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贏的心理(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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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心上下打量了下陳寧,「瘦了,怎麼回事?」

「每天晚上加練,怎麼勸都不聽。」唐立奇在旁邊多嘴。他作為誌願者,負責維護秩序。

陳寧不好意思地說:「你不是說過嗎,要3000次的準確射擊才能讓肌肉記住那種感覺。」

唐心欣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孺子可教。」

「唐心,下一組好像有大運會的冠軍,我們要采訪一下。」周祖光將話筒遞給唐心。

果然,在等待試射的隊伍裡,金菲很是顯眼。她身材修長,馬尾高高束起,全身上下洋溢著青春活力。也許知道有記者在等著采訪自己,金菲將頭仰得更高,挺直月匈脯走向靶位。經過陳寧的時候,她用眼角餘光瞥過來。

唐心覺得自己仿佛看到了一隻高傲的白天鵝,在藐視著一隻醜小鴨。她扭頭看陳寧,發現陳寧麵色如常,才鬆了口氣。

「陳寧,你沒事吧?」唐心問陳寧。

陳寧咧嘴笑了一下,「唐姐,我發現了金菲的軟肋。」

「哦?是什麼?」

「她想贏我。」

唐心訝然,「這是軟肋嗎?」

陳寧點頭,「對於射擊運動員來說,最好的狀態是大腦放空,心裡隻有槍和靶心。一旦她有了好勝心,心態就會失去平衡。」

唐心打心眼裡覺得,短短幾日不見,陳寧長大了。

金菲試射之後,成績平平,她有些氣惱地走下射位。唐心更加確定,陳寧的判斷是對的。不過是試射而已,她的得失心就這樣重,這很明顯不利於她後來的表現。一個人若是想「贏」,那麼她的潛意識裡就會恐懼「輸」。欲望和恐懼永遠攪得人類不得安寧。

唐心舉著話筒迎上去,「金菲你好,我是h省電視台的記者唐心,可以采訪一下您嗎?」

金菲立即調整好狀態,露出套路化的笑容,「你好,可以。」

「冬訓要結束了,請問你對接下來的考核有信心嗎?」唐心問了一個套路化的問題。

金菲流利地回答,很是配合。幾個問題之後,唐心表達感謝,說出了結束語,「金菲,給你加油!謝謝你接受我們的采訪。」

又有不少運動員走下試射的靶位,其中有不少金、銀牌的得主。按照計劃,唐心還要進行其他的采訪。

然而就在這時,金菲作妖了。「我和陳寧是特別好的朋友,你們也可以問問她今天試射的感受。」金菲一把將陳寧從唐心身邊拉過來。

陳寧被金菲摟著肩膀,特別尷尬。畢竟她名不見經傳,還不是正式的射擊運動員,采訪她實在是……

唐心隻用了一秒鍾時間,就在心裡揣測出了金菲的用意。她不過是想處處壓陳寧一頭罷了。

「唐姐姐,你最近不是一直在給陳寧做輔導嗎,你說我和陳寧誰的成績更好呢?」很快,金菲開始了作妖第二彈。

唐心微微一笑,接招,「我覺得這種攀比沒有意義,你們將來去國際賽場上射擊,代表的都是中國隊。」

「啊哈?」金菲失笑,「就憑她一個小廚子?」

氣氛立即尷尬到極點。

周祖光趕緊打圓場,「金菲,謝謝你今天配合我們采訪,我們還有其他任務,就不多……」

「我就問,憑什麼!開後門就能進射擊隊嗎?那我們這個門檻是不是也太低了。」金菲加重了語氣。有幾名運動員被聲音吸引,好奇地往這邊張望。

唐心開始惱火。這個金菲實在是不知好歹,剛才明明給她找了個台階,她都不肯就範,非要鬧大。

「就憑她。」唐心繼續微笑。

陳寧驚訝地抬頭看唐心。

唐心淡淡地說:「聽說很多金牌得主的後續表現反而不佳,據分析是這些人的心理包袱很大。金菲,你可不要重蹈覆轍。」

「你……」

「你隻需要比你上一次的成績好就行了,陳寧算什麼,她一塊獎牌都沒得過,你為什麼要和她比呢?她隻是個小目標,碾死螞蟻是小貓小狗做的事情,不是大象做的。你聽得懂吧?」

金菲氣得漲紅了臉,「她隻是個小廚子……」

「沒錯!她就是小廚子,除了會射擊還會做菜,你呢,有第二技能嗎?」唐心慢慢地說,「不過我有些理解你的心情了。金菲,你要保住你的冠軍光環,壓力多大呀!可是陳寧沒什麼可失去的,無產階級一身輕鬆,失去的隻有枷鎖。對吧,陳寧?」

陳寧激動地點頭。

金菲被懟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轉身就走。

周祖光望著金菲的背影,嘆氣,「我說唐心,你得罪了她,她下次還會接受你的采訪嗎?」

「不會。」

「那你還得罪她?」

「為了小廚子,我樂意。」唐心半開玩笑地摟了摟陳寧的肩膀。陳寧笑得開懷,「唐姐,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你現在還覺得別人都是完美的嗎?」唐心問。

陳寧搖頭,又點頭,「唐姐,是你,我還是覺得你是完美的。」

這不是唐心第一次看到像陳寧這種艷羨的眼神。她明白,十幾歲的女孩子最在乎的是什麼。是外貌。

唐心一笑,「告訴你一句話——你不一定擁有完美的容貌,但一定可以擁有完美的表情,那就是微笑。」

陳寧愣了愣,心領神會地笑了起來。

「說得好,真想不到我小師妹還有男友力爆棚的時候。」丁芳的聲音忽然在身後響起。

唐心回身,看到丁芳和沈清源站在身後,也不知道聽到了多少。

周祖光在看到丁芳的那一瞬間,神色立即嚴肅起來。丁芳眼神銳利地看了他一眼,沒有打招呼。

「陳寧,我帶你去見張教練,他有一些規則和技巧上的東西要和你說。」沈清源說。

陳寧乖巧地說了一聲「唐姐再見」,就走到他的身旁。沈清源望向唐心,微微點了點頭,才帶著陳寧離開。

兩人都是身材修長的少年少女,走路的動作,擺手的姿勢都透著一股默契。唐心莫名地,心裡咯噔了一下。

「唐心,我們等考核結束再繼續采訪吧。」周祖光示意攝影師關機。

丁芳微微一笑,攤手,「你們采訪不到運動員,也可以采訪運動心理師啊。」

「咳咳,看你很忙,還是算了。」

「我不忙。」丁芳笑眯眯的,「周祖光,你有多慫,不敢采訪前妻?」

唐心嗅到了空氣中的火藥味,趕緊出來解圍,「周哥,學姐,我們來打個賭吧。」

「賭什麼?」丁芳和周祖光異口同聲。

「就賭陳寧的考核,是會合格呢,還是墊底?」

丁芳露出了會意的微笑,「當然是合格。」

周祖光剛想說話,唐心一指他,「那周哥,你隻能賭『墊底』了!」

「我還沒問,賭輸的人要怎麼辦?」周祖光翻白眼。

唐心嘿嘿一笑,「輸的人,要無條件答應贏的人一個條件!不管對方是要你倒立還是跪行,都得照辦!」

「好!我答應!」丁芳咬牙切齒地回答。

周祖光猶豫了,但還是答應。

丁芳掃了周祖光一眼,扭過身不再說話。唐心開始偷笑,不管陳寧的結果如何,周祖光和丁芳都不得不扯上聯係。

考核是在射擊館進行,一般不對記者們開放。唐心等人在休息區等候,終於聽到了考核結束的鈴聲。

這一次,陳寧能夠實現她的夢想嗎?唐心有些忐忑,就在這時,手機響了,居然是沈清源的電話。她看著屏幕發怔,不知道這通電話是憂是喜。

「餵?」唐心接聽。

沈清源向來少言寡語,但這次一口氣說了很多,「你們可以進來采訪了,報道一下陳寧吧,她打破了全運會、亞運會的女子10米氣手槍的紀錄,和世界紀錄僅差幾環。」

唐心腦海裡浮現出數個驚嘆號。掛上電話,唐心激動得直笑,就是不說話。丁芳坐在一旁,鎮靜自若地問:「我贏了?」

唐心使勁點頭。

周祖光嘿嘿一笑,「輸了輸了,不過我能看到一顆射擊新星冉冉升起,還是很開心!丁芳,你說吧,你要我答應什麼?」

丁芳聳了聳肩膀,「不知道,我對你沒要求。」唐心趕緊接過話頭,「怎麼能沒要求?我來說一個吧……」她故意賣了個關子,等到周祖光和丁芳齊齊看她,才繼續說:「周主任,你和學姐復婚吧。」

話音剛落,唐心就看到丁芳的眼神一下子變了,淩厲無比。周祖光尷尬萬分,眼神遊離,就是不看丁芳。她心裡咯噔一下,知道自己提了一壺不開的水。

「算了算了,當我什麼也沒說,咱們趕緊進館吧!」唐心趕緊將話題扯開。丁芳率先走開,一臉冷漠。

一行人進入射擊館。

周祖光忽然想起了一個問題,「對了,剛才那是沈清源的電話吧?為什麼通知你入館的是他,不是工作人員?還有,他為什麼給你電話,不給我打電話?我好歹是你主任呀!」

唐心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丁芳語氣凶狠,「少廢話,問題怎麼那麼多?」

周祖光乖乖閉嘴。

剛剛結束考核的射擊館,隊員們正在休息。唐心一眼就望見了陳寧和陳海,他們站在張教練身邊,笑得十分開懷。張教練也是一樣,興致勃勃地跟陳寧說著什麼,大概是在說入隊的事情。

金菲站得遠遠的,一臉憤恨的表情,看來她的成績不怎麼樣。唐心這一刻的心情,簡直是揚眉吐氣。

丁芳奇怪地看她一眼,「唐心,你也太高興了吧?」

「學姐,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這樣高興。」唐心聲音裡壓抑不住激動,「我看到陳寧終於邁出這一步,就是覺得爽!」

丁芳立即停步,露出職業化的微笑,「你這種心理是一個很有趣的案例,我要進行分析了。」

「你說,我也聽聽。」周祖光也很好奇。

「你把陳寧當作一種寄托,每當看到陳寧,就仿佛看到了自己的過去——曾經那個平凡的你。」丁芳娓娓道來,「當年的你,也可能麵臨著陳寧所麵臨的十字路口——往左,你的平凡會變得不平凡。往右,你的平凡就會變成平庸。」

唐心愣住了。

丁芳說的都對。當年她和沈清源分手後,曾經發了瘋地學習,就是想要擺脫屬於她的標簽——平凡,不起眼。

「唐姐!」陳寧看到了他們,往這邊飛快地跑過來。一同走過來的,還有沈清源、陳海和江一天。

看來他們的成績都還不錯,每個人臉上都帶著微微笑意。

「唐姐,張教練告訴我說,他會記錄我的成績,幫我報名比賽,但是我可能要在明年參加文化課考試後才能正式入隊。」

「太好了,我就說過你能行的。」

周祖光笑嗬嗬的,「陳寧,你很棒!等一下我們想要采訪你,方便嗎?」

陳寧使勁點頭,「行的!隻是在采訪之前,我能提個要求嗎?」

「什麼?」

陳寧看了看唐心脖子上掛的相機,臉頰緋紅,「唐姐,你能先幫我跟隊長拍一張合影嗎?」

沈清源愕然,「我?」

陳寧抿唇一笑,站到了沈清源的身旁。唐心職業反應地舉起相機,按下快門的瞬間,她看到鏡頭中的陳寧將頭微微歪向沈清源。

唐心一瞬間大腦空白,什麼都不知道了。以她為中心,一個小空間瞬間形成。外麵的世界很嘈雜,隻有她的世界一片靜寂。

「唐心,我們開始采訪吧?」周祖光喊她。

唐心木然站在那裡,一句話也不說。

丁芳見她臉色不對勁,趕緊尋了個借口將她拉開。唐心懨懨的,沒有一點精神。

「你現在如何?有沒有好一點?」丁芳扌莫了扌莫她的額頭,有點燙。

「學姐,我……」唐心感覺特別揪心。她剛通過歡樂直播擺脫了口吃的毛病,如今又得了失語症?

「你之前不是說,通過我教你的方法已經好了很多嗎?」

唐心難過地低下頭,「是這樣的不錯,可是我發現,就像你說的,這隻是緩兵之計,治標不治本。」當她麵對沈清源,想到他們已經不可能有交集了,還是很難過很難過。

丁芳笑出了聲音,「想不怎麼治本?」

「想。」

「不愛他。」

愛,是人類史上流傳最廣泛,最漫長的一種疾病。基本上無藥可解,症狀輕緩者,可以用時光來治療。

唐心愣了愣,「其實,我本來就打算徹底放棄他的。」

「那陳寧喜歡他,你也應該無所謂才是。唐心,承認自己做不到不愛他,別壓抑,別自欺。」丁芳冷靜地分析,「你現在回答我一個問題,在你心裡,你是不是也以為沈清源是完美的?」

「難道不是嗎?」唐心撓了撓臉。

「你把沈清源想象得越完美,你就越痛苦,因為他是你自卑的來源。其實沈清源沒有你想象的那樣完美,他有好幾次……」丁芳說到一半,忽然覺得不妥,「算了,以後再說。」

唐心被勾起了好奇心,「學姐,沈清源到底發生了什麼?」

丁芳沒立即回答,隻是意味深長地望向遠處的沈清源。他正在配合周祖光,對著話筒回答一些問題。這世上就是有這樣一種人,站在哪裡,就能聚集起一束光芒。他們天生就注定要站到更高的舞台上。可是光芒越茂盛,陰影就越黑暗。

「你所看到的沈清源,隻有一半。」丁芳的笑容很玩味,「他把自己的另一半藏起來了,誰也找不到。」

唐心也看過去,當看到陳寧站在他身邊,頭頂隻比他的肩膀微微高出一點的時候,心裡又開始一陣陣地難受。最萌身高差……她知道自己不該嫉妒陳寧。美貌、事業、前途,她都有,而陳寧什麼都沒有。可是那些東西和沈清源相比較,居然能夠瞬間土崩瓦解,不值一提。

采訪很快就結束了,周祖光讓攝影師收起機器。唐心有些慚愧,這次采訪她幾乎沒有發揮任何作用。

「主任,給我五分鍾的時間,可以嗎?」唐心問。

周祖光看了看在不遠處喝水的沈清源,心領神會地點頭,「好。」想了想,他攥起拳頭,「加油。」

唐心哭笑不得。她鎮定了一下,走到沈清源身邊。他放下純淨水瓶,靜靜地看著她,似乎在等待她開口。

唐心轉過目光,看向遠處正在交流的運動員們,這畫麵讓她一點點平靜下來。接著,她說:「沈清源,其實這五年,我每一天都在想你。」

沈清源周身一震,驚訝地看著她。

「但是從今往後,我會試著忘記你。」唐心的聲音裡有一絲悲哀,「你可能永遠都無法想象,你對我的世界造成了多大的傷害。」

「唐心,看著我。」

「沈清源,再見。再見的時候,我們就是陌生人。」她說得很慢,像在宣誓。

沈清源上前一步,「唐心……」

唐心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扭頭往射擊館外快步走去。她不敢看他的臉,怕看上一眼,自己就會失控,失去說話的能力。

沈清源怔怔地站在原地,看著那個纖細秀美的身影消失在拐角。他的心一抽一抽的疼,從未有過的感受。道理他都懂,是他將她推開,這世上也沒有人有義務永遠被另一個人傷害。可是分離的這一刻來臨,他還是會痛。像心被挖空了一塊,生生地疼。

「沈清源,等會兒開會,我們要商量一下接下來幾場比賽的策略。」張教練走過來說。

沈清源抬起眼睛,眸光清淡,「教練,我想請半天假。」

「可是馬上要開會,而且……」

「謝謝教練。」沈清源提步就往外走。張教練直瞪眼睛,「餵,你這孩子,我沒答應啊!」

丁芳走過來,對張教練說:「他想去哪裡,就讓他去哪裡吧。」

「丁醫生,我怕這孩子在這個節骨眼上胡思亂想。」

「他什麼時候沒有胡思亂想了?」丁芳嘆氣,「你們都覺得他成熟穩重,可在我眼裡,隻能用一個詞來形容他目前的心理狀態。」

「什麼?」

「搖搖欲墜。」

冬天天黑得很早。

沈清源到達醫院的時候,食堂已經開始派飯。他走進去買了飯票,要了一碗紅豆粥。紅豆粥盛在紙碗裡,散發出清甜香糯的氣味,在塑料袋上撲出一層薄而白的霧氣。

他上了八樓,和護士站打了招呼,便來到一間病房裡。靠牆的一張病床上,躺著一個五十歲左右的婦人。婦人身上插著各種體測儀器,床頭櫃上還有一個監測儀器,屏幕上顯示著有規律的心電圖。除此以外,一個人也沒有。

沈清源皺了皺眉頭,將紅豆粥放在床頭,低聲喊了一聲,「媽。」

沈母躺在病床上,沒有任何反應。

「這是你最愛的紅豆粥,從小到大你都會熬給我喝,這大概是你最熟悉的味道了吧?」沈清源打開塑料袋,讓紅豆粥的香味飄出來。

沈母依舊一動不動。

沈清源眼中微微含淚,拿起沈母的手,放在燈下細細地看。因為過瘦,皮膚很鬆弛,顯出過早衰老的一種狀態。他難過地撫扌莫著,想象著這隻手曾經溫柔地撫扌莫過他的頭頂,如今更是傷心。

「媽,我今天通過冬訓的考核了,成績破了亞洲紀錄。教練讓我接下來參加比賽,爭取拿到奧運參賽資格。」沈清源說,「說起來有點奇怪,我都拿了兩塊金牌了,可是我一點都不開心,因為我不知道該跟誰分享。」

沈母依然靜靜地躺著。昏暗中,隻有儀器偶爾發出很有規律的滴滴聲。

沈清源終於流出了眼淚,「媽,你醒來好不好?我要讓你看一看金牌……」他再也壓抑不住情緒,低頭伏在床上,發出了一聲抽泣。

門口忽然發出一聲響聲。沈清源猛然抬頭,正看到父親提著一隻水瓶站在門口。他大概有五十歲上下的年紀,因為長期酗酒,臉色蠟黃得厲害,眼袋也垂出頹廢鬆弛的弧度。見到沈清源,沈父眼神亮了亮,「小源,你來了?」

沈清源擦掉眼淚,表情立即冷漠下來。

「你別擔心你媽,醫生說恢復挺好的,總有一天能醒過來。你就安心去比賽。」沈父將水瓶放到牆角,露出笑容。

沈清源問:「護工呢?」

「太貴了,一天就擦擦身子餵餵藥,就那麼多工資……我讓她這兩天暫時回去。」

沈清源冷笑一聲,「省了錢做什麼呢?你又要去賭博?」

「我,我沒再賭了。」沈父慌忙辯解,「小源,你什麼時候能原諒爸爸呢?爸爸真的知道錯了……」

沈清源沒看他,隻是對躺在床上的沈母柔聲說:「媽,我下次來看你。」說完,他站起身往外走。

「小源,你要跟著你張叔叔出去比賽了是吧?第一站是哪裡,爸爸想去為你加油。」沈父追出病房。

沈清源猛然停步,一回身瞪著父親。他咬字極重,「不、需、要。」

「我也是射擊運動員,說不定我可以幫到你……」

「你不配。」

沈父愣住了。

「你退役後就整天賭博、酗酒,你就不配做一名射擊手。」沈清源一指病房,「也是因為你,媽媽現在成了植物人!如果不是你欠下的那些賭債,她怎麼可能躺在這裡?」

沈父的臉變得灰白,又變得暗沉,「小源,我會補償你們的。」

「你補償得起嗎?」

沈清源冷笑一身,轉身就走。走了兩步,他忽然停步。清俊高挺的男孩子,有著最清澈的目光,卻在此刻,眼神變得壓抑哀傷。像陽光無法穿透雲層,像落葉抱不住枝頭。

他喃喃地道:「其實我沒有資格責怪你。因為我,也是一樣有罪。」

「小源!」

「爸,我都想起來了。」沈清源轉過身,表情哀傷,「是我用槍打傷了媽媽,是我讓她變成了植物人。我和你一樣,都補償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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