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Flower?不棄(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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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在天空裡和星星上的花朵,不願意讓人看見它們的眼淚。它們活得那麼驕傲,試圖讓你以為快樂就是臉上在笑。

[楔子?隻有天空的相片本子]

那個錯過但依然溫暖的聖誕節過後,她抱來送給他的遲到的聖誕禮物,一本厚厚的相片本子。

小小的照片剪裁得精致,一排一排,像電影最原始的膠片,畫麵裡,是深藍,淺藍,黯灰,素白,各種顏色的天空。那麼多的天空,一幀一幀,仿佛蜿蜒成時光的星河。

每一幀小小的照片下麵,都標注著拍攝的日期。她說,照片太多,無法全部放下,所以隻挑選了一些記憶清晰的日子。

他發現她記憶某些細節的能力驚人,而她卻說,原來在學校時,那些需要強背的科目,她怎樣都學不好。

她把相片本子攤在他的膝頭,像小貓一樣坐在他的身旁跟他解說。

那一天的天空在下小雨,那個城市明明是很少下小雨的,有時台風過境,就是暴雨傾盆。她一個人在街上悠閒的走,遇到了賣二月天的小販,她買了一朵粉色的二月天,因為下雨生意不好,小販又送了一朵藍色的給她。

那一天的天空陽光太強烈,照得人的皮膚發紅,她和同學一起去了同學家的私人果園,發現有的樹開花,而有的樹結果,她想,啊,原來果子是不是香甜,和它的外表長得是不是美麗是沒有任何關係的。

那一天天空很藍,她思念他,想他會在哪裡,什麼時候才能重新遇見,還蒙上被子偷偷哭了鼻子。

……

他一直安靜的聽她說,一言不發,表情溫柔。

後來她抬起頭問他:封信,這些年你還拍不拍天空的照片?

他知道她拍天空的習慣是源於他,那時他還是個少年,他把相機對準天空的時候,總能感受到身後那些女生的視線。

但那時,他驕傲得不需要知道誰是誰。

隻是多年以後,他該如何告訴她,他早就不再做這件事,當然,也許放棄的遠不止於此,還有更多。

她終於有機會問他:那時候,你為什麼喜歡拍天空呢?

她拍天空隻是因為天空會讓她想起他,但她卻不知道他拍天空,是為了什麼。

他想了想,說:因為那個時候,我覺得抬起頭看著天空時,自己會變得很小很小,自己的煩惱和孤單也會變得很小很小。

但是後來我才明白,重新低下頭時,你麵前的難題並不會消失,也不會變小,它依然那麼大,橫在你的麵前,你的路上,你不知道能不能越過去,你對許多事情,依然無能為力。

他輕聲說:自從封尋死後,我就覺得,我是不配去拍天空的人了。

那是他第一次在她麵前提起封尋。

他明明表情平靜,但她卻固執的覺得,他哭了。

她把臉輕輕貼在他的手臂上,細細的手指抓緊他的衣袖。

25、這世間還有一人,信你如我

元旦過後,對過年的期待開始漸漸浮現在每個人的臉上,走在街頭,或在超市買東西時,都會聽到人們關於對年底工作繁忙的小小抱怨和對放假後的快樂安排。

我們公司的工作節奏也開始進入瘋狂模式,加上我們組開發的係列繪本準備在春節期間全麵上市,搶占年輕父母們對於孩子教育投資的新年第一波眼球,因此最後的宣傳已經在爭分奪秒,晚上和周末加班就成了常態了。

周六已經約好了和若素一起回父母家吃晚飯,下午四點,她就開著車過來公司接我。

一過了懷孕前三個月的危險期,這個閒不住的小兔子就開始囂張起來,開車購物出門邀飯,過得那叫一個春風得意。

我們一路說說笑笑回了家。

父母家住的仍是原來的單位小區。

自從我初三那年搬過來後,這裡就似乎時光靜止,再也沒有變化。

在黃昏裡悠然散步的寵物狗,聚在大樹下拉一根電線掛一盞燈在玩紙牌的老人,不時有騎著自行車的熟人從身邊過去,大聲叫喊我們的乳名,我們卻已經不一定認得對方模樣。

所有的樓都不高,有些外牆已經斑駁,爬上了密密的藤印,但一排一排房子仍然整齊清爽,樓間不時能見到百年樹齡的老樹,即使是盛夏,小區裡也會因此而多一分清涼。

從樓和樓之間走過的時候,兩邊的窗子傳來一陣陣熱油下鍋的歡快與鍋鏟的撞擊聲,伴著飯香誘人的香。

若素把車停在了小區外麵,和我一路慢慢走進去。

走到我們家樓下的時候,她突然對我說:「姐,媽今天大概要問那件事了。」

我的心咯噔一下。

係著碎花圍裙的媽媽正在廚房裡忙碌著,爸爸照舊陷在已經有些顯舊的沙發裡看新聞,若素一進屋就開始逮著爸爸各種撒嬌調侃,我去給媽媽幫忙端菜。

媽媽沒怎麼搭理我,鍋鏟揮得震天響,自從我回來後,我們母女間似乎總有一層隱隱的隔閡,但沒有一次,像這樣明顯。

我討好的各種搭訕,心裡不安。

媽媽是個火爆脾氣,雖然年輕的時候也總是各種羨慕人家吐氣如蘭的女子,還給我和若素取了這樣雅致的名字,但事實上,我們的童年,卻一直是在媽媽的怒吼聲中度過的。而爸爸屬於話雖不多,但生起氣來卻異常認真的家長。

小時候我和若素因為各種原因挨過的男女混合雙打難以計數。

但媽媽是個好媽媽,爸爸也是好爸爸,我和若素的成長,並沒有因為父母的嚴厲而有所遺憾或缺失,我們的父母正義而熱情,善良而勤勞,他們認真工作了一輩子,雖然隻是不起眼的小人物,卻保有著金子一樣閃亮的自尊心。

四年前,媽媽經歷了一場大手術後,她就收斂了很多脾氣,像今天這樣的氣氛,顯然是有大事。

我猜想媽媽一定是聽到了什麼不利流言,但我卻不敢開口詢問。

媽媽到底沒能沉住氣,突然把鏟子一扔,把燃氣啪的一關,轉過來怒視著我。

我嚇了一跳,心虛的低頭。

若素聽到異動立刻跑了過來,後麵跟著爸爸。

媽媽冷笑一聲。

「你們一個兩個都長大了,再大的事也不要問媽媽的意見了。」

若素往媽媽身上粘去,小聲音各種甜:「媽,說什麼呢,我和姐都最聽您的話了嘛。」

一邊說一邊朝我擠眼。

我不知道怎麼配合,從小我就比若素笨拙,也不會討媽媽的歡心。

試著也像若素一樣去拉媽媽的手,卻被她用力甩開。

「程安之!我從小怎麼教育你的?人活得要有自尊有原則!那男人在老婆懷著孩子的時候就在外麵亂來,屢教不改,孩子才兩歲就離婚,這樣的人,你是瞎了還是聾了,要找這樣的男人?!」

我張著嘴呆在當場。

我不知道,原來封信的那段「履歷」被人說出來,是如此的不堪。

或者是因為我愛他,我信他,當我知道這些的時候,我心裡早已篤定那不是真相。

他不是那樣的人。

但是我卻忘了,如果這流言的主角是他人,我也早和媽媽一樣憤而怒斥。

我終於明白每次若素的欲言又止。

媽媽的怒火一發不可收拾:「你是看上他有錢?去了香港幾年,你回來就這樣道德敗壞眼裡隻有錢?」

「我做手術那年,你在香港和誰同居?也是有錢人?」

「我怎麼會教出你這麼個沒臉的東西!怪不得回來以後都不肯在家住!……」

一聲一聲惡毒的攻擊像重錘一樣擊向我,我隻能呆呆的看著媽媽,心裡一片遲鈍的空茫。

我不知道原來她的心裡,積壓了那麼多對我的怨。

我永遠也沒有辦法告訴她,去了香港的第二個學期,我生了一場大病,一個月無法起床,因而失去了第二年的獎學金。

而此時c城傳來消息,媽媽因為體檢時發現乳腺癌,要立刻手術。

媽媽手術的時候,我在彥一家打工,給得了抑鬱症的彥一少爺做牛做馬,隻為賺得那份不錯收入,不讓家人發現我的困窘,不必在媽媽的手術費用後期藥費外還要騰挪著為我支出,為我擔心。

媽媽的手術很成功,我在外多年,也未伸手問家裡要一分錢,但所有人,都以為那是我去時第一年就定下的美事,而後來的許多年,我都逍遙快活。

遠離至親,已是不孝,我怎能再讓父母愧疚。

我卻不知,那一年的不歸,會是媽媽心裡永遠的痛。

那一次手機落在彥一家被他接起,更讓媽媽誤會為我不歸的原因是在那邊和人戀愛同居因此樂不思蜀。

我知她疑心,但她不問,我也無從解釋,自此百口莫辯。

隻能沉默。

這世間沉默的人往往知道真相,但卻不是所有真相都可以言說。

我隻是傷心我的媽媽,從小看我長大,卻這般不信我。

晚飯也沒吃成就不歡而散,回去的路上若素開著車異常沉默。

我也不想說話,硬生生的把眼淚往肚裡逼。

半路接上了加班後的何歡,何大律師接替若素開車,若素挪到後座和我並排坐。

她小心的察看我的臉色,似乎想說什麼,但又猶豫。

直至送我到家,下車前一刻,她才下定決心似的說:「姐……我覺得,你要不還是重新考慮一下吧……我聽說封信的前妻還經常帶著小孩去醫館找他,兩人是不是餘情未了啊……而且上次你不是也說見到他的時候他在酒吧和不正經的女人勾搭……」

我還沒回應,何歡卻突然一聲低斥:「小素,不要亂說。」

我們倆都嚇了一跳,尤其是若素,大概很少被何歡斥責,立時表情就不對了。

何歡嚴肅的說:「封信不是那樣的人。」

不知道為什麼,媽媽罵我的時候,我沒有哭,爸爸不幫我說話的時候,我沒有哭,若素也怨我的時候,我沒有哭。

但何歡這一句,卻讓我的眼淚,如滂沱的大雨,瞬間傾盆。

封信,你不是孤獨的。

你看,這世間還有一人,信你如我。

26、安老師是狐狸精!

上午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在微信上和封信醫館的護士小岑聊天,一邊把年前的工作做最後收尾。

自從去了幾次醫館後,我和那些老醫生和小護士的關係陡然親近了起來。

我自認為一向是脾氣比較好被拿捏的那種人,對誰都端著一臉笑總是沒錯,他們忙的時候我就主動安撫病人,他們閒的時候我就上前端茶送水,偶爾加入八卦嘮磕。

很快大家對我的印象就從對「個性不可預測的未來老板娘」角色的提防敵視,轉變成了對「缺心眼肯定會吃虧的傻大妞」的同情,一時間我的處境頓時春暖花開。

而小岑也變成了我最積極的「內線」,每天和打了雞血一樣給我發封信的狀態播報,再加上個人激情點評,各種誇張花癡常常讓我笑得內傷。

其實我知道,小岑最近最大的心願,就是希望封信的前妻能夠如以前一樣帶著孩子出現在醫館探視,然後她就好立刻通知我前去短兵相接仇人相見。

「早就看不慣她那一臉誰都是她孫子的囂張了!離婚了就是路人,還擺什麼夫人架子!」她憤憤的說。

但她不知道,我無意如此。

我其實不太知道怎麼阻止人類對於無事生非的熱愛,但是幸運的是,最近封信的前妻卻一直沒有再出現過。

下午的時候不常出現的老板突然大駕光臨,緊急召開幾個高管開了個會。

出來後主任把我叫到辦公室,笑眯眯的握著我的手恭喜我,說韓國那邊給了一個很好的機會,讓我們這邊派個人過去學習一年,費用全部由公司出。經過決定,這個機會給我了,過完年後就要我直飛韓國。

我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公費出國學習一年,確實是很好的機會,但是被委派得如此急,事先沒有半點跡象,也不曾征詢過我的意見,讓我本能的覺得蹊蹺。

我問主任我能不能考慮下,五十多歲的主任臉一下就拉了下來,冷笑一聲說:「如果不去,就按不服從公司安排,做自動離職處理。」

我回到座位上還在發呆,早教中心琴姐的電話又來了。

電話裡琴姐支支吾吾,說了半天,我才聽明白,是要我不要去上明天的課了,以後也不用去了。

幾個小時內一連串的變故,讓我不知所措。

我讓孫婷幫我去高層那邊打聽下到底是什麼情況,想了想,琴姐之前對我還是很不錯的,或許電話裡是有什麼難處,於是我請了個假,打了個車就趕去了早教中心。

到了早教中心的時候是下午四點,正好遇上下課,不少家長和孩子都在休閒遊樂區玩耍,人特別多。

我打算在辦公室等一下琴姐,正低頭側身讓一對準備出門的母女時,突然聽到一個似曾相識的聲音,帶著冰冷的刻意拖長的尾音,讓我不自覺的一顫。

「圈圈,你看這是誰啊?」

我怔住,發現站在我麵前的,竟然是小圈圈母女。

圈圈今天穿了件雪白羊毛小裙子和玫瑰色短款羽絨服,此刻正在換鞋處給自己的小腳穿上棕色牛皮小靴子。

她真是一個漂亮的小姑娘,但是此刻她抬頭看她我的眼神裡,卻充滿了那麼多原本不該屬於她這個年紀的豐富波動。

先是驚喜,瞬間變成了迷茫,爾後又漸漸凝成一種懷疑,最後竟然看出了狡詐與恨意。

我從不知道那如澄澈天空般的孩子的眼睛裡,竟然可以如沙漠極光般變幻出如此多的顏色,一時間竟忘了打招呼,甚至沒有注意到站在她身邊的充滿恨怨表情的姚姚。

還是姚姚的聲音把我拉回了現實。

「圈圈,你是不是認識這個阿姨?」傲慢而尖銳的語聲,像把脖子盡量高高昂起的鶴,明白表現的意圖就是攻擊。

我隻是有些裝傻,但並不真傻,此刻當然笑不出來。

隻是有滿肚子的疑問,一個都不能解開。

琴姐的身影一閃,已經徑直沖到了我們的麵前,她背對著姚姚,卻是麵對著我,一臉的冷若冰霜。

「程小姐,你怎麼又來了?這裡不歡迎你。」

我使勁的眨巴了幾下眼睛,覺得整個世界都魔幻了。

不過一天的時間,就好像觸動了某個魔法開關,一切都變得不在本位。

那麼奇怪。

一聲響亮而撕心的哭泣如利劍般在猝不及防間刺入我的心髒。

圈圈撲在我的身上,不是要像往常一樣親熱的擁抱我,而是像隻受傷的小獸一樣對我又踢又打。

「安老師是大壞蛋,安老師是狐狸精,安老師不要纏著我爸爸……嗚嗚嗚……圈圈想要爸爸回家,圈圈想要爸爸……」

我震驚到眼見周圍迅速圍滿了老師家長和孩子,卻無法改變一下自己的表情做出任何一個字的回應。

我至少從看客的反應裡讀懂,這是多好的一出戲。

「看不出安老師居然是這種人。」

「能來上早教的家裡條件都不錯,這些年輕老師指不定專門盯上這些孩子的爸爸呢。」

「太可怕了!」

「賤貨!真不要臉啊!」

……

年輕的幼教老師是狐狸精,勾引了四歲孩子的爸爸,孩子肝腸寸斷的求公道。

唯一的問題是,孩子的爸爸是哪路神仙?

我簡直想笑起來,但耳朵卻嗡嗡作響分外難受。

圈圈的哭喊聲仿佛是訓練有素般,越來越淒厲,越來越離譜。

我試圖蹲下身抱住她問個清楚,卻被她一靴子打在臉上,眼冒金星。

依稀間,竟聽得圍觀人群中一聲叫好。

之前看過一些民生新聞,心知此刻若是有人沖上來扒光我的衣服,踩上一隻腳,吐上幾口唾沫,恐怕也不會有人勸阻。

路人隻求所謂正義,但是時間太緊無法讓她們判斷這正義的真假。

都先舉刀再說。

我終於怒從心底起,一把捉住那孩子的兩隻手,任她對我瘋狂踢打也不放開,我用盡全力控製著我顫抖的聲音,朝圈圈大聲喊道:「圈圈!你爸爸是誰?!」

我原沒有指望孩子的瘋狂能夠停止,但是奇跡發生了,我的聲音剛落,孩子所有的動作突然定格了。

天真的小臉蛋上還掛著晶瑩的淚珠,抽泣的聲音還在隱隱翻滾。

但是,四歲的孩子突然定定的看住我,像看著動畫片裡的大惡魔,那麼恨,那麼堅定。

她一口口水猛的吐到我的臉上!

「我叫封圈圈,我爸爸叫封信!」

我不知道我是怎麼離開那個地獄般的場景的。

我隱隱的感覺有人在拉著我走。

而我就機械的跟著走。

我以為我能再堅強一點,把事情說清楚,但是我原來不能。

我的表現已經在聽到「封信」那個名字的時候,暴露無遺的向圍觀群眾證明了圈圈控訴的所有。

我如五雷轟頂般瞬間搖搖欲墜,整個世界一片漆黑。

是封信。

圈圈的爸爸,竟然是封信。

我搶了她的爸爸。

我就是那個大反派。

我活該被這麼多人圍觀羞辱,我是個萬惡的第三者。

我原以為這是一場可笑的鬧劇,但是,那個名字,真的與我有關。

隻是這關係,又怎是三言兩語,能夠辯白。

我原來如此軟弱,我連理直氣壯的替封信替自己申辯一聲,都沒能做到。

至始至終,姚姚都仿佛隻是個引火者,她隻出動了她的孩子,就已經讓我萬劫不復。

命運早已安排我們相遇。

命運之湖的黑色水麵上,愛情之花如耀眼白蓮倔強開放,而它的下麵,淩利暗流洶湧。

終於清醒一點的時候,我發現我坐在一家街邊的小咖啡店裡,正關心的看著我的那個人,竟然是唐嫣嫣。

唐嫣嫣已經結婚了,就在上個月,我參加了她的婚禮。

婚禮一切美滿,唯一的插曲就是陪唐嫣嫣去酒店房間換敬酒裝的時候,她關上門就一屁股坐在窗邊,還穿著層層疊疊的雪白婚紗,就毫不遲疑的猛吸了一枝煙。

我大概能了解她心裡的苦悶,現實不如想象,但說穿又有何意義。

後來我們沒有再單獨出來見過麵,我遲鈍的想,她為什麼會在這裡呢?

唐嫣嫣仿佛看穿了我的疑惑,嘆著氣對我說:「我今天剛好陪我嫂子帶她的小孩去上早教,沒想到看到你被人圍攻。」

她似乎有點不忍說下去,含糊帶過。

但我自然知道,她是指看到我竟然作為一個「第三者」在大庭廣眾下被一個孩子打,被那麼多人圍觀唾棄。

如果我媽知道這一幕,大概會直接燒死我。

我哈哈哈的笑出聲來,聲音扭曲。

她嚇了一跳,以為我瘋了,伸手扌莫了下我的額頭。

「那個小孩子的爸爸……是封信?」

是啊,是封信。

世間很少重合的一個名字,她亦是聰明人,知道沒有這樣的巧合。

圈圈的爸爸,就是我們年少時都共同深愛過的那個少年。

他閃閃發光,卻全身是傷。

我繼續笑著,卻發現唐嫣嫣大把的抽出紙巾塞給我,這才發現,臉上的眼淚越流越多。

心裡好像有什麼東西堵著,連呼吸也不能順暢,恨不得把心挖出來,放在外麵透透氣。

但我需要的是一個清醒的方法,而不是情緒的胡亂渲瀉。

心裡有個聲音在拚命的大喊:程安之!醒過來!程安之!想清楚!

但我發現無論如何用力,那時那刻,我什麼都想不清楚,我隻想哭泣,隻想崩潰,隻想傾訴。

以至於我對麵坐的是誰,都不再重要。

我哭著說了太久太久,連唐嫣嫣漸漸飄移的眼神,都沒有注意到。

27、他從遠方趕來,赴我一麵之約

那天晚上,我昏昏沉沉發起了高燒,七春幾次想打電話給封信,都被我以死要挾的勸住了。

她隻好坐在我的床邊不停的罵我,罵一會,給我換一次冰毛巾。

我發現七春的罵,可以讓我獲得平靜和安寧,我聽著她的聲音,感覺自己尚在人間,那些渙散了的神智,就一點一點又自己找回身體裡來了。

到早上的時候,我退燒了。

照顧了我一夜的七春倒在床上呼呼大睡,我輕輕爬起來,對著鏡子裡那個臉色蒼白的自己扯了扯嘴角,發現自己又能微笑了。

昨天的一切已經過去了,而明天還在繼續。

我忍著身體的不適,做了點早餐,自己吃了一份,給七春留了一份,然後按時打車去公司。

打開電腦,開始寫辭呈。

我已經清醒下來,主意已定,不再慌張。

就像多年前封信離校的那一刻一樣。

我心知自己的方向。

我原來一直覺得,這個世界充滿了幻象,也充滿了無數的誘惑,而不夠聰明的人,總是患得患失,最後一無所有。

所以我常常會覺得失落,覺得自己那麼微小,什麼都想要,卻總做不成任何一件漂亮的事情。

後來遇見了封信,我想,這一生,我就選擇隻做這一件事情吧。

不後退,不動搖,不猶豫的愛他。

這麼決定以後的許多年,我發現,所有的事情都變得簡單了,麵對選擇的時候,我總能一秒鍾輕鬆作答。

就如此刻,當我明白這一切變故的真相,不過是讓我離開封信,我就再不需要有半分猶豫。

我不會離開,從不。

主任接到我的辭呈時有些意外,但明顯鬆了一口氣,態度也變得客氣起來。

畢竟我是總部那邊推薦過來的人,而施壓方顯然也是權貴,得罪哪方都不太好,我自己願意退出,如此識相,便是對她的成全。

我笑笑,開始走各種交接程序,幸好上一階段工作正好已經收尾,對其他同事的工作不會造成太大影響。

一起共事雖不久但也有了感情的同事們不明真相,隻紛紛對我發出不舍的嘆息,而孫婷卻一把抓著我的手,把我拖到了公司頂層的天台上。

天台上風很大,胡亂堆著一些雜物,地麵上還散落著不少煙頭,看來是這棟樓裡各公司員工午間休閒的場所。

平日裡我從來沒有上來過,沒想到第一次上來,卻是告別。

我裹緊了一下圍巾,對孫婷說:「好冷,親姐姐,有話快說。」

孫婷不知是生氣還是冷的,臉蛋通紅。

我似乎都看到她的眼睛裡有眼淚在打轉了,這讓我心裡也難受起來。

她咬著嘴唇跺腳:「沒想到你會遇上這種人!我打聽過了,那女人可不是好惹的,她爸很有來頭,她自己也有不少關係,之前封醫生相過幾次親,都被她輕易攪黃了。真不知道她安的是什麼心,都已經離婚了,乾嘛死纏著不放,就是不讓人好過!」

我默然,孫婷這一晚上收集的信息量還真不小。

不愧是公司裡出了名的「靈通小公主」。

孫婷繼續發泄:「老板也真不是東西,我早看出來了,為了點銀行貸款就把你賣了!你也傻,乾嘛不同意去韓國呢,乾嘛要辭職呢?」

我揉揉自己被風吹得有點麻木的臉,覺得暈眩感又加重了。

我說:「親姐姐,其實是我自己得了個機會,在家接單賺大錢,機不可失時不再來,我隻好當機立斷。」

她半信半疑:「不會吧?」

我認真的點頭:「是真的,有家大出版社約我給他們做一組原創兒童繪本,一共十二本,足夠我做上兩年了,價錢也合適。」

這個機會其實之前我有過猶豫,我已經很久不畫畫了,深究起來,那原因還是源於當年漫畫本丟失事件。

但是現在,我挺想畫的,我自己在這個行業也做了幾年,對市場和策劃都有一定把握,對方也對我的試作和策劃案非常認同,雙方一拍即合。

正好下定決心。

孫婷這才放心下來,小眼淚一收,換上了歡喜表情。

「你和封醫生一定要好好在一起!氣死那個惡毒女人!」她用力在月匈前握拳,像卡通片裡的小動物。

我笑了起來。

臨下樓的時候,她又想起了什麼,突然對我說:「對了,我後來跟我那些朋友打聽過了,那天晚上我們在暗夜酒吧遇到封醫生想和那個爛女人走,是第一次!我朋友是那裡的酒保,他說封醫生以前就常去,但都是一個人喝酒,誰搭訕也不理,那天不知道中了什麼邪。」

她看了看我的臉色,再次小小握拳:「封醫生很好的!你要相信他!」

我也學她的樣子,誇張用力的點頭。

其實酒吧也好,姚姚也好,圈圈也好,那些,都不是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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