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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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嶽山已經能看到積雪了。

即便是這樣,菜穗子也會在天氣晴朗的日子,繼續著從秋天就開始的散步「日課」。無論白天的太陽如何溫暖,都無法使前一天被凍結的大地徹底恢復本來的柔軟——這就是高原冬日的模樣。

菜穗子穿著白色呢子大衣,靜靜地聽著凍住的枯草在自己腳下所發出的碎裂聲音。有時,她會來到已經不見牛馬蹤跡的牧場,伴著吹拂鬢邊的陣陣寒風,一直走到能夠看得見那棵半枯老樹的地方。在仍舊生長的老樹樹枝上,還存有幾片枯葉,就像冬日的晴朗天空中唯一的汙點。由於自身的衰弱,這些枯葉不能自持地不停抖動,仿佛永遠不會停止似的。菜穗子仰頭望著這些抖動的樹葉,不由得嘆了口氣,然後返回了療養院。

自從進入十二月,每天都濃雲密布、徹骨生寒。進入冬季後,群山連日被厚厚的雪雲所籠罩,可山麓處還沒有下過一次雪。這種憋悶的孕雪天氣令人心情壓抑,療養院的患者們整日憂傷鬱結。菜穗子也失去了出門散步的精神頭。病房的門窗大開,寒氣逼人。她總是躺在病房中央的床上,用被子把自己緊緊裹住,隻露出兩隻眼睛,雙頰被凍得生疼。這時,她會產生這樣的幻想:在某家小小的精致料理店中,伴隨著燒得很旺的火爐發出令人愉快的「啪啪」響聲,料理的香味飄散四周。出了小店後,懷著愉悅的心情,在空中飛舞著落葉的林蔭道上漫步。有時,菜穗子會對這種貌似平庸,實則非常有趣的生活感到留戀。而有時,又會覺得自己已經看不到前方的希望,對生命沒有任何期待了。

「我這輩子就這樣了嗎?」她這樣一想,自己嚇了一跳,「誰能告訴我,今後我該怎麼辦?我今後隻能這樣下去,對一切都不抱希望了嗎……」

一天,菜穗子正在進行這種漫無條理的幻想時,被護士叫醒了。

「有客人想見您……」護士在含著笑容得到菜穗子的同意後,便向門外說了一聲,「請進!」

門外忽然傳來一陣劇烈而陌生的咳嗽聲。菜穗子在不安中等待著這個人。不久,她就看到了這位站在門口,個子高高、身體瘦瘦的青年。

「啊,是你,都築明君。」菜穗子帶著探究的嚴厲目光,迎接這位不速之客的到來。

都築明怔怔地站在門口,在菜穗子嚴厲的目光中略顯狼狽。他拘謹地打著招呼。隨後一麵仿佛避開菜穗子的目光似的,環視著病房,一麵將大衣脫掉。這時,他再次劇烈地咳了起來。

躺在床上的菜穗子充滿憐惜地說道:「這裡有點兒冷,您還是穿著吧。」

都築明聽了之後,馬上將脫了一半的大衣重新穿好,然後表情僵硬地站在原地,直勾勾地盯著病床上的菜穗子,好像在等她的下個指令。

當菜穗子再次看到都築明這副老老實實、寧靜親切的樣子時,不禁感到一陣痙攣,仿佛自己的喉嚨被堵住一樣。可是,這幾年——特別是自己結婚後的這段時間——幾乎音信全無的都築明,為什麼會在如此寒冷的冬日忽然到深山中的療養院來看自己呢?在弄清楚這個問題之前,即便對都築明現在這副恭順無邪的表情,菜穗子也會產生某種不安感。

「您可以坐在那兒。」菜穗子躺在床上,用冰冷的目光掃一下椅子,終於開口說道。

「好。」都築明瞥了一眼菜穗子的側臉,馬上將目光移開了,在門邊的長皮椅上坐下來。

「我在出門旅行的時候聽說您在這兒,所以在火車上就決定順道來看看您。」都築明一麵回答,一麵用手掌摩擦著自己瘦瘦的臉頰。

「您要去哪兒旅行?」菜穗子仍舊帶著不安的情緒問道。

「也沒有明確的目的地……」都築明有點兒自問自答地說道。隨後,他忽然睜大眼睛,仿佛下定決心似的,以無所顧忌的語氣將憋在心裡的話說了出來,「我就是想在冬天隨便四處走走。」

菜穗子聽後,臉上立刻露出類似苦笑般的表情。她有個從少女時代就養成的習慣:每當都築明或者其他類似的玩伴,出現少年特有的幻想態度或者語言,菜穗子都喜歡用這種苦笑來揶揄他們。

當她發現,自己在不經意間,又顯現出在少女時代所養成的這種習慣性表情的時候,心中產生一陣悸動。但一瞬間,都築明又開始像剛才一樣地劇烈咳嗽起來,這使她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咳得這麼厲害,真是胡來,根本不必出來旅行啊……」雖然跟自己無關,菜穗子還是這樣暗暗思考著。

隨後,她又恢復了最初那種冰冷的眼神,接著說道:「您是感冒了嗎?不過,這麼冷的天氣還出來旅行,好嗎?」

「沒什麼大事兒。」都築明帶著無所謂的口氣回答,「隻是嗓子有點兒難受。到雪地裡走走,也許會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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