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回 痛失愛兒拚老命 驚看情侶鬥親娘(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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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大鵬心裡七上八落,對姬曉風的行動甚是驚疑,暗自想道:「這廝是個鬼精靈,莫非他已瞧出破綻來了?」隨即又想:「江海天是拿了雲召的金獅令來見我的,想不至於對我不利。隻是這件事情要不要告訴他呢?」

於大鵬安頓了姬曉風之後,懷著滿腹疑團,便問江海天道:「請問江小俠此來,端的是為了何事?姬先生又是何以要運功療傷?」

江海天道:「雲莊主給我金獅令的時候,曾對我言道,若有急難之時,可求老伯相助,是以我不辭冒昧,登門拜訪。」

於大鵬吃了一驚,道:「你們碰到了什麼事情?」

江海天道:「我曾碰到了令郎。」

於大鵬道:「哦,不錯,小兒也曾說過此事。」

江海天道:「不是在玄陰穀的那一次,我是說今日的事情。」

於大鵬心頭一震,忙道:「什麼?你是今天碰見他的嗎?在什麼地方?」

江海天正自心想,要不要將他兒子的噩耗告訴他,左邊廂房的房門忽地打開,一個少女飛奔出來,叫道:「江相公,當真是你!你怎麼到這兒來了?」

江海天這一驚比於大鵬更甚,定了眼睛,嚇得呆了,麵前這個少女,不是別人,正是歐陽婉!這剎那間,江海天心亂如麻,不知所措。

歐陽婉「噗嗤」一笑,說道:「你的神氣為什麼這樣難看?哦,是了,你一定是當我偷你義父的藥囊,所以恨死我了。我現在不妨告訴你了,偷你義父藥囊的,以及和葉公子到雲家莊的那個人都不是我,那是我的姐姐。後來送解藥的那個人才是我。」

江海天心裡藏了許久的悶葫蘆這才打破,但他驚疑的神情卻還未能消除,不假思索便即沖口而出,問道:「好!這兩件事我明白了。但我剛才所見的那新娘子也不是你嗎?」

歐陽婉也怔了一怔,叫道:「什麼,你已經到過我的家裡了?」心裡甜絲絲的,想道:「原來他的心上也有我在,竟然不怕我的爹娘,冒了危險到我家裡去探訪我。」

歐陽婉格格笑道:「那新娘子也是我的姐姐。我們姐妹倆本來長得很相似,新娘子又一定要用紅羅帕蒙過頭麵,怪不得你認錯了人!」

江海天道:「這,這可奇怪了!你,你師兄──」他所奇怪的是:既然歐陽婉逃到了於家,卻為何於少鯤還要去找那新郎的晦氣,而且也把那新娘子當作了歐陽婉呢?

歐陽婉卻誤會了江海天的意思,截斷他的話頭,便即說道:「這有什麼奇怪?我不願嫁那姓文的,私逃出來,在附近又沒有相熟的人家,算來算去,隻有於師兄這兒,可以暫時避難的。我們都是江湖兒女,事急相投,難道還要講究什麼忌避不成?比如你們,你們和於老伯素不相識,不是也躲到這裡來麼?我到師兄家中暫時借住,又有什麼不可以?」原來她是誤會江海天吃醋,話似連珠,簡直不容江海天有辯白的餘地。

江海天脹紅了臉,他素來拙於言辭,明知歐陽婉誤會,卻又不好直說:「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決不會妒忌你的師兄。」隻好低下了頭,聽她訴說。

歐陽婉笑了一笑,繼續說道:「在我的同門之中,隻有於師兄是個正直的人,他也曾勸過我,說那姓文的不是好人,叫我不要嫁他的。其實,就算那姓文的十全十美,我也不會嫁他。什麼緣故,我不說,你也應該知道。」

江海天心頭一跳,怕她再說下去,更為露骨,連忙問道:「你事先沒有和師兄商量過嗎?你今天見過了他沒有?」

歐陽婉道:「我是昨晚才和姐姐想出這個辦法的,由姐姐代嫁,我才敢私逃出來。哪有時間去見於師兄商量。」

江海天禁不住問道:「既然你們知道那姓文的不是好人,為何你姐姐又肯嫁他?」

歐陽婉嘆了口氣,說道:「我姐姐最近有件失意的事情,不便對你言說,總之她是傷心透了,她的脾氣又與我大大不同,她一來為了我的緣故,二來在失意之餘,也想隨便嫁個人算了。我姐姐說:那姓文的雖然不是好人,武功卻還當真不錯,我也不是什麼正派出身,我嫁了他,任他胡為,我隻打算偷學他的家傳武功,將來,將來也好出一口氣。」說到這裡,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又嘆了口氣。

江海天正想說於少鯤的事情,但又怕於大鵬難過,一時躊躇未決。歐陽婉又繼續說道:「我隻盼望躲過了今天,就沒事了。偏偏於師兄又不在家,也不知他去了哪裡,找不到人打聽我家中的消息,江相公,你來得正好!」

於大鵬道:「對啦,你剛才說碰見小兒,是在什麼地方?什麼時候?是在你到歐陽家之前還是之後?」這幾個問題,他早已想問的了,隻因被歐陽婉出來一打岔,現在方有機會提出來。

到了此時,江海天自是不得不說:「我和令郎乃是在道上相逢,正是他邀我去喝歐陽姑娘的喜酒的。」

歐陽婉雙眉微蹙,「咦」了一聲道:「於師兄曾向我鄭重說過,說是假若我不依所勸,嫁那姓文的話,他是決不會來喝我的喜酒的。怎麼他又來了?」同時也有點失望,「原來江海天並不是專誠來探訪我,而是於少鯤邀他的。」

於大鵬也皺起眉頭,說道:「他今早出門的時候,也沒有說是去喝喜酒,哼,他真是胡鬧。他出門沒多久,歐陽姑娘就來了。」

當下,江海天將碰見於少鯤的情形,說了一遍,問道:「於老伯可曾真是見過家父嗎?」

於大鵬搖了搖頭,說道:「我真不明白,這畜生為何要對你編造謊言。不錯,我和令尊是曾有過數麵之緣,不過自從那次在千障坪之會分手以後,就再也沒有見過了。」

江海天道:「那麼老伯絲毫不知道家父的消息嗎?」

於大鵬想了一想,說道:「我記起來了,去年有一個朋友從青海回來,說是曾在白教教王的鄂克沁宮見過令尊,那時令尊正在教王的宮中作客。我的朋友是給教王運藥材的,夠不上和令尊同席,當時也沒有仔細打聽,我所知道的消息就是這麼多了。小兒曾聽我說過這件事,因此他才知道我與令尊是熟識的。江小俠,後來怎麼樣?你們去喝喜酒,可有鬧出事來?」

歐陽婉也焦急地望著江海天,於大鵬不明白,她卻是猜到了幾分,心想:「莫非於師兄已識得了我的心事,知道我是喜歡江相公,所以他才引他前往。」可憐歐陽婉隻知其一,不知其二,直到如今,她還沒知道於少鯤對她的厚愛深情!但更可憐的還是於少鯤,他為心上人送了性命,心上人卻不知道!

江海天心裡暗暗嘆氣,他一直在躊躇,一直在拖延著不忍說出於少鯤的死訊的,這時已無法再隱瞞了,他訥訥說道:「我們到了歐陽姑娘家中,歐陽姑娘,不,歐陽姑娘的姐姐正在和新郎拜堂,於大哥使出烈焰彈,將那新郎打得重傷了!」

於大鵬本來已是一直提心吊膽,這時更是大吃一驚,猛地跳起來道:「這畜生,這畜生果然闖出大禍來了,怪不得,怪不得他給我留下了這樣的信!」

歐陽婉道:「哦,他留下了書信?說些什麼?啊,怪不得我到來的時候,看見你愁眉不展,我還以為你討厭我來呢。敢情、敢情……」

於大鵬道:「他留下一封信,叫我趕快離家,到京城去投靠鎮遠鏢局。我莫名其妙,卻原來他是早已準備好要去闖禍的了!」

江海天道:「鎮遠鏢局?那不是鐵鴛鴦韓氏夫婦開的嗎?」於大鵬道:「不錯,小兒在鎮遠鏢局裡當鏢師,我和韓氏夫婦也是有幾十年交情的。」原來他還未知道鎮遠鏢局已經倒閉。

江海天到底年紀太輕,閱歷無多,思慮不周,這時方始猛地想起:「於少鯤傷了歐陽家的新女婿,歐陽二娘怎會放過他的父親,遲早必會來找於家的麻煩,不過,他現在急於追捕自己,一時無暇顧及而已。」

江海天想到此處,連忙說道:「那麼,事不宜遲,咱們趕快逃吧!哎呀,不知道我的姬伯伯好了沒有,待我去看看!」

於大鵬越發驚慌,連忙一把扯住他道:「江小俠,且慢,且慢,小兒闖了大禍,現在到底怎麼樣了?你,你趕快說呀!」

江海天滿頭大汗,訥訥說道:「後來,後來……哎呀,說來話長,還是先逃吧!」

於大鵬顫聲說道:「你隻說一句,小兒到底是死是活?」江海天咬緊牙根,說道:「這個,這個——後來,後來——他是,他是——」「死了」這兩個字正在舌尖打滾,還未曾說得出來,忽聽得獵犬「汪汪」的狂吠聲,接著便聽得文廷璧的聲音叫道:「姬曉風和那姓江的小賊難道就躲在這附近?咦,這附近沒有什麼可以藏身之處呀!」

原來歐陽伯和養有兩頭吐魯番出產的異種獵犬,嗅覺極靈,他們是帶了獵犬來追蹤的,獵犬從姬、江二人一路上所留下的氣味,追到了這裡,因為受阻於瀑布,跳不上懸岩,所以狂吠。

歐陽二娘叫道:「呀,對了!這上麵有個人家,正是於大鵬父子的所居!」文廷璧道:「哪個於大鵬?」歐陽二娘道:「就是剛才傷了令侄的那個小賊的父親!哼,哼!不用問了,他們一定是和於家早有勾結了的,現在也一定是躲在於家!你們跟我來吧,我認得路!」於大鵬、江海天的聽覺雖比不上姬曉風,但他們武功深湛,到底比常人靈得多,歐陽二娘與文廷璧在懸岩下的話語,一句一句,他們都聽得清清楚楚。

於大鵬低聲說道:「你們暫且躲避,待我應付,瞞得過去最好,倘若應付不了,江小俠你再出來。」

文廷璧他們來得快極,不過片刻,隻聽得「轟隆」一聲,那兩扇大門已經震塌。歐陽二娘一馬當先,怒氣沖沖地走了進來,沖著於大鵬便喝道:「你的兒子在我家胡鬧,你知道了沒有?」

歐陽伯和道:「二嫂且慢動手。老於,我和你相識多年,好歹也算個朋友,你兒子的事情,我且暫不追究,我先問你,有一個姬曉風你是認識的,還有一個姓江的小子,他們二人是不是藏在你家,快快交出來,或者我還可以饒恕你縱子行凶之罪!」

於大鵬雙眼火紅,澀聲說道:「歐陽老大,我那不肖的兒子呢?請你放他回來,我給你負荊賠罪。」

歐陽二娘冷笑道:「你的兒子闖下這等大禍,還想活著回來嗎?」

於大鵬雙眼翻白,蹦地跳了起來,大叫道:「是你殺了他嗎?」歐陽二娘笑道:「是我殺的,又怎麼樣?」其實於少鯤乃是受傷之後,用匕首自殺的。不過,歐陽二娘恨極了於少鯤攪壞了她女兒的婚事,有意氣氣他的父親。

於大鵬大吼一聲:「好個潑婦,我與你拚了!」呼的一拳搗出,於大鵬是少林派的俗家高手,使出了少林神拳,虎虎生風。

歐陽二娘單掌一帶,冷笑道:「不知死活的老匹夫,居然還想拚命呀?」歐陽二娘自以為本領要勝過於大鵬,所以並未將他放在心上。哪知於大鵬豁出了性命,這一拳乃是他畢生功力之所聚,歐陽二娘的「卸力化勁」功夫,卻未能將他的拳勢完全化解,被他猛力一沖,跌了個四腳朝天。

文廷璧皺眉道:「親家,他發瘋了,何必還和他講什麼交情,斃了他,咱們自己搜人!」

歐陽伯和比較厚道一些,不忍親下殺手,點點頭道:「好吧,那就請親家成全了他吧!」

文廷璧施展了「三象歸元」的上乘內功,一掌拍出,拳掌相交,隻聽得「蓬」的一聲巨響,於大鵬立足不穩,在地上打了十幾個盤旋,有如風中之燭,搖搖欲墜。不過,文廷璧這一掌也還未能立即要了他的性命。

歐陽二娘一躍而起,冷笑道:「老賊,看你還敢逞強?」她的本領究竟要比於大鵬勝過一籌,何況現在是乘危進襲,隻聽得「喀喇」一聲輕響,歐陽二娘以閃電般的手法,登時把於大鵬的一條手臂,拗脫了臼。

眼看於大鵬就要性命不保,歐陽婉忽地一聲尖叫,沖了出來,叫道:「娘,住手,否則我死在你的跟前!」隻見她鬢雲蓬亂,淚珠晶瑩,手中拿著一把匕首,匕首正指著自己的月匈膛。

七陰教和天魔教素有往來,敘起班輩,七陰教主陰聖姑還是天魔教主的長輩,當歐陽婉還在陰聖姑門下習技之時,有一次文廷璧叔侄奉了天魔教主之命,送禮給七陰教主陰聖姑,就在那次,他們認得了歐陽婉,所以後來文廷璧代侄兒向歐陽仲和求親,雖然知道他還有個大女兒,但求的仍然是次女歐陽婉。在今日拜堂成親的時候,歐陽二娘一直就在提心吊膽,怕他們叔侄看破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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