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心慌(三章 合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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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璃心中是從未有過的心慌,她無論如何,也沒料到,在受傷慘重的情況下,他依然會選擇護著她。

她不想欠任何人的,尤其不想欠他,她抖著手,小心脫掉了他的外袍和裡衣,沒了衣服的阻攔後,他身上的傷清晰地露了出來,肌膚上滿是血,傷口瞧著血肉模糊的。

鍾璃的淚又砸下幾顆,幾乎不敢直視,她掏出帕子,給他擦了擦滲出來的血,她根本擦不淨,一直有血往外滲,當務之急要盡快給他止血才行。

鍾璃撕掉了自己的裙擺,隨即幫他先止住了手臂上的傷,聲音也帶著哭腔,「三叔,你別睡,你再堅持一下,很快就回去了,有薛神醫在,你不會有事的。」

她欲要撕掉自己的外衫時,秋月才連忙攔住她,撕掉了自己的裙擺,鍾璃顧不得旁的,拿裙擺去捂他腹部的傷,裙擺剛纏上,就被血色浸濕了,腹部的傷不像手臂那樣好止血,鍾璃手抖得厲害,呼吸也亂成了一團。

珞瑜掀開車簾,單膝跪了下來,「屬下從暗衛那兒尋到一些止血的藥,可以給主子暫且上一點。」

她說完遞給了鍾璃,鍾璃連忙擦了擦眼淚,她根本控製不住自己的顫抖,一瞧見這麼多血,就心慌的厲害,唯恐他因失血過多而死。

她鼻尖紅紅的,拿到傷藥後,趕忙給裴邢上了一些,藥粉灑在他腹部時,他微微抖了一下,疼得「嘶」了一聲,鍾璃嚇得屏住了呼吸,小聲道:「三叔,您忍忍。」

鍾璃給他上好藥,才又輕輕捏了捏他的手,小聲道:「三叔,你醒醒好不好?」

鍾璃好怕他一睡不醒,他臉色白得厲害,長睫無精打采地耷拉著,印象中的他要麼英姿勃發、神采飛揚,要麼怒火翻騰、目光灼灼,鍾璃還是頭一次,瞧見他這麼虛弱,好似下一刻,就能停止呼吸。

鍾璃忍不住抱著他啜泣了起來,淚水順著臉頰落在了他脖頸上,裴邢手指動了動,眼睫也顫了顫,虛弱道:「哭什麼?還沒死呢。」

鍾璃眸中滿是驚喜,「三叔,你醒了?」

裴邢「顫著」手,想撫扌莫一下她的臉,手抬到一半,卻因無力,又落了下去,鍾璃抓住他的手,抵在了臉上。

裴邢咳了一聲,聲音因虛弱,斷斷續續的,「若我出事,你、你讓珞瑜等人留在你身側,別再趕他們離開。」

「你胡說什麼?你不會有事的!」

見少女這般關心他,裴邢隻覺得這三刀沒白挨,他想扯出個笑,這一動,扯動了腹部上的傷,血液又滲了出來,他疼得眉頭微微蹙了一下,臉色白得有些透明。

鍾璃連忙抱住了他,「你別動,也不要說話,再堅持一下,很快就到家了,薛神醫會好生為你診治的。」

裴邢搖了搖頭,眼睛再次闔上了,「若我出事……」

他虛弱的模樣,刺痛了她的眼,鍾璃伸手捂住了他的唇,「你別這麼說。」

鍾璃怕得厲害,很怕他沒有求生的意誌,忍不住小聲哀求道:「你堅持一下,求求你,隻要你沒事,我嫁給你,好不好?你堅持一下。」

裴邢眼睫輕顫,唇動了動,鍾璃聽不清他說了什麼,隻通過唇形,隱約猜出一些,她忍不住攥住了他的手,保證道:「我不騙你,隻要你沒事,我就嫁給你,三叔,你一定要堅持住。」

聽到自己想聽的,裴邢緊緊提著的一顆心,才放鬆下來,疲倦如潮水一般湧來,他的意識徹底墜入了黑暗中。

鍾璃的淚一串串砸了下來,小聲喊著他,他卻沒再給她回應,她心髒縮成了一團,再次讓車夫加快了速度。

馬車停在大門口時,鍾璃讓護衛,將他抬了進去,好在薛神醫剛給承兒施完針,尚未來得及回宮。

見裴邢傷得這般重,他眸中閃過一絲震驚,連忙讓人將裴邢放在了床上,他後背、月要腹、手臂皆有傷,薛神醫擰著眉,吩咐道:「打幾盆乾淨溫水,再備些烈酒和乾淨棉布,另外留下兩個人,幫皇上保持側躺的姿勢,其他閒雜人等皆退下。」

男未婚女未嫁,就算為了自己的名聲,鍾璃也理應避嫌,她卻沒辦法離開,他傷得這般重,說句難聽的,能不能挺過來尚未可知。

鍾璃根本不敢離開。

她選擇留了下來,她略懂醫術,可以幫薛神醫打打下手,另一個留下的是淩六,淩六小心維持著裴邢的姿勢,鍾璃則挽起衣袖,幫他擦了擦手臂上的血。

她忍不住開口問了一句,「薛神醫,皇上如今怎麼樣?」

薛神醫的眉緊緊蹙著,「傷的太重,尚不好說,好在你及時給他止了血,若不然在回來的途中,可能就因失血過多而喪命。」

鍾璃之所以害怕,也是因為他流了太多血,感到心驚的自然不止鍾璃,淩六和珞瑜也震驚極了,他們倆清楚裴邢的計劃,謹遵主子的命令,沒上去支援,他們本以為,他最多隻會讓自己傷一下,誰料他竟是足足挨了三刀。

裴邢不僅對旁人心狠,對自己也足夠心狠,隻傷一下,在他看來根本沒法偽裝「瀕死」之狀,所以他才硬生生挨了三下。

薛神醫利索地拿酒給他清洗著,饒是已經昏死過去,烈酒灑在傷口上時,裴邢的身體還是不自覺抖了一下,鍾璃幾乎不忍心去看,紅著眼眶別開了目光。

這個過程無疑是緩慢的,等薛神醫將他的傷全部處理好時,已過去半個時辰,薛神醫長長舒口氣,低聲道:「他如今隻是昏了過去,尚吊著一口氣,接下來三日最關鍵,就看起熱後,能不能退熱。」

在戰場上,便有很多人因傷勢過重,高燒不退,沒能挺過來。

鍾璃一顆心不自覺收縮了起來,她紅著眼眶,鄭重地沖薛神醫行了一禮,「這幾日有勞薛神醫了。」

邊疆才剛剛太平,裴邢若這時出事,隻怕天下會再次大亂,薛神醫自然不希望裴邢出事,趕忙還了一禮,「鍾姑娘言重了。」

秋月一直留意著這邊的情況,見裴邢的傷處理好後,才道:「主子,珞瑜姑娘和暗衛也皆受了傷,剛剛隻請大夫給他們看了看,奴婢瞧著珞瑜姑娘傷得很重,不若讓薛神醫也給她看看吧。」

鍾璃隻顧關心裴邢,都忘記了珞瑜等人,對方請了不少殺手和弓箭手,她隱約記得,珞瑜和護衛們應對得很艱難。

她連忙看向了薛神醫。

薛神醫道:「走吧,我去看看,皇上這兒,鍾姑娘先守會兒。」

鍾璃鄭重點頭。

鍾璃自然不清楚,暗衛和珞瑜的傷,也是有意為之,前期參與戰鬥的這三人,每人身上都中了一刀,為的就是營造「寡不敵眾、難以支撐」的氛圍。

好在眾人雖都受了傷,真正的傷亡並不多,這大概是不幸中的萬幸。

傍晚時,裴邢便起了熱,溫度高得嚇人。

薛神醫讓人備了三壇烈酒,接下來,鍾璃便衣不解帶地照顧著他,用烈酒給他擦額頭、擦身體,男人肩寬窄月要,饒是躺著,身體也蘊含著一股力量,他的臉卻極為蒼白,至今沒有血色,期間他一直沒能醒來。

臨近子時,秋月進來勸了勸,「姑娘,您先去歇會兒吧,別三爺沒好,您先倒下了。」

鍾璃搖了搖頭,拒絕了,「你們去歇息吧。」

她需要隨時查看他身上的溫度,交給旁人,她根本不放心。鍾璃在他跟前守了足足兩日,裴邢一直沒能醒來,這兩日,在反復起熱,好在每次拿白酒擦過,他身上的溫度能夠降下來一些。

他受傷的事,淩六等人並未泄露出去,好在如今是每五日上一次早朝,不然,根本瞞不住。

一直到第四日,裴邢才睜開眼,他醒來時,第一眼瞧見的便是趴在床頭的少女,她坐在杌子上,小臉埋在一隻手臂上,另一隻小手緊緊攥著他的衣袖,少女瓷白的小臉上,透著疲倦,兩個黑眼圈瞧著很是明顯,也不知熬了多久。

他伸手撩了一下她額前的發絲,以往她總是睡得很沉,裴邢口勿她時,她頂多蹙蹙眉,這次他的手,甚至沒能觸碰到她的肌膚,她就睜開了眼睛。

少女神情迷茫了一瞬,下一刻就落在了裴邢身上,對上他漆黑的眼眸時,她眸中閃過一絲驚喜,「三叔,您醒了?」

裴邢「嗯」了一聲,聲音仍透著一絲虛弱,「怎麼不去床上睡?」

鍾璃沒答,她連忙伸手扌莫了扌莫他的額頭,見他的體溫不像上午那般燙,鍾璃鬆口氣,她起身站起來時,身子才晃了晃,一旁的秋月,連忙扶住了她。

秋月滿是心疼,忍不住再次勸道:「主子,如今皇上既已醒來,奴婢們伺候即可,您去休息一下吧。」

裴邢雖然希望她留在身側,見她麵容如此憔悴,眉頭蹙了一下,「你去歇息。」

鍾璃卻清楚他有多挑剔,之前他身邊就沒有丫鬟,唯一能近他身的便是秦興,可惜秦興又去了邊疆,估計還需要半個月,才能班師回朝。

鍾璃道:「等一下就去。」

她吩咐丫鬟將粥端了上來,對裴邢道:「皇上先喝點粥吧。」

這幾日,鍾璃也曾試圖餵過他東西,最終都失敗了。

裴邢瞧了一眼她的臉色,「我昏迷了多久?」

「已經三天了,薛神醫說,虧得您底子好,才挺了過來,否則……」

鍾璃一想起,期間的凶險,鼻尖就忍不住有些發酸。

裴邢卻不甚在意,他之前遇到刺殺時,也曾受過傷,不僅挨過一刀,背上還中了一箭,箭上甚至被淬了毒,那次才是真有些凶險,拔箭時,稍有不慎就能一命嗚呼。

裴邢抬手扌莫了扌莫她的腦袋,「哭什麼?這不是沒事?還沒將你娶回來,我哪舍得出事。」

這話一出,少女單薄的身軀,明顯僵硬了一下,她顯然受不了他這種話,長睫都不由顫了顫。

鍾璃抿了抿唇,垂下了眸,她拿勺子攪拌了一下碗裡的粥,隨即道:「皇上能自己喝嗎?」

裴邢依舊側躺著,聞言眉頭擰了起來,「不想喝。」

「那怎麼成?」鍾璃著急道,「這三日你都不曾吃任何東西,身體哪裡受得住?三叔,你聽話,我餵你好不好?」

裴邢躺得左臂有些發麻,低聲道:「先扶我起來。」

他自然不至於坐不起來,之前的他,隻要有一口氣在,就不曾依靠過旁人,如今他卻將裝可憐使的爐火純青。

鍾璃連忙放下了手中的粥,小心將他扶了起來,他半邊身體都靠在了她身上,聞著少女身上的淡香,裴邢隻覺得神清氣爽,麵上卻一派虛弱。

鍾璃壓下了心中的復雜,等他坐好,才餵他喝粥,一碗粥喝完,裴邢才再次趕人,「你去歇息,別熬壞身體讓我心疼。」

他最後一句,說得極其自然,鍾璃不由怔了一下,耳根火辣辣燒了起來,她很不習慣這個模樣的他,神情也有些復雜。

她確實累了,這三日,都不曾躺下歇息過,困得撐不住時,才趴在他床頭眯一下,好在,他身子骨硬朗,挺了過來。不然鍾璃就算以死謝罪,也難辭其咎。

鍾璃離開後,裴邢周身的病蔫蔫才收斂起來,他將淩六喚了進來,瞧見淩六胡子拉碴、瘦骨嶙峋的模樣時,裴邢眸中閃過一絲詫異,「怎麼折騰成這樣?」

淩六有些慚愧地跪了下來,這幾日,他跟鍾璃一樣,一直守在裴邢身側,他所承受的心理壓力比鍾璃還要大,畢竟,裴邢受傷時,他就躲在暗處,他一度後悔,沒沖出去,因為不敢違抗裴邢的命令,他才眼睜睜看著他受傷。

他唯恐因為自己的錯誤抉擇,害主子陷入危險,不僅他,珞瑜瞧著也異常憔悴。

好在他醒了過來,他紅著眼眶道:「下次主子絕不可這般冒險。」

不等他說完,裴邢冷厲的目光就落在了他身上,淩六自覺說錯了話,連忙住了嘴。

裴邢的臉色這才緩和下來,「你親自往欽天監跑一趟,讓他們算一下成親的好日子,選個最近的。」

淩六恭敬地應了下來。

鍾璃這一覺,足足睡了三個時辰,醒來時,外麵已暮色四合,她掛念裴邢的傷,睜開眼,第一句問的便是他的身體,「皇上如今怎麼樣?回皇宮沒?」

「沒回,中間奴婢去看了一下,有人在前院守著,奴婢沒敢進去,聽其中一位大人說,他下午也睡了一覺。」

他畢竟是因她受傷,鍾璃盥洗好,就打算去看他一下,她出來時,瞧見三個小家夥並排站在院中,承兒時不時踮起腳尖,往裡瞄一眼,他個頭矮,自然瞧不見什麼。

看見鍾璃出來時,小家夥眼睛才一亮,隨即飛撲了過來,「姐姐!」

他喊著喊著,眼眶也跟著紅了,「嗚嗚,承兒好想姐姐啊!」

這三日,鍾璃都沒陪他,好在有張媽媽在,才將他哄住了,她隻說是裴邢身體不適,需要鍾璃照顧,還帶承兒在窗外,偷偷瞄了瞄他們的身影。

承兒雖然沒鬧,晚上卻偷偷掉了一場眼淚,總覺得三叔病得很厲害。

鍾璃倒也不是忘記了承兒,她問過秋月小家夥的情況,秋月說他很乖,鍾璃才沒回來看他。

說起來,這還是她頭一次,三天不見他,鍾璃將小家夥攏入了懷中,笑道:「上次不是還說,承兒已經是個小男子漢,不掉眼淚的嗎?」

承兒有些羞赧,小臉往她懷裡鑽了鑽。

鍾璃拿帕子給小家夥擦了擦眼淚,他這才揚起小腦袋,「三叔怎麼樣了?承兒可以去看三叔了嗎?」

前兩日每次給他換藥時,他的傷口還會出血,瞧著很瘮人,如今已止住了血。

鍾璃點了點頭,「那你一會兒要乖一些,別纏著三叔,也別往他懷裡撲,隻能說幾句話,等三叔好了,再讓他抱你。」

承兒小雞啄米般點頭,伸手牽住了姐姐的手。

鍾璃帶著承兒來到前院時,天已經徹底黑了下來,丫鬟們已掌了燈,室內,裴邢正無聊著,他甚至想下床去瞧瞧鍾璃怎麼還不來,想到自己應該「虛弱」到無法下床,他才多了一絲耐心。

他煩悶地看了一眼淩六拿回來的奏折,正思忖著要不要先處理一部分時,就聽到了少女軟糯的聲音。

裴邢又側躺了下來,闔上了眼,暗淡的燭火,打在他臉上,他鼻梁挺直,眉眼深邃,五官格外立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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