裡一閃出現的念頭,試圖看清是什麼。郝父拉住郝母,不讓郝母多說,免得觸黴頭。律師雖然收起了桌上文件,可也坐著耐心等待,讓寧宥想出來。他和助理見多識廣,家屬經常是靈光一閃,將潛意識裡藏的念頭捕捉出來,一下子提供了很有價值的證據。

寧宥想了會兒,回過神來,看看大家,訕笑了一下。「我想出一個可能。不過這個可能會比較醜陋。」她扭頭對郝家二老道,「您二位是不是別聽了?」

郝父道:「都已經進看守所了,再大的難堪還能比得過犯罪?你說吧,我們需要知情。」

寧宥依然訕笑道:「可能那些錢真是行賄了,他這回交代的是行賄罪,並檢舉受賄人。律師,你請照行賄處理,八九不離十。至於他忽然這麼做的原因,我還是不說了。」

律師不便多問,郝家二老不敢多問,大家匆匆結束這個會議。

寧宥出來後,就與郝家二老道別,拐進旁邊一家小超市,買來一本記事本,拿到車上狂撕,撕得滿車都是花生米大的紙屑,直撕得手指僵硬,才鐵青著一張臉罷手。

等她開到洗車店,車門一打開,夥計都驚呆了。可此時寧宥已經恢復了冷靜,抱臂,閒閒地看洗車,仿佛什麼事都沒發生過。她已經習慣將憤怒壓進心底,到哪兒都不說。

寧恕與寧宥一樣,將家裡下午發生的事壓在心底,如常地工作應酬,在酒店餐廳應酬結束後,上樓開了個房間休息,跟同事的借口是他喝酒了,又煩叫代駕,還是到酒店開房更方便。

可是一個人進了房間後,千頭萬緒瞬間包圍上來,壓得寧恕呼吸艱難。他在房間裡待不住,可又不敢出門溜達散步,拉開窗簾,看到酒店對麵有間酒吧,想起來,他與程可欣、蔡淩霄她們見麵就在這間酒吧,是個不錯的地方。程可欣?才幾天不見,忽然這名字變得好遙遠。每次他落難的時候總是能獲得程可欣的傾力幫助,而且程可欣總是做得不著痕跡,令人感覺自在。他忽然很想程可欣。夏夜漫長,即使黑夜裡總是暗藏殺機,寧恕還是身不由己地走出門,去對麵的酒吧。

寧恕雖然是身不由己地出門,也在應酬時喝了些酒,可走出大堂時,還是小心地站在玻璃大門口,環視了一下四周,確認無危險人物之後,才緩緩開步,走向對麵。但寧恕不經意間看見遠處他的車子,前風擋玻璃上似乎貼著一張紙。紙挺大的,任何罰單都不會這麼大。寧恕心裡一凜,回身叫出行李生,問:「你們停車場還貼罰單?」

行李生奇道:「怎麼會!是不是您熟人貼的?」

寧恕看著那邊一輛輛黑魆魆的車,都是好掩體啊,誰知道那些掩體後麵有什麼牛鬼蛇神。他說什麼都不敢一個人過去,隻好顯得魯莽地扯上行李生的手臂,道:「我才來這兒呢,哪兒來的熟人!你跟我去看。才貼上的,剛才還沒有,你們賓館算怎麼回事?」

停車場本不屬於行李生的職權範圍,可行李生看著寧恕滿嘴酒氣、氣勢洶洶,就乖乖地跟著去了。

寧恕這才有點安心,可依然小心地巡視著四周,小心地接近他的車子。即使隻有微弱的燈光,寧恕依然看得清那白紙黑字:7月23日!寧恕心裡咯噔一下,7月23日是開庭審理簡敏敏的日子,果然有人盯上了他。誰在盯他?怎麼盯梢?人在哪兒?還打算乾什麼?寧恕慌亂地環視,可又不敢一輛輛車地搜過去,也不敢在黑暗中久留。他撕下白紙,就大步逃回賓館。被他扔下的行李生莫名其妙。

這是簡敏敏的節奏!寧恕毫不猶豫地認定,簡敏敏今天開始出動了。

寧恕關上房門,放下保險,趕緊給媽媽打電話:「媽,晚上有沒有響動?」

「沒有,沒有,你放心。」見兒子惦念,寧蕙兒很開心。

「那就好,你再檢查一遍門鎖,把所有窗戶都關上,準備好蠟燭和火柴,手機充足電。有備無患。」

「行,行,我還準備了一桶水呢。你也小心,早點休息。」

聽說媽媽那兒沒響動,寧恕放了一半的心,但隨即想到,這是他給寧宥打的那個電話起作用了,寧宥果然去約束簡宏成了。這都什麼事兒啊?遍地內奸。

寧恕氣憤地再檢查一遍門窗,然後拿起兩罐啤酒,坐上床喝酒。他更進一步聯想到上一次,媽媽那時也一直在的,可無論是簡宏成,還是簡敏敏發動的攻勢,全都落在他頭上。他自然寧願攻勢落在他頭上,而不連累媽媽,可這也太精準打擊了,簡家姐弟似乎如此體貼地順應民心,招招式式全都落在他頭上,而完全避開媽媽,巧合嗎?不!比如今天,簡敏敏剛出手時誤傷到了媽媽,可隨即到晚上就隻瞄準他了,隻因為他在當中機靈地打了寧宥一個電話,可見,絕非巧合。

想到這兒,寧恕氣得將喝空的啤酒罐一把捏扁:簡家人攻擊他得到了寧宥的默許。一個做姐姐的,竟然因為意見不合,默許仇家攻擊弟弟!

寧恕簡直氣瘋了。他又拉開一罐啤酒,咕嘟咕嘟地大口喝了下去。連親姐姐都害他!寧恕更覺得危機四伏。他下意識地、警覺地環視房間,看到一半才想起這是房內,外人進不來。可緊張感揮之不去,令他時不時地走神。

7月23日。他們給出日期了。

↑返回頂部↑

書頁/目錄

本章報錯

都市相关阅读: 卿本網癮少女 穿成萬物之神的黑月光 從地球被入侵開始入侵萬界 新寶蓮燈傳奇 梟寵成癮:病嬌少帥的嬌妻是大佬雲喬席蘭廷 起風了·菜穗子 錦夢歸 破天一夢 重生後容太太每天都在撒嬌 我,天煞孤星,愛好交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