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第 106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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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在野頓了頓,才回過頭。

他臉上也不見方才發落人的厲害,也失了從容,他目光仿佛落到某段久遠的回憶中,眸光浮動,長睫微微顫著,好像風中顫抖的蝶翼,他不似往日強勢,反倒有些脆弱似的。

他的母後,也是死於這樣的熱症。

沈望舒不覺又叫了聲:「四哥,咱們快去看看祖母吧!」

裴在野猛地回過神,目光落到她臉上,用力緊握住她的手:「小月亮」

他的手指修長而有力,此時卻在微微顫抖:「你陪我去。」

沈望舒眼眶發熱,重重嗯了聲。

齊皇後正在自己的鳳儀宮裡,等了一時,見齊女官掀簾而起,她才急聲問:「話傳到了嗎?太子是什麼反應?」

齊女官神情復雜:「太子說小順言行不謹,將他拉下去杖責了,現在太子已經帶著太子妃去了萬壽宮,照料太後了。」

齊皇後皺了下眉。

齊女官不由勸道:「娘娘,咱們收手吧,此事若一旦被發現,後果不堪設想。」

齊皇後長長呼出一口氣,垂頭不語。

齊太後近來病重,說來的確跟她有關。

當然,她不會蠢到直接下毒,她也是齊家人,知道有些齊家人會有體熱的症候,在仔細問過心腹的大夫之後,她備了三份能至剛至烈的藥,推算好時間,慢慢下給齊太後,讓她一點一點病重,這樣才不會一次懷疑到她身上。

不過萬壽宮防守嚴密,她費盡周折,之前也隻下了一次,也多虧了遇上十年難得一遇的酷暑,才沒人懷疑齊太後的症候異常,再說齊皇後隻是和太子妃有隙,對齊太後卻一向是不敢不恭敬的,兩人又是嫡親姑侄,也沒人能一下懷疑到她頭上。

萬萬沒想到,齊太後居然在沈望舒的照料下慢慢好了起來,齊太後心頭簡直恨得滴血。

今兒沈望舒陪太後去留園遇刺,本是個巧合,她卻突然想到一個極歹毒的主意,趁著齊太後回宮忙亂,偷偷下了第二次,致使齊太後昏迷。

這樣一來,她就能順利把此事嫁禍到太子妃頭上,齊太後因何會昏迷?都是因為太子妃在病中照料不利,又使得太後在園中遇刺,若這個罪名扣實了,太子妃要受責不說,就算太子也會對太子妃心生嫌隙,更別說旁人了。

她沉默片刻,慢慢搖頭,語氣苦澀:「阿嬤,我沒有回頭路了。」

她又道:「你放心,我不會要姑母性命的,我算著藥量呢,待第三份藥下完,姑母病重,怕是要出宮去沒有暑熱的地方修養,等過個一年半載的,我拿回了鳳印,坐穩了後位,再將姑母接回來頤養天年便是。」

她這話倒是真心實意,畢竟齊太後死了,對齊家沒有任何好處,太子一旦發狠,下令嚴查,就怕查出什麼蛛絲馬跡來。

隻有太後病重,太子忙著照料,無暇分心,她才能好整以暇地拿回鳳印。

「我若不搏一搏,以後就是案板上的魚肉,得由著沈望舒發落了。」她緊緊握住齊女官的手,眼底透著股決然:「姑母能攝政二十餘載,我為何不能?待我拿回了鳳印,照樣能輔佐太子登基,還能擢升齊家,打壓陸氏。我定不會做的比姑母差!」

齊女官嘴唇動了動,含淚長嘆了聲。

齊太後這回的病情頗為凶險,沈望舒和裴在野都不敢合眼,就待在萬壽宮偏殿輪著照料。

就連睿文帝也聞訊趕來,趴在齊太後的床前眼淚長流。

裴在野一入萬壽宮,就恢復了往日的決斷,他瞧不慣睿文帝這般作態,還擋在這裡礙事,便想法將她打發走了。

齊皇後也時常過來服侍湯藥,好不好便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齊太後還沒真出什麼岔子呢,她便哭的號喪一般,裴在野同樣不喜,用打發睿文帝的法子也把她打發走了。

裴在野和沈望舒不舍晝夜地在齊太後宮裡服侍,裴在野更慘,趁著吃飯和餵藥的空隙抽空批閱折子,待到第四日上頭,齊太後終於轉醒。

兩口子的心這才放下一半。

不過齊太後卻耗了大半的元氣,精氣神也比之前差了許多,神色有些萎靡。

她見著裴在野和沈望舒,神色一暖,溫聲道:「好了,我這裡有太醫照料,你們先回去吧。」

兩人齊齊搖頭,齊太後隻得鬆了口,道:「那就望舒留下陪我,蛐蛐兒還有不少政務要處理,你快去忙吧。」

沈望舒也幫著齊太後勸裴在野。

近來平州戰事又起,晚上一刻就是成百上千的百姓慘遭屠戮,裴在野再掛心這裡,也不能丟下朝政不管,他捏了捏眉心,隻得道:「祖母好好養病。」

他又扌莫了扌莫沈望舒:「你自己的身子也要照料好。」

等裴在野走了,齊太後先問:「太子知道咱們在留園遇刺之事了?他可有因此和你起了芥蒂?」

沒想到齊太後醒來第一件事是先掛心他們倆,沈望舒被問的心尖一熱,她為了寬慰齊太後,想也沒想就道:「沒有的事,祖母別擔心,太子對我好著呢。」

她說完頓了一下,想到裴在野聽完內侍的話後的那一眼。

她不知道那一眼是什麼意思,也不知道他在某個瞬間,是不是真的對她起了一絲芥蒂。

她想起那一眼,心頭就沉甸甸的,但是人總得往好處想,四哥不是已經幫她處置了那個內侍嗎?她不應該在想東想西的。

她握住齊太後的手,認真地道:「您好好養病,我和四哥的曾孫還等著您來帶呢。」

齊太後笑了笑。

祖孫倆說話間,太醫院的裘院首便來為齊太後請脈。

他懸腕診了一時,良久未言,沈望舒是個沒耐性的,忍不住問道:「太醫,祖母的病啥時候能好啊?」

這話問的讓裘院首這個久歷深宮的老人都不知道怎麼接了。

齊太後這是祖傳的體熱之症,哪裡能根治的了?

這症卻也分人,太子就半點事沒有,往年齊太後都有專人調理,也不會有什麼大問題,誰想到今年就趕上酷暑,出了這等岔子。

他斟酌著回答:「微臣定會全力以赴診治,太後吉人自有天相,定會安然無恙的。」

沈望舒可不樂意聽這個,她還要再問,裘院首卻怕了她的這張嘴了,他靈機一動,忙扯開話題:「不過微臣還聽過西域傳來的一味偏方,取人的心頭血作為藥引,再以蘆根,犀角,牡丹皮等藥熬製成藥,可解此熱毒。」

他還真是個老油條,等於直接把難題甩回來了。

沈望舒想也沒想就道:「用我的!」她又道:「院首,心頭血怎麼取?」

齊太後聽裘院首越說越沒個章法,淡淡令他退下:「院首開了藥便出去吧。」

她又說沈望舒:「迷信的方子罷了,你可別信他胡言亂語,心頭血不就是人血?沒聽說過人血還能治病的。」

沈望舒卻覺著,太後老這麼病著也不是個事兒,有法子試一試也好,她同齊太後蘑菇了一日,想讓她鬆口同意。

齊太後卻放了狠話,說若她要取心頭血,她以後就一口藥都不吃了,寧可一直病著!

結果這事兒不知怎麼傳了出去,齊皇後竟端著一碗熬好的藥過來了。

齊太後一驚:「皇後這是」

她手上纏著厚厚的紗布,隱隱有血跡滲出,她涕淚橫流:「兒臣這些日子做了許多糊塗事,多虧姑母不離不棄地提點,兒臣這才不至於一直走錯路,姑母於兒臣有再造之恩,若非姑母,哪裡有兒臣今日?隻怕我還在那蠻荒之地飄著,胡亂嫁給個蠻夷了事,近來兒臣屢屢反思,痛悔難當,隻恨不能報答您的恩德。如今聽聞您病重,兒臣當真是心如刀絞。」

她親手奉上藥碗:「聽聞姑母體內熱毒隻有心頭血可解,兒臣特意取了自己的心頭血為藥引,若您能大安,兒臣就是全身的血都流盡了也在所不惜。」

她這話倒也不全是作態,她所剩無幾的良心令她產生了點內疚,當然內疚也不影響她下毒手,不過這話說的倒是頗為情真意切,齊太後也不免有些動容。

她雖然覺著什麼心頭血治病都是無稽之談,但看著齊皇後和大齊後有二分相似的哀戚眉眼,她神色晃了晃,半晌才道:「罷了。」

孫姑姑見她有意服藥,先接過藥碗,笑了笑道:「皇後知道萬壽宮的規矩。」

太後入口之藥,必得讓試藥太監嘗過,令太醫驗過,這才會給太後服用。

齊皇後神色平靜地把鳳首玉碗遞給孫姑姑。

這藥碗是特製的雙層碗,她真正要下的藥在外層碗壁,這藥碗材質是厚重玉石,她也不擔心底下人會查出什麼來。

齊太後幾日前昏迷之後,裴在野有心提防,把萬壽宮看的猶如鐵桶一般,她再找不到機會下手,隻能借著心頭血為由頭,鋌而走險親自給齊太後送藥了。

她特意令人減少了藥量,齊太後約莫會在兩三日後發病,直至一發不可收拾,到時候擔責的就是在萬壽宮照料的沈望舒,和她沒有半點乾係。

試藥太監和太醫驗完藥之後,孫姑姑略等了一會兒,確定無異了,才把藥碗重新交還到齊皇後手裡。

齊皇後小指極輕微地勾了下右邊的鳳首,含淚把藥碗遞給太後:「姑母,請用吧。」

沈望舒本來在旁邊站著,一直沒說話,知道齊皇後捧著那玉碗走近,她不免細瞧了眼,忽然皺了下眉。

齊皇後這碗是能工巧匠打造,看起來當真是天衣無縫,但是落在沈望舒這樣極擅機巧的人眼裡,立刻就發現了幾處細微的破綻。

玉碗的碗壁略厚。

玉料也不似尋常玉石剔透,反而有些渾濁。

還有右邊裝飾的鳳首,它不夠嚴絲合縫,似乎有鬆動的痕跡。

這是個帶了精巧機關的雙層碗?

沈望舒心跳一下子加快了,毫不猶豫地道:「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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