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案罪7·迷情殺意(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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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發當日

丁零零,電話鈴聲急促地響起。

時間正是晚上9點。

「餵,您好,這裡是青陽市公安局110報警指揮中心,請問有什麼可以幫您?」

「我、我要報警,剛才有個男人闖進我家,殺了我丈夫……」

「您現在在什麼地方?能確保自己的安全嗎?」

「我、我現在和我女兒躲在臥室裡打電話,那個人好像已經走了。」

「您住在哪裡?」

「西郊路118號5樓503房。」

「好的,請您繼續待在安全的地方不要離開,警察很快就會趕到。」

幾分鍾後,兩名正在西郊路附近巡邏的巡警趕到了現場,在確認報警人所言屬實之後,立即把情況報告給了局裡。

不大一會兒,刑偵大隊大隊長範澤天帶人趕到了現場。

西郊路已經靠近郊區,118號是一幢五層高的舊樓。

範澤天走進503房,屋裡亮著燈,電視機開著,房間裡彌漫著一股濃濃的血腥味。

狹窄的客廳中間,一個年輕男人仰麵倒在地板上,看上去像是月匈口被人刺了一刀,鮮血流了一地。

先前趕到的兩名巡警,一個在客廳裡看守現場,另一個在後麵臥室裡陪著一個年輕女人。

女人麵容姣好,但此時臉上卻寫滿了驚懼。她懷裡抱著一個兩歲左右的小女孩,小女孩已經睡著了。

法醫老曹上前察看了一下,確認倒地男子已經死亡。他戴著手套,扒開男子的衣服,一邊觀察死者身上的傷口,一邊說:「應該是被銳器刺穿心髒,失血過多而死亡。凶器嘛,應該是一把單刃的水果刀。」

範澤天走進臥室,巡警朝他點了一下頭,指指那個女人說:「就是她報的警,外麵的死者是她丈夫。」

那個女人急忙把手裡的孩子放到床上,抽泣著站起身。

範澤天問:「能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嗎?」

女人的身體還在發抖,看來受到了不小的驚嚇。她揩著眼淚說:「今天晚上,我們剛吃過晚飯,正在家裡看電視,忽然有人敲門,我丈夫起身去開門,一個男人走進來,什麼話也沒有說,就掏出一把水果刀,往我丈夫月匈口刺了一刀。我丈夫中刀倒地,我也嚇壞了,趕緊帶著女兒躲進臥室,關緊了房門。凶手撞了幾下門,沒有撞開。後來我聽到腳步聲,知道他走了,才想起打電話報警。」

範澤天的助手、正在一旁作筆錄的女警文麗抬頭問了一句:「你認識那個男人嗎?」

「我……」

女人看了一眼外麵客廳丈夫的屍體,目光垂了下去,搖頭說:「不認識……」

範澤天又問了一些情況,知道這女人叫王婕,她丈夫叫秦啟明,兩人都不是青陽本地人,原籍在貴州省。秦啟明在一家酒樓做雜工,王婕無業,在家裡帶孩子。

晚上11點多的時候,現場勘察工作基本結束,沒有搜集到什麼與凶手有關的重要線索。現場也沒有找到作案的凶器,估計是被凶手帶走了。

範澤天走出大樓看了一下,這是一棟專門用來出租的舊樓,每一層有四間房。五樓隻有王婕他們一個住戶,其餘三間房都是空著的。

警方問了一下其他樓層的住戶,都沒有注意到當晚有什麼陌生人出入。

王婕的愛情故事

我叫王婕,我出生在貴州省一個貧窮落後的小村莊裡,我下麵還有一個弟弟和一個妹妹,生活十分貧苦。有道是「貧賤夫妻百事哀」,正是因為家庭情況不好,父親和母親經常吵架,自我小時候開始,家裡就沒有過過一天太平日子。

我十歲那年,爸爸和媽媽終於離婚了。媽媽扔下了弟妹卻帶著我,改嫁到了外鄉一個叫劉景紅的光棍兒家裡。

媽媽嫁過去後才發現,劉景紅其實是一個吃喝嫖賭抽五毒俱全的家夥。媽媽在這個新家的遭遇,比離婚以前更慘。劉景紅心狠手毒,幾天時間媽媽便被他馴得服服帖帖,在他麵前罵不敢還口、打不敢還手,隻能逆來順受,有淚往肚裡流。

有一天半夜裡,我忽然被隔壁媽媽房裡傳來的淒厲的慘叫聲驚醒。我忙爬下床,來到媽媽的房門前,從門縫裡悄悄往裡一瞧,隻見昏黃的油燈下,劉景紅把媽媽綁在床柱上,手裡拿著一根皮帶,正在一下一下使勁地抽打著媽媽……

我又驚又怒,跑出房間,沖進廚房,猛地抓起一把明晃晃的菜刀。

劉景紅被我嚇了一跳。

我舉起刀顫聲道:「我、我就一刀砍死你!」

他嚇唬我道:「快把刀放下,砍死人是要坐牢的,你不怕嗎?」

「我不怕!砍死你,我再自殺!」

他是個欺軟怕硬的角色,一見我揮舞菜刀一副豁出去了的樣子,不由得倒抽一口涼氣,頓時軟了下去,訕訕地走了。

我的淚水無聲地流著,為自己,也為我那苦命的媽媽。

從這以後,我每天晚上都要把菜刀拿來放在枕頭下麵,才能安穩地睡覺。

經過這件事之後,繼父老實了許多。但我做夢也沒有想到的是,在這看似平靜的生活背後,卻隱藏著一場看不見的陰謀。

那年夏天,我剛參加完中考回到家,正為自己在考場上超常發揮考出了好成績而暗自高興時,繼父卻忽然對我說:「阿婕,快去收拾一下,明天隔壁村的薑麻子要娶你過門兒。」

「什麼?」我嚇了一大跳,以為自己聽錯了。

「你明天就要做新娘了,快去收拾收拾。女人家,人家女,養得再大終究是別人家的,讀那麼多書乾什麼,終究是個賠錢的貨。」

繼父說完,打著酒嗝兒又跑去跟人家玩牌賭錢去了。

我一臉莫名其妙,一問母親才知道,最近繼父手氣不好,在牌桌上老是輸錢,最後輸紅了眼,把我也輸給了鄰村光棍兒薑麻子。薑麻子三十多歲了,是這一帶有名的二流子,偷雞扌莫狗,坑蒙拐騙,好事不做壞事做盡。

我聽完,差點昏倒在地上。

媽媽把我緊緊地抱在懷中,淚如雨下:「婕,咱娘倆兒的命怎麼都這麼苦哇……」

我咬牙說:「媽,我們不能聽任這個惡棍的擺布!我、我要逃出去!我再也不想見他的麵了。」

這天晚上,我胡亂收拾了幾件換穿的衣服,在媽媽的幫助下,從後門悄悄溜了出來,準備乘夜出走。哪知剛走出後門,就被繼父攔住。原來他早已算好我會逃婚,怕我走掉明天薑麻子不會放過他,所以一直暗中守在後門口。這一夜,他把我反鎖在房間裡,看守得死死的。

第二天一大早,我還來不及吃一口早飯,薑麻子就帶領一隊人馬敲鑼打鼓地來迎親了。我死活不從,但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女又怎是那些五大三粗的男人們的對手?很快,我便被他們架上了一輛破舊的摩托車。

我拚命地踢打掙紮哭喊著,但卻沒有一個人能幫我,包括我那親生的媽媽,也隻能倚在門框上望著我被他們強行架著越去越遠的身影,默默地流著淚……

薑麻子指揮著那一班如狼似虎的朋友把我架到他家,把我反鎖在房間裡之後,就吆喝著拉著他們喝喜酒去了。這場酒一直喝到深夜十點多才散場。

我待在那間牢固的房子裡幾乎想盡了各種逃跑的法子,但卻都以失敗而告終。最後,我完全絕望了。我除了坐在地上無助、絕望地哭泣之外,再也沒有其他辦法了。

半夜時分,薑麻子打開房門打著酒嗝兒闖進來。看見我,他眯著的兩隻眼睛睜得大大的,放射著貪婪的淫光。二話不說,就朝我撲過來。我驚叫著閃到一邊,他撲個空,「撲通」一聲摔倒在地上,哼了幾聲,忽然不動了。

我嚇了一跳,輕輕走過去一看,真是老天有眼,他喝醉酒,已經昏睡過去。我又驚又喜,忙輕輕打開門,閃了出去,然後又把門反鎖上,連滾帶爬地逃出了薑家。

外麵一片漆黑。何去何從?繼父那個家是肯定不能回去了。去哪裡才好呢?我這才發現,天下之大,竟連我這個小女孩的立足之地也沒有。正在為難之時,我忽然想起了父親,想起了我的親生父親。我宛如在無邊的黑暗中看到了一線光明,我決定去找他。

我大致辨別一下方向,就急急忙忙上路了。不知跌了多少跤,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傷,終於在第二天中午時分,我見到了父親。

我這個受盡驚嚇受盡委屈受盡磨難的孩子,終於鬆了口氣,一把撲在父親懷中痛快地哭起來。

爸爸顫抖地抱著我,輕輕拭乾我的眼淚,問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我咬著牙流著淚,把繼父的所作所為和我的遭遇一五一十地告訴了爸爸。

爸爸聽完,紅著眼圈撫摩著我的頭說:「阿婕,爸沒用,讓你受苦了。可是,你這樣逃出來,他們一定會找到這裡來的。」

「那怎麼辦?」我摟緊爸爸哭喊道,「爸,他們不是人,他們不是人,打死我也不跟他們回去了。爸,我要跟您在一起,跟您在一起!」

爸爸長嘆一聲,說:「你先去你姑姑家避一避,等風頭過去之後,再回來吧!」

「嗯!」我含淚點了點頭。

就這樣,我又連夜逃到了一個遠房姑姑家裡,一住就是一個多月時間。

8月底的一天,學校快開學了,我惦記著上學的事,偷偷回了一趟家。

爸爸告訴我,我走後,繼父和薑麻子曾帶人到我家來過好幾次,沒有見到我,才悻悻而去。他還掏出一封信,遞給我,說是我的班主任親自送來的。班主任去過繼父那個家,是媽媽偷偷叫他來這裡找我的。

我拆開信一看,居然是我夢寐以求的縣重點高中的錄取通知書。我高興得跳起來。

但是,這時我卻發現爸爸正悶坐在門檻上一口一口地抽著旱煙,完了,長嘆一聲,無奈地對我說:「阿婕,咱們家實在太窮了,你弟妹又多,現在你回來,生活就更拮據了,我看這書你就別念了吧。」

我紅著眼圈噙著眼淚說:「爸,你要不讓我上學,我就從獨孤崖上跳下去。」

爸爸沒再說話,隻是又無奈地長嘆一聲。

過了幾天,我揣著爸爸用一頭耕牛換來的學費走進了縣一中。

在這所高中裡,教我們語文的是一位叫康哲的男老師,三十來歲,白淨儒雅,學識淵博,講課時旁征博引,妙語如珠,深受同學們的喜愛。一段日子下來,我發現班裡有許多女生都在悄悄談論著他,暗戀著他。聽說有幾個城裡的女生還偷偷給他寫過情書呢,可他就是不為所動。

說老實話,我那時也很仰慕他、喜歡他,總希望他注意到我,但又害怕他注意到我。因為我那時是隻醜小鴨,又沒錢打扮,根本無法和那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城裡的女同學相比。

我隻能遠遠地看著他,默默地想著他,偶爾得到他不經意地一瞥,也會令我興奮得好幾晚睡不好覺。我那少女羞澀的情竇就這樣被這位博學多才風度翩翩的語文老師給撞開了。

為了引起他的注意,我常常「開夜車」,加倍地努力,把各科成績搞得十分優秀。尤其是語文成績和作文成績,幾乎每次考試都是滿分,我也因此受到了他的多次表揚。

高中二年級那年,一天下午,弟弟突然趕到學校哭著告訴我,父親在山上伐樹不小心摔下山穀,已快不行了。我驚呆了,忙向學校請了假,隨弟弟一起搭車趕回家,但父親卻已在我到家的半小時前閉上了眼睛。

等忙完父親的喪事安排好弟妹們的生活再回到學校時,我的人瘦了一圈,功課已落下一大截,成績更是一落千丈。父親的去世、家庭的困境、生活的拮據,早已使我窮於應付、心力交瘁、無心學習。

就在我快要堅持不下去而輟學回家時,康老師把我叫進了他的教員辦公室。他讓我坐下,又倒了杯熱茶給我,然後在我對麵坐下來,對我說:「你家裡的情況我是昨天才從你鄰村的同學那兒了解到的。」他輕聲責怪我說,「發生這麼大的事,你為什麼不跟老師講呢?」

「我……我……」我低頭囁嚅著,卻一句話也說不上來。

「老師知道你家裡經濟情況不好,但你要堅持下去。」他掏出一把飯票塞到我手中,「拿著吧,不夠再到老師這兒來拿。老師會幫你申請助學金的。」

看著康老師關切的麵孔,我心中百感交集,叫了一聲老師,就撲在他寬厚的懷抱中嚶嚶地哭泣起來。

康老師輕輕拭去我臉上的淚花,拍拍我的頭,微笑著說:「不要這樣,阿婕,你的成績一直很好,隻要堅持下去,是一定能夠考上大學的。」

我咬著嘴唇,用力地點了點頭。

在這之後的很短一段時間內,在康老師加班加點地補習下,我很快把自己曾經落下的功課補了上來,我的成績又開始在班上遙遙領先了。不久後,康老師又為我爭取到了學校的800元助學金,使我原本捉襟見肘的生活有了很大的改善。

更加令我感激的是,康老師見我為了節省開支每頓隻吃青菜蘿卜,便常叫康師母做些好菜把我叫過去吃。

他家住在學校的一棟教師宿舍樓裡,康師母是個賢惠溫柔和藹可親的女人,原是學校附近某國營單位職工,現在下崗在家。他們有一個五歲的女兒,叫星星,很乖巧,總是親熱地叫我姐姐。

每次去康老師家,看著他那並不寬裕的家庭,想著他每個月都要接濟我幾十元夥食費,我就有種想要流淚的沖動。我真的很慶幸在失去父親後,能得到康老師父兄般的關愛。

我不止一次地在心裡暗暗發誓:以後有機會一定要好好報答康老師這一片關愛。而現在,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拚命學習,爭取考出好成績。

皇天不負苦心人。終於,在那年的高考中,我以全縣總分第三名的優異成績考入了省城大學中文係。當接過由康老師轉交給我的大學錄取通知書時,我當著眾多師生的麵,深深地跪在了康老師跟前,淚如泉湧……

在大學裡,我一邊勤工儉學努力學習,一邊與康老師保持著書信來往,常向他匯報學習和生活情況。而從他斷斷續續的來信中,我也知道了他的一些情況。

在我高中畢業後不久,他就辭職去了位於長江邊的經濟比較發達的青陽市,先是投奔他一個在那裡做生意的同學,後來自己投資,開了一家文化公司,生意十分紅火。聽說他事業有成,我也替他高興。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我大學畢業,受聘到家鄉縣城的一家報社做記者,與我一同應聘來的還有一個叫秦啟明的小夥子,他畢業於省城大學新聞係,跟我是校友。

不知是由於剛參加工作人地生疏生活孤寂,還是年輕人比較容易溝通,總之,我與阿明很快相戀了。但不妙的是,報社的效益一天比一天差,那點微薄的工資不要說維持家用,就連自己的日常生活也難維持下去。到後來,乾脆連這點微薄的工資也發不出了。

康老師得知我的窘況後,給我打了一個電話,叫我去他那兒工作。這年年底,在萬家團圓的時刻,我和阿明卻一起離開了家離開了親人,踏上了去往青陽市的火車。

在青陽市,康老師熱情地接待了我們。我被安排在他公司的辦公室做文員,阿明則當上了後勤部主管,兩人的工資都比在報社時高出好幾倍。在我暗暗慶幸自己找到了一份好工作的同時,心中又多了一份對康老師的感激之情。

今天被人稱為「康總」的康老師,早已不是以前那個清貧如洗的窮教書匠了,他在這裡買了別墅,妻子和女兒也接來了。現在,他身穿名牌,出入有車,一副成功商人的派頭,唯一沒變的是他那份對我父兄般的關懷與愛護。

時間一轉便是三個月。3月間的一天,晚上8點多,我仍在辦公室的電腦前敲著一份財務報表。這時,康總辦公室的門忽然打開了,他一邊活動著全身筋骨放鬆自己一邊走出來,看見我他吃了一驚:「咦,阿婕,還在加班?」

我說:「是呀,有份文件今天要打印存檔。」

他問:「還有多少沒打完?」

我忙說:「馬上就打完了,您還有什麼吩咐嗎?」

他笑笑說:「不是,我想請你一起出去吃宵夜。」

我本想告訴他今晚阿明約了我去看任賢齊的演唱會,但最後我說出來的話卻是:「好吧,您稍等!」

他說:「不急,我等你!」他搬來一把凳子坐在我身邊,看著我一下一下地打著文件。

我心裡一慌,打錯了好幾個字。

9點鍾,我們來到了新華餐廳。康總泊好車,帶我走進去。餐廳經理顯然熟識他,遠遠地就迎住他。

我們坐下,康總叫了幾樣精致可口的小菜,還有一瓶酒。我倆麵對麵,默默地吃著。餐廳裡流淌著輕鬆浪漫的音樂,氣氛很好。

我雖自念高中起就熟識他了,但像這次這樣在這麼浪漫的氣氛中兩人這麼靠近卻還是第一次。

我抬眼悄悄看他,隻見他與當教師時相比,儒雅中又增添了幾分成熟與穩重,那雙明亮的眼睛依然是那麼的有神。想想高中時暗戀他的那份少女情懷,我臉上忽然有種火辣辣的感覺。

這晚,他喝了許多酒。喝著喝著,他忽然放下酒杯,重重地嘆了口氣。我一怔,忙問:「康總,怎麼啦?」

他又仰頭喝了一大杯酒:「沒什麼。」

「不,我看得出您有心事。」

他目光一黯,輕嘆一聲道:「我在想自己拚命地工作拚命地賺錢到底是為了什麼。」

我有些詫異,不知他怎麼會忽然有這種感慨。

他接著說:「我拚命地賺來這麼大的一份家業,又有什麼用呢,連一個繼承的人也沒有。」我這才明白他是在感嘆自己隻有一個女兒,卻沒有一個兒子傳宗接代繼承他的事業。我記得以前康師母曾經做過手術,已經不能夠再生育了。

我安慰他說:「康總,您女兒乖巧懂事,長大了照樣可以助您一臂之力呀!」

他說:「唉,女兒再好,終究是人家的媳婦,又怎能與兒子相提並論呢!」

我心裡對他這種思想頗不以為然,正想給他講一番「女子照樣能頂半邊天」的大道理,他卻擺手道:「好了,今天不要提這些不開心的事了,來,咱們乾一杯!」

左一杯,右一杯地乾下來,待到11點多我們吃完時他已是酒氣沖天醉意朦朧了。我也喝多了一點,頭暈暈的。

我扶著他走出餐廳,他卻連停車場的方向也找不到。幸好餐廳的經理跟他熟識,知道他喝醉酒不能駕車,便幫我叫了輛出租車。

20分鍾後,出租車在康總的家門口停下來,我把他扶下車,按了半天門鈴卻不見康師母出來開門。

康總這才想起來說:「她帶著女兒回娘家去了。」

他掏出鑰匙去開門,插了幾次都找不到鎖孔,最後還是我動手幫他開了門。

康總住的雖是別墅,但家裡依然保持著樸素的本色,並不顯得十分奢華。我把東倒西歪的他扶到席夢思床上,又打來熱水,替他把臉擦乾淨,然後幫他脫鞋寬衣,蓋好毛毯讓他在床上睡覺。就在我做完這一切準備轉身離去時,康總忽然捉住了我的手。

「婕,你別走!……我好喜歡你,你不要離開我……」

我臉上一熱,回頭看他一眼,卻見他翻一下身,又鼾聲如雷了。我忙趁機掙脫他的手,逃也似的下了樓。

走了好遠,我的心還在怦怦地跳著,是驚是喜還是害羞,連我自己也不知道。

第二天上班,康總見了我一切如故,好像什麼也不曾發生過似的,倒是我的心卻忐忑不安起來,總預感到我和他之間也許會有什麼故事發生。

我到底是希望和他發生什麼故事,還是害怕和他發生什麼故事呢?連我自己也說不清楚。

一個星期後的一天,康總叫我陪他去跟一位日本客戶談一份文化項目推廣合同。說是談合同,其實是陪人家吃喝玩樂。如果人家吃得滿意,玩得開心,那這份合同就談成了,反之,就泡湯了。

我隨康總來到帝豪酒樓,在約定的包廂裡,已有一個五十來歲、又胖又矮雙眼眯成一條縫就像是從電視裡走出來的典型的日本鬼子形象的男人,帶著一個穿超短裙打扮艷麗助理模樣的小姐坐在那裡等著我們。

康總給我介紹說這位就是山本先生,省城一家大型廣告公司的總經理。出於禮貌,我邊微笑著點頭說:「山本先生,請多關照!」一邊向他伸出了手。

他的眼睛眯得更厲害,伸手在我手心裡重重地捏了一下。

雙方坐定,山本那淫邪的目光一直放肆地在我身上掃來掃去,令我渾身直起雞皮疙瘩。一陣觥籌交錯,吃好喝好之後,康總把擬好的合同從公文包裡拿出來,遞到正打著酒嗝兒剔著牙的山本麵前:「山本先生,合同我已擬好了,請您過目。」

山本彈掉手裡的牙簽,操著半生不熟的中國話說:「康老板,你辦事我放心,你擬的合同我完全同意。」

「那就請簽字吧!」

「要我簽字不難,得先答應我一個條件。」

「山本先生有話不妨直說!」

山本那赤裸裸的目光盯著我不懷好意地笑道:「隻要這位阿婕小姐陪我一晚,明早起床我就簽字付款,怎麼樣?」

我的臉「騰」的一下齊脖根都紅了,如果不是康總在場,我早就憤然起身離席了。我什麼也沒說,扭頭看著康總。

此時,康總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他忽然冷笑一聲,拿起桌上那份合同撕了一個粉碎,一揚手,將一把紙片狠狠地扔在山本那張死豬臉上。

「阿婕,我們走!」說完這句話,他再也沒看山本一眼,起身就走。

「餵,餵,回來,回來,有事好商量,有事好商量嘛!」這是山本的聲音。但康總沒理他,徑直走出了酒樓。

門外,一片陽光燦爛。坐進車裡,康總對我笑笑說:「阿婕,我送你回宿舍!今天你不用回公司上班了,我放你一天假!」

我看著故作輕鬆的他,心中很不是滋味:「康總,對不起,我知道這份合同如果談成了,公司至少可獲得幾百萬的利潤。」

康總的一隻手從方向盤上移下來,握住我的手在後視鏡裡看著我說:「怎麼,傻丫頭,難道你以為你在我心裡僅僅隻值幾百萬嗎?」

我聽了,心裡一熱,幾乎落下淚來,不由自主地把頭靠在他懷中,久久說不出話來。

車子開回康總家,剛關好門,我還沒反應過來,便被他擁入懷中,壓在了柔軟的席夢思床上。

我輕吟一聲,羞澀地閉上眼睛。令我吃驚的是自己居然連一點反抗的意識都沒有,甚至內心深處還有一種隱隱的渴望。

第二天早上醒來,我看著雪白的床單上那一團鮮紅的落英,眼淚還是止不住地流了下來。我的哭聲驚醒了康總,他睜開眼睛看看赤身裸體的自己,又看看我,似乎這時才完全清醒過來。沒等他開口,我便一把撲在他懷中,哭得更大聲了。

他抱緊我,雙手溫柔地撫摩著我的脊背,柔聲說:「婕,別哭了,你放心,我不是一個不負責任的男人,我、我會離婚娶你的!」

「真的?」我仰著一張淚臉問他。

他在我鼻尖上口勿了一下:「當然是真的,我什麼時候騙過你?我要你為我生一個兒子,生一個像我一樣英俊瀟灑聰明能乾的兒子……好嗎?」

「嗯!」我這才破涕為笑,羞澀地點點頭。

自從有了那一夜溫柔之後,康總便不再讓我做那看似輕鬆體麵實則復雜煩瑣的文員工作,而是把我調到他的辦公室做他秘書。雖說是秘書,但實際上一天到晚無事可做,隻是偶爾陪他出去應酬一下。

漸漸地,我發現公司員工看我的目光有些怪怪的了,但我並不在乎,我並不是一個因別人的目光和議論而改變自己的人。隻是,每當麵對我的男朋友阿明時,我心裡總有一種深深的負疚感。我覺得自己最對不起的人就是他了,他畢竟還是我名義上的男友啊!

考慮了整整一個晚上,我最後決定把真相告訴阿明,讓他早點從我的陰影中走出來。我知道以他的條件,隻要他一開口,公司有一大群漂亮的女孩會去追他。我不能再耽誤他了。

於是,這天晚上,我買了兩張電影票,約他去看電影。阿明很高興地答應了。晚上11點多鍾的時候,電影演完,我們走出電影院。阿明要叫車送我回去,我攔住他說:「今晚月色這麼好,我們在街上走走吧。」他點點頭,輕輕握住了我的手。

這是一條比較偏僻的街道,街上行人稀少,昏黃的路燈光將我倆的身影拉得老長老長。我倆手牽著手,在窄窄的街道上默默地走了很久。正當我準備打破沉默把實情告訴阿明並向他正式提出分手時,卻發生了一件令我意想不到的事——我們被三個喝得醉醺醺的大漢攔住了去路。

「你們想乾什麼?」阿明忙護在我前麵,盯著他們問。

一個大漢打著酒嗝兒說:「小子,不關你的事,把這個美女留下,你快滾吧!」

來者不善,阿明皺皺眉頭,回頭低聲對我說:「我來對付他們,你快報警!」

「好!」

情況緊急,不容多想,我答應一聲,一邊後退一邊掏出手機準備報警。一個醉漢沖過來要搶我的手機,阿明從後麵抱住他,對我喊:「快跑!」我撒腿就跑,甩開那幾個醉漢後,躲在一個拐彎處打通了110報警電話。

幾分鍾後,等我報完警氣喘籲籲地跑回來時,那三個醉漢早已揚長而去。靜靜的街道上,正躺著鼻青臉腫嘴角流血昏迷不醒的阿明。我嚇傻了,不知所措地哭起來。

不一會兒,警察來了。在他們的幫助下,我把阿明送進了醫院。

我在他的病床前守了一夜,他才從昏迷中清醒過來。

「阿婕,你、你沒事吧?」他睜開眼睛後,第一句話就是用虛弱的聲音問我的安危。那一刻,我緊緊地握住他的手,眼淚無聲地流了下來。此時此刻,那句分手的話我卻再也沒有勇氣說出口。

事後,我流著淚把這件事告訴了康總。他拍拍我的背脊,替我拭乾眼角的淚花,說:「傻丫頭,不要這樣。我知道阿明對你很好,他為你付出了很多。你心裡對他充滿了感激之情。但是你要明白,感激代替不了愛情。你愛的隻有我,不是他,是不是?」

我含淚點點頭。

康總把我緊擁入懷,安慰我說:「婕,你放心,我知道他這次是為你而受傷,我會替你好好報答他的,你相信我。來,笑一個給我看看!」

我羞赧一笑,整個身子都融化在他的懷抱中,融化在了他似火的柔情裡……

三個月後的一天,我忽然發現自己每月該來的東西仍舊沒有來,心裡隱隱有了什麼預感,忙跑去醫院檢查。

醫生對我說:「恭喜你,太太,你有喜了!」

「真的?!」我又驚又喜,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出了醫院,我抑製不住心頭的喜悅之情,給康總打了個電話。

康總一聽,極為興奮,忙問我在哪兒。我說在醫院門口的一個電話亭。

他忙說:「哎喲,寶貝,你現在可不比平常了,現在是孕婦了,可不能到處亂跑,你待在那裡千萬別動,我馬上開車來接你。」

我「撲哧」一笑:「你這麼緊張乾什麼,我還沒到寸步難行的地步呢。」

他一本正經地說:「不行,為了你為了我兒子,為了你們母子的安全,我一定得親自去接你。」

「你與那港商的生意不談了?」

「港商算老幾,有我兒子重要嗎?」

掛了電話,斜靠在電話亭的玻璃門上,不知不覺間,我的眼淚又流了下來。

第二天,康總說什麼也不讓我去上班了。他在公司附近租了一套三室一廳的房子給我住。

後來,他帶我去醫院做了b超檢查,給醫生塞了一個紅包後,醫生確定地說我懷的是一個男孩。這下,康總更是把我當心肝寶貝一樣供著了。

以前他每星期隻有一個晚上跟我在一起,現在他幾乎每天晚上都泡在我這裡不走,公司的事全部交給了屬下的幾名經理,家裡的老婆孩子也不管了。

案發第二日

秦啟明被殺後的第二天上午,文麗忽然推開範澤天辦公室的門:「範隊,我請求立即拘留王婕。」

範澤天有些意外,抬頭看著她問:「為什麼?」

文麗喘口氣說:「我懷疑她就是殺死她丈夫的凶手。」

「哦?」範澤天站起身來,踱到她跟前,「為什麼這麼說?」

文麗說:「你還記得王婕昨天說過的話嗎?她說凶手闖進她家,先是殺了她丈夫,見她帶著女兒躲進臥室,又去撞臥室的門,想要殺她們母女倆。」

範澤天道:「她確實是這樣說的,這有什麼不對嗎?」

「我在想,凶手是個男人,假如奮力撞門的話,就算不能將門撞開,但至少也能令王婕家那張看上去並不十分牢固的臥室門受損。可是今天早上,我特意重回案發現場看了一下,那張臥室門完好無損,看上去根本沒有被外力重撞過的痕跡。」

範澤天眉頭一揚,看著她道:「所以你認為王婕在說謊?」

「她肯定在說謊。從我們現場勘察和走訪的情況來看,根本就沒有什麼陌生男人闖進她家裡行凶,殺死秦啟明的,就是她自己。」

「但是我們在現場沒有找到凶器。」

「我看過了,他們家住在郊區,那棟樓後麵有一條水溝,再過去,就是一片山林。如果我猜想得不錯,她肯定是從後麵窗戶裡把凶器扔進水溝裡去了。」

「那她的殺人動機是什麼?」

「我今天重回案發現場的時候,無意中在她家的一個抽屜裡看到了她女兒的體檢單,上麵寫著她女兒的血型是b型,而據我調查,王婕夫婦的血型都是a型。」

「哦?」範澤天皺眉道,「也就是說,那個孩子不是秦啟明親生的?」

「是的。」文麗點頭說,「也許他們夫妻間的感情,並不像王婕說的那麼好。丈夫發現孩子不是自己親生的,從而懷疑妻子對自己不忠,最後夫妻反目,鬧出人命案來,這樣的事咱們也不是頭一回遇上了。」

範澤天低頭沉思片刻,最後說:「你說的這個情況,確實是個很大的疑點,但這還不能夠成為咱們拘捕王婕的理由。現在隻能將她列為咱們的重點懷疑對象,你就按你這個思路查下去,如果你的推理能夠成立,那麼她的殺人凶器應該就扔在樓前屋後不遠的地方,你帶人在那棟出租樓周圍仔細搜一下,看能不能找到凶手作案的凶器。」

文麗說:「好的。」一扭頭,看見他辦公桌上攤開著一本文稿紙,上麵密密麻麻寫滿了娟秀的字跡,不由得有些奇怪,「這個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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