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離鏡(1 / 2)
神蓮拔出,靈台破碎的痛,與體內寒毒肆虐的痛交織。
若不是有尊者令的神力在,白婉棠大概已經死了。
她握緊玉簪,在獨孤極頸間艱難地劃出一道血痕。
血染紅她與他的雪白婚服。
獨孤極喉間發出嗆血的聲音,死死盯著她,緊扣住她的手與她僵持。
她抽搐著,發不出聲地哭泣著,眼淚混著臉上的血,一滴一滴砸到他臉上。
在他頸間割開他血肉的那隻手,顫抖,卻不曾鬆動。
她決不能,決不能讓這個世界成為現實。
尊者令就快失效,她開始大口大口的吐血。
獨孤極望著她的臉,明明是她要殺他,可她卻好像比他更痛。
痛得她抱著他嚎啕大哭起來。
他在掙紮,踢翻了床邊燭台。
火沿著簾紗翹起來。
他放棄了與她僵持,伸出手要殺了她。碰到她被血和淚打濕的下顎,卻一頓,瞳孔渙散開,無力地閉上了眼睛。
白婉棠感到手上的束縛鬆了,慣性讓她握簪在他頸間用力一劃。
血噴出來,濺了她一臉。
她滿眼都是猩紅。看著獨孤極的手落下,眼皮沉重地上下碰了碰,倒在了他身上
火蛇沿著雪白的紗錦爬上床,將他們身邊燒得一片通紅。
雪白的床,雪白的嫁衣,都被血染成緋紅。
他們與那些紅,全都被火吞噬。
白婉棠感覺自己做了很長的一個夢。
夢裡到處是紅色。紅色的樹木,紅色的花,紅色的大地與天空。
血一樣的紅,將她困在了一個血腥的牢籠中。
她第一次怕起這些紅來,在無邊無際的紅裡奔跑著,想要逃出去。
她逐漸感到窒息,全身沒有一處不在痛,痛苦地蜷倒在地上。
「白婉棠,白婉棠!」
「仙仙,仙仙!」
她聽見有人在喊她,輾轉身體睜開眼,呼吸急促,表情驚恐。
有人溫柔地抱住她,輕輕拍著她的背哄道:「沒事了,沒事了,仙仙別怕,都結束了。」
「我……」
白婉棠久久難以回神,看著床邊的柏懷、藤千行、北冥珞、崔虛夫婦,自己身處的房間,仍有一種不真實感,「我,我好像死了?」
「沒有沒有,那都是幻境,是假的。」北冥珞扌莫扌莫她的臉安撫她。
白婉棠這才慢慢清醒,「萬象鏡拿到了嗎?獨孤極被趕出無相城了嗎?」
他們神色復雜,說她已經昏迷三天了,叫她吃點東西,萬象鏡的事之後再說。
白婉棠不肯。
她死了一次,就是為了奪回萬象鏡。不讓她知道結果,她怎麼可能吃的下去。
崔虛沉重道:「破了萬象鏡的幻境後,柏懷和千行還有羽靈先醒了,你與獨孤極都昏死過去。」
柏懷:「我和千行道友想按你說的去奪萬象鏡,萬象鏡卻融入了獨孤極的身體。崔羽靈告訴我們一切,趁機帶獨孤極逃跑,我們這才知道,原來在萬象鏡世界裡,我們奪取的寶庫中的萬象鏡是假的。真正的萬象鏡早在一開始,就被獨孤極煉作了他的心。」
「我們能離開萬象鏡,不是因為我們打破了寶庫裡的萬象鏡,而是因為獨孤極在那個世界死了。也就是說,萬象鏡已經認獨孤極為主。」
之後他們把她帶回城主府,請醫修醫治。
醫修說她肉身沒有大礙,是神魂受損。
北冥珞拿出養魂法器,蘊養了她三天,直到今天她才醒。
而崔羽靈不知帶獨孤極去往了何處。同他們一同離開的,還有藤穹。
白婉棠呆坐在床上良久。
眾人知她難以接受她這功虧一簣的結果,安慰她道:「現在獨孤極也重傷,他的神魂本就在絕靈淵受損嚴重,還身染寒毒,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醒。我們還有機會的,你別急。」
北冥珞道:「我已經封閉無相城,通知城中所有修士搜查他們的下落,肯定很快就能找到他們的。」
白婉棠沉默,良久才開口:「還要通知北冥,讓他們做好準備,接納逃往北冥的修士。」
這意思是無相城有可能保不住?
北冥珞怔了下,點頭,立刻吩咐人去辦。
白婉棠百感交集,叫他們都離開,讓她一個人靜靜。
眾人都退出去,將門關上站在門口,就聽見屋裡傳來她不解的喃喃自語,「為什麼?為什麼獨孤極就這麼幸運,為什麼我這麼倒黴!難道就連天道也要幫助獨孤極滅了修真界,毀了人間嗎?」
崔虛等人皆是嘆息。
北冥珞嘆了口氣,眼眶紅起來,「我與藤穹千年夫妻,竟不知他做了那樣多不可饒恕的事,殺了那麼多無辜的城中修士,還與獨孤極勾結……他到底想做什麼?」
藤千行摟著她的肩膀拍了拍,「娘,你別太傷心,注意身子。等找到爹了,我們一起問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北冥珞點點頭,卻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止不住地吐血。
崔虛夫婦連忙定住她的心脈。
藤千行驚慌地喊了幾聲娘,將她抱回臥房,大喊府中下人去請九二藥鋪的老醫修。
白婉棠聽見動靜也連忙披上衣服跑出來跟著他們。
柏懷讓她回去休息,她道已經沒事了,擔心地跟著他們到北冥珞臥房去。
老醫修一來便嘆息。
藤千行一問,才知原來北冥珞的身體比他知道的還要糟糕。
她在千年前大戰時期受過重傷,一直不得痊愈,這麼些年都是藤穹在為她調養,能活到現在已是奇跡。
「我隻能盡力而為,但她到底已經油盡燈枯,就算現在醒過來恐怕也……」老醫修搖頭。
藤千行眼裡布滿紅血絲,逼著自己鎮定,「麻煩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