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離婚(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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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宥眼看著漸暗的天色,雖然著急還沒回家在外瘋玩的兒子,可也無可奈何,孩子大了不由娘,娘得學會一年比一年多地放手。寧宥想到以前管著寧恕的時候,肯定不等天黑,就到處找弟弟,讓弟弟趕緊回家。那時候她頭頂上還有個媽媽,她得一絲不苟地完成管教弟弟的任務,以向媽媽交代。那時候寧恕肯定抱怨她管得寬,傷自尊,但她從來不以為意,還反駁弟弟為什麼不能自覺,非要等她來管。

好在郝聿懷總算在天黑之前回家了,一身的油汗酸臭,自己剛掏鑰匙進了門,就陽光燦爛地喊道:「媽,第一!啊,我累死了。」他坐在鞋凳上,懶得彎月要,試圖拿腳踢掉兩隻臭鞋子,一看見媽媽過來了,這才頑皮地笑著,彎月要解開沒踢出去鞋子的鞋帶,老老實實地脫鞋。

「喲。」寧宥特意從廚房裡出來,與兒子麵對麵。

郝聿懷得意地笑:「老師說名次的時候都不肯看我。哼。我忍啊忍啊,才不在電話裡跟你說我拿第一了。我得演給你看我們老師當時是什麼樣兒的。」他站起來,裝作翻開前麵本子的樣子,低頭含糊不清地道,「第一名,郝聿懷……」然後他才抬起頭,乾咳一聲,「第二名是朱博年……」

寧宥看著兒子笑,寬宥地道:「老師大概也沒想到你能在逆境下取得好成績。我們既然拿第一了,就把老師上回說的當作是他的激將法吧。」

郝聿懷怪裡怪氣,但驕傲無比地拖個長音:「算是。」

寧宥故意道:「怎麼辦?就連我都沒想到你拿第一,上學期順風順水的你還滿試卷的粗心大意,沒拿到第一呢。這筆第一名的巨額獎金怎麼辦?巨額啊,現在銀行提取巨額現款都得電話預約呢,我都沒準備啊。」

郝聿懷踴躍地道:「要不我陪你去at取?我做保鏢。」

寧宥笑道:「哈哈,小財迷,我準備著呢,等一下你自己從我錢包裡拿。第一名趕緊洗澡,臭死了。臭衣服扔出來,我立刻洗掉。」

郝聿懷拉開一個架勢:「這是第一名的氣息,不臭。」他說完,笑嘻嘻地進了洗手間。

寧宥耐心等待,等兒子將衣服扔出來,聽到反鎖洗手間門的聲音後,偷偷扌莫扌莫地翻看兒子的書包和褲兜。她沒看試卷,那還不是她最關心的,她翻的是兒子書包夾層裡的錢,加上褲兜裡的零錢,果然,隻剩下不到十元了。寧宥嘆了口氣,將所有的東西恢復原狀,假裝若無其事地走開了。

等母子坐到飯桌吃飯,寧宥才跟兒子交流郝青林那兒的新情況:「下午律師召見我,說你爸向檢察院交代了新問題。這樣一來,案子又要重新開始調查,你爸開庭的日子就得延期到我們從美國回來後。你不用糾結了。」

「爸爸新交代了什麼?」

「還不知道。爺爺奶奶說他們把你昨天去法院看囚車的事告訴你爸了,可能你爸很感動,想出交代新問題,延後開庭日期的辦法跟你見麵。」

郝聿懷「啊」了一聲,但並無喜悅,反而有些接受無能,停住思考了會兒,問:「爸爸新交代的還是犯罪嗎?」

「肯定是啊。」

「既然是犯罪,他怎麼早先不說清楚呢?他都已經坐牢了,還想乾嗎?他不覺得犯罪可恥,應該趕緊改進嗎?」郝聿懷越說越生氣,將筷子拍到桌上。

寧宥驚訝地看著兒子忽然發火,很想火上澆油。可她都不用猶豫,依舊克製地道:「我也越來越看不懂他。」

郝聿懷道:「可他這麼做,不是為了做個好人。他依然沒打算做個好人。我很生氣。」

寧宥嘆道:「原來大人以為自己足智多謀,其實他們的所作所為可以被孩子一眼看穿。你問得很好:他都已經坐牢了,還想乾嗎?我也不知道。我們往下看吧。」

郝聿懷問:「可我們拿他怎麼辦?他沒有向好之心,明擺著的。」

寧宥頭痛得想打電話向簡宏成搬救兵,念頭一出來,立刻悚然驚醒——她在想什麼啊?她借著咀嚼拖時間,想好後才道:「可經過你的努力,事情都在朝著好的一麵發展呢。」

郝聿懷搖頭,不以為然:「才不。我從小學到中學,已經有經驗了,有些人是腦子不好,不知道什麼是好壞;有些人是知道好壞,但故意乾壞事;還有些人是不小心乾壞事,或者偶爾做點兒壞事,但會改正和道歉。第一種人你拿他沒辦法,老師也不管的,我覺得哄著、騙著,讓他不敢做壞事最好。第二種人拿做好事跟別人交換,給他想要的好處,他才乾好事——爸爸現在就是這種人。可這種人是最壞的。」

郝聿懷說完,放下碗筷,噔噔噔,蹬腳走到牆角,埋頭筆挺站立。這姿勢,是從小到大家裡唯一的體罰:麵壁。寧宥看著這樣的兒子,眼睛濡濕。她知道兒子在自罰說爸爸壞話呢,可那樣的爸爸……必然連累兒子。

「灰灰,你沒說錯。」

「我說爸爸壞話了。讓我站著,媽媽。」

寧宥無語,淚眼盯著壁櫃上的年歷,恨不得拿來再細細地撕了。她此時的心裡比下午時更恨,她恨郝青林一再地傷害她兒子。

簡宏圖剛準備乖乖地準時睡覺,不小心聽見樓下傳來門鈴聲。他當然不指望哥哥會去開門,隻好認命地下床,不料,出門就見哥哥簡宏成也出來了。簡宏圖一看,就機靈地道:「來找你的?那我繼續睡。」

「是大姐。你也下去聽聽。這麼晚不知道又有什麼好事。」

簡宏圖真不想下去,可隻能躡手躡腳地跟在哥哥後麵。此時,門鈴聲早已不耐煩地響成串,簡敏敏焦躁地按著不放,簡直有把門鈴按得燒線的打算。

等簡宏成打開門,簡敏敏看一眼微微呼哧的簡宏成,一臉厭惡地道:「該減肥了,跑這麼點兒路也喘。」

這真是親姐姐,一刀戳中要害。簡宏圖無奈地一聲不吭,讓開半個身子,讓簡敏敏進門。簡敏敏進門後環視一眼,挑了個最中央的位置坐下,右手搭到茶幾上,拿手中的車鑰匙嗒嗒地敲桌麵,很是悠閒的樣子。簡宏成忙一步沖過去,抬起簡敏敏的手臂:「大姐,高抬貴手,上麵小地瓜在睡覺。」

簡敏敏收了車鑰匙,但「切」的一聲,斜睨著簡宏成道:「裝什麼二十四孝,告訴你,不管養親兄弟,還是養親兒子,都是養白眼狼。」

簡宏成沒理她,坐到她對麵,問:「這麼晚了有什麼事?」

簡敏敏伸了個懶月要,不經意地道:「休息得太好,晚上睡不著,跟我兩個白眼狼弟弟聊聊。我們說說崔家那小子的事。你先說,你都做了些什麼?」

簡宏成道:「我想明天請一下唐處,你作陪一下。中午還是晚上?我看晚上吧。」

簡敏敏一愣,一下子坐正了,坐正了才想到這不是該死的看守所,忙乾咳一聲,假裝撥弄一下頭發,不自在地道:「我還是不去了,免得被人看見,對唐處不好。」

簡宏成笑眯眯地看著坐立不安的簡敏敏,道:「寧恕那兒你自由發揮,隻要不犯法,隨便你,不用跟我說。」

簡敏敏鬱悶地道:「聽著,今晚寧恕不敢回家,自掏月要包住賓館,還連賓館大門都不敢出。你明白這是什麼狀況嗎?這叫嚇破膽。」

簡宏成偏不讓簡敏敏將詳細經過說出來,知道簡敏敏半夜來找,肯定是戰果輝煌、得意難耐,非要找人說說才行。他隻是淡淡地道:「行,你這邊第一天達到預期。回頭崔家的門可以不用敲了,專注盯住寧恕,偶爾在他身邊出現一下就行。」

簡敏敏道:「崔家門不敲怎麼行!讓崔家那小子以為安全了,可以回家住?不行!你說他害我損失多少錢?要不是追回了張立新,我要損失近一個億。現在雖然追回了大半,可還有一小半呢……」

簡宏成道:「敲崔家門的事隻能僥幸做一次,我調查過,崔家老太太今年已經因為心髒病住院了兩次,你可別給我嚇出一條人命來。」

簡敏敏立刻驚了。「啊,今天她沒死吧?」她問出來就知道自己問錯了,又閒閒地靠回椅背,「既然崔家小子還能上班,老不死的當然沒死。」

簡宏成想了想,道:「崔家大女兒,你有一次打得她差點丟命,你還記得嗎?」

簡敏敏又驚:「你怎麼知道?」

「寧恕告訴我的。我這麼跟你說吧,我找寧恕麻煩,主要是他不給宏圖活路,我隻能削弱一下他的戰鬥力。但你……」簡宏成搖搖手指頭,「放開我們兩家的恩怨不提,你個人欠他們家不少,寧恕這麼對你,最多你們兩個扯平。我看你差不多適可而止吧,你也一把年紀了,別每天腎上腺素太高,到處找人鬥氣。」

「慢點,崔家那小雜種說什麼,你就信什麼?我打過崔家大雜種,那大賊種躺地上,叫得殺豬一樣起勁,怎麼死得了?胡說。」

簡宏成聽得臉上肌肉一抽一抽的:「除了寧恕說,我還調查過其他一手資料。既然崔家大女兒隻是普通摔倒,你又逃什麼?」

簡敏敏道:「不是跟你說了嗎?她叫得殺豬一樣,別人以為我殺她,都圍過來,我隻好好漢不吃眼前虧嘍。」

簡宏成嚴肅地盯著簡敏敏:「真話?」

「那還有假?要真差點把她打死了,他們還不趁機找派出所來抓我?你信我,還是信崔家小雜種啊?你要不要這麼吃裡爬外?」

簡宏成點點頭,放鬆了原本緊握的手掌,嚴肅地道:「崔家那女孩被你打得頭骨碎裂,大量出血,好不容易搶救過來,至今仍有後遺症。我們得把賬算清楚,相比一條人命,你損失的那幾個錢不算什麼,何況那損失的一大半是你逼得張立新雞飛狗跳造成的,寧恕最多隻是促成了一把。但他已經差點兒被你玩死了,你對他的報復到此為止。你記住,你現在是作為一個姐姐,在幫弟弟,幫宏圖,我讓你出手,是讓你出口悶氣,省得坐牢坐出病來。你認真做好了,算是報答我替你追回巨款的恩情。」

「放屁,公司讓你霸占了……」

「你長點腦子。你還是董事長,你有否決權。隻要你開口,我立刻抽走我的資金,抽走我的人,把公司交還,歸你管。問題是你接得住?千辛萬苦找個小狼狗給你看家,還是個三下兩下就被我買通的。你不如老老實實地記我的情,跟宏圖一樣老老實實地做人,再多去看看媽。我會繼續做冤大頭,出董事長的力,拿小股東的分紅。」

簡敏敏興高采烈地來,結果被簡宏成連連澆冷水,澆得她臉色僵硬,當然不肯輕易答應。她想了會兒才道:「崔家那個女兒的傷要是真這麼嚴重,當時即使我跑了,派出所也找得到我,即使我不坐牢,也得罰醫藥費,怎麼從沒人來找過我呢?誰跟你講故事呢?這就跟唐處說的一樣,那家人人品不好,說出來的話不能信。雖說見血三分虧,但老二你是見血全糊塗,哪有偏聽偏信崔家那幫雜種的?」

簡宏成驚訝:「唐處這麼對你說?」

簡敏敏瞪眼想了會兒:「讓你一問,倒是把我問糊塗了,唐處倒是沒直接跟我說過,但我怎麼記得唐處有這麼一句話呢?誰跟我說的?」

簡宏圖掩嘴竊笑,小聲道:「給審糊塗了唄。」他說完就發現姐姐哥哥一齊冷眼唰一下地殺過來,連忙一笑,拍哥哥一句馬屁:「哥這麼早的事情都查得出來,真神了。」於是他又惹來簡敏敏橫眉怒目。

簡宏成聽了簡敏敏解釋後,看簡敏敏就順眼了點兒,想了會兒,耐心解釋道:「站在你的立場,你以為派出所沒抓你,就意味著是小傷,這話也對。但我得到的情報是確切的,不僅來自寧恕的單方麵口述。我想想崔家當年為什麼不找你,主要是孤兒寡母,又沒個正經工作,盯著派出所做事,就得放下手頭工作,他們沒時間,不掙錢誰養活一家三口?再說他們本身心知理虧,又被你打怕了,即使報了案,你是失手,人也沒打死,最多到大牢裡走一遭。但我家財大勢大,一家人又得尋上門去,砸崔家一個稀巴爛,他們權衡一下,即使警察去了,都未必肯報警。大姐,你設身處地想想,你當年把對爸媽對張立新的怨氣全撒到了崔家家屬身上,無法無天,崔家兩個後代對你是有多深仇大恨。所以我讓你最近別太惹事,省得你那案子有波折。」

簡宏成這回說得入情入理,簡敏敏也聽得耐心,但聽完後,簡敏敏道:「你不懂,人這東西最犯賤,人靠打服,講理沒用。」

簡宏圖非常公正地認理不認人,附和道:「對,這回寧恕就是靠大姐打服的,本來他一直……」簡宏圖見簡宏成橫了他一眼,立刻閉嘴剎住。

簡敏敏得意地道:「看看,看看。但我就不出麵了,不想被重判了坐牢。」

簡宏成道:「你今天露麵一下,已經威力無窮了。以後你再手癢時,就想想你三十年前造的孽,做人適可而止吧。崔家後代沒犯著你,你就別主動。」

簡敏敏道:「那怎麼行!宏圖剛才不是說了嗎?崔家人就是犯賤,犯賤你懂嗎?我時不時敲打他們一下,省得他們以為我是病貓。」

簡宏成既不能說出他的私心,怕簡敏敏順藤扌莫瓜,找出寧宥,捎帶上對他的怨恨,一並對付較弱的寧宥,又得說得理直氣壯,讓簡敏敏心服口服,隻好挖空心思地道:「不行,我不許。現在寧恕好歹有工作、有體麵,還處在明麵,真要是被你打急了,丟了工作,轉到地下放冷槍,我們家大業大,怎麼防得過來……」

「打服!」簡敏敏不耐煩了。

「寧恕不是老弱病殘,打不服的。」簡宏成在這件事上不屈不撓,「簡明集團是個活靶子,大姐你做事一向顧頭不顧尾,別影響到簡明集團。我還是乾脆以簡明集團管理者的名義命令各位股東,在對付崔家的事情上,一切行動聽指揮。這是命令,不是要求。」

簡宏圖覺得無趣,但還是很捧場地應了一聲:「知道了。」

簡敏敏不語,抬頭看著天花板。

簡宏成隻好繼續循循善誘:「姐,你有空照鏡子看看你的麵相,你這麵相說明了你日積月累的怨氣和霸道。以前爸媽有錯,害你生活不順,你有怨,我理解,我知情後,願意放下對你的怨恨,替他們補償你。但你自己也很無知,太蠻狠,在張立新刻意的縱容下,沒頭沒腦地做了張立新肅清簡家人在簡明集團勢力的刀子,最終兔死狗烹,你以後的不幸怨不得別人。現在我把公司裡的關係都替你理順了,以後生計方麵你不用操心,跟宏圖一樣拿現成。既然你不用再奓著毛,虛張聲勢,時刻提防了,是不是該考慮活得正常一點?你好歹當年也是高中班裡的翹楚,成績好,愛看書,愛唱歌,我從小拿你當榜樣。可你看看你現在這樣子,換一身行頭,就是街頭上坑蒙拐騙、賣假藥的潑婦。你執意活在怨恨裡,已經讓怨恨毀了你,你醒醒。你還有下半輩子的路要走。當然我最喜歡有傻帽沖鋒陷陣,替我做犯法坐牢的事,我能在後麵撿現成。但你是我姐,即使你想沖,我也得拉住你。我勸你不如有空多關心關心你的一雙兒女,別讓他們以後像你怨恨爸媽一樣,怨恨你。」

簡敏敏頭朝天默默聽著,等簡宏成說完,依然沉默,沉默了好一會兒,低下頭來平視著簡宏成,冷冷地問:「我能信你嗎?」

簡宏成道:「也是,你這輩子信誰,誰就在你腳下挖坑。」

簡敏敏點頭道:「好嘛,你前頭不就是放屁嗎?」

簡宏成道:「但以前有沒有其他人給你預設過保障機製?比如即使你在羈押期間無發言權,我依然在簡明集團保留你的大股東身份,你有否決權,背靠國家法律,可以兵不血刃地開個董事會,就把我的管理權收走。這是我交給你的信任,不是口頭許諾,而是白紙黑字的公司章程。」

簡敏敏聽著,慢慢坐直了,圓睜雙目,盯著簡宏成:「嗬嗬,轉移利潤太容易了。」

簡宏成笑道:「對的,跟懂行的人容易說話。你替我想想,我名下公司不少,一個人沒有精力麵麵俱到。最簡單的管理辦法是讓所有名下公司的財務公開合法,經得起各種事務所過篩子一樣的檢查。我但凡有轉移利潤、偷稅漏稅、做兩套賬或三套賬的想法,恐怕轉移的利潤大半先得落到那些分管經理人手裡,而不是到我手裡。我還得被他們捏一輩子偷稅漏稅的把柄。你說,我會做這種因小失大的傻事嗎?」

簡敏敏聽了不語,又靠回沙發背。

簡宏成道:「好好做人。天不早了,宏圖,你開車送大姐回家。路上小心。」

簡敏敏起身就走,依然不語。簡宏圖在她身後跟著,滿臉悲壯,招手求哥跟著去壯他的膽,可簡宏成飛奔上樓,管兒子去了。簡宏圖自怨自艾:「關鍵時刻,兒子比弟弟重要。」

簡敏敏冷冷地道:「你長這麼大了,他還能認你弟弟,供你、養你,你爹娘都做不到。知足吧,你。」

簡宏圖忙連連稱是,殷勤地替大姐拉開後車門,可不敢讓大姐坐在說話、動手都太方便的副駕駛座。等大姐坐進去,他繞到駕駛座,打開車門,不急著走進去,道:「信不信哥哥這事,其實你隻要看看我就行了。我沒用,哥哥還對我這麼照顧。」他說完見大姐理都不理他,才敢悶聲不響地坐進來,趕緊開車上路。

但身後很快傳來簡敏敏陰森森的聲音:「我手裡的寶貝多,我要的也多,情況就不一樣了。」

簡宏圖在前麵翻了個白眼,不敢答應,老老實實地開車。簡敏敏覺得沒趣,也就閉嘴了。難得的是,這一路上,簡敏敏破天荒地沒把簡宏圖怎麼樣。

這個夜晚顯然很熱鬧,很多人夜不能眠。寧宥關上臥室門,關了燈,用手機上網查詢離婚的方法。簡敏敏坐在床上,將高球一下一下地砸向牆壁,又彈回來落到麵前,竟是落點精準,顯然是訓練有素,做多做熟。而寧恕坐在床上,麵對著不知在放些什麼的電視發呆,直到想上廁所了,才看了眼手機,發現已是淩晨一點。他愣了一下,看看房間的門,將燈全關了,這才敢將窗簾拉開,俯視已經安靜了的城市。人影罕見,顯得燈光好生荒蕪。

寧恕看了會兒,返身收拾行李箱,下樓將房退了。結賬時被提醒還有兩罐啤酒的消費,他忙用手掌對著嘴巴哈一口氣,覺得沒有酒味,估計不能算酒駕,才拎起行李箱出去。他依然很謹慎,走得左顧右盼,確認身邊身後沒有跟蹤,即使有跟蹤,也別被砸了腦袋。寧恕上車將車門一關,簡直是大喘氣,仿佛乾了一件重體力活兒。

然後,寧恕開著車在市區繞來繞去,繞了幾條最空曠的高新區馬路,以確認沒有跟蹤之後,才繞進一家賓館,登記入住。他這才能睡得安穩。睡時仿佛全身虛脫了,睡相很是疲憊。

雖然隻睡了幾個小時,可寧恕還是鬧鍾一響就起了床,一絲不苟地梳洗打扮,即使睡眠不足,依然渾身清爽地出門去餐廳吃飯。

清晨的大餐廳裡除了服務員外,幾乎空無一客,唯獨正對著進門通道的大桌前坐著一個人。所有進餐廳吃飯的人都必須看見這個人,而這個人也仿佛有意檢閱進餐廳吃飯的每一個人。這個人麵前隻放著一杯咖啡,其餘全無。

寧恕將早餐券交給服務員後,才一抬頭,便看見這個人。他的臉一下子僵住了,這不是阿才哥是誰?他幾乎是本能地立刻拿出手機放到耳邊,假裝接起電話,說話著,轉身就往外走,頭都不敢回一下,也不敢坐電梯,徑直從很多人看得見的大廳裡的旋轉樓梯走下去,直奔出大門。外麵正是上班高峰,天氣很熱,人來人往,無比嘈雜,可寧恕覺得前所未有地安心和踏實。他沖出門二十幾步,都快到了人行道,才想起他的車子停在地下停車場裡。

寧恕不敢肯定阿才哥是否在等他,但毫無疑問,阿才哥一定在等人。慢著,寧恕又想起來,匆忙之中,他仿佛看見了阿才哥臉上的詭笑。真的是沖著他來?寧恕坐在車裡,一時沒力氣開車,隻顧著平息呼吸。他昨晚不是沒看見有任何跟蹤嗎?究竟阿才哥專程來找的是不是他?他會不會是風聲鶴唳了?寧恕安慰自己可能是巧合。他幸好反應迅速逃得快,可依然魂不守舍,這一天的工作須強打精神才能做好。

誰都看得出寧恕臉色不佳。

寧宥家裡到早上總是兵荒馬亂的。臨出門,寧宥問兒子:「要不要替你檢查一下有沒有漏帶東西?」

郝聿懷打開手機,取出一個文件給媽媽看:「這是我寫的去跆拳道館的必帶用品,我以後照著這個文件整理就行了,不會忘帶。」

「喲,這辦法好。那我們下去吧。」

郝聿懷答應著,先躥了出去。寧宥換上鞋子出門,剛鎖好門,郝聿懷又將手機遞到她麵前:「你看我擬的去美國的行李,我的行李。」

「哦,太好了,發一份到我郵箱。」寧宥欣喜地想到,原來是簡宏成的教導起作用了。

「我能不能不給你看,就開始整理我的行李呢?」

「你有沒有把握解決什麼洗澡出來沒替換衣服啦、手機充電器沒法插進美國製式的電插座啦……」

「媽媽,你不會見死不救吧?」郝聿懷一邊說,一邊趕緊手機搜美國製式插座是怎麼回事。

「所以要你發一份到我郵箱啊。」

郝聿懷搖頭:「要不你發一份你的到我郵箱,給我參考?」

「行。」寧宥立刻掏出手機,翻出去年去日本時做的備忘文件,發給兒子,「去年出差去日本前做的,給你參考。」她發好了才想起來,那些婦女用品讓兒子看見了可怎麼辦,立刻拿來兒子的手機,道:「你看著電梯,我刪掉幾項你不方便看的再發給你。」

「我又不是小學生。」

寧宥嗬嗬一笑,背轉身去,不讓兒子搶,硬是收了郵件,再刪了郵件,抬眼一看兒子在做鬼臉,也鬼祟地回一個笑臉,快手進入係統設置,將閃存清空。不出所料,寧宥聽到兒子「嗷」一聲長嘆。寧宥悶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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