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第76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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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一年二單元就走了兩個老人,難免會產生不好的聯想,陳林虎剛接到張訓電話的時候恨不得飛到醫院來。

老陳頭這一跤摔在自己家小院兒裡,因為穿得厚沒摔出大毛病,但畢竟年紀大了骨頭脆,拍了片子一看,小腿骨裂腳趾骨折,打了石膏躺床上不能動,精神也有些疲憊,本來玩著手機昏昏欲睡,愣是被頂著血漬蓬頭垢麵進屋的孫子給嚇清醒了。

陳林虎好像好嫌嚇得不夠狠,眼神跟x光似的上下刮著老陳頭,確認除了腿別的地方都沒事兒,這才喘上氣兒了跌坐在椅子上,眼眶紅得厲害。

「瘋啦?跟人打架了還是搶錢去了?」老陳頭搓著陳林虎臉上已經乾了的血印兒,「你這是要打輸了啊!」

爺孫倆對著嚇,陳林虎有些無語,但看到老陳頭還能扯淡心裡略微放鬆了些:「你怎麼樣?怎麼摔了?現在感覺還行嗎?」

「我要知道怎麼摔的我也不會摔了。就在院兒裡做操,估計是踩雪水上滑倒,當時有點兒爬不起來,」老陳頭摘掉老花鏡,有些失落地揉自己的鹵蛋腦袋,「真是不服老不行了……」

「前兩天不還說自己正值中年嗎?」張訓打完電話從門口走進來,笑著搬了把椅子在陳林虎身邊坐下,「頭怎麼搞的?」

陳林虎這會兒都已經沒感覺了,扒拉扒拉傷口:「跑過來的時候摔的,你腿怎麼弄的?」

張訓還沒說話,老陳頭就已經接腔道:「他跳樓跳的!」

「從陽台翻下來,」張訓見陳林虎的目光跟要釘在自己身上似的,解釋道,「其實也沒多高,就是蹭了下腿。」

他上午照常來跟老陳頭打招呼,結果一開門就發現老頭兒躺在地上爬不來,嚇得魂飛魄散理智全無,來不及撬門進屋,直接從二樓陽台翻下去,踩著一樓小院兒間的院牆跳到地上,腿也就是那時候蹭傷的。

那會兒老陳頭摔是摔了,腦袋還清醒,見到張訓跟拍武打片似的竄下來,唯恐他自己把自己搞死,嗷一嗓子叫老大聲,把隔壁都給嚷嚷動了。張訓問了老陳頭情況,又從屋裡把門打開,叫救護車把老頭拉進最近的醫院,才發現腿疼。

「給我嚇得高血壓都快起來了,」老陳頭拍了好幾下床,「你倆都老大不小的了,是上躥下跳的年紀嗎?那腿!褲管兒都給血泡透了,你是真想跟我當病房舍友啊!」

陳林虎聽得頭皮發麻,哪怕知道張訓身手還行,也想不到他感從二樓往下蹦,彎月要下去要撩他褲腿兒:「傷口多大,我看看。」

他這一路又驚又嚇,心裡繃著的弦都不知道該為著哪邊兒繃,語氣和動作都顯出些難以掩飾的焦急親昵。

「你來之前處理過了,」張訓躲開他的手,麵兒上笑的很平淡,隻用眼神瞪了下陳林虎,「陳大爺這邊兒醫生建議先住半個月的院,年紀大了得精細點兒,對,血壓也有點兒高,以後出院了也得規範飲食,大魚大肉您是得悠著點兒吃了。」

陳林虎這才反應過來老陳頭還看著,急忙去看老陳頭的表情。

老陳頭倒是沒什麼反應,在打哈欠,到底是年紀大了,又驚又嚇又傷的折騰下來已經很不容易,再加上前段時間廖大爺去世心情沉悶,精神不似從前,現在沒說兩句就開始犯困。

陳林虎和張訓都不想離開,各自請了假在病房裡陪著,但總得有人先回家一趟收拾收拾換洗衣物拿點兒東西,這任務就落在了陳林虎頭上。

「咱仨裡邊兒目前也就你一個腿腳利索,我跟張老師是不同程度的瘸子,他那腿傷口剛結嘎巴再跑兩趟又給磨沒了,」老陳頭萎靡歸萎靡,話倒是一如既往的多,定神之後指揮大局,「你回去把我常穿那幾身睡衣拿來,書帶兩本,再把你褲子拿條厚的過來,張老師這褲子是廢了……對,外套也帶個厚的,你看他穿的這什麼啊?」

因為情況緊急,張訓穿了件毛衣就下來了,幸虧醫院裡邊兒暖和才沒給凍成冰棍兒。

陳林虎有些不放心,老陳頭又一擺手:「去拿,我身邊兒又少不了人,張老師好歹還比你話多呢!」

是這個理,話少但噎人的陳林虎隻好抓緊時間起身回家拿東西,臨走前又把外套脫了,沒等張訓反應過來就搭在他後背:「先穿這個,我打的回去拿乾淨的。」

他的外套上都是從樓梯上滾下來時蹭的泥水,不過好歹貼身的那麵兒是熱乎乎乾淨的。

張訓恨不得給他一大脖溜子,陳林虎是真急的思想各種漏洞,當著老陳頭的麵兒都顧不上遮掩了,拿著手機就跑出病房。

衣服都批上了,再追著送回去反倒矯情,張訓隻能端著自己那副鎮定的表情跟老陳頭相處,心裡卻七上八下的發虛。

自從意識到老陳頭可能已經察覺後,張訓的心情就很復雜,每天除了按例詢問老陳頭的身體狀況外基本不怎麼在他麵前轉悠,怕老頭兒心裡有計較。

這會兒隻剩他倆,讓陳林虎這麼一攪和,張訓忽然就不知道該怎麼自然的和老陳頭相處。

「我去接點熱水?」張訓準備起身。

「忙什麼,小傷員給老傷員跑腿?」老陳頭把手機按滅放到床頭,拍拍靠近自己的椅子讓張訓坐下,拉著他的手笑著說,「我就說我挑人眼光絕了,當初那麼多人租二樓我都沒讓,你來了我才答應的——你看,沒租錯!」

張訓不知道他說這些是否另有含義,但「沒租錯」這三個字讓他心頭一鬆,恍惚間竟有些緊繃過後驟然鬆弛的酸困感。

或許這三個字對於老陳頭來說隻是隨口之言,但對張訓來說,這是緩解他內心深處愧疚歉意的赦令。

誰能不喜歡這老頭兒啊。

總醫院到家屬院有些遠,再加上天冷路滑,下午四五點陳林虎才打包了簡單的換洗衣服,又拿了給張訓穿的乾淨衣褲回醫院。

張訓這邊兒守在醫院,老陳頭睡了一覺精神好了不少,倆人等著陳林虎回來,沒想到推門進來的卻是陳興業和陳林虎兩人。

陳興業上午在單位接了電話就嚇得不輕,趕緊請假開車來寶象,因為走得急還撞了下車門框,到寶象的時候額頭起了個大包,金角大王似的在醫院門口跟自己兒子打個對臉。

陳林虎被他爹凸出的額頭驚了驚,陳興業則是被兒子憔悴蠟黃的臉色搞的說不出話,父子倆吵不起來,剛好在來的路上把事兒都給說了一遍。

屋裡四人瘸腿的瘸腿撞頭的撞頭,八目相對竟然憋出幾分好笑。

陳興業已經聽兒子把事兒都說了,心情復雜。他對陳林虎是很了解的,說話連個形容詞都懶得給,可見沒為了什麼目的專門把張訓吹一吹,人家確實是幫了大忙,還守在醫院看著老陳頭,分擔不少陳林虎的工作。

這會兒見到張訓,於情於理陳興業都端不出架子,進屋先問了老陳頭情況,就扭頭跟張訓說了句:「謝謝了,我聽虎子說,要不是你,他爺爺這會兒還不知道什麼樣。」

張訓對著陳興業笑笑:「沒事兒。」

「你的頭又是怎麼了?」老陳頭奇怪道,「怎麼跟長角了似的?」

陳興業拉過椅子在他床邊坐下:「來的時候撞著門框了,起個包。您怎麼樣,早說了讓搬過去跟我住,這回真得好好商量商量……」

他話音還沒落,就覺得自己和張訓中間的椅子上擠進來個人。

陳林虎拎著一包東西橫插一槓,把張訓和陳興業擠開,自己坐到中間,先把書和收音機遞給老陳頭,又抽出來自己帶來的褲子給張訓:「換這條。」

陳興業:「……」什麼意思你!

他額角的青筋跳了又跳,這回卻硬是給忍住了。

老陳頭一側的床邊並排坐了仨人,都人高馬大地低著頭,他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忍不住道:「你仨這樣我真難受,怎麼跟遺體送別似的?」

仨人性格各異矛盾關係明顯,這會兒卻異口同聲:「呸呸呸!」

「謔!」老陳頭惡心夠嗆,「這口水!」

陳興業到了寶象本來是想來主持大局的,沒想到腳站在病房了才知道一切都已經安排妥當,張訓墊了藥費陳林虎請了護工,方便他倆都不在的時候有人照應,壓根就沒把陳興業考慮進來。

因為跟護工約的時間是第二天,當天老陳頭的所有行動都是陳林虎幫著伺候,攙著上廁所,端茶送水,還得負責勒令老陳頭不能老想著吃什麼鹵肉飯。陳興業插不上手也插不上話,竟然成了個跑龍套的。

兒子給你找事兒的時候你心煩,兒子不需要你你更心煩。

張訓陪護到晚上七八點,腿上的傷口不疼了才起身去廁所換褲子,陳林虎跟在後頭進了洗手間幫忙重新消毒換紗布,陳興業瞪著眼看了半晌,嘴唇抿成一條線,生生忍住了話頭,這會兒實在不是說別的事兒的時候。

晚上陳林虎要留下陪護,陳興業也不放心這祖孫倆,自己也跟著留下。張訓被勸了回去,這一天累夠嗆,也的確得回家睡個覺。

他囑咐了明天過來的時間,才拎著換下來的褲子和陳林虎那件都是泥印兒的外套往外走,快到電梯口的時候身後有人喊了他一聲,陳興業從病房裡追出來,看著他的目光有些復雜。

「叔,有事兒?」張訓站住腳。

陳興業的臉色不太好,但好歹還能做出個該有的樣子:「腿沒事兒吧?要不我開車送你回去。」

「沒事兒,小傷,出租就行。」張訓聽出陳興業語氣裡的緩和,但也沒順杆爬地多說什麼,他對陳興業實在是沒太多好感,這爹雖然不像他爸似的整個一狗屁不通的王八蛋,但到底是有失職的地方,更要緊的是,陳興業到現在還不肯承認自己的失職。

陳興業對張訓的印象倒是還可以——刨去他跟自己兒子的關係。陳興業「嗯」了聲:「這樣,你墊了多少錢,我都還你,今天真是麻煩你了。」

「不用。」張訓拒絕。

陳興業:「不能讓你一外人掏錢。」

外人倆字咬字清晰,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真不用,」張訓不以為意地笑道,「叔,不管你是怎麼看我的,我幫陳大爺都不光因為他是虎子的爺爺。」

這話說的已經很不給回旋餘地了,甚至有點兒直白的不給陳興業麵子。

沒等陳興業再說話,張訓又說:「您要是真覺得補償我點兒什麼,不如這幾天多跟虎子、跟陳大爺好好處著,有什麼事兒等陳大爺出院再說,虎子這幾天太累了,您多看看他,他再強再堅強,也畢竟是您兒子。」

陳興業竟然被他說的有點兒找不到詞兒。這段時間他再回家看見小兒子,就忍不住想到陳林虎挨了他一巴掌後的那幾句話——「我看著陳童跟爸媽一起長大,你想沒想過我的心情」。

當時是沒想的,現在又不知道該怎麼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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