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多哈情事(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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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去找服務生開門。」周祖光找到翻譯,讓他趕緊去聯係酒店的工作人員。恰好丁芳經過走廊,奇怪地問:「怎麼了?」

周祖光將事情簡單地解釋了一遍,忽略掉不雅圖片的細節,推測說:「我擔心小唐做傻事。」

「不會的。」丁芳說,「她現在隻是聽說自己被停職,並沒有親眼看到台裡處罰她的文件,潛意識中不會認定這是事實。」

突然,身後傳來一聲詢問:「唐心被停職了?」

丁芳回頭,看到沈清源站在身後,怔怔地看著他們。在他身後,陳海和陳寧並肩站著,都是一臉震驚。

「可能有些誤會,不是最終結果。你們都別急,沒事啊,別影響你們訓練。」周祖光趕緊解釋。

正說著,翻譯帶著服務生匆匆趕來。服務生掏出萬能房卡,打開了房門。沈清源一個箭步跨入房中,看到地上放著一台未關的筆記本電腦,行李箱整整齊齊地靠牆放著。

丁芳查看了衛生間之後,說:「沒人。」

「你看,唐姐的手機。」陳寧從枕頭旁邊拿起手機。周祖光更急了,「這個小唐,出去不拿手機。這異國他鄉的,萬一遇到意外怎麼辦?」

聞言,沈清源頓時黑臉。

「手機給我。」沈清源將手機接了過去。幸好唐心的手機沒有設置密碼,所以他順利地點開了屏幕。

屏保居然是他,在某次射擊比賽上的照片。沈清源看得有些發愣,酸楚和甜蜜同時湧上心頭,原來她從來都沒有忘記過他。沈清源隻是停頓一秒,便立即收回神思,查看了唐心的短信和微信。當看到她和梨子的聊天記錄,臉色更難看了。

「你們電視台就這樣冤枉人?你也信?」沈清源壓抑著怒氣問周祖光。丁芳趕緊上前查看,看到那張不堪入目的照片之後,也同樣憤怒。

周祖光趕緊擺手,「我很相信小唐的為人,這些都是台裡的決定。」

「得了吧,如果你立即表態,小唐怎麼會出走?肯定是你讓她回國,又沒有幫她,她才受不了壓力走掉的。多疑是你們男人的劣根性,你嘴上說相信她,其實內心還是犯嘀咕的,對不對?」丁芳眼神犀利。

周祖光品著那句「多疑是男人的劣根性」,心裡微微一動。他沒多做計較,慚愧地答:「這次是我處理不當。」

陳海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這都晚上八點了,她也不帶手機,這該往哪裡找她啊?」

沈清源又在手機上點了幾下,忽然看到了什麼,眉心微動,提步就往外走。丁芳趕緊拉住他,「你後天還有比賽,不能離開賓館!」

「放開。」他擠出兩個字。

「我知道你心裡很急,可是急也沒有用!」丁芳斥責,「這是全亞洲最大的射擊賽事,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的!你不是一直想要參加奧運嗎?這就是……」

「沒有唐心重要。」沈清源打斷了她的話。

丁芳愣了,手上力道一鬆,沈清源便掙開了丁芳,飛快地跑出了房間。陳寧這才如夢初醒,大步追了上去,「隊長,回來!」

等她追出房間,沈清源已經消失在走廊拐角處。

陳寧怔怔地看著沈清源離去的方向,感受月匈腔裡傳來的一陣陣刺痛。「什麼都沒有……她重要嗎?」陳寧自言自語地喃喃。

多哈的夜景十分美麗,型環海街道兩旁,昏黃的燈光溫柔地灑下來,照得那些伊斯蘭建築格外的神秘而肅穆。眺望海上,霓虹光灑在水麵上,隨著海浪粼粼地晃動著光影。在這個熱帶城市,即便是早春,空氣也是涼爽舒適的。

唐心從出租車上下來,付了車錢,她口袋裡隻剩下十個卡塔爾裡亞爾。她苦笑了一下,感嘆自己頭腦一熱,居然連頓晚飯錢都沒有帶夠。她匆匆地從酒店跑出來的時候,根本就沒有想太多,甚至連手機也沒有拿,隻是想趕快逃離那個房間。

走上一百米,唐心看著眼前的藍白色建築物。半島電視台,這幾乎是阿拉伯世界的聲音。據說,電視台院內有一座紀念碑,鐫刻著自1996年以來為公殉職的600多名新聞記者的姓名和遇難日期,紀念他們為了新聞自由和公正而獻身,這座紀念碑被稱為「自由牆」。

不知為何,唐心想要進去看一看那座自由牆。可是她剛走到門口,警衛就走上前,用英語說:「小姐,你不能進去。」

唐心無奈,戀戀不舍地望了一眼那座白色的建築物。海風吹過來,拂起了她的長發。她回身走了兩步,忽然心有不甘,重新折返回去,用英語對那名警衛說:「抱歉,能讓我進去嗎?我隻想看一眼。」

「不行,有規定,你不可以進去。」又一名警衛圍了上來。

唐心眼角酸澀,苦苦哀求,「我就看一眼,就一眼。這對我很重要!」她不是死纏爛打,不知公共秩序為何物的人,隻是從內心深處覺得,看一眼自由牆,她能夠汲取更多的力量。

身後忽然伸來一隻手臂,將她拉到一旁。唐心回頭一看,正好看到沈清源低頭看他。

「對不起,我馬上把她帶走。」沈清源一邊和警衛溝通,一邊拉開了唐心。走到一旁,唐心猛然甩開他的手。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她冷冷地問。

沈清源從褲子口袋裡掏出手機,遞給她,「我看到你手機百度的搜索記錄裡,有『半島電視台』這個關鍵詞。」

「你……」唐心麵紅耳赤,一把將手機搶過來,「你還看到了什麼?」

「還知道了你為什麼出走。」他整個人都浸在濕潤的夜風裡,頭發被吹起,顯得眼神迷離而悲哀。

唐心想起那張不雅照片,頓時紅了眼眶,「那不是真的我。」

「我知道。」

「我是被冤枉的。」

「我信你。」

「你信我又怎麼樣!」唐心終於忍不住嘶吼起來,眼淚落下,「看我這樣落魄倒黴,你應該無動於衷才是!反正我們是陌路人,就當沒認識過,這不是你希望的嗎……」

話音未落,她就被擁進一個溫暖的懷抱。那個懷抱溫暖又潮濕,像從波斯灣上呼嘯而來的海風。沈清源用力抱著她,幾乎要把她嵌進身體裡。唐心掙紮著,想要推開他,無奈體能怎麼都比不上一個職業運動員。最終,她氣喘籲籲地放棄,窩在他懷裡問:「沈清源,你這樣有意思嗎?」

「屏保圖片為什麼是我?」

唐心心跳猛頓,稍停了下才回答:「因為恨你啊,隻有恨你才讓我更有鬥誌!我發過誓,要做一個讓你配不上的人。」

沈清源低頭看她,懷裡的唐心也抬頭瞪她,兩隻眼睛烏黑如曜石,倔強又可愛。他會心一笑,將她放開,「做一個我配不上的人?唐心,你這是打定主意要報復我了?」

「你永遠都不知道,你給我造成了多大的傷害。」

兩人吹著海風,站在街頭沉默著,似乎在回憶著過去,也似乎在醞釀著話題。過了一會兒,沈清源終於打破了僵局,「台裡的工作,你打算怎麼辦?」

「想好了!我有一個原則,那就是絕對不能被人趕出來,所以我決定辭職!」唐心抽了抽鼻子。雖然她現在是辭職還是厚著臉皮留下來,已經沒有多大區別,但是唐心還是覺得——就算是走,也應該走得瀟灑。

沈清源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你就這樣放棄了。就算是你自己辭職走人,那也是帶著汙點的,也像喪家之犬,你懂不懂?」

「不然呢?我還能怎樣!」唐心揉了揉眼睛,「我在這行是乾不下去了,好在我年輕,還可以重新找工作。哎,幸虧當年我跳級,現在年齡不算太老,我還輸得起……」說到最後,全是自欺欺人的安慰。她心裡很清楚,就算換到一個日進鬥金的行業,她也割舍不下心愛的播音主持專業。

「既然你都決定了,那我就送你一個禮物,算作踐行。」沈清源掏出手機,打開相機功能,不等唐心反應過來,就抓拍了一張照片。

唐心驚訝,「你做什麼?」

沈清源將手機湊到她麵前,照片裡的唐心一身白裙站在夜色裡,身後是半島電視台。

「半島電視台當年因為播報『911』事件而聲名鵲起。一場舉世矚目的災難,反而成就了它。唐心,你的世界裡也發生著一場史無前例的災難,希望災難也能成就你。」

因為災難,而有所成就。唐心一怔,明白了他的意思,淚意又湧了上來。她趕緊抬頭望著夜空,強迫自己不要流淚。

「我記住了。今日之恥,必成他日之榮耀。」她喃喃地說。

「回去吧。」沈清源輕拉起她的手。

唐心跟著他走了兩步,感覺麵上猛然一涼。是一滴雨水落下,接二連三的,無數水線從天而降,身邊行人驀然腳步匆忙。不過眨眼的工夫,傾盆大雨已經刷下。

兩人淋著瓢潑大雨攔出租車,無奈都已經滿員。沈清源脫下外套,搭在唐心的頭上。唐心趕緊拒絕,「不行,你這樣會感冒的!你後天還有比賽。」

「你要是再拒絕,隻能讓我們淋更多的雨。」

唐心無奈,隻好躲在外套底下。雨簾濃密,經過的出租車沒有一輛有停下的意思,她隻好指了指前方,「算了,去前麵避雨吧。」

他們在雨中狂奔,在一處建築物的屋簷下避雨。寒風吹過,唐心忍不住打了個噴嚏。沈清源也揉了揉鼻子,皺起了眉頭。唐心注意到這個細節,趕緊擋在他前麵,「我幫你擋風,你不能感冒。」

「別站風口,你也不能生病啊。」沈清源眉頭蹙得更深。這種被女人保護的感覺,也太糟糕了。

唐心振振有詞,「我不是為了你,我是為了國家!你要是生病了,丟了一塊金牌不說,奧運參賽資格少了一個,那都是我責任!」

沈清源笑起來。

唐心被他笑得發毛,「你笑什麼?」

「你說我要是生病了,都是你的責任。那說明,你知道我是為了你。」他意有所指。

唐心被他說了一個大紅臉,賭氣地往左跨一步,「少打趣我。」

她這麼一挪,沈清源頓時感到一股冷風撲麵,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唐心一顆心又揪了起來,四處張望,正看到他們避雨的這處建築物居然是個小型的商業旅店。

與此同時,沈清源也看到了招牌,往門內走去,「開間房避雨吧。」

「我,我也去?」唐心猶豫。

他回頭看她,「當然。你後天還要采訪,嗓子啞了可不行。」

唐心還在踟躕,沈清源已經一把將她拉過去,拖著往門內走去。等到沈清源辦好手續,拿了房卡,唐心已經冷到快堅持不住了。

剛才淋了雨,濕衣服都貼在身上。頭發裡的水流下來,順著皮膚淌進衣服裡,更是雪上加霜。沈清源無奈地看她,「你都這樣了,還不肯進來。」

「你……」唐心瞪著沈清源手裡僅有的一張房卡,在心裡咆哮:他居然隻開了一間房!

沈清源並未覺得不妥,「這次出來沒帶多少錢,隻能吃點酒店的食物,你可以吧?」

唐心其實吃不慣多哈的食物,不過還是胡亂點了點頭。

卡塔爾平日裡氣候炎熱,雨量很少,所以房間還算乾燥整潔。沈清源進了房間,指了指說:「女生不能受寒,你先洗。」

唐心糾結的倒不是洗澡,而是房間裡隻有一張床!

沈清源輕咳一聲,從櫃子裡拿出備用的被子扔到沙發上,「隻能開個單人間。那個,我睡沙發。」

「你是射擊選手,不能感冒,你先洗。」唐心不由分說地將沈清源推進衛生間,而後坐在床上鬆了口氣。她想不通,一次出走,到現在居然演變成這樣尷尬曖昧的局麵。

床上有沈清源的外套。唐心提起來,想幫他掛起來,不料一隻手機卻從口袋裡掉落。她彎月要撿起手機,手機卻嗡嗡地震動起來,屏幕上顯示來電是,醫院。

唐心愣了,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浴室裡的水聲還在繼續。她隻好接聽:「餵?請問是哪位?」

「您是沈先生的家屬嗎?我這邊是xx醫院。」一個輕柔的女聲響起,「是這樣的,沈先生母親患上了肺炎,需要盡快治療,但是賬戶目前是欠費狀態,請他交一下醫藥費。」

唐心的心頭猛沉,「怎麼會患上肺炎?」

「植物人本來就容易有這些並發症,幸虧發現得及時,還有治療空間。您看沈先生什麼時候方便來繳費?」

「大概需要多少錢?」

對方說了一個數字,唐心在心裡咋舌了一下,說:「我會轉告沈先生的,費用會盡快繳上。」

掛上電話,唐心查看了一下來電記錄,發現除了這通醫院的電話,張教練也撥打了十幾遍電話。可想而知,沈清源擅自離隊造成了多大的震動。

她嘆氣,撥打了回去,電話立即被接聽,手機那端的張教練幾乎是咆哮,「沈清源!你到底在哪裡?」

唐心弱弱地說:「張教練,是我。」

手機裡沉默了足足兩秒鍾,張教練才意外地問:「唐心?」

「對不住,沈清源是出來找我才離隊的,你不要生氣。」唐心看了看窗外的瓢潑大雨,「下雨了,我們暫時回不去了。」

「讓那小子接電話!我要親口和他說!」

唐心無奈地說:「他不方便接,在洗澡。」

手機裡傳來了張教練劇烈的咳嗽,估計喝水嗆住了。唐心臉紅,卻也是沒辦法,「張教練,這都是我的錯,你千萬不要怪沈清源。」

「唐心,你也知道這次比賽有多重要。這畢竟不是國內,選手們都要進行適應性訓練,這小子在這節骨眼上給我鬧幺蛾子,萬一影響成績,你知道後果有多嚴重吧?」張教練怒氣沖沖。

唐心繼續道歉,隨後將醫院的催款電話說了出來。張教練一驚,慌忙說:「唐心,你千萬不要把這件事告訴沈清源,醫院的費用我來想辦法。」

「可是……」

「你相信我,我會處理好的。沈清源的父親是我以前的朋友,我也會盡快和他取得聯係。」

唐心問:「你是擔心沈清源的比賽受影響嗎?可是我覺得他能夠承受,因為事情還沒有到最壞的程度,他也有權利知道一切。」

「唐心,很多事情你不懂。」

唐心還想再說,張教練又開了口,「當年,其實並不是賭徒傷害的,而是沈清源的手槍誤射擊中了他的媽媽,她才變成了植物人。唐心,你知道沈清源這麼多年心裡是什麼滋味嗎?」

仿佛是一顆深海炸彈,轟然引爆!唐心霍然起身,激動地連聲說:「不可能!不可能!」

「這是事實,當年沈家欠了賭徒一大筆債,沈國常逃了,就剩沈清源和他的媽媽。賭徒們正好平時也都喜歡玩射擊遊戲,見狀就和沈清源約定,如果他能在一片廢墟裡找到並擊中所有的人形靶,他們就放了沈清源的母親!可是沈清源不知道,其中一個賭徒,把他的母親綁在人形靶的後麵……悲劇就這樣發生了,沈清源在精神高度緊張的時候,傷到了自己的母親。事後,那些賭徒都被警察抓住並坐了牢,可是他的媽媽很可能再也不能醒來。唐心,這是沈清源心裡的一塊疤,就讓這塊傷疤慢慢結痂,他才有可能治愈。」

唐心怔然望著窗外,久久不語。

「總之,你一定要對他三緘其口,不能提這件事。我怕沈清源有思想負擔,影響成績。」

唐心隻好答應。

多哈不經常下雨,今天這場雨來得太突然。這麼晚了要回隊也不現實,張教練最後也沒多說什麼,叮囑第二天一定要早回,才掛上了電話。

窗外,雨水小了很多,傾盆大雨已經變成了潺潺中雨。唐心看著自己的身影映在窗戶上,忽然有些恍惚。得知多年前的一件秘聞,更解釋了當年很多事情。可是她的心情並沒有變得輕鬆,反而更加沉重。原來,上次見到沈爸爸,他有意地將這個關鍵細節隱藏起來,估計也是出於和張教練同樣的考慮。還有,這件事絕對不能被杜淩楓知道。唐心猛然想起,杜淩楓最近和醫院接觸的機會非常頻繁。直覺告訴她,杜淩楓對沈清源的敵意還沒有完全消失。可是,她為什麼處處為沈清源考慮啊?唐心懊惱地發現,自己又做了一件口是心非的事情。她口口聲聲說恨他,卻還是忍不住為他憂心。

浴室的門響了,沈清源一身水氣地走出來。他穿著白色的浴袍,一邊擦著濕頭發,一邊問:「剛才誰的電話?」

「張教練的電話,我幫你解釋了,他讓你明天一早趕緊回去。」唐心趕緊回答,「你也真是的,乾嗎不接電話?」

沈清源頓了頓說:「我心虛。」隨後指了指浴室,「你可以去洗了。」

唐心求之不得,快步走進浴室,將房門鎖上。她打開花灑開關,想要試一試水溫,沒想到一滴水也沒有。

她這才記起,卡塔爾是缺水國家,晚上是會定時停水的。濕衣服貼在皮膚上格外黏膩,她隻好換上浴衣。

唐心走出浴室,沈清源正在沙發上鋪被子,扭頭看她出來,「你沒洗?」

「沒水了,我把頭發弄乾就行了。」唐心背對著他,坐在床沿上開始擦頭發。其實頭發的水分蒸發得差不多了,隻是她不知道該如何麵對他。

細碎的響聲從身後傳來,一雙胳膊從身後環住了她。沈清源居然從背後抱住了她。這溫暖來得太突然,唐心猛然僵直了身體。

「冷嗎?」他的聲音響在耳畔。

「不冷。」

「可我覺得你冷。」沈清源抱得更緊。

異國的夜晚,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更加糟糕的是,他的呼吸溫熱而潮濕,將她的耳畔弄得很癢,一直癢到心裡。

她故意用開玩笑的語氣說:「沈清源,你的道德值還夠嗎?」

其實,唐心此時緊張萬分,卻不肯表現得老派和傳統。她不再像當年那個小女孩,告白之後號啕大哭,丟臉至極。

「可能不夠了。」沈清源說。

「嗯?」

沒等唐心反應過來,他就伸出右手,輕輕地掰過她的下巴。兩根手指的溫度,不超過37°,可她卻覺得灼燙無比。更糟糕的是,這股灼燙的熱力大概燒壞了她的神經和大腦。明明看著他的五官近在咫尺,唐心想要把他推開,手臂卻不聽使喚,一動也不動。

世界瞬間靜寂,隻有她的心跳——咚咚,咚咚,激烈地掙紮在她的月匈膛。

唐心微微閉上眼睛,為預料中的口勿做好了準備。然而沈清源就在這時起了手,在她額頭上試了試,「還好,沒有發燒。」

原來不是要口勿她。唐心頓時生出一股無名之火,一把將他推開。沈清源有些無措,問:「你怎麼了?」

「不是說好你睡沙發我睡床的嗎?那就快過去睡覺啊!」唐心將一個枕頭狠狠地甩到他懷裡,「測什麼體溫啊,你以為你是會走路的溫度計啊!」

沈清源抱著枕頭,眼神無辜。

「還不快去?」

「好。」會走路的溫度計乖乖地離開,跳進沙發上的被子裡,還扭頭對她說:「晚安,唐心。」

唐心幾乎要氣死了。

這一夜,唐心幾乎沒睡。

她支棱著耳朵,仔細聽著沈清源的呼吸。他的呼吸綿長而平靜,並沒有什麼異樣。可越是這樣,就越讓她感到難過。憑什麼她在這邊抓心撓肺,他在那邊甜甜酣睡?

唐心腦子裡亂亂的,想著今天發生的極品事件,又想起徐典那張可惡的臉,怎麼都睡不著。大概到淩晨,她總算淺眠了一會兒。

再睜開眼睛,就是天微微亮。白棉布的窗簾透著微藍色的晨光,給房內擺設都暈染上了一層朦朧的美感。唐心揉著眼睛坐起身,扭頭看沈清源閉著眼睛,側臥在沙發上睡覺。他的睡顏沉靜如水,冷冽氣質全無,像一隻貓咪般蜷縮著身體。唐心忍不住就笑了起來,悄悄下了床,走到沙發前,彎下月要揉了揉他的頭發。蓬鬆順滑的手感,真好。

唐心心滿意足地重新回到床上,打算補個回籠覺,結果手機震動了起來。她拿起一看,發現來電居然是杜淩楓。好幾個未接來電都是在深夜,也都是杜淩楓打來的。唐心不想接聽,直接掛掉。

很快,杜淩楓的短信跳了出來:「開門,我在門口。」

唐心嚇了一跳,第一反應是杜淩楓在騙人。但是想一想他那個不著調的個性,說不定真的來卡塔爾遊玩也說不定。她躡手躡腳地走到門前,從貓眼往外看,外麵卻沒有半個人影。唐心不放心,又把房門打開,探出頭看了看左右,走廊上也是一個人都沒有。

這個杜瘋子!唐心關上門,將自己鎖進浴室,才給杜淩楓回了電話。她氣急敗壞地質問:「大早晨就玩整蠱遊戲?」

手機裡一片靜默。

足足過去了幾秒鍾,聽筒裡才傳出了杜淩楓戲謔調笑的聲音,「我這不是怕你心情不好,逗你玩嗎?」

「謝謝,心情更差了。」

「唐心,我知道你的處境了。長話短說,如果你在電視台待不下去,我會想辦法為你再找一份工作的。你放心,我現在是好人模式……」

「停!」唐心打斷了他的話,「杜淩楓,我不接受你的施舍。如果你能說服徐典,那就讓她放我一馬。」

杜淩楓嘆氣,「唐心,這次我使出美男計,她也不回頭了。所以你的要求,我真的辦不到。」

唐心心頭猛沉。其實仔細想想也能明白,捧著假意去換真心,徐典怎麼會和杜淩楓做這種交易?她畢竟是個聰明女人。

「那隨便吧,江湖再見,就是仇家。」唐心賭氣地說出一句,掛上了電話。杜淩楓的電話又打進來,她也直接掛掉。她知道自己不應該遷怒杜淩楓,可當時如果不是杜淩楓招惹了她,徐典怎麼會記恨上她呢?

「沒事的,唐心,就算失去工作,你的能力還在,事情總有解決的一天。」唐心看著鏡子中的自己,慢慢地說出這句話。

其實,她自己都沒有底氣。即便她離職,也會背上這個汙點。她可能真的要和播音主持這個行業,道一聲再見了。

這是最沮喪的離別,說了再見,卻沒有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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