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回 斬斷無明求正果 重翻舊夢惹相思(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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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川天女見唐努珠穆陷入重圍,意欲助他一臂之力,一揚手便發出四顆冰魄神彈,向文廷璧那班人打去。文廷璧的內功早已到了「三象歸元」境界,被冰彈打中,若無其事。那三個護法弟子,卻禁不住機伶伶地打了一個冷戰。

冰川天女心道:「我且先把他的羽翼剪除,隻剩下文廷璧這廝,唐努珠穆便不難對付他了。」再次揚手,發出九顆冰魄神彈,卻撇開了文廷璧,專打那三個護法弟子,九顆冰彈,分成三組,而每組那三顆冰彈,又分打對方上中下三處不同的部位。

忽有三個高鼻深目的和尚突然殺出,高高舉起三個金盂缽,隻一罩,那九顆冰魄神彈便都落入他們的金缽之中,冰彈瞬即化水,那三個和尚動作如一,同聲說道:「多謝女施主賜予甘泉解渴。」竟然各自把金缽中的冰水一口喝光。

唐經天吃了一驚,趕忙射出三支天山神芒,唐經天的功力何等深厚,但見三道烏金光華,破空飛出,隱隱帶著風雷之聲。那三個和尚又同聲說道:「多謝施主厚賜。」金盂缽一舉,隻見火花飛濺,那三支天山神芒也都落在缽中。

唐經天大怒,遊龍劍揚空一閃,一招「玄鳥劃沙」,橫削過去,劍柄一抖,雖然隻是一招,但削到之時,卻分成三個劍點,由於他手法迅疾無倫,幾乎可說是在一時間連襲三個強敵。

那三個和尚各自舉起了右手的青竹杖,動作整齊,同時遞出,不差毫厘,遊龍劍有斷金截鐵之能,但卻削不斷他們的青竹杖,隻聽得「叮叮叮」三聲輕微的聲響,唐經天的遊龍劍反而給他們的青竹杖盪開了。

原來這三個和尚乃是天竺婆羅門教的三大高手,若論本身功力,他們未必比得上唐經天,但他們卻練成了一套古怪的功夫,三人如同一體,心意相通,動作如一;別的人聯手對敵,功力還是各有各的,強弱不同,他們三人每出一招功力卻似凝成一體,妙到毫巔,要想各個擊破,絕不可能,除非是將他們一齊打敗。

唐經天功力雖高,但他們三人的功力匯合起來,卻要勝過唐經天少許。唐經天的劍招被他們合力化解,劍鋒雖利,勁道已被卸開,寶劍的威力當然也就不能發揮了。

冰川天女揮劍相助,她的冰魄寒光劍另有奇功,不但劍招神妙,劍上所發出的寒氣也足以傷人,時間一久,比冰魄神彈的隻是猝然一擊,更為厲害。這三個婆羅門高手不怕寒氣侵擾,但卻也不能不運功抵禦,這麼一來,雙方才恰恰打成平手。

景月上人與那幫尼泊爾武士看出有機可乘,又蠢蠢欲動,意欲圍攻冰川天女。幽萍道:「好,我奉了公主之命,正要將你們拿下。」景月上人大怒道:「你不過是個宮娥,竟敢對我無禮,看掌!」

幽萍也能使用冰魄神彈,但功力手法都遠遠不及冰川天女,她隻能用冰彈打穴,但若要打入對方七竅之中,那就不怎麼準了。景月上人練有「火龍功」,幽萍一把冰彈打去,倒給他接去了一半,其他的武士著了冰彈,雖然也在打顫,卻還禁受得起。

景月上人掌挾勁風,向幽萍猛攻。忽聽得刷刷兩聲,一柄長劍倏然而來,指東打西,指南打北,饒是景月上人身手那麼矯捷,竟也躲避不及,著了一劍,幸而不是重傷,隻是劃破了少許皮肉。

原來刺傷景月上人的正是幽萍的丈夫陳天宇。陳天宇曾服冰宮異果,身輕如燕,劍法又兼數家之長,近年來功力大進,早已躋入一流高手之列。

孟哈赤殺上前來,替景月上人接過陳天宇的劍招,孟哈赤是尼泊爾的第一高手,功力不弱於景月上人,他無須分神對付幽萍,與陳天宇惡鬥起來,雖然略處下風,但陳天宇在急切之間,卻也難以勝他。

孟哈赤帶來的一幫尼泊爾武士,除了幾個早已被唐經天打得重傷之外,大約還有三十來個,這班武士雖非一流高手,但布成了圓陣,同進同退,彼此呼應,卻也很難對付。陳天宇這一對夫妻當然比不上唐經天那一對,被圍在圓陣之中,險象環生。

江南叫道:「呸,你們就會恃多為勝,好不要臉!」他跟金世遺學過幾招怪異的身法,那圓陣本來封閉得甚是嚴密,卻不知怎的,突然被他一個筋鬥,就翻進陣中。兩個武士舉腳踢他,江南罵道:「豈有此理,你想踢我屁股?我先打你屁股!」一個筋鬥翻過去,啪啪兩聲,果然打了那兩個武士的屁股。

江南的武功不算是第一流高手,但他的點穴卻是第一流功夫,在打那兩個武士屁股之時,信手就點了他們的「尾閭穴」,那兩個武士登時仆倒,倒變成了同伴的絆腳石,使得這圓陣受了障礙。

景月上人大怒,將那兩個武士抓了起來,但他也無法解開江南所點的穴道,隻好將那兩個武士拋出陣外,雙掌便向江南拍到。他抓人、摔人、發掌,幾個動作一氣嗬成,當真是快速之極!但他快江南也快,隻聽得江南笑道:「沒打著!輪到我也打你屁股了!」腳跟一旋,轉到景月上人背後,哪知景月上人渾身都是功夫,屈股一挺,江南點不準他的「尾閭穴」,卻似碰了一個大皮球,竟給他彈了開去。

江南知道厲害,不敢再惹景月上人,隻在武士群中,穿來插去,一有機會,就施展他的獨門點穴功夫,倒也給他點倒了幾個。但那圓陣越收越緊,不久便即無隙可乘,江南的真實本領究竟還嫌不足,登時險象環生。

忽見圓陣開了一個缺口,一個長須老者運劍如風,殺了進來,武士們竟是遮攔不住。這時孟哈赤正自一棒向江南打下,那老者喝聲:「看劍!」本來還在數丈之外,聲猶未了,倏然間已到了孟哈赤身後。

這長須老者是青城派名宿蕭青峰,他是陳天宇的開蒙師父,江南小時做陳天宇的書童,也曾偷學過他的功夫。陳天宇夫妻與江南遇險,他焉能坐視?但因他是武林前輩,處處要顧著身份,他不肯在背後攻擊孟哈赤,所以在發招之前,先喝一聲,提醒敵人,好讓對方早作準備。

孟哈赤知道蕭青峰是個勁敵,顧不得傷害江南,橫棒先擋劍招,蕭青峰一招「順手推舟」,長劍貼著他的鐵棒削上。「順手推舟」本來是很普通的劍招,但經蕭青峰之手運用出來,卻是出神入化,孟哈赤功力略遜一籌,蕭青峰的長劍貼著他鐵棒削來,他撥不開長劍,隻好連忙撤棒,隻聽得「嚓」的一聲,饒是他及時收招,躲閃得快,也被削去了一根指頭。蕭青峰加入戰團之後,陳天宇夫妻這才轉危為安,江南也得以施展所長了。合他們四人之力,對抗景月上人與那一群武士,恰恰旗鼓相當。

穀、華二女力戰屠龍島主符離漸,這時亦已漸漸占了上風。戰到分際,穀中蓮忽地一招「玉女投梭」,側身進掌,冒險搶攻,符離漸看出破綻,心中大喜,暗自想道:「到底是初出道的雛兒!隻顧攻人,不顧防己。」他本是已無勝望,這時看出機會,立即便下殺手,五指如鈎,一抓就抓著了穀中蓮的琵琶骨。

這琵琶骨乃是人身要害,琵琶骨若被捏碎,多好武功,也成殘廢。卻不料穀中蓮穿有防身至寶的白玉甲,刀劍尚且不能刺穿,符離漸的指甲更是不能抓破。穀中蓮的少陽玄功又足以防禦他的玄陰掌力,符離漸抓著她的琵琶骨,毫無作用,反而減弱了自己的防禦力量。

穀中蓮出手如電,就在這同一時間,一掌擊中了符離漸脅下的「魂門穴」。符離漸大叫一聲,給震得似皮球般地拋了起來。華雲碧補上一劍,刺得他血如泉湧,狼狽而逃,報了剛才那一抓之恨。

原來穀中蓮是因為看見哥哥形勢不利,急著要去相助哥哥,因此故意賣個破綻,來誘符離漸上當的。

穀中蓮擊敗了符離漸,身形疾起,一掌便向文廷璧打去,文廷璧反手一揮,兩股劈空掌力碰個正著,發出了閃雷似的聲響。穀中蓮功力究竟是稍遜一籌,禁不住一個踉蹌,向旁邊滑出幾步。

金鷹宮的首座護法弟子趁著她立足未穩,揮動九環錫杖便點她膝蓋的「環跳穴」,這首座護法弟子知她是前王公主的身份,意欲將她生擒,故而將錫杖當作判官筆使,隻敢使出五六分氣力。

哪知穀中蓮的功力雖是不及文廷璧,卻勝過這護法弟子許多,中指一彈,「錚」的一聲,已把九環錫杖彈開,那護法弟子虎口發麻,險些連九環錫杖也要脫手。

首座護法弟子大吃一驚,這才知道厲害,連忙用足了氣力,再次發招;他的兩個師弟各自舉起九環錫杖,從兩側攻來,為他助陣。

那文廷璧因為分出了一掌之力去對付穀中蓮,唐努珠穆的掌力立即乘虛而入。幸而文廷璧經驗老到,早已有了防備,在發掌遙擊穀中蓮之時,也就立即使出移形換位的功夫,避開了唐努珠穆正麵攻來的力量。但,雖然如此,餘波所及,仍是不禁連退幾步。這麼一來,他與那三個護法業已隔開,分成了兩堆廝殺。

唐努珠穆精神陡振,喝道:「姓文的,現在咱們可以好好較量啦!」大乘般若掌一掌接著一掌,儼如長江大河滾滾而上,登時把文廷璧打得隻有招架之功。但文廷璧練成了「三象歸元」的邪派絕頂神功,隻守不攻,也是守得極為沉穩。唐努珠穆驚濤駭浪般的掌力,竟也不能將他搖撼。

那三個護法弟子聯起手來,三支九環錫杖合成了一道環形,首尾呼應,威力著實不弱。穀中蓮倒也不敢輕敵,當下拔出她從木華黎手中奪回的佩劍,展開了玄女劍法,與三支錫杖鬥在一起。她這柄佩劍乃是呂四娘當年用過的那柄霜華寶劍,劍質雖然不及江海天的裁雲寶劍,卻也極為鋒利。

玄女劍法以輕靈翔動見長,穀中蓮新近又練成了天羅步法,使將出來,更如流水行雲,曲盡其妙。這三個護法弟子既忌憚她的寶劍,更忌憚她那閃電般的身法,當下也是隻能守,不敢進攻。

這時,全場陷入混戰之中,分成了五六處廝殺,每一處都是打得難解難分,一時之間,實是不易分出勝負。其中當然以江海天和寶象法師這一對打得最為激烈,但也以江海天的處境最為不利,旁人看不出來,他自己卻感覺得到已是漸處下風。

要知江海天的功力雖是極高,但卻是靠藥物所增長的功力,而他最初紮根基之時又走錯了一步,練的是邪派內功,雖然他現在亦已到了「正邪合一」的境界,但究竟與穀中蓮的情形不同。

穀中蓮由於一開始就得到正宗內功心法,靠藥物所增長的功力很快就可以與本身原有的功力凝為一體,水乳交融,運用如意;而江海天則必假以時日,方能做到。故此,在穀中蓮鬥符離漸之時,是越戰越強,而江海天鬥寶象法師,則是多鬥一刻,就多減耗一分,那也就等於越戰越弱了。寶象法師的「龍象功」是佛門絕頂神功,經過了數十年寒暑之功苦練而成的,迥非靠藥物增長的功力可比,他的掌力一重重加上去,鬥到五十招開外,江海天便漸漸相形見絀,隻覺從四麵八方而來的阻力,越來越大,竟似凝成了實質,令他的追風劍式,也感到施展不開。

不過寶象法師雖然占了上風,心裡卻也在暗暗叫若,原來「龍象功」雖是佛門的無上神功,他卻還未練到至高無上的境界,他是拚著耗損元氣來施展這絕世神功的,時間一長,他也要受到大大的傷害,後果堪虞。他最初本以為「龍象功」一經使用,就可以在十招八招之內,將江海天斃於掌下。

哪知道已過了五十招,江海天雖處下風,仍是敗象未顯。寶象法師心裡想道:「倘若再過五十招,我縱然擊斃了這小子,隻怕也得大病一場,減壽十年。」

全場混戰之中,最高興則是姬曉風。他有一個怪癖,喜歡偷別人的東西做紀念品,尤其是平日難以碰上,例如是外國人的東西。東西也不必值錢,隻要能代表那人的身份,越罕見的越妙。現在在這會場之中,有印度,波斯、尼泊爾、阿拉伯與及西域各土邦的武林人物大打出手,這真是平生難遇的良機,豈能錯過?

姬曉風悄悄地走到那印度神偷身旁,做一了個探囊取物的手勢,輕輕說道:「你想不想學中國的妙手空空本領?跟我來。瞧我的!」那印度神偷不懂他的話也懂得他的手勢,愕了一愕,叫道:「好呀,你肯收我做徒弟了?」話還未畢,姬曉風已溜入人叢之中,大出空空妙手了。

場中盡有武功比他高明得多的人,但人人在激戰之中,哪還有心神提防小偷,姬曉風身手如電,東扌莫一把,西掏一記,當真是手到拿來,有如探囊取物。不過隻有寶象法師的東西他偷不到,寶象法師的掌力把數丈之內都封閉,他根本就踏不進那個範圍。

正在姬曉風偷得高興、寶象法師與江海天同感焦躁之時,忽聽得一聲長嘯,遠遠傳來!

嘯聲宛如神龍夭矯,天外飛來,初起之時,還在很遠,轉瞬之間,就似到了身邊,震得人耳鼓嗡嗡作響。寶象法師心頭一凜,正自想道:「這是何人,有此功力?」隻見姬曉風喜極忘形,手舞足蹈,已在大聲叫道:「金大俠來啦!」

眾人被這嘯聲所懾,呆了一呆,十之八九,都是不約而同的暫時停下手來,目光注視著門口。隻見兩個中年漢子,輕裘緩帶,衣袂飄飄,在刀光劍影之中,氣度從容地走了進來。走在前麵的那人,果然是金世遺。

金世遺這突然出現,寶象法師等人雖被他嘯聲所懾,還不怎麼,文廷璧與他有仇,這一驚卻是非同小可,心裡想道:「他的徒弟我尚且打不贏,現在聽這嘯聲,他的武功何止比徒弟高出十倍,真想不到僅僅是幾年功夫,他的功力竟已精進如斯!今生我要想勝過他,隻怕是絕然無望了。」想至此處,心念全灰,長嘆一聲,虛晃一掌,擺脫了唐努珠穆,從另一扇角門便逃了出去。他生怕金世遺拿他報仇,跑得飛快,連守門的武士,也給他撞翻了。

金世遺卻哪有閒心去理會他,踏進場中,便即笑道:「以武會友,隻宜點到即止。諸位也該歇歇啦。」

那三個婆羅門高手不識金世遺是誰,同聲冷冷說道:「閣下自以為是天下第一麼?憑什麼我們要聽你的吩咐?好,閣下既然是強要出頭,我們就先向你募化。不要你的錢財,隻請你施舍一點兒本領。」三人心思如一,倏然間三個金缽同時飛出。這三人的內功凝成一體,三個金缽飛出,隱隱帶著風雷之聲,又似在風雷中卷起一大片金霞向金世遺當頭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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