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抓捕(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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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恕兩眼盯著鏡子中時不時幻化成爸爸的自己,兩耳卻得努力聽清楚趙雅娟說的每一個字。他將全身每一個神經細胞調用到了極限,因此,很快厘清趙雅娟所說那些話的思路,力持平和地道:「即便趙董已經下定決心趕我走了,我還是得堅持為自己的為人辯解。毫無疑問,趙董對我印象的轉折始於阿才哥在背後汙蔑我花錢唆使小偷偷你鑽戒,此後我無論做什麼,在你眼裡都是有所圖。但戒指這件事很容易查證清楚,你可以報案讓警察查究竟我有沒有唆使。你也可以稍微想一下,如果小偷發現偷的是這麼大的戒指,還不拿著戒指跑路,何必到我這兒領取些許小費?阿才哥這謊話編得多不合理。再有,你可以詳細盤問程可欣,她是我撿到香囊後遇見的第一個人,她可以證明我是不是作假。」

趙雅娟原本認真聽取,仔細分析,以決定是否采納寧恕的意見,但一聽到程可欣可以作證,不禁一哂,因為程可欣徹底否認了寧恕的為人。她扭頭對兒子道:「最後說的精神補償那十萬元先慢點兒操作。」

寧恕大聲道:「對!當我的好意被栽贓為驢肝肺,當我的好心被懷疑為別有用心,我還怎麼可能拿這十萬元?我的真心誠意,是為勒索這十萬元?」

趙唯中插嘴:「你當然不是圖那十萬元。你的目的始終是勒索我媽去嶽局麵前說一句話,誣陷一個政府官員。」

寧恕飛快地道:「這話也必須澄清,不是誣陷,而是撥亂反正,我嘔心瀝血地讓審判回歸事實。我原以為我用真心可以換取趙董的理解,想不到,你從一開始就不信任我。你一邊花言巧語,讓我拚命乾活,一邊戴著有色眼鏡看我。我何其冤枉!大方地給我十萬元?為什麼我看到的隻有屈辱?」

趙唯中正要針鋒相對,趙雅娟一聲「唯中」喝止了兒子。趙雅娟道:「好,大家把話都說明了,我們已經明白了各自的立場,那麼到此為止,多說無益。小寧,十萬元你是不會拿了?」

「我被栽贓陷害,到今天才清楚是怎麼回事。事情沒搞個水落石出,怎麼是把話都說明了呢?不如報警,查查那隻戒指到底怎麼到我手裡的,那個小偷到底是誰,我給了那小偷多少錢……」

趙雅娟打斷寧恕:「行,就這樣。那我也言出必踐,我去找嶽局。」

趙雅娟說完,放下舉了很久的鏡子,站起身。而卸去鏡陣壓力的寧恕忽然有空意識到有點兒不對勁,自己是否過於咄咄逼人?他脫口而出:「請問趙董跟嶽局怎麼說?」

趙雅娟道:「嶽局那兒我這就去,你挾持得很成功。」說完,豎起大拇指,退走。

寧恕想站起來送一下,如往常對待趙雅娟一般。但他最終沖著趙雅娟揚起手中的文件袋:「我等好消息。」

趙雅娟被文件袋晃得不禁後退一步,又站回屋內,將門帶上,停頓了好一會兒,才道:「小寧,剛才我跟你把一筆筆賬算清楚了——你覺得算清楚了嗎?」

寧恕道:「你若是以為已經算清楚了,那很遺憾。」

趙雅娟點頭:「等我從嶽局那兒回來,你把這包東西交給唯中。我不特意來見你了。」

寧恕道:「等我官司打贏,再交給你們。」

趙唯中不禁怒道:「你還想挾持我們多久?你是不是官司之後,不打算在本地混了?」

寧恕不跟趙唯中一般見識,隻是再度舉起文件袋,嘿嘿冷笑。

這一回,連趙雅娟的臉色也讓文件袋晃得墨黑了:「小寧,寧恕,你別隻看到別人冤枉你,對你造成的傷害,你也要看到你一再算計利用別人,對別人的傷害。你好好想想,你還有十分鍾時間決定該如何做人。」

寧恕強硬地道:「趙董,我敬重你,但我既然被迫走到這一步,就沒想過回頭。」

趙雅娟貌若尋常地開門離去,但寧恕斜睨著看出趙雅娟心中的憤怒。他心裡有些害怕,但,他將懷裡的文件袋抱緊了一點兒,仿佛獲得了力量。大不了事後不在本地混了,隻要將官司打贏,那麼一切問題都解決了,他此前蒙受的所有委屈都將有個解答,即使最終必須離開家鄉,那也是昂首闊步地離開,不帶遺憾地離開。

十分鍾,趙雅娟留給他思考的十分鍾,雖然寧恕滿心忐忑,甚至恐懼,但他絕不回頭。不,他不需要那十分鍾。

唐處頂著一頭烈日,從大門進來,一眼看見趙雅娟從雪亮的車子裡鑽出,滿臉嚴肅地走進局大樓邊門。他一愣,在烈日下站立了會兒,徑直去辦公室,打個電話給哥們兒:「剛才見翱翔集團趙董來,她進嶽局辦公室了嗎?」

「哈,才進去,你消息可真靈。」

唐處一張臉全黑了。他沉默了一會兒,拿手機給簡宏成打電話:「寧恕的上司,翱翔集團的趙董,進我們局長辦公室了。」

正喝水的簡宏成一聽,手中杯子「砰」的一聲落到地上。即使寧宥已經同意他動手了,可他依然君子了一下,說多給寧恕一天時間考慮,就給一天,可他失算了,被寧恕搶先了一步。這一下,他這邊陣法全亂了。

唐處在電話裡聽到杯子落地上,皺眉道:「難道二十幾年前的事又得重演一遍?這回誰倒黴?」

簡宏成回過神來,道:「千萬別拿二十幾年前的事來衡量今天,今天我們腳下的路比過去多得多,今天的我們也比過去的父輩們活泛得多,除了寧恕,今天的我們還更看得開。沒什麼大不了,一起解決它。」

唐處沉默了會兒,道:「你說得對,沒什麼大不了。寧家的女兒也參與了寧恕的行動嗎?」

「沒,她一直反對,隻是反對無效。姐弟倆已經翻臉了。」

唐處道:「我媽讓我轉達她,父母輩的那些破事別都背在身上。趁她媽去世,趕緊解脫出來,輕鬆做人,這輩子還有好幾十年的好光陰。」

簡宏成道:「謝謝,我會轉達。」

唐處破天荒地嘆一聲,掛機。簡宏成轉著手機想了會兒,拿出昨晚做好的三份復印件,匆匆走出簡明集團。

簡敏敏的房子裡簡直是雞飛狗跳。張至清、張至儀兄妹請了還能聯絡得上的老同學過來給張至儀過生日,一幫人切蛋糕,吃中飯,玩x-box。簡宏成走到門口時,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簡敏敏的家。他不得不左右前後地再看一遍,確認自己這回沒路癡,沒走錯門,才敢敲門。但手按到門環上,卻沒敲,他在想要不要破壞這氣氛。

可簡敏敏在裡麵看見了,呼啦一下地開門出來,叉月要道:「你怎麼會來?」

簡宏成看著簡敏敏非常難得的舒暢笑臉,他記憶中簡敏敏在那事件之後除了獰笑、冷笑、奸笑等之外,似乎還沒有過發自內心的笑。他不由自主地改口道:「沒什麼,正好路過,本來想討口中飯吃。」

簡敏敏伸出一隻手:「至儀生日,識相的趕緊掏紅包。」

簡宏成連忙伸手將門拉上,不讓裡麵的人看見他。但簡敏敏已經敏感地意識到了有問題,緊張地問:「你到底來乾什麼?」

簡宏成依然守口如瓶,但知道不找個其他原因,簡敏敏不會放過他,就道:「寧蕙兒……那個,住了幾天重症監護室之後……至儀生日,這事以後再說。明天早上你有空給我打個電話,我詳細跟你商量。」

簡敏敏明顯鬆了一口氣,甩甩簡宏成剛掏出的幾張百元鈔票,道:「裡麵都是小朋友,鬧得慌,你自個兒去貴乾吧。」

簡宏成連忙逃走。但才剛上車,唐處掛電話過來:「事情變得詭異。我不便多說,你暫時按兵不動。」

簡宏成愣住,詭異?

趙唯中的辦公室裡,雖然有此起彼伏的電話聲、手機聲,可趙唯中依然覺得靜得可怕。他即便在接電話時也盯著寧恕,唯恐寧恕搞小動作。他一直在糾結,如果寧恕再發短信,他是不是該舍命撲過去阻止。他心裡衡量,如果寧恕真把文件袋裡的東西拋出去,那是魚死網破的打算,作為經辦人的寧恕肯定得獲罪,但是他和媽媽肯定也會獲罪,還有鄺局得下馬,再弄下去,如果輿論壓不住,剛改好的容積率又得變回去,損失大不說,還得惹一身麻煩。所以媽媽說什麼都得把嶽局擺平。但是唐處,隻能犧牲掉了。

而寧恕也盯著趙唯中,但他是欣賞著趙唯中的坐立不安。隻是午飯時間,非常微弱的一縷飯菜香不知是透過門,還是透過中央空調鑽進這屋子,攪得早飯沒吃的寧恕頓時餓意上頭,坐立不安起來。於是他拿出手機問警惕的趙唯中:「叫個中飯來。你打,還是我打?」

趙唯中恨自己趙公子一個,被區區寧恕支使,故意道:「不怕我叫一群幫手來?」

「嗬嗬,叫了也沒用。原件拿去,要不要?房子轉手各個環節的痕跡都在,都是證據,隻是取證稍微費點兒時間而已。當然也有一個辦法,讓我物理消失,嗬嗬。你不請客,隻能我請了。」

趙唯中咬牙切齒地道:「我請客。」他隻能打電話讓秘書送盒飯上來。

很快,秘書敲門送盒飯進來。寧恕立刻起身,截住盒飯,讓秘書出去。趙唯中隻能眼睜睜地看著。

寧恕將兩個盒飯擱在趙唯中桌上,仔細觀察一番,沒看出異樣,又打開飯盒檢查,依然沒有異樣後,才隨機拿一盒給趙唯中,自己捧一盒退回原來坐的地方,坐等趙唯中吃了幾筷,他才開動。

趙唯中冷眼看著,哼了一聲。

寧恕也冷笑一聲:「我現在無牽無掛,即使坐牢也沒什麼。但你們不一樣。要是出事,你和你媽,總得進去一個。為了家族企業的正常生存,肯定是你進去。回頭千萬學著我這招,或許有用。」

趙唯中隻好不語,省得多說惹生氣。他接了媽媽打來的電話,掛斷後對寧恕道:「我媽讓你等著她,她已經上車回來了。」

寧恕刻意挑逗地道:「嗯,十分鍾。要不要也給你媽叫個盒飯?」

趙唯中白寧恕一眼,不肯搭腔。寧恕看著,臉上慢慢地掛起笑容。顯然,趙唯中滿臉不樂意,那麼說明他寧恕得逞了。

寧宥到底是說服了兒子去找小夥伴玩兒,她獨自去公婆家。她驅車到了公婆所住的小區才想起,今天起得晚,早飯幾乎是在午飯時間進行,此時趕去公婆家,公婆正吃午飯,那麼她是陪吃呢,還是陪坐呢?再說還會影響公婆的午睡。她停車想了會兒,便轉了個方向盤,去找郝青林的律師。

這年頭職業人士是種神仙一樣的物種,他們幾乎沒有什麼吃飯時間、午睡時間、法定休息時間、娛樂時間甚至晚上睡眠時間的概念,手機讓敬業的職業人士二十四小時在崗。寧宥電話一約見,律師助理立刻排出幾個時間讓寧宥選擇,寧宥選了個最近的。等她驅車趕到律所,正好律師也趕到,兩人坐下便可以會談。

律師道:「郝先生供出他替一位黃姓上司受賄做中間人。」

寧宥聽了點頭,但心裡有疑問:「做中間人肯定要拿好處,或者是職務升遷,或者是拿個零頭。但他兩頭不靠,前者呢,一把年紀也才混到個副科級;後者呢,他沒拿回家一分錢,卻在他爸媽那兒有六位數借款,還有受賄。但看上去他也沒往外遇那兒投入什麼錢,他的錢去了哪兒?我一直在尋找他投資失敗的痕跡,可找不到。」

律師道:「你查下去可能會發現很沒趣。」

寧宥道:「我想過了。但我不能不查。未來郝青林的受賄款會被罰沒,還會被判處一定數量的罰款。他非法收的錢去向不知,這些罰款最終得由家庭出,也就是挖走我辛苦賺來的工薪。我當然不願意。而且,從郝青林舉報行為背後,他一石三鳥的心計來看,他在刻意往罰沒款與罰款上麵加碼,試圖讓我掏出更多的錢,試圖通過這條途徑進一步惡心我,我總不能束手就擒吧。」

律師道:「郝先生在會麵中也沒提起,案子審查中也沒找到那些錢的去處,隻有這些錢的出處。下次會見時我問問。」

寧宥道:「既然他惡意讓我掏錢,估計你問不出來。我兒子對郝青林犯錯後不思悔改,卻還想著繼續作惡,已經非常反感了,現在提都不要提起他。可我呢,依然得投鼠忌器。」

律師道:「放債?賭博?股票?揮霍?行賄,但還沒來得及獲取不正當利益?」

寧宥聽著,趕緊一一記錄。

十分鍾後,趙唯中的辦公室門被敲響三聲。寧恕頓時心頭狂跳,扭頭看去,隻見趙雅娟神色如常地開門進來。寧恕想了想,決定站起來。

但趙雅娟進門後便扶門站住,對門外道:「這兒,寧恕在這兒。」

寧恕一愣,隻見從趙雅娟打開的門後麵走進來四個製服人員,而趙雅娟的手也指向寧恕。這下,連趙唯中也驚了,不由自主地站起,手中還握著筷子。

唯有趙雅娟鎮定自若地道:「主要證據就在寧恕手中的文件袋裡。」

一位司法警察走到寧恕麵前,公事公辦地問:「寧恕?」

寧恕驚慌地看看趙雅娟,再看看警察,點頭道:「我是。」

司法警察亮了一下檢察院的證件,又拿出一張紙遞給寧恕:「請在傳喚證上簽字或者敲章。」

寧恕一目十行地看了傳喚證,機敏地問:「個人行賄,還是單位行賄?」

司法警察道:「個人行賄。」

寧恕將手中的資料袋遞給司法警察:「是單位行賄。你們應該找法人代表。」

趙唯中心驚肉跳地想到寧恕剛才吃飯時的威脅,原來寧恕熟悉法律,早已想好做成單位行賄來將他和媽媽一起拉下爛泥塘,同沾一身爛泥。

司法警察道:「目前暫定個人行賄,希望你配合調查。」說完,做了個手勢。其他兩位警察上來,一左一右地將寧恕夾在中間,強製寧恕出門。

寧恕並無反抗,但走到門口時,大聲對趙雅娟和大辦公室裡的所有人道:「單位行賄暴露後,你做手腳,做成我的個人行賄,這麼做過河拆橋,忘恩負義,調查很快會還原真相。」

大辦公室裡正是午休時分,眾人都不敢聲張,有些索性立刻鑽進格子間,裝作埋頭工作,兩耳不聞窗外事。但毫無疑問,寧恕的話一拳打中所有在場打工者的心。趙雅娟不動聲色地看著這一切,也同樣以不動聲色來回應寧恕說完這幾句話後的回頭瞪視,直至不動聲色地看著寧恕被架到電梯,消失在電梯門後。

然後,趙雅娟拍手提醒大家注意:「這件事我扼要說明一下。寧恕有家仇,他父親在他幼兒時因故意殺人被判死刑,寧恕視那家被他父親重傷的人為仇家。他現在打算報復仇家,但他的報復不是憑一己之力,而是設局接近我,利用我對他的信任,借口為公司事務奔走,做下重大行賄行為,而後以該行賄行為為公司行為,並以被他做手腳的官員的清譽為砝碼,綁架並要挾我為他出力報仇,為他在後天開庭的一場他與仇家對決的審判中做手腳。我的態度是,我不接受要挾做乾預司法的不法勾當,我把一切攤在陽光下,交給司法機關裁決。清者自清,大家繼續工作吧。」

雖然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可大家還是被寧恕父親是殺人犯驚呆了。他們聽說過有關寧恕的風言風語,但大多並未得到證實,趙雅娟說的話無疑便是一錘定音。等趙雅娟說完這些,退回趙唯中辦公室,掩上門,大家在大辦公室裡以各種現代通信手段一聲不響地、眉飛色舞地議論開了。自然,誰都不敢落下一句猜測趙雅娟過河拆橋、忘恩負義的文字。

而在趙唯中辦公室裡,趙雅娟才關上門,趙唯中就驚呼:「媽,大轉折,真是令人意想不到的大轉折。你太偉大了。」

趙雅娟冷笑:「寧恕得罪的人太多,得感謝他嘴裡的阿才哥,沒這個人最初的提醒,我今天就是被氣死,也得跟寧恕綁在一條船上。你整理出你這幾天出差的所有原始單據,做不在場證據。我上去整理所有證據,證明行賄是寧恕背著我做出的行動。你收拾好後立刻上我辦公室。」

趙唯中問:「要不要感謝一下那個什麼哥?」

趙雅娟想了想,找出阿才哥的名片給趙唯中:「你隻需要打電話告訴他,寧恕以行賄罪被逮捕了,他就如願了。你不能答應跟他喝酒慶祝,這種人你不能交往。」

趙唯中道:「媽,我又不是小孩子,你還叮囑這種事。」

趙雅娟隻是笑笑,自言自語:「人怎麼能把周圍所有人都變成敵人?連那麼聰明的小姑娘程可欣都會跟他翻臉,寧恕到底怎麼混的?」

趙唯中大聲追著道:「你沒覺得他剛才眼圈墨黑,眼睛血紅,像個瘋子嗎?」

趙雅娟一隻手按在門把上,想了想道:「難怪後路都不留一條。喪心病狂,真的是喪心病狂的絕佳寫照。」

說完,趙雅娟如常地出去,走過大辦公室,走樓梯回到樓上自己的辦公室。

趙唯中立刻拿起電話,給阿才哥通報。

寧恕非常沒麵子地被司法警察押著走過大堂。他想不到,程可欣正好從大門進來。在程可欣眼睛看向他的一瞬間,寧恕忽然領悟,她是趙雅娟叫來的,趙雅娟讓程可欣來觀賞他最落魄的一幕,趙雅娟把他打倒在地,還要踩上一腳。

寧恕心裡拚命命令自己不得失態,他死命地擠出笑容,與程可欣打招呼:「我被趙董過河拆橋了,嗬嗬,嗬嗬……」但司法警察沒讓他停留片刻,押著不斷嗬嗬冷笑的寧恕往外走。

程可欣驚呆了,一手掩著嘴巴,愣愣地看著寧恕一路笑出門去,仿佛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昆侖。她一直看到寧恕上了警車,才呆呆地又往電梯走,可走幾步停下了。她拿出手機翻出寧宥的電話打過去:「寧姐姐,我剛看到寧恕被警察押上檢察院的警車……不知道原因,他隻跟我說了一句話,說他被趙董過河拆橋了。」

寧宥大驚。她剛走出律師辦公室,不由得扭頭往回看,不知是不是該替寧恕請律師了。

而寧恕一路笑出去,一直到上車了還在笑,隻是笑得越來越空洞荒涼,卻止也止不住。警察忍不住喝止。可是寧恕沒有停止,也不願停止。警察也就不理他了。

但寧恕忽然捕捉到警察看他的眼神不對,就好像看的不是罪犯,而是瘋子。他才猛然意識到他還在笑,身不由己地笑了一路,笑聲空洞。怎麼會這樣?寧恕連忙合上嘴,不知怎麼就驚恐地回想起簡宏成發給他的那段視頻,那段他打滾號叫的視頻,頓時冷汗如雨。他真是瘋了嗎?或者是間歇性發瘋?最起碼是間歇性失控?他又想到剛才趙雅娟鏡子中的自己,難道,他酷肖爸爸?

警察隻看到寧恕渾身細細地顫抖起來。他們以為他是嚇的。

程可欣站在大廳裡鎮定了許久,才坐電梯去趙雅娟的辦公室。正好趙唯中索性將一遝行程發票全塞進了一個包裡,直接找趙雅娟一起收拾。兩人在走廊碰見,趙唯中看看老媽的小閨密的臉色,道:「不會是路上遇見寧恕了吧?」

程可欣小心求證:「怎麼回事啊?」

趙唯中道:「你看看我臉色,這叫驚魂未定。我讓寧恕挾持了兩個小時。我媽讓你來的?」

程可欣大驚,道:「挾持?寧恕……」她想到過往寧恕做過的種種,嘆道,「他做得出來。我沒什麼大事,來送昨晚跟趙董說起的一些小玩意兒,一個她喜歡的口紅,一個下載了韓劇的移動硬盤,你幫我交給她吧。你們這會兒一定很忙,我不打攪了。」

趙唯中接了袋子,但伸手打開老媽辦公室的門,大聲道:「媽,小程來給你送口紅、韓劇……」

裡麵趙雅娟道:「快請進,快請進。我正要找你解釋呢。」

程可欣隻得進去,進門立刻道:「我剛才在大廳遇見寧恕。我本來想午休時間你可能有空……」

趙雅娟從老花鏡後抬眼笑道:「那就更不能走了。我正在整理證據撇清我自己,桌上太亂,你坐那邊吧。」她一邊說,一邊接了趙唯中遞來的口紅與硬盤,「你真是有心,我今天說什麼都得看兩集,才能靜下心,睡得著。」她有點兒委屈地說完,將手頭證據一扔,坐到程可欣身邊來,「你知道寧恕有個仇家,還是世仇……」

程可欣道:「有聽說。」

趙雅娟道:「寧恕很執著,再加上他媽去世吧,讓他更是一心想報仇。他設計一個局,死纏濫打地給鄺局行賄價值兩百多萬的房子,把一個批文拿下來到我這兒賣好,讓我幫忙到公安局找嶽局告狀,試圖告倒一個也跟他們家有舊關係的處長,要嶽局處理處長貪贓枉法,在他和那個仇家的案子裡乾擾司法公正,將對方故意殺人與綁架罪定成車禍與意外傷人,將重罪變成輕罪。我看了他給我的郵件後,找律師商量是怎麼回事,律師去外圍調查了一下這個案子,應該說那位處長沒做錯。那麼我就不能幫寧恕做那種陷害無辜者的事情,是吧?但寧恕一聽,就跟唯中反目了,拿出他行賄的證據說是要去舉報我和唯中是這筆單位行賄的後台,而鄺局則變成了巨額受賄的重罪犯。可問題是鄺局早在我回家當天,就是昨天你來接我之前,就親自趕來,把那價值兩百多萬的房產證還給我了,說他怎麼可能收,都是寧恕強迫的,鄺局清白。但再清白,我剛回來,還來不及將房產證上麵的名字從鄺局改為寧恕,或者別人,寧恕作為一個真正的行賄人很清楚,隻要他舉報,鄺局就跳進黃河也洗不清,即使洗清,也得脫層皮,影響仕途。寧恕知道我最忌憚這種事,所以他就很有底氣地威逼我找嶽局陷害那位處長。他扣住唯中,我去公安局。路上我越想越不能答應,乾脆把事實攤給嶽局,然後檢察院直接介入調查這起行賄未遂案。你看,我現在正找證據證明我沒授意寧恕行賄。其實明白人一想都清楚的,我混到今天,怎麼可能行賄得如此低級?但法律講證據,沒辦法。」

程可欣張口結舌地聽著,而她發現趙唯中也在皺著眉頭認真聽著,她意識到趙雅娟說的是大實話。她內疚地道:「對不起,寧恕是我介紹給你的。我……」

趙雅娟道:「這不怪你。我就怕你不理解,才把你叫進來說明。連我都沒看清他,你這麼年輕,怎麼看得清楚?再說寧恕確實能乾,說他一人頂十人都不為過。這事你別放在心上。我不留你,我還有很多證據要想出來,找出來,下班之前得送去檢察院,還得找很多人解釋,還得填補寧恕走掉後留下的空缺,忙死,忙死。」

程可欣起身抱抱趙雅娟,趕緊告辭。她走後,趙雅娟不滿地對趙唯中道:「看樣子你還沒看清楚寧恕這件事的來龍去脈,沒把那麼多節點串聯起來。」

趙唯中忙道:「我清楚是怎麼回事,但聽著還是驚心動魄。要是我們這方任何一個節點缺一扣,不知結果又會怎樣。寧恕剛才威脅我,說為了維持公司經營,肯定犧牲我去坐牢。」

趙雅娟本來平常地起身回辦公桌,繼續收拾證據,聞言拍案而起:「什麼?我不在的時候,寧恕不僅威脅你,還挑撥我們母子關係?」

「他說我和媽是背後黑手,但公司運作需要媽媽在,肯定犧牲我去坐牢。」

趙雅娟大怒:「他死定了!」

司法警察等寧恕稍微定下神來,就拿紙筆給他:「寫下你親屬的電話,我們需要通知你親屬。」

寧恕拿起筆一愣,通知寧宥?他不禁想到早上寧宥發給他的短信,就在那場與趙雅娟的交鋒之前收到的短信,還有他看著短信時的失神和軟弱。想到這兒,寧恕不禁脫口而出「媽的」。

警察嚴厲地道:「你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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