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Flower?醫者(1 / 2)

加入書籤

我愛他隱忍沉默,我愛他心知所有;我怕他孤獨遠行,我陪他不知回頭。

[楔子?黑與白]

「139號,封華,7號窗口,探視時間二十分鍾!」

獄警洪亮的聲音從揚聲器裡傳出,或許是設備已經不新,伴隨著電流的嗡嗡喳喳。

大廳裡原本已經擠了不少人,隔著一層防彈玻璃,裡裡外外的人都盡量對著話筒用力而大聲的交談,這是每月一次的監獄探視時間,一直有家人記掛的那些人,無疑會多一些幸福感。

但是乾淨的囚衣上標著139號號牌的封華,卻並不像其他犯人聽到召喚時那樣激動,他甚至沒有加快自己的腳步,而是略有遲疑。

他進來第六年了,還有一年,他就可以恢復自由。

但這是六年來第一次有家人要見他。

作為經濟犯,獄警們對他並不苛刻,何況家人打點一直豐盛,隻是好奇問起為何從未有家人探視時,封華也總是垂頭不語。

因此跟在他身後的獄警小張好奇的朝7號窗口外張望。

窗口外坐著的年輕男人,有著一張酷似年輕明星的臉,即使是在這鐵灰色基調的嚴肅空間裡,也是足夠引人側目的存在。

但更讓人覺得特別的是他有一雙很亮的眼睛,看人時似乎表情溫和,但抬頭間,那眼神但卻有著難以回避的洞穿一切的犀利。

小張暗想,他倒是很適合做警察。

他終於想起第一眼時的隱隱熟悉感來自何方——那年輕男人的臉,和身邊的囚犯老頭封華有幾分掛相。

封華在指定的位子坐下,他也注視著玻璃外的那個人,他的兒子封信。

他們竟然已經六年未見。

他猜想封信恨他,因為封尋。

最初的時候,他也恨自己,恨到覺得自己今日處境是罪有應得。

但是日子太長,活著的人太容易寂寞,漸漸的他已經想不起女兒的笑語和眼淚,那些感覺在漸漸遠離,他現在隻渴望回到自由的那方藍天。

他注視著兒子,眼睛裡慢慢浮出一些欣喜和激動,更多的是猶豫和懷疑。

封信也注視著父親。

他握著話筒的手指尖在不爭氣的微微顫抖,他極力掩飾著這種失控,因為太過用力,指節握出異樣的白。

不是單純的恨,也不是簡單的愛。

那個人看上去蒼老了很多,頭發已經顯出花白,皺紋也刻進眼角,在貌似溫和謙卑下的眼神,依然能捕捉到一線昔日的專橫霸道。

就是這樣的專橫無情,害死了封尋。

想到封尋,他猛的閉了一下眼睛。

【要好好的活下去,像最健康的獅子,在陽光下散步,在森林裡打盹,不害怕,不內疚,也不恐懼。】

整理封尋的遺物時,他翻到一本她愛讀的外國小說,裡麵有一段這樣的句子,她用紅筆劃了線,纖細的字體在邊上寫著:哥哥。

邊上是個大大的笑臉。

他無視了她的願望,一意孤行的以恨為劍,走進了陽光永不升起的黑暗之城裡。

捱過心裡幾秒痛苦的痙攣,他慢慢的睜開眼睛,已經恢復平靜。

封華把兒子反應都看在眼裡,更増幾分狐疑。

兩人都拿著話筒,卻遲遲沒有發聲。操心的小張在一邊看表,很快時間已經過去了十分鍾,會見時間難得又緊迫,誰不是爭先恐後的說,這裡倒好,一直在大眼瞪小眼。

」爸。「終於還是封信打破了沉默。

」嗯,你長大了。「封華鬆下一口氣。

」你老了。「封信不動聲色。

」你媽的墓每年都去掃過嗎?「這是封華最掛念的事。

」嗯。「

」奶奶呢?「

」嗯。「

都沒提封尋,也沒提爺爺,名為父子,彼此間卻有著那麼多不可觸碰。

再次沉默。

探視時間隻剩下最後三分鍾,小張提醒。

」爸,我今天來,是有件事要告訴您。「仿佛下定了決心,封信慢慢的把話筒貼緊自己的臉。

「什麼?「封華問。

「當年,你害死了阿尋後,我恨你,恨到想要殺了你。「封信輕聲的,卻一字一字,讓每個音都清楚的傳進封華的耳裡。

他看著封華突然間扭曲的臉。

封華怒火翻湧。

即使是封尋出事後那些天,封信也從未這樣大逆不道的直接攻擊過父親。

」但我更恨我自己,我竟然沒有勇氣殺了你,我甚至不敢像現在這樣,大聲的說出我有多恨你。「封信直視著父親的眼睛,小張驚訝的看到,這個一直表麵平靜溫和的年輕人,眼裡毫不掩飾的湧現出那麼多直接洶湧的情緒。

「所以,我做了一件事,我偷偷扌莫扌莫的找了一個女人結婚,那個女人家裡很有權勢,施了一點點壓,就讓您判了七年。雖然當時您確實有重大的稅務問題和其他經濟問題,我不多此一舉,您可能也會判刑。但我那麼不放心,怕您神通廣大會安全脫罪。「

封華猛的站了起來,雙目怒張,嘴裡發出咯咯咯的可怕異響。

六年了,他一直以為是自己運氣不好,當年無論怎樣托關係,散家財,仍然被判了重刑。

然而,真相卻在這裡。

他的兒子!

他親生的兒子!

「小畜生!你這個小畜生!我宰了你,等老子出來一定要宰了你!………「各種不堪入耳的髒話從封華的嘴裡傾瀉而出,他嘶吼著摔了話筒,狀若瘋狂的撲向玻璃,額角狠狠撞上的一刻,發出巨大駭人聲響。

小張和另外一個獄警迅速把他製住,像製住一條突然失控的狗。

沒想到多年來老實規矩的封華居然也有這樣一麵,果然所有的犯人都是定時炸彈。小張這樣想著,回頭看了一眼那個年輕人。

他看到那年輕人也已經怔怔的放下了話筒,所以,沒有人聽到他最後一句低語。

「阿尋,對不起。」

32、除卻君身三重雪,天下誰人配白衣

手機的歡快鈴聲在客廳響起。

」餵!程安之!我的手機落在家裡啦!我現在打車快到小區門口了,你給我送下來呀!「七春的大嗓門在電話裡響起。

」遵命女王大人!我就下來啦。「我一邊穿上外套,一邊從沙發上拿起七春的火紅外殼新款手機,順便看了一下鍾才八點半,昨晚一夜無夢,都不知道她什麼時候出的門。

我到小區門口的時候,看到七春正在出租車後座上向我張牙舞爪的揮手,她身邊還坐著一個姑娘,戴著誇張的大流蘇耳環塗著艷紅的唇膏沖我笑,我感覺有些麵熟,但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見過。

看著她們的車開成了賽車般呼嘯而去,我不由想到最近我和她都各自早出晚歸,竟然很少在一起談心,連彥一回來的事都沒來得及和她八卦,心裡湧起了一陣淡淡的失落感。

反正已經出門了,我想了想,決定乾脆去風安堂一趟。

去前沒有給封信打電話,倒是在路邊小店買了一枚紐扣電池。

風安堂的空氣裡永遠彌漫著淡淡的草藥清香,帶著微苦的警醒,染在來來往往的人們的衣襟上,鑽進毛孔裡。

我很喜歡中藥的還沒有煎熬前的這種氣息,封信的身上就有著這樣清淡的味道,寧靜悠遠,古樸明慧。

我進去的時候看到小岑正在一間診室的門口幫忙喊號,大廳裡病人很多,正是最忙的時間。

封信周一到周六幾乎是全天出診,但是即使經常工作到下班後,仍然遠遠無法滿足慕名前來的病患。

我準備偷偷看他一眼就走,免得耽誤他工作,卻意外的發現他的診室門口今天並沒有掛他的牌子,掛的是另一個名字:封柏南。

那是封老爺子的大名。

封老爺子現在已經很少坐診,封信一向孝順,如果不是有特別走不開的事,比如要去外地開會或出診,他都不會讓爺爺來替班。

我瞅個空子拉拉小岑,她正在和一個意欲插隊的病人百般解釋,一扭頭看到我,圓圓的臉蛋頓時綻開了花。

我說:「人呢?」

她會意的朝診室裡努了一下嘴,依稀能看到封老爺子一頭飄逸的銀發。

「不知道!」她朝我喊了一嗓子:「好像說是去妹妹那了。」

這時我好像看到封老爺子抬了一下頭,不知道是不是看見了我,我心虛的朝邊上閃了閃,想了想,對小岑說:「我來幫你看著號,你去藥櫃那幫忙吧。」

我一邊把著門按掛號次序核對病人的身份,一邊饒有興趣的觀察著每個人的表情。

抱著孩子的愁苦父母,操著外地口音的麵黃婦女,教授模樣的老人,充滿希望的年輕夫妻。這小小的診室門口,仿佛是一個濃縮的世界,上演著各種心事,輪轉著悲歡離合。

我想起自己得的那一次莫名的午後低燒,所有的儀器都無法檢查出確切的病因,一次次的燃起希望卻又跌回絕望,幾乎在短短的一個月裡,磨滅了人的所有意誌與堅強。那種地獄般的經歷,不是身臨其境的人,大概永遠也不能想象。

也就是那時,我輾轉於無數病友間,在現代化的大醫院裡如遊魂般飄盪,才知道,原來這看似人類已經上天入地的時代,依然有著那麼多無法攻克的疾病,無法解釋的症狀。

在我的病始終無法確診的那段時間裡,我不斷的被醫生們推來推去,在各門診間反復做著無意義的重復檢查,那時我其實不怕死,我怕的是失去最後的希望。

隻要有一個醫生,願意溫柔的接待我,告訴我他還會努力,他不會放棄,我想那一定是世界上最動聽的聲音。

而現在,這些滿懷著希望而來的病人,在他們的眼裡心裡,封信,是不是就是那一線希望?

來到這裡的人,很多都是被現代醫學拋棄,宣告無解的病人,他們抱著對生命的最後一線掙紮找到這裡。中醫長久以來被質疑被邊緣,卻又總在人們生命的關鍵時刻,承擔著那一線生死幻滅的責任。

我第一次重新審視起封信的職業。

他從來都不是平凡的人,所有的選擇看似平靜,對他來說,卻都總有背後的驚心動魄。

依稀間,仿佛看到多年前那衣衫單薄的少年,以頭抵地,寂然失聲。

我眼眶發熱。

大廳裡突然傳來了一陣喧鬧。

排隊的病人和家屬都騷動起來,一個個伸著脖子朝外看。

然後就看到一個身形高大的中年男人,扶著一個消瘦乾巴的老太太顫顫的走了進來,老婦人的手上緊緊攥著一卷東西,深紅的布麵和金黃的穗子,竟似一麵錦旗。

男人扶著老太太小心的挪動。

剛到診室門口,就見老太太雙膝一軟,直直的跪下了,同時形如雞爪的手將錦旗抖開,渾濁的哭喊聲帶著濃重的外地口音響了起來。

周圍的人都亂了,各種聲音混雜在一起,我趕快伸手去攙老太太,沒想到這老人看似瘦小,力氣卻不小,執意跪著,把錦旗高舉過頭,如同行古禮一般,雙膝紋絲不動。

封老爺子也出來了,看老太太哭得傷心,一邊矮身親自去拉人,一邊聽那個中年男人翻譯老太太的話。

原來老太太患有近十年的失眠症,失眠是常見病,但老太太症狀之嚴重,令她幾乎生不如死。十年來,她每天都要借助大量安眠藥才能勉強睡個兩三小時,而且有強烈的畏冷症狀,連夏天都要蓋棉被。

這樣的病,不是絕症,但卻如同附骨之蛆,一點點將人啃噬逼瘋。

一次次求醫,一次次絕望。

她老伴已逝,生無可戀,多次試圖自殺,兒女不得不輪流陪守。

兩個月前,在c城工作的兒子聽同事談到風安堂的封信,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將老太太接來一診。

第一次問診時,年輕的封信在老太太眼裡,幾乎沒有任何信任可言。那麼多名醫都看不好的病,怎麼可能在這樣一個年輕人手裡出現轉機?

老太太原本就是爆脾氣,當日見到封信後幾乎當場大鬧醫館,覺得兒子愚弄了自己,存心折磨她。

是封信的誠懇勸慰打動了老太太,他一次開出十二副藥,讓老太太一定試一試。

十二副藥後,奇跡出現了,老太太的睡眠竟然真的有改變,雖然仍然要吃安眠藥,但睡眠時間有明顯増長。

之後老太太繼續問診過兩次,一個月後,她幾乎可以脫離藥物入睡,畏冷症狀也基本消失。

中年男人含著眼淚訴說著,我注意到周圍的病患有些也偷偷的抹了眼淚。

也許病中的人,最能懂得病過的人的心情。

那些對別人來說仿佛路邊新聞的經歷,對身在其中的人,卻是日日生不如死的絕望與疼痛啊。

老太太一直跪在地上哭喊著一句話。

邊上有人聽懂了,說她喊的是「封醫生我不用死了」。

中午休息的時候,我溜到封老爺子麵前,捧著從小餐廳打來的飯菜很狗腿的叫爺爺。

順便瞄了一眼牆上掛滿的各種錦旗,各種「封醫生」「封信醫生」的字樣,看得我心花怒放。

封老爺子剛剛用假牙啃完一塊排骨,樂嗬嗬的瞅我:「小程丫頭,剛才就看到你了。」

我說:「看您忙,我就一邊呆著。」

老爺子嘿嘿嘿:「來找封信?」

我搖頭:「來陪您下會兒棋。」

聽說老爺子好中午來一局,隻是段數太高,殺得醫館無敵手,所以沒人陪他樂了,寂寞得很。

果然一聽說來一局,封老爺子立刻雙眼放光,排骨也不啃了,碗一推叫嚷起來。

我也匆忙扒了幾口飯,把棋盤擺好。

看老爺子手癢難耐的樣子,我趁機說:「封爺爺,您水平這麼高,要是我僥幸贏了一局,您能不能獎我點啥?」

封老爺子雙眼一眯。

我暗想自己是不是太現形了。

停了三秒,老爺子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邊笑邊毫不客氣的開局。

「丫頭,你贏我一局,我就告訴你一件你封信的事!」

我大喜過望:「來了!」

一個半小時後。

我愁雲慘霧,老爺子鬥誌昂揚。

原本想著從小被老爸當陪練多少有些基礎,沒想到老爺子酷辣狠厲,竟殺得我沒一點兒勝算。

眼看到了下午的出診時間,老爺子神采奕奕,毫無倦色,我喪誌的告饒。

封老爺子各種意猶未盡,跟個小孩兒要糖果似的纏著我說晚上再去他家陪他來兩局。

我佯做苦悶狀搖頭:「不來了,跟您下棋太絕望了。」

老爺子不甘心:「丫頭我下次讓著你點。」

我說不要。

看我意誌堅決的收拾棋盤,老爺子小急起來。

眉毛胡子都抖了抖,他抓了我的一隻手道:「封信今天到封尋那去了!」

我說我知道。

他撓撓頭,看看門口已經在催促的病人們,下定決心般一拍大腿。

」晚上再陪我玩幾局,贏不了我也送你一個事兒!「

我立時笑得陽光燦爛。

「那我在外麵等著,五點陪您一起回去!「

轉身出去時,聽到老爺子在身後一聲笑嘆。

」小程丫頭,你啊,看著傻,其實比誰都聰明。「

33、他全身是傷,但始終閃閃發光

這天晚上,我正在封家的大客廳裡被封爺爺當肉票殺得哭爹喊媽之時,封信回來了。

外麵已經打霜,他帶著一身寒冷的氣息,進得屋來,麵上微微一怔。

我仰臉朝他笑,桌上的茶盞冒著熱氣裊裊,棋盤上的棋局已殘。封信站在玄關處靜靜地看著我們,封老爺子卻不管不顧孫子的到來,一個勁的催我快快快。

我胡亂落了一子,瞅到封信換上了拖鞋,把包和外套隨手掛好,長腿一動漫步而至,眼睛裡看出柔柔的笑意來。

沒有寒睻和詢問,我坐在沙發裡,他隨意的倚靠在沙發扶手上,靜觀兩分鍾,忽然伸手替我走了一步。

竟是一步絕子,在無望中喘出一口氣來。

老爺子可不樂意了,我發現他很奇怪,別人都希望棋逢對手,但老爺子就是熱愛百戰百勝。

按理高手踩菜鳥實在是沒什麼樂趣的事,但他簡直沉迷其中。

難怪沒人願意陪他玩兒。

在老爺子的怒斥裡,封信麵不改色的輕拍了一下我的頭:「這局完了上來找我。」竟悠然回房了。

我像小叭狗一樣給不滿的老爺子順毛。

踮著腳上樓的時候,心跳有點兒快。

如果世界上有一個人,無論你見過他多少次,但每一個下一次仍然如同初見般既羞澀又甜美,既緊張又期待,那麼不用任何證明,你會知道那就是愛。

我輕輕推開封信的房門,他正坐在書桌前整理什麼,回頭看到我進來,揚了揚嘴角,招手示意我過來。

我走過去,突然看到他手上的一樣東西,嚇了一跳,剛想說的話做的事全拋在了腦後,臉燙得下意識轉身就想溜。

他伸手一撈拉我回來。

像看著什麼神奇的東西般,他翻來覆去饒有興趣的擺弄著那隻醜得要命的舊舊的恐龍。

那還是當年在學校時,不敢走進他隻敢在遠處偷偷張望的我,扔進他的禮物堆裡的紀念物。

如果捏它的肚子,它會發出驚天動地的大叫。

但是上次我進他房間發現它時,它已經沒電了。

封信一手圈著我,一手抓著那隻恐龍。

我大氣也不敢喘,不知道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卻見他突然揚起手,捏了一下那隻恐龍的肚子。

驚天動地的怪異叫嚷瞬間響徹房間。

「iloveyou!iloveyou!iloveyou!iloveyou!……」

我簡直無地自容,眼裡看到的,卻全是封信促狹的笑意,仿佛是存心刻意捉弄我。

「什麼時候偷偷給它換了電池?」他輕輕拉了一下我背後的一縷頭發,像個調皮的小男孩。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他似乎不再是那個即使微笑也讓人感覺到冰冷和疏離的男子,獨處的一言一行裡,更多的尋出一點點生動與變化來。

我一瞬間看著他感覺目眩神迷。

我老老實實交待說:「下午跟封爺爺回來的時候。」

↑返回頂部↑

書頁/目錄

本章報錯

玄幻相关阅读: 穿書反派之我被女主寵上天 忍界:我乾柿鬼鮫不做人了! 您完全不按套路製卡是嗎 大周守門人 我,校草清潔工,被女神暗戀了 反派他過分陰陽怪氣 炙吻[娛樂圈] 從全真掌教開始縱橫諸天 鬥羅之武魂帝國萬歲 從輪回樂園掠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