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回 玉匣還書消宿怨 冰河洗劍慶升平(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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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海天百忙中抽暇問道:「怎麼不見蓮妹?」原來他在昆布蘭國與華天風見麵之後,已知穀中蓮遇救之事,這次趕來邙山,就是急於要見穀中蓮的。穀之華心頭一酸,說道:「蓮兒已落在他們手中,咱們隻有抓著這個妖婦,好與他們交換。」

但江、穀二人雖占上風,一時之間,卻也未能將童姥姥拿下。這時仲長統與翼仲牟這邊,卻漸漸感到難以抵敵。文廷璧以三象神功與毒功混合運用,一發掌便是一股腥風,仲、翼二人不能不閉了呼吸,仲長統有混元一炁功護身,還好一些,翼仲牟年紀老邁,內功也稍遜一籌,時間長了,閉呼吸,卻感到頭暈目眩,招數發出,每每力不從心。文廷璧看出破綻,驀地一聲大喝,全力向翼仲牟杖頭一擊,隻聽得「當」的一聲,火花飛濺,翼仲牟的鐵拐彎曲如環,飛上了半空,一口鮮血噴了出來,人也跌出一丈開外,仲長統連忙飛身追上,將他扶住。文廷璧顧不得追擊他們,便向童姥姥這邊奔去。

佟元奇喚來了七名手下,這七人都是清宮的一等侍衛,各有獨到武功,圍著了蕭青峰與抱拙道人,佟元奇便也放心跳出圈子。

文廷璧道:「擒賊擒王,隻要把穀之華與這姓江的小子拿下,咱們便可大獲全勝。」佟元奇道:「不錯,咱們合力闖進火焰圈中,助童姥姥一臂之力。」雙輪交於一手,兩人同時發掌,將冷焰毒火兩邊分開,進入那圈子之內。

文廷璧一掌向江海天劈去,佟元奇的雙輪則向穀之華砸來。江海天一招「彎弓射雕」,雙掌齊飛,左掌迎擊文廷璧,右掌迎擊童姥姥,文廷璧身形微晃,童姥姥則大步跨前,將江海天迫退三步。他們兩人合力,自是要比江海天勝過一些,形勢登時又扭轉過來,變得對他們有利了。

文廷璧哈哈大笑:「姓江的小子,今日看你還敢逞強?」掌力催緊,與童姥姥左右夾攻,掌掌劈向江海天要害。江海天沉住了氣,使出大須彌掌法,這一套掌法奧妙無窮,剛柔兼濟,用以防身,最妙不過。文廷璧與童姥姥全力強攻,竟如碰到了銅牆鐵壁一般,攻不進去。但江海天想要沖出來還擊,卻也不能。

穀之華單獨應付佟元奇,則恰恰打成平手。佟元奇的日月雙輪專克刀劍,他這雙輪又是純金鑄造,穀之華的寶劍削它不動,佟元奇在兵器上先占了便宜。幸虧穀之華在輕功上有特殊的造詣,劍法輕靈翔動,隨步換招,有隙即攻,一沾即退,佟元奇也占不了便宜。但江、穀二人被對方隔斷,各自為戰,不能呼應,以二敵三,總是較為吃虧。

這時已是全麵混戰的形勢,邙山派弟子眾寡不敵,已有多人受傷,形墊十分危急。穀之華心內如焚,暗暗嘆了口氣,「想不到邙山派竟喪送在我的手上!」正要下令,叫眾弟子不要顧她,各自逃走,忽聽得敵人驚叫之聲四起,陣勢大亂!

最先是天魔教主那幾名侍女尖聲叫道:「教主,教主!」隨後是天魔教眾徒此起彼落的詫異之聲,「咦,怎麼又來了一個教主?」

原來在山上突然走下四人,前麵一對是天魔教主與厲復生,第三個是金世遺,第四個是穀中蓮。穀之華與江海天都是驚喜交集,勇氣倍增。江海天在童姥姥與文廷璧圍攻之下,本已有點支持不住,此時見師父到來,精神陡振,雖然仍處下風,十招之中,已是可以還擊三招。

說時遲,那時快,天魔教主已是來到那輛宮車前麵,揭開簾幕,冷冷說道:「姐姐,你做你的一品夫人,富貴榮華,都已有了,還不心滿意足麼?何必冒充你的妹子,來此多事?姐姐,我請你還是回去做你的一品夫人吧!」繆夫人滿麵羞慚,走出宮車,一言不發,便即掩麵飛奔,下山去了。

天魔教主朗聲喝道:「本教弟子聽著,不許再在這裡滋事,限你們立刻回徂徠山去,聽候我的命令。」這時天魔教門下弟子,也都已知道是上了朝廷的當,聽了教主的命令,自是個個依從,當下一哄而散。

金世遺走到草坪中心,驀地喝道:「獨臂神尼與呂女俠的墳墓在此,誰敢在此胡鬧的就是和我金世遺過不去!咄,你們這班沒長著眼睛的臭賊,還不給我立即滾下山去!」聲似洪鍾,震得眾人耳鼓嗡嗡作響。金世遺從前號稱毒手瘋丐,這些來給天魔教助拳的江湖人物,誰不知道金世遺的厲害,人人嚇得屁滾尿流,隻恨爹娘生少了兩條腿。

天魔教弟子和那些江湖人物走得淨盡,隻剩下幾十名清宮侍衛,其中有些是世襲的武官,從未走過江湖,不識得金世遺是何許人物,有些是投效朝廷的巨盜,聽過金世遺的名頭,心中也是十分恐懼,但他們既是受了朝廷的俸祿,雖然恐懼,卻也不敢便即刻逃走。

那七個圍攻蕭青峰與抱拙道人的大內高手,恃著武藝高強,勃然大怒,蕭、抱二人已經罷手不鬥,跳出圈子,這七個不知死活的大內高手,轉過身來,立即排成陣勢,將金世遺圍住,齊聲喝道:「你是什麼東西,膽敢在這裡發號施令!」

金世遺好整以暇,負手閒立,待他們排好陣勢,這才仰天大笑道:「你們不識得我麼,這隻能怪你們有眼無珠!」大笑聲中,出手如電,也不知他用什麼手法,笑聲未歇,地上已散落了十四顆血淋淋的眼珠,原來他在舉手之間,便把這七名大內高手的眼珠全都挖了。這一下隻嚇得那些清宮侍衛魂飛魄散,急急忙忙扶著那七個毀了眼睛的同伴逃走。

乾戈止,戰雲消,邙山之上,隻剩下童姥姥等人,還在那毒火圈中,作困獸之鬥了。童姥姥見金世遺到來,已知一敗塗地,難以挽回,但心中還存著僥幸的念頭,猛地喝道:「金世遺,我與你拚了!」把手一揚,波波兩聲,飛出了兩團毒火,她也知道冷焰毒火也未必就能傷害得了金世遺,但心想金世遺勢須抵擋一陣,她就可以乘機逃脫了。

那兩團毒火飛到金世遺頭頂,倏地化為一片紅雲,向金世遺當頭罩下,威勢之猛,無以復加。金世遺寬袍大袖,衣袂飄飄,神色自如,冷笑說道:「米粒之珠,也放光華!」說也奇怪,那片紅雲,給他一指,登時化作了一道火光,倒退回去,射入那毒火圈中。金世遺步履從容,也走了進去,踏過之處,冷焰毒火向兩麵分開,根本就無須使用劈空掌力。

圈中的五個人見毒火射來,紛紛閃避,但那一道火光,竟似長著眼睛似的,不燒別人,隻燒童姥姥,隻聽得一聲慘呼,童姥姥在毒火覆罩之中,頃刻化為灰燼!

金世遺道:「害人終須害己,可戒可戒!」身形一個盤旋,向東南西北,拍出四掌,將殘餘的冷焰毒火,盡都撲滅。

文廷璧與那大內第一高手佟元奇都打定了不是敵死便是我亡的念頭,不約而同,一齊向金世遺撲去。文廷璧先到,狠狠的一咬咬破舌尖,運足了三象神功,掌力有如排山倒海,向金世遺痛下殺手。金世遺背負雙手,搖頭道:「可惜,可惜!」隻聽得「砰」的一聲,文廷璧那一掌已是結結實實地打在金世遺身上。

金世遺竟然毫不抵禦,讓文廷璧打了一掌,此事大出眾人意外,不禁嘩然驚呼,驚呼之聲猶未平靜,隻見文廷璧已是「哇」的一聲,吐出了一大口鮮血,麵如金紙,搖搖欲墜。

佟元奇大吃一驚,但他雙輪已經推出,收勢不及,金世遺道:「對你這狗腿子,處罰應該嚴厲一些!」揮袖一拂,佟元奇的日月雙輪打回自身,兩條腿從膝蓋以下竟給自己的雙輪截斷,金世遺一手將他抓了起來,摔將出去,順手又捏碎了他的琵琶骨,說道:「狗腿打斷,從今之後,你是再也不能咬人的了。饒你不死,去吧,去吧。」清宮侍衛中有兩個是他徒弟,連忙把他抬起,逃下邙山。

金世遺打發了佟元奇,這才回過頭來,對文廷璧道:「你在武學上另辟蹊徑,練成了三象神功,說來也大是不易。可惜你不用於正途,我隻得把你的武功廢了。你回去吧,但願你從今以後,潛心武學,雖是不能爭強鬥勝,也還可以成為一派宗師。」

文廷璧想不到金世遺對他如此寬容,滿麵羞慚,也自下山去了。

血雨腥風過後,邙山上又是麗日晴天,眾人歡聲雷動,邙山派弟子更是爭著上來向金世遺道謝。

金世遺對這一切卻似視而不見,聽而不聞,此時此際,他眼中心底,隻有著一個穀之華。二十年來,強自抑製、沉埋心底的熱情燃燒起來了,根本就不理會有多少雙眼睛在看著他們,在歡呼雷動之中,金世遺緩緩的向穀之華走去。

翼仲牟悄悄打了一個手勢,邙山派弟子也個個明白了他的意思,心中俱是想道:「我們負於金大俠的實在太多,掌門人為本派也虛度了廿載青春,但願他們有情人終成眷屬,我們也不應再去乾擾他們了。」金世遺與穀之華之間的悲歡離合,無盡相思,邙山派的弟子都是知道的。

二十年前,也正是清明時節,金世遺第一次上邙山來給呂四娘掃墓,那時是曹錦兒做掌門人,她將金世遺侮辱一番,罵他是大魔頭,幾乎要把他趕下山去。在一段相當長的時間之內,由於曹錦兒對金世遺不能諒解,邙山派還曾將他當作敵人,甚至對穀之華與他的往來也頗多非議。卻想不到就是這個被曹錦兒罵作「魔頭」的金世遺,好幾次解救了邙山的劫難。邙山弟子追思往事,人人都感到內疚於心,也深深的為他們的愛情而受到感動。不必翼仲牟明白交代,邙山弟子也都作著會心的微笑,一個個悄悄走開。

穀中蓮和江海天也在作著會心的微笑,江海天示意叫她不可打擾師父,悄悄的也溜了出來。

穀中蓮看見江海天向她走來,又是歡喜,又是辛酸。心裡想道:「我師父的廿載相思倒是有了結果了。從前我擔心我和師父的命運相同,同是紅顏薄命;想不到卻終於兩樣,她有了結果,而我還是水月鏡花。」

江海天笑容滿麵,掏出穀中蓮小時候送給他的那方繡有蓮花的手帕,輕輕的給她拭去了臉上的淚珠,低聲說道:「咱們到底又在一起了,蓮妹,你該歡喜才是,還傷心什麼?那日在昆布蘭國,你不肯出來與我見麵,真是把我急死了。」穀中蓮道:「你趕回來做什麼?你不是見著了華姐姐了麼?」江海天道:「不錯,是見著了。」穀中蓮道:「那你就該留在她的身邊,怎可一見了她,又把她拋下?你縱要見我,也該、也該……」她想說的是:「也該在你們結婚之後。」但這句話到了口邊,卻又禁不住傷心淚下。

江海天再一次給她拭去淚珠,忍不著就笑了起來。

穀中蓮心中著惱,道:「你笑什麼?」江海天道:「你猜我為什麼趕著回來?」穀中蓮怔了一怔,「難道不是為我?」茫然問道:「為什麼?」江海天道:「我是給你送兩張喜柬來的。」

穀中蓮心頭「卜通」一跳,道:「什麼喜柬?」接了過來,打開第一封來看,隻見是葉沖霄與水雲莊莊主雲召代表男女雙方家長具名的請柬,新郎是唐努珠穆,新娘是雲璧,日期是今年的中秋,地點是馬薩兒國的王宮。按照國王的大婚儀禮,這請柬本來應由馬薩兒國的內務府發出的,但唐努珠穆謙下自牧,不願以國王的身份驕人,所以結婚大典雖由內務府籌辦,但對武林前輩與至親好友的請柬,則仍是由雙方家長具名,就似普通人家嫁娶一般。

穀中蓮喜道:「我又添了一位新嫂嫂了。雲姑娘端莊慈厚,正合做我國的王後。」

江海天道:「你再看這張。」

第一封喜柬還在穀中蓮意料之中,第二封喜柬卻大出她意料之外。這也是一張由男女雙方家長具名的請柬,水雲莊莊主雲召變了男方的家長,女方的家長則是華天風。這是雲瓊和華雲碧結婚的請柬,日期也是八月十五日,地點也是馬薩兒國的王宮。

穀中蓮呆了一呆,喜出望外,訥訥說道:「真是意想不到,意想不到!兩對新人同在人月團圓的中秋節結婚,真有意思,真有意思!」

江海天道:「八月十五這天是漢人的中秋節,在你們馬薩兒國,又是一個新的節日。」穀中蓮道:「什麼節日,我怎麼不知道?」

江海天道:「馬薩兒和昆布蘭兩國百姓,為了同慶升平,選定這一天為洗劍節。你還記得嗎?這一天是金鷹宮大會的日子,也是馬薩兒暴君被推翻的日子。由於你哥哥做了國王,鄰國也得沾恩澤,共享太平。百姓們還編了一支歌。……」

穀中蓮道:「我聽過這支歌。是不是這樣唱的:烽煙散淨,冰河如鏡,我要在冰河洗淨我寶劍的血腥。從今後永享太平。年輕人得到愛情,老年人得到安寧……」唱到「年輕人得到愛情」這句,兩顆心已是怦然跳動,不覺手兒相握,臉兒相覷,眼中都燃燒著愛情的喜悅。

江海天低聲說道:「在動身去喝喜酒之前,我帶你去見我的雙親。」

穀中蓮道:「做什麼?」江海天道:「你的兩位哥哥已安排好了——要發第三張請柬,同樣的日期,同樣的地點,這張請柬是咱們的喜柬,我要稟告爹爹,請他主婚。蓮妹,你不會埋怨我們擅作主張吧,事先尚未曾得你點頭?現在我是求你點頭來了。」

穀中蓮紅暈滿麵,既不點頭,也不搖頭。江海天著急道:「蓮妹,你不願意?」穀中蓮低聲道:「不願意我就搖頭了。」江海天大喜道:「咱們去稟告師父去,咦,師父呢?他們到哪裡去了?」

金世遺與穀之華又是一番情景。邙山上山花遍地,有大紅瑪瑙般的茶花,有纓絡披垂的杜鵑花,有青絲花蕊鑲著乳白花瓣的報春花,百態千姿,爭妍鬥麗,密密叢叢,滿眼都是。金世遺與穀之華正在花叢中攜手同行。也正是二十年前的今日,金世遺在這條路上送穀之華下山,那時他們心情都是黯淡之極,根本就未曾留意到這滿目春光。如今風光如昔,人物依然,心情卻是大大不同了!

金世遺摘下一朵野花,喟然說道:「二十年花開花落,之華,你嫌我來遲了麼?」穀之華柔聲說道:「這花和二十年前並沒兩樣,咱們二人也是一般。你再遲二十年,我也是照樣等你的。」金世遺道:「你還記得你送我的那兩句詩嗎,縱有浮雲能蔽日,陰霾亦僅是須臾。二十年來幾番風雨,好在如今已是雨散雲開。廿載光陰一彈指,山花依舊笑迎人。總勝於花自無情水自流了。」

穀之華道:「二十年來咱們雖是會少離多,但就在你海外飄流、天涯遠隔的時候,我也總是覺得你就似在我身邊。」金世遺道:「咦,奇怪,我也是這樣。這些年來,每當我鬱悶難堪的時候,你就像出現我的眼前。」穀之華嫣然一笑,說道:「這麼說來,咱們可真是兩心如一的了。我最喜歡王勃那兩句詩: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可真一點不錯。」

金世遺從未見過穀之華笑得這樣歡樂,隻覺得她笑靨如花,比起她二十年前是少女的時候更可愛,不覺緊緊握牢她的雙手,說道:「從今之後,咱們再也不會分開,遠隔天涯了。」

江海天與穀中蓮遠遠望見他們的師父在花叢中相偎相依,兩人也不禁相視而笑,江海天道:「咱們不必忙著稟告師父了。」穀中蓮也笑道:「看來不久還會有第四張喜柬,更要轟動武林,傳為佳話!」

穀之華道:「似是有人向這邊走來?」金世遺抬起頭來,隱約還可以見到徒弟的背影,笑道:「是海兒和蓮兒,向那邊走過去了,不要驚動他們。」

穀之華笑道:「從前我很擔心他們重蹈我們的覆轍,如今我卻是高興他們的命運和我們相同了。世遺,待我將來傳了掌門之位給她,我就可以和你湖海相隨,過神仙般的日子了。世遺,你高興嗎?」金世遺道:「這正是我夢寐以求之事。人生如此,還有何憾?」正是:

人間自是有情癡,此恨不關風與月。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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