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情詩(2 / 2)
「你說穿這個好看嗎?」孟嬌滿臉愁容地朝周銘川看去,「我好緊張怎麼辦?」
周銘川甚至有些懷疑,自己帶她去見父母是否必要,如果早知道她會這麼緊張他寧願不去見。
「要不然不去也可以。」他走上前說道。
「不行!」孟嬌聲音猛然提高,直接拒絕,「都說好了要去一定要去的!」
她轉眼嚴肅地打量了一下身上的外套,月要間一根細繩勾勒著月要身,下麵是蓬鬆散開的裙擺。
她露一雙修長的腿,篤定地說道,「我好了,現在去穿鞋。」
說罷便噔噔噔地朝門口小跑去,踩了一雙黑色的高跟鞋。
ierre一家住在巴黎郊區的別墅裡。
孟嬌雖然之前聽周銘川說過這個人很有錢,但是在看到一望無際的莊園時還是暗自嘆了好幾聲。
周銘川一路上也給她講了更多。
ierre本來就是法國貴族的後代,算是oldney。所以為人處世即使再不喜歡,最基本的禮貌從來都不會鬆懈半分。
而殷眉,周銘川隻淡淡說道,「她沒什麼彎彎繞繞的心思,很直白。」
離婚的時候很直白,再嫁的時候很直白,拋棄周銘川的時候,也是很直白。
不拖泥帶水的,就斷了聯係。
車子順著莊園門前一條路一直開,最後停在了房子不遠處的停車場。
孟嬌心裡細密地敲起了小鼓,臉色卻還是鎮定的樣子。
「想走了就告訴我。」周銘川攬著她朝別墅裡走去。
「好。」
可是孟嬌知道,身邊的這個男人,並不比她輕鬆半分。
她伸手緩緩地也攬住了周銘川的月要。
聲音淺淺,「你要是想走了,也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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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erre準備了很是豐盛的午餐,殷眉一直跟進廚房悉心叮囑。
孟嬌終於見到了這個男人的父母。
他說的沒錯,所有形容詞都是恰到好處的精準見骨。
ierre很有錢,而殷眉隻有美貌。
那個紳士到極點的男人笑著擁抱了周銘川和孟嬌,他眼角疊起的細紋不減半分魅力,聲音渾厚悅耳,邀請兩人入席。
殷眉穿一條修身的長裙,頭發烏亮柔順。一張臉保養得甚是好,乍一看根本不知道她已經快五十了。
但是她今天的確是有些激動,不管過去如何,周銘川始終是她的親生兒子。
午飯快開始的時候,樓上跑下來了一個小男孩。一頭卷曲的金色頭發,眼珠是淺淺的藍色。他直奔著殷眉跑過來,口齒有些不清地要她抱。
ierre立馬朝小男孩拍了拍手,彎下身子滿臉慈愛地朝他說著什麼。
殷眉一臉幸福的煩惱,轉頭對周銘川說:「抱歉啊,leo就是太黏著我們了。」
她是他的親生母親,她朝他說對不起,另一個孩子太粘著她了。
「沒關係。」周銘川淡淡地說道。
孟嬌的手從桌子底下伸了過去,拉住了他。
一頓飯吃得倒也算是順利,不管這個桌子上的人都經歷了什麼,都沒有人想去追究。
過去的,就好像真的過去了。
ierre很是健談,他說一口純正的英語,一點法國口音都不帶。
他說leo上次騎小馬駒的時候被嚇的大哭,說他兩歲生日那天下巴被桌子磕破,說他現在最喜歡每天晚上看七點鍾的動畫片。
ierre試圖用leo來架連起那座他和周銘川之間曾經斷掉的橋,但是孟嬌卻隻看到了一個極度疼愛自己兒子的父親。
隻不是那個被疼愛的人,並不是周銘川。
周銘川始終有禮有節地回著ierre的話,殷眉問他這幾年的事情,他也輕描淡寫地帶過。
孟嬌甚至可以明顯地看到殷眉聽到周銘川說一切都好的時候,眉頭瞬間就展了開來。
沒有絲毫猶豫,也不想去探究真假。
周銘川沒有怪罪她,這是她唯一關心的事情。
又或者他到底怪沒怪罪他們,她都不是那麼在意,隻不過當下的一個瞬間,她不想覺得愧疚罷了。
大概是不想影響今天的心情。
一桌人細言細語地聊著天,時不時還會被leo逗得笑起來。
孟嬌卻有點想哭。
無數個細枝末節的冷漠包裹著噓寒問暖的外衣,輕輕地刺痛著她的心。
他到底是在怎樣的家庭裡長大,到底有沒有真的感受到過隻屬於他的愛與關心。
孟嬌甚至不敢抬頭去探尋周銘川的表情,她害怕他隻要露出半分的傷心,她就會忍不住立馬帶著他離開這裡。
「要不要在家裡住幾天?」殷眉熱心地提議道,「這幾天聖誕都有活動,很熱鬧的,你還記得你小時候參加過巴黎市中心的聖誕遊/行嗎?穿著一套黑色的小西裝緊張兮兮地跟在隊伍的後麵走。」
殷眉眼裡流露出了一絲專屬於周銘川的懷念,「沒想到一轉眼你就這麼大了。」
周銘川淡淡地笑了一下,「不了,我之前都沒時間陪孟嬌,就不在你家住了。」
「啊也對,也是有女朋友的人了,」殷眉甜甜地朝孟嬌笑了一下,「多陪陪你總是沒錯的。」
孟嬌也跟著回了一個笑,她甚至覺得自己有些失了禮貌,笑得是否太過沉重不合時宜。
可是誰也沒有過多關心這個笑容,殷眉下一秒就被leo的哭聲吸引了過去,連忙抱著他先回了房間。
兩個人吃完飯後,也沒有多留就打算離開。
殷眉倒是喊住了孟嬌,請她和她去一趟房間。
孟嬌回看了一眼周銘川,「我一會就下來。」
「嗯。」
隨後就跟著殷眉上了樓。
殷眉有些抱歉地和她說招待不周,然後領著孟嬌走到了她的臥室。
「你等我一下,我拿個東西。」她走進臥室裡麵的衣帽間,孟嬌等在門口。
出來的時候,她手上多了一個小盒子。
灰色軟麵,看起來收的人很用心。
孟嬌目光落在那盒子上,殷眉就直接打了開來。
「這是他小時候的一些照片,有我和他爸爸還沒離婚時拍的,也有很多到了法國之後拍的,」殷眉不知為何哽咽了一下,直接合上了盒子抬眼看著孟嬌,「對不起,我實在是個太過怯懦的人。」
麵前剛剛還溫柔言語的女人忽然眼圈就紅了起來,「和他爸爸離婚,也是因為害怕一輩子活得太辛苦盼不到頭,生下小leo也是害怕牽不住ierre竹籃打水一場空。」
「放…放棄銘川,也是害怕自己沒本事把他拉出來,更害怕ierre會生氣。」
「我不敢去聯係他,不敢去問他到底過的好不好。」
「過得不好我又能怎樣,我什麼也做不了什麼也放不下。這麼多年隻要不去打聽他的消息我都可以自欺欺人說他應該過得還可以,至少應該吃飽穿暖吧。」
「對不起,作為一個母親我實在是太過自私。銘川是我的兒子,我愛他。」一滴淚從殷眉的眼眶砸在了柔軟的盒子上。
孟嬌相信,這滴淚是殷眉真情實感的流露,隻不過這淚裡並不是她的懺悔。
她並不後悔自己的決定。
這滴淚,是她給自己的解脫。
逃避狠心了這麼多年,他不也還是好好地站在了這裡嗎?
至於他到底經歷了什麼,殷眉大概並不
「這個盒子今天就給你吧,我也算是放心了。」殷眉抬眼朝孟嬌笑了一下,「銘川能遇見你,是他的福氣。」
孟嬌手指緊緊地崩在身側,呼吸變得緩慢而又沉重。
「阿姨,這個盒子還是你收著吧。」
她輕聲說道。
「周銘川以後還會有更多更美好的回憶,這些過去,就留給阿姨你吧。」她嘴角微微地笑了一下,「我和周銘川有空再來看您。」
她說完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臥室。
殷眉想要徹底地從過去的負罪感裡出來,她甚至有些迫不及待地想把所有有關於周銘川的回憶推出去。
這些照片,不論是被積壓還是被丟棄,殷眉心裡都會有一個難忍的疙瘩。
隻有將它轉交給下一個負責人,她才能獲得永遠的解脫。
而孟嬌並不想叫她如願。
這麼多年她都沒有盡到一個母親的責任,憑什麼現在想要無憂無慮地享受周銘川的果實。
孟嬌並不恨殷眉,她隻是愛自己甚過愛任何人。
但她不能,什麼都不付出。
兩人簡單地和ierre道別之後,就離開了別墅。
一路上,孟嬌反常地沒有說話。
周銘川把車子開回了湖邊的小木屋,拉了手剎側身去看她。
「是不是今天吃飯不高興了?」他兩隻手捧著她的臉,「對不起,以後不去了。」
孟嬌的眼淚卻再也憋不住,直接湧了出來。
周銘川沒想到情況這麼嚴重,有些慌亂地要去抱她。
她重重地伏在他的肩上,身子抖得厲害大哭了起來。
「周銘川,」孟嬌聲音又顫又啞,帶著不管不顧的篤定,
「你知不知道,我永遠都不會放棄你。」
「永遠不會放棄你,永遠堅定地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