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周 盟約(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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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周一,上午十點整

給駱伽和周銳開門的也是小魏。方恩山笑嗬嗬站起來,坐在對麵,看看時間:「真準時。」

麵對麵的位置代表著對立,顯然被當作對手,駱伽不喜歡,卻很知足地表示感謝。方恩山開門見山地說:「我是搞財務的,不太懂那些復雜的係統,你先簡單介紹一下公司和產品吧。」

駱伽無法拒絕,用最簡潔的方式介紹:「捷科是世界頂尖的信息公司,我們的智能交通解決方案可以幫助客戶改善交通管理水平,減緩交通擁堵。」

方處長蹺著二郎腿,饒有興致:「智能交通解決方案,我感興趣,再講講。」

「智能交通就是通過攝像頭和路麵感應器收集信息,並通過電腦係統進行分析和優化,幫助交管局優化交通,掌握交通狀況。」駱伽不能了解方恩山的想法,心裡覺得不妙,望向周銳,向周銳求助。

駱伽話音一停,周銳插話提問:「方處長負責計劃建設,項目都經過您審核,我們能了解一下您的設想和構思嗎?」

每天都有川流不息的廠家代表來拜訪方恩山,他都爭取三下兩下打發走,不給對方提問機會,這次也是滴水不漏地反問回去:「嗬嗬,我是搞道路建設的,挖溝刨坑,這些我們在行,信息技術一竅不通了,你們是專家,還是聽聽你們的建議吧。」

方恩山不停提問,始終不透露半點有用信息,大約十分鍾後,笑眯眯問道:「嗯,你們公司產品和方案確實不錯,帶資料了嗎?」

駱伽無計可施,雙手遞上產品資料。

「寶貴啊,我留下來好好研究,捷科是世界一流公司,我早有耳聞,二期工程即將招標,我們一定提前通知你們,請你們做好準備。」方恩山拍拍產品說明書站起來,右手向外一伸。這是明顯的送客,駱伽起身告辭。

方恩山不送,將駱伽留下的產品說明書遞給小魏:「處理了吧。」

小魏抓起資料,扔到垃圾桶中:「這麼多資料,誰有空看?」

「處理得好。」方恩山滿意,「天津的會議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處長,這個電暖氣您還用嗎?」小魏指指書櫃頂上的電暖氣,交管局福利好,逢年過節發東西,用得著用不著發個遍,除了自用還可以送人。北京家家有暖氣,電暖氣自己用不上,也送不出去,就一直放在書櫃上麵。

方恩山樂得清理出去:「拿去,廢物利用。」

小魏左手拎起暖水壺,右手提起電暖氣,推開頂層小門上了天台:「看看這是什麼?」

「嗬嗬,雪中送炭。」趙勇正被凍得全身哆嗦,迎上去接過電暖氣,插上電,雙手攏在漸漸變紅的電熱絲旁。

「趕明兒給你弄個飲水機,再從方處長那兒順點兒好茶。」小魏坐在沙發上,點燃一支煙,他和趙勇十分投緣,特意送來消息:「捷科的駱伽來見處長了。」

「呃,怎麼樣?」趙勇有了內線,消息果然十分靈通。

「被打發了,方宏偉不靈,小姑娘更沒戲。」小魏心向趙勇,說話都同仇敵愾的口氣。

「女的總有優勢吧?」趙勇很矛盾,他們既是好朋友,又是競爭對手。

「美女有什麼用?能吃能喝能玩嗎?關係都在麵兒上,很多地方去不了,很多事情也做不了,不像咱們兄弟,是吧?」小魏剛進政府機關半年,大學課程學到的知識早就還給了老師,卻把官場這一套扌莫得滾瓜爛熟。

敷衍!方恩山雖然態度和藹,卻根本沒有透露任何有用信息。

既然突破不了張大強和方恩山,駱伽想起了方宏偉的建議:「我們去永嘉集團。」

半年前,永嘉集團與惠康聯合投標,贏得一期工程,那天晚上,請田蜜唱歌的也是永嘉集團的王總。既然永嘉集團這麼厲害,方宏偉為什麼不早些合作?在商場上,利益才是永恆的主題,誰也不是永恆的敵人。周銳立即贊同:「嗯,有棗沒棗打三竿。」

永嘉集團占據了清華科技園的一整層,顯示出滿滿的實力。當永嘉集團總裁王鍇現身會議室時,駱伽更吃驚,這個博士既年輕又穿著講究。王鍇見到駱伽頗為意外,快步過來,極有風度地拉開椅子,請她坐進去,卻把周銳晾在一邊兒:「哎,老方怎麼沒來?」

王鍇極為熱情,沒有拒人千裡之外的味道。駱伽試探著反應:「我接替他負責北京交管局,他說,您是我唯一的選擇。」

王鍇不置可否,笑著坐下:「為了二期工程,你們有什麼進展?」

「我們拜訪了張主任和方處長,他們對我們的產品和方案都很感興趣。」駱伽脊背挺直,雙手搭在桌麵上,淡淡的妝容,雅致的耳環,標準的套裝,很有氣場,很有範兒。她的包包上有一個小小的飾品,那是什麼?一隻灰色的猴子攀在皮帶之上,既俏皮又可愛。王鍇走神之際,發覺駱伽停止說話,隨口回道:「捷科是世界級的公司,我也希望能夠有合作的機會。」

駱伽聽出機會,雙手交叉:「王總,對於合作,您有什麼設想?」

王鍇入迷地研究著駱伽,竟然失態。永嘉集團與惠康是長期合作夥伴,豈能隨便改換門庭?王鍇在商場多年,哪會犯這種初級錯誤?他自失地一笑,拉出距離,打起太極拳:「關於合作,我有一個理論,要結婚,先戀愛;要戀愛,先交往;要交往,先了解。」

駱伽靠回椅背,現出失望的神情,看來急於求成了:「這是什麼意思?」

「我們首先互相了解,找到共同的興趣,再一步步變成合作夥伴,胖子不是一口吃出來的。」王鍇解釋完,怕語氣過於強硬得罪駱伽,緩和下來,「你們能來,我非常感激,今晚我請客。」

革命不是請客吃飯,王鍇是生意人,不做無謂的投資,看來還有機會。會議將要結束之際,一名身材勁爆的秘書敲門進來,目光飄過駱伽,將一張文件遞給王鍇:「王總,中石油發標書了。」

王鍇大剌剌將文件向桌麵上一攤,這是一份蓋著中石油公章的采購招標文件,標題依稀是照明設備采購,他用手指彈彈文件,有一股在駱伽麵前表現的沖動。女秘書將招標文件向前推去,勁爆的身體碰到王鍇肩頭:「大堂的照明燈和水晶燈采購,預算大概幾十萬。」

「石總,我呀。嗯,文件收到了,看出點兒問題來,不知道該怎麼講。」王鍇決定在駱伽麵前展現實力,拿過電話機,彈鋼琴一樣按出號碼,毫不避諱地談論招標:「水晶燈就在總部大樓,是你們中石油的門麵,也代表了中國的形象,各級領導和外商都從這裡過,一抬頭就能看見。水晶燈就應該是水晶的,不能用玻璃球啊,外商知道了,還敢與你們合作嗎?各級領導知道了,不會笑話你們嗎?紙裡包不住火,媒體報道出來,水晶燈都是假的,中石油丟得起這個人嗎?萬一人家背後打聽這件事誰辦的,該怎麼議論?」

王鍇看似站在對方角度,其實卻另有動機,石總果然請教對策,王鍇出謀劃策:「我的思路很簡單,一定要貨真價實,珠子和掛綴兒要用水晶,必須是天然的,咱們中石油從不弄虛作假,也不缺這點兒錢。哎喲,中石油還能沒錢?汽油漲價唄,多簡單。」

周銳回到公司,在網上搜索王鍇的資料,永嘉集團從房地產起家,不斷擴張,發展成為綜合性集團,幾年前與惠康合作,進軍高科技行業。王鍇憑什麼異軍突起?駱伽饒有興致地看著網頁,挖苦周銳:「嗬嗬,網絡也不是萬能的。」

永嘉集團橫跨房地產和高科技行業,又拿下一期工程,周銳搜索到王鍇的信息,讀出來:「一九九二年畢業於北京聯合大學,美國西太平洋大學工程博士,曾經獲得『北京市十大傑出青年』稱號,優秀『民營企業家』,這裡有一篇媒體采訪。」

駱伽笑而不語,直覺告訴她,王鍇晚上請客不為生意,而是為了追求自己。

駱伽把車停在海棠居門口,左右橫七豎八停了不少名車,這裡位於二環內,周圍都是平房。海棠居隻有一扇小拱門,若去掉匾額,任誰都找不到這裡。進門繞過影壁,豁然開朗,別有乾坤。正中一個極大的罩著琉璃頂的庭院,陽光可以射入,暖氣不會泄出。院落內流水、假山、亭台俱全,兩名宮裝女子撫琴弄瑟,仿佛時光倒流一千年,獨有小世界。她第一眼就相中這個地方,適合接待官員,即便被人拍到座駕,也覺得領導們是好公仆,去這麼簡樸的地方就餐,實際上裡麵卻極盡奢華,這像極了領導的風格。

王鍇注意力全在駱伽的一笑一顰之中,從包包談到鞋子,聊得筷子不沾菜,開心暢快。駱伽把握著分寸,不遠不近,不卑不亢,也不談合作的事情。周銳在王鍇眼裡,像空氣一般不存在,他如坐針氈,待話音稍歇,突然插進去:「王總,我們談得這麼投機,是不是一起在交管局做個交流。」

王鍇差點兒噎住,如果永嘉集團和捷科一起出現在客戶麵前,惠康豈會善罷甘休?他久經商場,立即想到對策:「還是分進合擊吧,你們在表麵做工作,我們下麵努力。」

二期工程競爭激烈,駱伽寄希望於與永嘉集團合作,周銳的問題不可回避,駱伽配合道:「王總,關於合作,您得交個底兒,能合作當然好,不能合作也早點兒說出來,我們另想辦法。」

王鍇不想斬斷合作機會,放下酒杯,拿出以往說法:「還是那句話,先戀愛,再結婚,不能第一次見麵,就讓我拋棄糟糠之妻吧?」

駱伽毫無退意,一語雙關:「王總有家有室了,我還要不要和您交往呢?」

這句話本意是指商場的合作,王鍇肚中酒精翻滾,看著駱伽嚴肅又可愛的樣子,心在怦怦跳動,思緒被攪亂,沿著情感的路子回答:「隻要情投意合,沒有什麼不可能。」

駱伽舉起滿滿的酒杯,仰脖喝下:「隻要您有情有義,我們便絕不辜負。」

「我」被換成「我們」,話題跳出情感,暗示公司合作的層麵。王鍇豈能聽不出來,他話已出口,難以回收,端起酒杯另想出路:「好,隻要客戶選捷科,我便與你合作。」

北京交管局是鐵板一塊,惠康根基深厚,駱伽不是不知道,飯桌氣氛稍冷。王鍇不忍心,退縮立場:「這樣吧,我幫你把幾位管事的人約出來坐坐。」

立項報告卡在計劃財務處,駱伽點頭同意:「謝謝王博士,能不能將方處長約出來?」

王鍇扌莫出手機,又放回去,方恩山明天好像要去天津開會:「他還真約不出來,好像去天津開會了。」

互相揣摩很費腦筋,駱伽很快沒了食欲,桌子上還是滿滿的各種菜餚。王鍇不想繼續這個話題,免得搞僵氣氛:「最近我研究星座,你們懂嗎?」

「嗯嗯,我大學有塔羅牌呢,王總什麼星座?」駱伽確實曾經迷過星座。

王鍇不想立即回答,吊著駱伽去猜。駱伽琢磨著他的言行舉止,采用排除法:「王總的溝通靈活委婉,即便拒絕也讓人感到愉悅,這應該是哪個星座呢?」

這句話有明顯諷刺的意味,王鍇連稱慚愧:「我沒有拒絕合作,隻是需要一些時間。你是什麼星座?」

「摩羯座。」摩羯座從十二月二十二日到一月二十日,下周就是駱伽的生日。

43周二,晚上九點整

趙勇白天泡在北京交管局,晚上泡在望京一家韓國餐館,不是因為燒烤味道好,而是看中了位置。位置其實並不好,隻是因為這裡就對著田蜜的樓門口。趙勇也不是為了等田蜜,而是他,那個男人。

臉譜夜總會的女孩們口徑一致,田蜜遇到了永嘉集團的王總,後麵說法就不一樣了,有人說是被包養了,有人說情投意合。趙勇必須親眼看見,才會相信這是真的。他嚼著烤肉,吃不出味道,田蜜把人民幣撒了一個天女散花,這個相貌甜美的女孩人品絕對差不了。那段時間,趙勇白天找工作,晚上想田蜜,日復一日,竟深深陷了進去。當趙勇在中聯上班,興沖沖再去找田蜜的時候,她卻有了他。

人生總是這樣,你向左走,我向右走,有緣人擦肩而過。

多停留一會兒,就會有奇妙的變化,足以改變一生。趙勇守候在韓國料理,他堅信,要抓住這樣的機會,頂多堅持幾頓飯的時間。

張愛玲說,通向男人心中的是胃,通向女人心中的是陰道。

但是,張愛玲錯了,陰道不通向心,而是通向子宮,田蜜在醫院明白了這一點。也許這並非壞事,報紙上有很多明星奉子成婚的故事,寶寶是上天賜給父母的禮物,田蜜扌莫扌莫肚子,幸福感覺油然而生。張愛玲也許沒有全錯,既然通向男人心中的是胃,應該在餐桌上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他,她很用心做了一桌豐盛的晚餐。

田蜜精心布置好餐桌,蠟燭、紅酒、鮮花,心裡期待著:他肯定能感受到溫馨的氣氛,攬著我的月要有說有笑。王鍇對我一直很好,給我車開,給我公寓住。雖然不經常回來,我也理解,因為他和父母住在一起。

氣氛很好,該說了:「親愛的,有一個消息。」

「嗯,說吧,今天的菜真好吃,酒也很好。」王鍇對晚餐很滿意,期待著下一步。

「我今天去醫院了。」

「病了嗎?」王鍇關心地看著田蜜。

「不是。」

「為什麼去醫院?」

「我懷孕了。」

王鍇低頭喝酒,陷入蠟燭光線之外的黑暗中。田蜜看不清他的臉色,他也許還沒有做好準備,需要時間來消化這個消息。然後會怎麼樣?驚喜地過來扌莫著我的肚子,感覺他的寶貝嗎?馬上就是他四十歲的生日,女兒跟著前妻,難道他不期待新的奇跡嗎?

「女兒一歲的時候,我做了結紮。」王鍇抬頭,冷冷說道。

這句話炸得田蜜體無完膚,她想象了王鍇的各種反應,卻想不到這種可能。我根本沒有跟其他任何男人有來往!如果他做了結紮手術,失去生育能力,我怎會懷孕?聽說有人在公用泳池裡懷孕,但這是什麼樣的概率?而且,我也根本沒有去遊泳!

天!這是怎麼回事?田蜜腦中一片混亂,甚至暫時忘了自己曾為王鍇流產過一次的事實。

田蜜昏頭昏腦的時候,王鍇端著酒杯走到她身邊,撫扌莫著她的秀發:「親愛的,你還年輕,不應該承擔這麼大的責任,不管是誰的,做個手術就行了,我不怪你。」

寒風凜冽中敞開衣領,風像刀子割在臉上,趙勇痛在心中,他沿著道路向市內走去,一直到天黑,路燈亮起,肚子打鼓一樣響起。他需要食物、酒精和可以傾述的朋友,他打電話叫出周銳,然後鑽進路邊的酒吧。趙勇點了一盤薯條、一瓶洋酒,連乾兩杯,一團熱火從身體裡鑽出,然後他把薯條亂七八糟塞到口中。

當周銳和駱伽趕到的時候,趙勇的薯條已經一掃而空:「田蜜有了。」

「有寶寶了?」駱伽並不了解田蜜與趙勇之間的糾葛,一下子就想歪了。

「男朋友!」趙勇又好氣又好笑,仔細想想,有男友似乎比有寶寶好些。

周銳搜腸刮肚地找出安慰的詞:「天涯何處無芳草。」

「站著說話不月要疼。」趙勇哼一聲,咕咚又一杯酒下肚,駱伽按住他的酒杯:「看著我。」

趙勇抬頭,醉眼朦朧:「咋的?」

「你真愛田蜜嗎?」

趙勇眼珠像火焰一樣明亮起來:「愛,我該怎麼辦?」

「不要放棄希望,忍耐和等待,哪怕她嫁人生子,都要等下去。」駱伽誇張地勸著趙勇,希望他振作起來。

「田蜜要是結婚生子,你就別惦記了,多影響和諧社會。」周銳陪著乾了一杯。

44周三,上午九點整

魚與熊掌不可兼得,舍魚而取熊掌也,王鍇都不想放棄。

駱伽淺笑的樣子總浮現在他眼前,他把玩著手機,與捷科合作便不能與惠康結盟,但惠康是永嘉集團的業務基石。一邊是駱伽,一邊是生意,王鍇處於夾縫之間,又如魚得水,誰說魚與熊掌不可兼得?

勁爆秘書又敲門進來:「韋總來了。」

韋奇峰?他突然殺到,肯定有事,必須小心。韋奇峰促成永嘉集團進軍信息產業,王鍇對他又敬又怕,敬的是他能力卓絕,怕的是他一塵不染。外企那些人都是打工的,誰給錢,就跟誰乾,沒少沾王鍇的好處,唯獨韋奇峰,一心一意都在公司利益上,滴水不漏,毫無缺陷,這讓王鍇覺得可怕。他快步迎到前台,果然看見挺拔俊秀的韋奇峰,旁邊是夾著大衣、提著皮包的劉明君:「歡迎,大駕光臨。」

「拜訪老友,不亦樂乎。」韋奇峰一派悠閒。永嘉集團的軟件基於惠康平台,是產品研發、市場銷售和技術服務的全麵合作,雙方合作拿下一期工程,王鍇不應該改換門庭,為什麼與捷科打得火熱?韋奇峰被請進貴賓室,自己倒茶,走到白板邊抓起寫字筆:「我剛參加了一門培訓,深有收獲,特意與王總分享。」

王鍇像小學生一樣鞠躬:「韋老師好,今天上什麼課?」

「渠道管理。」韋奇峰在白板寫上這四個字,「王總,老朋友之間不繞彎子。商場如戰場,戰場上就要有盟友,不能單打獨鬥,中國歷史上有合縱連橫,『二戰』有同盟國和軸心國。惠康和永嘉集團,算不算合作夥伴?」

韋奇峰肯定聽到消息,沖著捷科而來,消息怎麼走漏這麼快?王鍇不動聲色:「我們是惠康的代理商和獨立軟件開發商,從一個戰壕裡打出來的。」

「合作夥伴之間關係有深有淺,既有肝膽相照、榮辱與共的戰友,也有同床異夢的權宜之計。我們是什麼樣的合作夥伴?」韋奇峰要徹底斬斷王鍇與捷科合作的念頭,咄咄逼人。

「榮辱與共,肝膽相照。」王鍇鎮靜地回答,心裡猜測誰泄露了消息。

韋奇峰在白板上寫上「夫妻」二字:「好,我們把這種境界稱作夫妻關係,不分彼此,情投意合,白頭偕老,我們對王總很忠誠,沒有二心。」

公司裡出了惠康的內線,底兒都被人扌莫了去,還做什麼生意?必須把這個吃裡爬外的人挖出來。王鍇腦子急速轉動的同時,口裡應付韋奇峰:「很形象,除了夫妻,還有什麼關係?」

韋奇峰在白板寫上「情侶」兩字:「低一層是情侶,雙方是有感情的,互相珍惜和尊重,發展順利,或許可以踏入婚姻殿堂,即便沒有緣分,大家好聚好散,卻不能腳踩兩隻船,三心二意,王總,你說呢?」

王鍇尷尬地點頭:「對,這個我懂,我們之間明媒正娶,正大光明。」

韋奇峰仍不罷休:「再低一級,就是一夜情,彼此就是欲望,一拍兩散,不用負責。我們惠康是正經公司,名門閨秀,正正經經地做生意,不玩這個,您呢?」

王鍇被挖苦得夠嗆,臉色一變,承諾道:「您放心,我絕不搞一夜情。」

韋奇峰毫不客氣:「我怕,有人有家有室了,還在外麵搞一夜情。」

王鍇有點兒坐不住了,連說不會。韋奇峰繞到他身後:「一夜情還有情,是不是?還有更爛的,金錢交易,一買一賣就為掙錢。」

韋奇峰隻差說出賣淫嫖娼來,王鍇經受不住,麵紅耳赤地反駁:「韋總的話說重了。」

「是嗎?」韋奇峰雙手撐在桌子上,彎月要與他平視。

王鍇昨晚剛見過駱伽,心裡發虛:「韋總,您放心。」

韋奇峰在節骨眼兒上毫不退讓:「二期工程就要啟動,您得給我一句話。」

捷科在北京交管局的勢力與惠康不可同日而語,王鍇是生意人,掂得出分量:「我們合作這麼多年,對惠康絕無二心。」

韋奇峰拍拍雙手,低頭喝完龍井茶:「有這句話,我就放心了,原諒我直來直去,我們合作這麼多年,都是好朋友,才開誠布公。」

「韋總大駕光臨,中午我接風。」王鍇敬佩韋奇峰人品,又懼怕惠康的實力,永嘉集團還要背靠大樹。王鍇無法承受與惠康決裂的後果,舍魚而取熊掌也!王鍇送走韋奇峰,飛快發出短信:沒有約到張大強,抱歉。

駱伽手機嘀嘀響起,是王鍇發來的短信,這裡麵包含著明顯拒絕的味道,即便約不到也可以用其他婉轉的方式。周銳判斷著:「試探一下?」

駱伽明白了他的意思,迅速發出短信:那明天呢?片刻之後,王鍇短信回來:再說吧。僅僅三個字說明一切,永嘉集團這裡剛剛出現的一點兒希望,又被斬斷。可是,王鍇昨晚態度積極,怎麼會變卦了?駱伽是眼裡不揉沙子的性格,撥出號碼,響鈴幾遍:「王總,我。」

「啊,駱伽,你好。」王鍇正在陪韋奇峰吃飯,躲出包間接起電話。

王鍇遲遲不接電話,他和誰在一起?駱伽起了疑心,小心翼翼提問:「王總,我們不是要約張主任吃飯嗎?」

「呃,臨時有事。」王鍇根本沒來得及約,就被韋奇峰打消了念頭。

這句話模糊不清,他肯定在隱瞞,駱伽打開小雷達開始探測:「嗯,這麼緊急啊?連吃飯都顧不上。」

王鍇有些氣惱,前言不搭後語回答:「吃吃,正吃呢。」

「和誰呀?」

王鍇被逼到牆角,乾脆實話實說:「惠康的韋奇峰,奇怪了,你們前腳剛來,他後腳就到,誰把消息泄露出去的?」

「嗬嗬,王總快去吃吧,別讓菜涼了。」駱伽探測到原因,收起電話,有人將消息泄露給惠康,韋奇峰消息很靈通,內線遍布,風吹草動都在人家眼中。

「方處長在天津開會,是不是去一趟?」周銳換了思路,既然不能突破王鍇,便隻能回到正常的銷售路線。

45周三,下午五點二十分

唐南軍看出趙勇情緒低落,把他叫到吸煙角落,問清楚後把他按在牆上怒斥:「你是男人,天大的事都得藏在心裡,別在辦公室裡唉聲嘆氣,娘娘腔,趕緊給我去天津,把方處長招待好。」

稍有級別的官員,出差如同家常便飯,方恩山也不例外。領導都帶司機,可是方恩山級別不夠,便帶著小魏坐火車。他的行程都被小魏泄露出來,趙勇來到天津,找到方恩山下榻的酒店,指揮服務員在臥室布置鮮花和果籃,插上名片。方恩山平生有兩大愛好,首推麻將,次為唱歌,他在北京被老婆壓製,下班買菜做飯,《新聞聯播》之後遛遛彎,九點鍾上床休息,出來的時候便如魚得水。趙勇拍拍腦袋,找到大堂經理,擺上麻將桌。一切安排就緒,趙勇戴上墨鏡,看看手表,方恩山快到了,乾脆坐在酒店大堂守株待兔,廁所也不敢去,生怕錯過。

終於,一個狹長乾瘦戴著眼鏡的老頭兒出現在門口,身後跟著拎著行李的小魏。趙勇心中怦然一動,他初遇田蜜,就是這種震撼肺腑的心跳。他緊緊盯著方恩山,仿佛他會憑空消失一般。其實他的年齡沒有那麼老,鏡框後的眼珠賊亮,麵色白淨,額頭卻有數道皺紋,這是一副精於算計,卻才智有限,以至於未老先衰的麵孔。方恩山突然目光一掃,環顧了大堂,仿佛利刃割裂空氣。當趙勇移回目光的時候,他已消失在電梯廳。

十分鍾,這是從電梯到達客房,並打開行李的時間,趙勇發出短信:得知您來天津出差,我訂好了車,明天早上八點三十分送您去會場,中聯公司趙勇。幾分鍾後,手機嘀嘀跳動,回來的短信隻有兩個字:多謝。趙勇舉起手機狂口勿,一切歸功於小魏的周旋。

這是一輛沒有頂燈的索納塔出租車,很低調,開會也不惹眼,比天津滿街的三廂夏利舒服很多。車內寬敞乾淨,後排座位裝了液晶屏幕,奔馳寶馬也不一定有這個配置。司機很能聊,從伊拉克局麵到阿扁貪汙,從狗不理包子到耳朵眼炸糕,從李宇春到芙蓉姐姐,天南地北,天上地下,即便交通堵成糨糊,方恩山還是很開心。停車時,不等方恩山鑽出來,司機蹦到門前拉開車門,扶著門框,讓他很受用。

方恩山結束一天行程,在屋裡踱來踱去,麻將桌在眼前晃來晃去兩天了,他時不時走過去扌莫幾下。事情辦完了,該玩玩了,他掏出手機:「小魏,忙什麼呢?上來玩玩。」

小魏受托於趙勇,隨時等候召喚:「沒事,處長下午忙不忙?」

「事情辦完了,過來玩會兒吧。」方恩山情深意長地看著麻將桌。

「行,就來,缺人嗎?」小魏做著為趙勇穿針引線的工作。

麻將不僅僅是麻將,而是一個機會,趙勇是守候機會的人。既然用了我的出租車,總得有點兒表示,方恩山對著麻將桌睡覺,不會無動於衷。麻將一定會打,小魏肯定會叫自己。這是趙勇的籌劃,卻不由他做主,盡力而為,聽天由命吧。好在,方恩山來天津的消息,知道的人不多,這是司機說的。方恩山見了什麼人,給誰打了電話,司機都會一字不落地傳到趙勇耳中。

果然,小魏電話到了:「處長癢癢了,你上來吧。」

趙勇在酒店外轉了幾圈,敲門進入客房時,裡麵還有一個牌友,也來自相關廠家。今晚肯定活動,還有花錢的地方,他毫不手軟,該吃就吃,該碰就碰。方恩山也是好手,那個牌友坐在方恩山上手,不知手氣欠佳,還是有求於人,被連吃帶碰,大把掏錢。

麻將正熱火朝天的時候,手機鈴聲突然響起,方處長右手捏麻將,左手打開手機:「哪位?」

「方處長,您好,我是駱伽,聽說您在天津開會。」駱伽好聽的聲音出現在電話中。

「呃,下周吧,我現在有要緊的事。」方恩山扌莫起一張八萬,剛好湊成一對兒,詞不達意地說完,忙不迭地掛了電話。

「誰啊?」趙勇聽出點兒名堂。

「捷科公司的一個女娃,跟張大強打得火熱。」方恩山一副好牌,心情不錯,轟出一張九條,趙勇不動聲色,輕輕吃下。

劉明君沖進辦公室,將方恩山在天津開會的消息告訴韋奇峰:「聽說中聯正在接待,我要不要去一趟?」

二期工程驚動了不少廠家,捷科剛找了永嘉集團,中聯去拱計劃財務處,這將是一場硬仗。以韋奇峰在北京交管局多年積累的人脈,不怕拚不過,隻怕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如果演變成血流成河的價格戰,結果必定是慘勝。中聯是本土公司,技術和產品都不是對手,有沒有可以利用的空間?韋奇峰沖泡一杯碧綠的龍井,坐回座位,想定主意:「放中聯進來。」

「為什麼?」劉明君想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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