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案罪7·迷情殺意(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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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上麵寫的是王婕的愛情故事。」

範澤天拿起那疊稿紙在手裡抖動了一下,說:「有一個雜誌社,舉辦了一個名為『尋找真愛』的征文活動,王婕寫了一篇稿子去參加比賽。這個是小劉在她家裡找到的底稿,我問過王婕,稿子是根據她的親身經歷寫成的,她讀過大學,當過縣城小報的記者,文筆很不錯的。」

「是嗎?」文麗不由得笑了,「等我有空也好好拜讀一下,說不定對查案子還有點幫助呢。」

王婕的愛情故事

在那套豪華的封閉式的三室一廳裡過了一段足不出戶的日子之後,我就像一隻被關在籠子裡的金絲鳥,忽然向往起外麵自由的天空來。

這天下午,我百無聊賴地看了一會兒電視,然後洗個澡,淡淡地化了一下妝,穿著一件白色的無袖連衣裙,便獨自一人出來逛街。

大街上熱鬧非凡,第一次使我有了流連忘返的感覺。我東瞧西看,一直逛到傍晚時分,才開始往回走。經過一個菜市場門口時,我看見一個四十多歲穿著樸素的婦女提著一籃鮮菜領著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女孩從菜市場走出來。

我覺得有些眼熟,再一看,忽然想了起來,這不正是康師母和她的女兒星星嗎?

我心裡有些發慌,忙閃到一邊,想躲過她們的視線,不想星星眼尖,一下便看見了我,大叫起來:「阿婕姐姐,阿婕姐姐……」

我隻得硬著頭皮走過去。

我已有好幾年時間沒見過她們母女了,康師母對我熱情如故,拉著我的手說:「阿婕,聽星星她爸說,你來青陽很久了,怎麼不去我們家玩呀?」

我不自然地笑著說:「我……我工作太忙了,改天一定去……」

「不用改天了,就今天吧!」康師母笑著說,「今晚星星她爸難得有空在家吃頓飯,我特地為他買了不少好菜,你也過去吃晚飯吧!」

我想推辭,但調皮的星星卻不由分說地拉著我就走。

一路上,我臉上火辣辣的,心裡忐忑不安,不敢看康師母那雙淳樸而又慈祥的眼睛。

來到他們家,康總正坐在沙發上埋頭看著一份報紙,見了我,臉上居然沒有一絲特殊的表情,對我客客氣氣地如招待一位平平常常的客人。我懸著的一顆心這才放下來,心中卻又為他這種冷漠的態度感到莫名的惆悵。

在這個家庭裡,康總對女兒疼愛有加,對妻子溫柔體貼,完全是一個合格的父親,更是一個合格的丈夫。這是一個多麼幸福溫馨的家庭呀!

可是當我一想到自己,一想到自己正在插足這個家庭破壞這種幸福時,我就覺得自己是一個不可饒恕的罪人。

我已記不清那頓晚餐我是怎樣挨過來的。我隻記得康師母送我出門,當我走到她家門前的第一個拐角處時,我忍不住捂著臉哭泣起來。

這天晚上,我一個人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心情難以平靜……第二天一大早,我給康總留下一封信,告訴他我不想傷害一個善良無辜的女人,不想拆散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我唯一的選擇是離開他,離開這座城市……然後,我簡單地收拾幾件衣服,流著戀戀不舍的淚水直奔青陽火車站。

當我買好從青陽回老家的火車票走出售票廳時,忽然有個人在背後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回頭一看,隻見身後正站著一個五大三粗滿臉麻子的男人。

「薑麻子?」我吃驚地叫起來。

「老婆,算你還有點良心,總算沒忘記我薑麻子。」

薑麻子咧開嘴,無恥地笑著,露出滿嘴的黃牙。

「請你放尊重點,誰是你老婆?」我瞪了他一眼說。

「老婆,咱們夫妻一場,你怎能說這種絕情的話呢?」

他上下打量我一眼,忽然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拖著我就走。

「你、你放開!你想乾什麼?」

我掙紮著想掙脫他的手,但他的手像一把鐵鉗似的鉗著我,我哪有反抗之力?他把我拖出車站,拐了幾個彎,來到一間低矮潮濕的出租屋裡。

「砰」的一聲,他把門關緊了。

「你、你到底想乾什麼?」我看著他驚恐地發問。

他盯著我不懷好意地笑道:「阿婕,你放心,我從不強人所難。你不想做我老婆,我強迫你也沒用,強扭的瓜不甜,是不是?」

「你明白就好。」

「隻是,我來青陽幾個月了,連份工作也沒找到,差不多就要餓死在街頭了。」

「關我什麼事?」

「話不能這麼說。我早就聽人說你在青陽市傍了一個姓康的大款。俗話說『親不親,故鄉人』,現在老鄉有難,想找你借點錢花,總可以吧?」

我憤憤地道:「你找錯對象了,我身上根本沒帶多少錢!」

「我當然知道你身上沒有多少錢,但別人身上卻有的是錢。」說到這裡,他忽然沖上來,一把抱住我。

我驚叫一聲,連忙推開他,但口袋裡的名片盒卻不知何時已到了他手上。

他得意一笑,很快就找到康總的名片,興奮地放到嘴邊口勿了口勿,朝我眨眨眼睛道:「怎麼樣,找你這位款爺借二十萬小錢花花,不算過分吧?」

我這才明白他的險惡用心,原來是要利用我勒索康總。

我不由得又驚又怒,撲上去想奪回名片,但卻已經遲了,他一閃身,便吹著口哨出門打電話去了。臨走時,還不忘將房門反鎖上。我無計可施,欲哭無淚。

半小時後,他又吹著口哨滿麵春風地回來了。

他心花怒放地說:「啊,真想不到你這姘頭這麼好打交道,我打電話對他說阿婕在我手上,你拿二十萬來贖人。他居然二話沒說就答應了。早知如此,我就應該把價格開高點才是。」

我忍無可忍,一把撲上去,恨不得把他撕碎。但他用力一推,便把我推倒在地,我還沒爬起來,他就掏出一根麻繩,把我的雙手雙腳都綁了起來。我坐在地上,頓時動彈不得。

見我無法逃跑了,薑麻子又出去了一趟,帶回兩瓶啤酒一袋花生,坐在我前麵的地上邊飲邊等著康總的到來。

下午3點多,門口忽然傳來一陣敲門聲。

「誰?」薑麻子從地上一躍而起,緊張地問。

「你最想見的人!」門口那人冷靜地說。

啊,我聽出來了,正是康總的聲音。

薑麻子將門打開一條縫,確信康總沒有帶別人來之後,才開門讓他進來。

「錢呢?」

康總甩給他一隻手提箱:「全在裡麵。」

薑麻子接過手提箱迫不及待地打開一看,啊,裡麵果然全是一疊一疊的百元大鈔,他頓時欣喜如狂。

康總卻連看也不看他一眼,忙沖上來替我解開繩子。

劫後相逢,我心中百感交集,一把撲在他寬厚的懷中大哭起來。

康總抱緊我,拍拍我的背說:「婕,別哭,現在沒事了。」

「可是、可是我害得你一下失去了二十萬……」

「傻瓜,為了你我連日本客戶山本那幾百萬都沒放在眼裡,二十萬算什麼,隻要你和肚子裡的孩子沒事就行了。」

「康總……」我哭得更傷心了,「我、我……對不起……」

「不要這樣!你知道我看了你留給我的信有多著急嗎?傻丫頭,星星母女倆我自會妥善安排,不用你操心,你隻要盡心盡力地養好身體替我生個寶貝兒子就行了。」他輕輕托起我的臉,口勿乾我臉上一顆一顆的淚珠,「答應我,以後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要離開我,給我一點時間,我會跟星星她媽媽把離婚手續辦妥。答應我,好嗎?」

「嗯!」

「來,笑一個給我看看!」

我破涕為笑,又把頭深深地埋在他懷中,久久不願抬起來。

這時,薑麻子已經陰謀得逞,早已提著那一箱錢不知去向。

康總握住我的手說:「走吧,我的車在外麵,我送你去醫院檢查一下,看看剛才有沒有動到胎氣。」

我順從地點點頭。

經歷了這場有驚無險的變故之後,我便整天待在房子裡,再也不敢出門。又過了一段時間,康總準備為他未出世的兒子申報一個青陽戶籍。但申報表拿到手,「父親」一欄怎麼填卻把他給難住了。

因為他離婚的事還毫無頭緒,跟我正式結婚更不是一時三刻能辦成的事,這一欄當然不能填他的名字。看著他憂心忡忡的樣子、聽著他的長籲短嘆,我覺得自己是該為他做點什麼的時候了。

一天晚上,在一陣纏綿之後,我對康總說:「我想結婚。」

「你該不是想讓我犯重婚罪吧?」

「不是和你結婚,是和別的男人結婚。」

他一下從床上跳起來:「阿婕,你不是說真的吧?」

我微微一笑,伏在他寬厚的月匈膛上,柔聲說:「你別這麼敏感好不好?我的意思是說我先找個男人結婚,這樣我去做產前檢查和申報孩子戶籍就方便多了。等孩子出世,你離婚了,我再離婚與你結婚,這不是個好辦法嗎?」

「可是……」

「放心,除了你之外,我不會讓別的男人碰我一根頭發的。」

他這才稍稍放心地擁著我睡下。

在我的肚子漸漸大得快要明顯的時候,我和阿明閃電般結婚了。就在那套三室一廳的房子裡,就在那個無奈的新婚之夜,待親人和朋友散盡之後,滿麵紅光的阿明摟著我就往床上走去。

他把我輕輕放在床上,激動地脫去我身上的衣裙,然後便熱烈地親口勿著我,撫摩我的全身。但我的心裡卻一絲激情也沒有。我輕輕推開他,穿好衣服,然後坐在他跟前,用平靜的聲音把我和康總的關係以及我們借他這個父親的名義將來為我們的兒子辦理戶口的計劃向他和盤托出。

聽我講完這一切,阿明呆若木雞地坐在那裡,臉色由紅轉白,由白轉青,懷疑、吃驚、恐懼、失望甚至仇恨的神色在他那雙閃爍不定的眼睛裡不斷變幻著。

我在他跟前跪下來,求他原諒我,原諒我們。他什麼話也沒說,隻是長嘆一聲,抱著一張毛毯踉踉蹌蹌走到客廳沙發上睡覺去了。從新婚之夜起,我們這對名義上的夫妻就開始分房睡了。

第二天,康總來看我,我一把撲在他懷中嚶嚶啜泣起來。

康總嚇了一跳,忙問我:「怎麼了,是不是阿明他欺侮你了?」

我搖搖頭說:「沒有,隻是我覺得我們太對不起他了。」

他鬆了口氣,拍拍我的頭說:「沒事,我會在其他方麵加倍補償他的。」

不久後,康總提升阿明為部門經理,工資增加了一倍。但我知道,這些優厚的待遇與我給阿明心靈造成的創傷相比,是微不足道的。懷著一種愧疚的心情,除了夜晚的性生活以外,在其他方麵,我盡量做到如一個賢淑溫柔的好妻子一般照顧著阿明。但我知道他是不領情的,這從每次看到康總來這裡在他眼皮底下跟我相會時他眼中流露出的厭惡與仇恨中,我能感覺出來。

但開弓沒有回頭箭,人生沒有回頭路,事到如今,我隻有照著預定路線一路走下去。

過了一段平靜的日子之後,有一天晚上,我的腹中忽然一陣如翻江倒海般的痛。阿明猶豫一下,還是把我送到了醫院,醫生告知我要臨產了。接下來,我被醫生推進了產房。

躺在醫院雪白的病床上,我的心情既緊張又興奮,想到兒子出生後的情景,想到我與康總結婚後我們一家三口快快樂樂過日子的情景,我的眼淚便止不住地往下流著。

仿佛經歷了一個世紀般長久的撕心裂肺的陣痛,終於,一聲清亮的嬰啼打破黑暗,迎來了一個嶄新的黎明。

但在這黎明裡,我來不及睜開眼睛看我的孩子一眼,便暈厥過去。等我醒過來時,天地間又是一片黑暗了。

產房裡靜悄悄的,隻有阿明坐在床前對著貼在醫院牆壁上那「禁止吸煙」的牌子拚命地抽著煙。

我用虛弱的聲音問:「阿明,他呢?」

「哪個他?」

「就是康總。」

「你還提他?」阿明忽然抬起頭來,眼睛裡閃動著憤憤不平的光,「你還提他?」

「他、他怎麼啦?」

「哼,自從他知道你為他生了一個女兒之後,他就沒來看過你一次。他整個人都好像從地球上消失了一般,怎麼找也找不著了。」

「什麼?我、我生的是女兒?」我再一次昏厥過去。

好不容易熬到出院,我抱著孩子直奔康總的辦公室。但卻被告知他去了香港。後來我又抱著女兒去找了他幾次,要麼不在,要麼就是被保安擋住不讓進去。直到此時此刻我才徹底明白自己被這個無情無義的男人玩弄了。他接近我的目的,隻是想借我給他生個傳宗接代繼承衣缽的兒子。現在適得其反,他當然再也不屑理會我了,也許他現在正對另一位無知女孩說著曾說給我聽過的甜言蜜語,正想從她身上圓他的兒子夢呢。

不久後,我因無錢繳房租,被房東從那套房子裡趕出來。背井離鄉、舉目無親、身無分文還懷抱著嗷嗷待哺的女兒,這下我真的陷入了走投無路的境地,我想回老家去,但卻連路費也沒有。望著尚在繈褓之中的女兒,我心如刀絞。

這時,已經被康總炒了魷魚的阿明忽然無聲地出現在我身邊。他把我們母女倆接回他的出租屋,然後收藏起他一個大學畢業生的傲氣與自尊,以他瘦弱的身軀和堅強的意誌去酒店做雜工來養活我們娘兒倆。

從那時起,就在他那間破舊簡陋的出租屋裡,我們這對曾經名不副實的夫妻,過起了真真正正恩恩愛愛的夫妻生活。這樣的日子,我看得出阿明過得很累,但也很幸福。

我也一樣,在滿世界尋找真愛都毫無所獲甚至被傷害得遍體鱗傷的時候,才發現真愛原來就在身邊,才發現那個真心實意愛你為你撫平傷口的人,居然就是那個你傷害得最深最痛的人。

案發第三日

案發後的第三天,文麗興沖沖跑來向範澤天報告:「範隊,刺死秦啟明的凶器,那把水果刀找到了,上麵還沾有死者的血跡。我已經請法醫老曹鑒定過,可以確定這就是凶手殺人時使用的凶器。」她拿著一個透明的證物袋遞給範澤天。

範澤天看了一下,證物袋裡裝著一把水果刀,不鏽鋼刀麵窄而薄,刀刃長約十厘米,木質的刀柄後麵有一個小環孔。刀麵沾著一些血跡。

「上麵有凶手的指紋嗎?」他問。

文麗說:「沒有,已經被擦拭乾淨了。」

「在什麼地方發現的?」

「在王婕住所後麵的那片樹林裡,具體地點,大約距離案發的大樓有五百米遠。」

範澤天把證物袋遞回給她,說:「這麼說來,凶手就不可能是王婕了。她殺人之後,不可能從窗戶裡把刀扔到五百米以外。」

文麗說:「這可不一定。我認為她完全可以在殺人之後跑下樓,把刀扔在五百米以外的樹林中,然後再回到家裡報警。而且最重要的是,我發現了她真正的殺人動機。」

「哦?」

「我對王婕做過調查,原來她曾經被一個名叫康哲的文化公司老板包養過。這個康老板沒有兒子傳宗接代,答應她隻要她給他生個兒子,就馬上離婚跟她結婚。結果王婕給他生了個女兒,那個康哲就立即拋棄了她。她的前男友秦啟明這才有機會跟她在一起。」

範澤天「嗯」了一聲,說:「這個情況我已經知道了。」

文麗吃了一驚,說:「你已經知道了?」

範澤天笑了笑說:「我看過王婕寫的情感自述,所以對她的情感經歷比較了解。」

「那好吧,我還有一個情況,你肯定不了解。」

「什麼情況?」

「不久前,因為一起人為的醫療事故,市衛生局對市婦幼保健院的一名姓李的醫生展開了調查,這個李醫生,就是一年多前為王婕接生的那名醫生。結果發現,這個家夥是個醫林敗類,他曾經被人收買,在產房裡用一個女嬰換走了王婕生下的男孩。但是這位李醫生在調查期間逃到了外地,衛生局的人查過,李醫生在逃跑前曾經往秦啟明的手機裡發過一條短信。」

「所以,他們懷疑那個花錢收買李醫生將王婕生下的男嬰換成女孩的幕後之人,就是秦啟明。他怕王婕給康哲生下兒子後,就會跟康哲結婚,所以設計讓她生了個女兒,隻有這樣,他才有機會跟王婕在一起,是吧?」

「是的。衛生局的人並沒有掌握實據,一切尚在暗中調查之中。但是有一個情況,是我今天才調查到的。王婕現在家庭收入並不寬裕,夫妻二人一直共用一部手機,因為秦啟明上班的酒店有公用電話,所以他上班之後,就會把手機放在家裡讓妻子使用。」

「你的意思是說,李醫生發的那條短信,很可能秦啟明沒有看到,而是被他的妻子看到了?」

「是的。所以王婕已經知道了秦啟明的險惡用心,對他由愛生恨,心生殺意,就是情理之中的事了。」文麗一口氣說完,端起範澤天辦公桌上的茶杯喝了口水,抹抹嘴巴,「我覺得這應該是目前最合理的推斷了。」

範澤天看著她,忽然搖頭說:「不,我覺得這是目前最不可能成立的推理。」

文麗睜大眼睛道:「為什麼?」

範澤天說:「在王婕居住的那棟大樓對麵,有一個銀行營業網點,銀行門口安裝了一個監控攝像頭,鏡頭的一角,剛好能夠拍到王婕住的那棟樓房樓的梯口。今天我們調看了銀行的監控視頻,案發當日,從下午4點半,一直到晚上9點多我們趕到案發現場,王婕都沒有下過樓。所以你說她殺人之後,下樓把凶器扔到後麵樹林五百米以外,是不能夠成立的。她站在樓上,更不可能把一把水果刀從窗戶裡扔到五百米開外。所以她肯定不會是殺人凶手。」

文麗怔了一下,道:「這麼說來,難道王婕說的是真話,真的有一個陌生男人闖進她家裡殺人行凶?對了,你不是說有監控視頻嗎?凶手從樓梯口上樓的時候,應該能被拍到啊!誰是凶手,一看視頻不就知道了?」

範澤天說:「沒那麼簡單。那棟樓裡住了不少外地人,進出的人員很雜,當晚案發前後,進出那棟樓房的男人,就有近二十個,現在小李正在一個一個地排查。」

兩人正在討論案情,刑警小李進來報告,他已將案發當晚所有出入過那棟樓的人員仔細排查了一遍,有的人是租住在樓裡的住戶,有的是來找老鄉玩的,隻有一個人,跟大樓裡的人不熟悉。

「就是這個家夥。」小李把一張打印的照片遞過來。

範澤天接過一看,那是一張視頻人像截圖,看上去比較模糊,隻能大致看清照片上是一個中年男人,國字臉,微胖。

小李說:「我已經從王婕的人際關係入手,查到了這個家夥的信息。這個男人叫康哲,是一家文化公司的老板。這個男人曾經是王婕的情夫。他於案發當晚8點40分走進大樓,大約在8點52分左右離開。下樓時行色匆匆,不住地扭頭四下張望,看上去有點慌張。還有,我查過王婕的通話記錄,案發當日下午5點左右,她曾撥打過康哲的手機。」

範澤天和文麗對望一眼,異口同聲地道:「凶手就是他了!」

王婕把自己生下兒子後被秦啟明調包的事,打電話告訴了康哲,康哲一怒之下找上門來。秦啟明與他在家中發生爭執,康哲殺機頓起,順手拿起旁邊的水果刀,將秦啟明刺死,然後匆匆逃走,並將凶器丟棄在人跡罕至的樹林裡。

而王婕對康哲餘情未了,所以報警的時候對警方謊稱不認識凶手。

範澤天敲著桌子站起身:「立即拘捕康哲!」

康哲被帶到公安局時,額頭上冒出了細汗,眼神左顧右盼,顯得有些緊張,但表麵上卻又裝得十分鎮定,故作輕鬆地說:「你們叫我來,到底有什麼事?公司還有一大攤事等著我回去處理呢。」

範澤天盯著他足足看了兩分鍾,才淡淡地問了一句:「最近有個叫秦啟明的男人被殺,這事你知道吧?」

康哲點頭說:「知道,我聽說了,這兩天有人在網上發了消息。」

範澤天說:「你跟秦啟明的妻子王婕是什麼關係?」

康哲的臉紅了一下,說:「我們以前在一起過,但她跟秦啟明在一起後,我們就沒有來往了。」

範澤天道:「我問你,前天晚上8點至9點之間,你在哪裡?」

「前天晚上啊?」康哲低頭想了一下,說,「我在公司加班,一直到很晚才下班……」

「你撒謊!」文麗忍不住敲著桌子說,「秦啟明家對麵銀行門口的攝像頭清楚地拍到,前天晚上8點40分,你進了他們那棟樓,十幾分鍾後又匆忙走出來。」

康哲一怔,抬眼看看範澤天,又看看文麗,仿佛在說:你們早就知道了,那還問我乾什麼?

「我們就是要看你到底老不老實。」範澤天說,「根據我們調查,秦啟明就是在你上樓的這段時間裡被人殺死的。所以我們現在有理由相信,你就是殺死他的凶手。」

「我是凶手?」康哲忽然激動起來,「我怎麼會是凶手?你們說,我為什麼要殺秦啟明?我跟王婕已經分手快兩年了,難道我還會為了這個女人去殺人?」

範澤天盯著他冷峻地說:「你殺人,不是為了女人,而是為了孩子。王婕為你生了一個兒子,但被秦啟明設計調包,因此你對他心懷殺機。」

「不,不,你們搞錯了,他不是我殺的。前天晚上,我確實去過他們家,但事情並不是你們想的那樣。」康哲大聲道,「前天下午,王婕在電話裡告訴了我秦啟明調包孩子的事,並且約我晚上9點到她家裡見麵,我跟她已經沒有任何瓜葛,本不想去,但她威脅我說如果我不去,她就去我的公司跳樓,我隻好答應了她。當天晚上,我來到他們家時,敲了幾下門,沒有人開門,後來發現門沒有鎖,就推門進去,卻看見秦啟明已經被人殺死在客廳裡,鮮血流了一地,電視機還開著,屋裡沒有看見其他人。我當時嚇壞了,掉頭就往樓下跑。本來想打電話報警,可一想到自己與王婕的關係,如果報警隻怕會惹火燒身,所以就沒有吭聲。」

範澤天問:「你說的是真話?」

「當然是真的,我跟王婕已經分手,怎麼可能會為了她去殺人?至於說為了孩子殺人,那就更不可能了。」

「為什麼?」

康哲說:「因為我跟王婕分手後,又找了一個女人,她現在已經給我生了一對雙胞胎兒子,我已經很滿足了。」

審訊結束後,文麗問範澤天:「範隊,你覺得康哲有沒有說實話?」

範澤天沉吟著道:「他說的是不是實話,咱們還需要調查一下。」

「調查?去哪裡調查?」

範澤天看看窗外,院子裡種著一株梧桐樹,一陣秋風吹來,樹葉正撲簌簌往下落。過了半晌,他說:「咱們去王婕家。」

兩人驅車來到西郊路118號,範澤天在樓梯口站了一會,這裡的街道有點偏僻,大白天路上行人也不多。

他緩步上樓,來到五樓,走到王婕住的503房門前。

大門關著,屋裡隱隱傳出有人走動的聲音。

範澤天抬起頭,想要敲門,卻又沒有敲下去,在門口站了片刻,忽然掉頭快步往樓下走去。

文麗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急忙跟著他跑下樓。

範澤天來到樓下,看看手表,說:「剛好11分鍾。」

「什麼11分鍾?」文麗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範澤天說:「我剛才上下樓一趟,一共用了11分鍾。」

文麗這才明白,他是在實地考量在這棟樓裡,上下樓一趟,大約需要多少時間。根據視頻顯示,案發當晚,康哲是8點40分上樓,52分下樓,中間一共用了12分鍾,與範澤天剛才所用的時間大致相近。

根據王婕的講述,凶手進屋後,先是殺了秦啟明,然後又提刀去追她們母女。她帶著女兒躲進臥室,凶手撞了幾下門,沒有撞開,最後不得不悻悻離去。這個過程,最少也得需要5分鍾。再加上上下樓的時間,應該在15至20分鍾之間。但康哲從上樓至下樓,一共隻用了12分鍾時間。這說明他根本就沒有在王婕家裡作案的時間。

回到局裡,範澤天立即釋放了康哲,案情也由此陷入僵局。

經過警方這段時間的排查,重點嫌疑人隻有王婕和康哲兩人,但現在證實二人均無作案可能。難道存在第三個犯罪嫌疑人?可是從視頻監控情況來看,案發前後,除了康哲,再無與王婕及秦啟明有關係的人員進出過那棟樓。難道是在排查視頻中進出過那棟出租樓的人員時,出現了疏漏?坐在電腦前,範澤天把銀行監控探頭拍攝到的視頻畫麵重新看了一遍,果然發現了一些問題。

視頻顯示,案發之前,王婕最後一次下樓,是在當日下午4點18分,當時她手裡提著一個黑色大塑料袋,看起來像是下樓扔垃圾。

十分鍾後,她再次走入視頻鏡頭,手裡提著一個小小的白色塑料袋,袋子裡似乎裝著一包什麼東西。她走上樓後,再也沒有下來。

大約晚上7點半,她丈夫秦啟明才下班回家。

範澤天把視頻定格在王婕上樓的那一瞬間,問負責視頻排查的小李:「她下午4點18分下樓,但十分鍾後才上樓,扔個垃圾應該不需要這麼久吧?你查過她這十分鍾乾什麼去了嗎?」

小李說:「我已經查過了。她把女兒放在家裡睡覺,趁下樓扔垃圾的機會,去附近的小超市買了一點東西。還有,她住的那條街有點偏僻,清潔工收垃圾也不那麼及時,一般都是兩三天才收一次。我在垃圾箱裡找到了王婕丟的那袋垃圾,仔細檢查過,裡麵有幾個三號電池,不過已經被砸爛,裡麵的電池芯,也就是碳棒都露了出來,估計是給小孩子的玩具用過,還有一些生活垃圾,看起來並沒有什麼可疑之處。」

範澤天點點頭,眼睛盯著王婕上樓時手裡拎著的塑料袋,又問:「她去超市買了什麼東西,查過了嗎?」

小李說:「我問過那家超市的老板,她當時買的是一盒蚊香。」

「蚊香?」範澤天愣了一下,「現在都已經是深秋,早已沒有蚊子出沒,她買蚊香乾什麼?」

小李搔搔後腦勺說:「這個我倒沒有問過,也許買回家對付廁所裡的蟑螂也說不定。」

「在沒有蚊子的季節買蚊香,露出了碳棒的電池?這跟眼前這個案子有關聯嗎?」範澤天一邊自言自語,一邊在辦公室裡踱著步子,濃眉緊皺,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思忖半晌,完全沒有理出頭緒,又回到電腦前,打上「電池碳棒的作用」這幾個字,上網搜索。電腦屏幕上很快彈出幾個搜索頁麵。

範澤天點開看了一下,突然眉頭一展,從座椅上彈跳起來:「我明白了,原來是這麼回事。」他抓起桌上的警帽往頭上扣,「走,你們倆跟我去抓人。」

文麗有點莫名其妙,說:「抓誰啊?」

「當然是殺死秦啟明的凶手。」範澤天大步走了出去,「就是王婕。」

康哲和秦啟明這兩個男人,一個拋棄了王婕,一個調包了她的兒子,都是王婕痛恨的男人。她殺死了秦啟明,並且把康哲約到家裡,嫁禍給他。警方問她認不認識凶手,她說不認識,隻是虛晃一槍。她當然知道對麵銀行的監控探頭能拍到她所租住的這棟樓房,她更知道警方遲早都會找到康哲頭上。她覺得不說出康哲的名字,比說出他的名字對她更有利,更能讓警方相信康哲就是凶手。

警車拉響警笛,在大街上飛馳。

文麗坐在車裡,大惑不解地問:「王婕到底是用什麼方法,在自己沒有下樓的情況下,把殺人凶器扔到五百米以外的樹林中的呢?」

範澤天微微一笑,賣了個關子,道:「這個嘛,等抓到王婕,我自然會揭開謎底。」

十幾分鍾後,警車停在了西郊路118號樓下。範澤天跳下車,抬頭看了看,五樓陽台上,有一個人影縮了進去,是王婕。

範澤天吩咐文麗和小李及後麵幾名刑警:「把槍拿出來,小心嫌疑人狗急跳牆。」

文麗和小李頓時緊張起來,急忙把配槍拿在手裡,把子彈推上膛。

範澤天帶著大家小心翼翼往樓上走去。剛蹬上幾級樓梯,就聽得身後傳來「砰」的一聲響,一條人影從五樓躍下,重重地砸在警車前麵的水泥地麵上,鮮血和腦漿迸射而出。大家定睛一瞧,跳樓者正是王婕。

文麗急忙跑下樓梯,上前查看,王婕頭先著地,已經當場死亡。但小李還是掏出手機,打了120急救電話。

範澤天看著王婕的屍體,重重地嘆了口氣,他沒有想到這女人性格如此剛烈,竟會以如此慘烈的方式在警察拘捕她之前結束自己的生命。

「她家裡還有一個孩子。」文麗忽然想了起來。

從樓上跑下來圍觀的一個中年婦女說:「昨天她已經辦好認養手續,把女兒送給別人了。」

文麗不由得一呆。

120急救車很快就來了,急救醫生上前檢查一下,搖頭說:「你們直接叫殯儀館來拉人吧。」

王婕的屍體被拉走之後,文麗說:「範隊,你是不是可以給我們揭開謎底了?」

範澤天看了大夥兒一眼,見大家都是一副很期待的樣子,也就不再賣關子了,說:「王婕殺人之後,要在足不出戶的情況下,把凶器扔到大樓後麵五百米外的樹林裡,其實很容易做到,隻需要一個足夠大的氫氣球就行了。王婕用一個氫氣球,將紮緊氣球的細線從水果刀刀柄後麵的小環孔裡穿過,將水果刀吊在氫氣球上,然後再在細線上綁上半截點燃的蚊香,從後麵窗戶放出去。這樣氫氣球就把水果刀帶上了半空,並且越飄越遠,到達一定的距離之後,蚊香就會燒斷細線,水果刀就從細線上麵滑落下來,掉進樹林裡。因為當時是晚上,風向也是往樹林那邊吹的,所以她不擔心被別人看見。」

原來是這樣,文麗和小李這才恍然大悟。

範澤天說:「王婕在沒有蚊子的季節裡急著去買蚊香,還有她的垃圾袋裡有電池碳棒,這兩點引起了我的懷疑。我上網一查,電池碳棒的作用之一,竟然就是放進鹽水中,再通過一些簡單的儀器,通上電之後,就能產生氫氣。我把氫氣、蚊香和水果刀聯係起來,就大致明白是怎麼回事了。能把水果刀吊起來的氫氣球應該不會太小,王婕知道對麵有監控探頭,不敢直接從街上買個氫氣球回家,所以就隻有自己動手做了。」

文麗這才明白隊長為什麼會抓住蚊香和電池碳棒這兩個細節不放,原來破案的關鍵,竟然就藏在這樣不起眼的細節裡。

案子雖然破了,可是她看著王婕跳樓時留下的一攤血跡,想到這個為情所困的女人,最後竟是這樣一個結局,心情也變得沉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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