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章 人總是會變的(2 / 2)
不征求他的意見就把人劫持了,劫持後卻像和他一點關係沒有的路人,任憑他費力的跟著她們的瞬移,不攔亦不理會。
終於跟到這個山洞,紫硯開始燃火,西淩利落的釘帳篷,本想幫忙的樞薔被紫硯的微笑和西淩的凜冽眼神逼的又退了回去。
好像……又變成多餘的了呢。
從小到大,一直是多餘的……可有可無的存在……
因不夠優秀,而得不到母親的關注;
因過於軟弱,需要已經很艱難的哥哥隨時的保護;
因太過無力,而失去了那些分明可以守護的溫暖……
雖然有著魅族最古老家族的血統,卻靈力平平,甚至這個家主,若不是哥堅持,大概也不會輪到他來當。
總是這樣的被動,總是要等到失去,才發覺周圍那些看似無堅不摧的人們,他們的掙紮和痛楚。
而他所謂的幸福和溫暖,是如何的不堪一擊。揭開那一層漂亮的表麵,真實的滿目瘡痍。
「喝湯。」熱騰騰的湯遞到眼前,樞薔一怔,透過霧氣看到月夜下,紫硯朦朧的笑意。
——仿佛仍是多年前,那個溫暖的姐姐。
他曾堅定的相信,她與哥哥,會一直那麼幸福下去。
樞薔安靜的接過碗,低下頭去。
熱度從掌心蔓延開來,溫暖的讓人貪戀。
——身在魅族的這種黑暗中,幾乎看不到火的存在。
不論是否有靈力,魅族都能夠在黑暗中看清一切,習慣月夜的冰冷,亦不需要火光的溫暖。
而擁有靈力的他們,更是連進食都可以延長到很多天。
而在遇到她們後,他才發覺,自己一直在渴望著的,火光、溫暖的食物,所帶來的活著的真實感。
「樞薔。」紫硯隨意的坐在他身側,優雅的握著湯匙,目光柔軟。
少年慌得抬起頭來,眸子裡滿是惴惴。
紫硯看到這明顯的不安,似是嘆息,「薔,你在怪我們麼。」
無法掩飾的哀慟映入紫硯眼底,那雙純粹的黑眸清澈而痛楚。
——紫硯姐,居然像從前一樣,叫著他的名。
「紫硯姐……」少年哽住了咽喉,看到紫硯眼中的嘆息,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忙低下頭。
紫硯輕輕嘆了口氣,放下湯攬住了已然長大的孩子。
「抱歉,我們的事傷害到你了。」
垂著頭的少年死死咬住唇。
不遠處靠在火堆旁的西淩伸手烤著火,若無其事的仿佛看不到樞薔的難過。
「……是我太沒用。」
半晌,懷裡傳出少年悶悶的聲音,紫硯聽了不禁失笑,「若非你的解藥,我們哪有可能逃出來。」
被毒限製住靈力,無法逃脫的她們、已然絕望的她們。
她自然知道那解藥是樞蘿故意。
隻是,連這琉璃一般純澈的少年,樞蘿,你都要毀掉麼。
你明知,讓他麵對西淩,必然是傷害。
還是、你要用他來試探,西淩究竟變化成什麼樣子。
你要看看,她,會不會真的殺了他。
「紫硯姐你……不怪我了麼。」
懷裡的少年一動,柔順的長發滑落了一縷到紫硯的手腕,紫硯聲音輕緩,「你幾時有過錯,是我們沒能保護好你啊。」
樞蘿,即便已經這麼多的輪回,我還是無法像你一般狠決的向著目標前行,不惜任何代價。
不應該被牽扯進來的,你不必再妄想利用。
***
「我睡外麵。」帳篷本來隻有兩人的大小,樞薔洗了碗,靜靜道。
一直在烤火的西淩冷淡淡的抬眸,隨後起身鑽進帳篷。
紫硯拿出備用的毯子,鋪到火堆旁。
——對於純粹的魅,樞薔其實根本不畏懼夜的寒冷,隻是紫硯的細心,仍是讓他好好的裹好毯子。
隻是、望著小小的帳篷,怎樣都睡不著。
「你為何要出現呢……這世界這麼髒。」
西淩捏著他的咽喉,這樣說。
髒麼。
可是、還有這樣的溫暖啊……你在責怪,我不該遇到你們麼。
我亦想同你們一樣,可是我,能夠做什麼呢。
我以為,那時看到的暗營,已經是最黑暗。
看到你滿身是血,孤零零的站在屍體上,望著月。
我從不知,原來還有這樣一種已不能被稱為活著的活法。
我應當是沒有資格可憐你的。
軟弱安逸的我,沒有資格可憐強大而堅定的你。
隻是我,控製不住的想去見你。
你不知,你看著檸盼為你擦拭血跡的眼神,如何的專注。
而後我才知,有檸盼在身旁照顧的我是如何幸運。
你不知,你試著吃那些糕點的神色,如何的小心而幸福。
而後我才知,食物的美味也許不在於味道,而在於感激的心境。
你不知,你第一次被人救,看護因此而受傷的妖,守護的姿態,如何的寧靜。
而後我才知,一直被哥哥保護的我,是如何的奢侈。
……
帳篷裡鑽出一個人,驚擾了樞薔的發呆。
見西淩向火堆走來,樞薔忙坐起來。
西淩卻不理他,徑自翻開包裹拿出兩條鹹魚,熟練的串起來就著火來烤熟。
隨著時間推移,樞薔看向地麵的目光漸漸轉移到烤魚上。
好香的味道……
西淩撕了一塊嘗了下,抬手遞給樞薔一條。
樞薔怔住。
「不要麼。」
完全扌莫不到頭腦的樞薔忙點頭,伸手接過來。
西淩不再言語,倚著石壁一點一點的撕著鹹魚。
樞薔怎樣都不自在,隻好將自己的毯子遞到西淩麵前,「天氣冷。」
西淩瞟了一眼,「會比暗營冷麼。」
樞薔一滯,隻好縮回手。
「你不應當靠近。」
樞薔咬唇。
果然是在責怪我,不應當靠近你們,給你們帶來麻煩吧。
西淩擺弄著魚刺,「太危險,不適合你。」
「可是,妖一樣很善良。」
西淩挑眉。
「她那麼善良、甚至討厭見到血,你都沒有排斥她。我真的、這麼沒用麼。」
西淩繼續吃魚。
直到樞薔以為這個人不可能理會自己了,西淩才扔掉魚刺,抬眼看向萬分委屈的少年。
「你和妖不一樣。」
「……是我太沒用。」
西淩一個眼神冷冷掃過來。
樞薔不知她的想法,隻好低著頭,一點點的撕著魚乾。
「對不起。」長久的靜默中,仍是樞薔先開口妥協。
「你與妖的不同,在於她學會了保護自己。」西淩又翻出一堆烤魚,慢條斯理的放到火堆上,「於我而言,重要的人,一定要安全。」
樞薔猛然一怔。
「所以你,為何要介入如此危險的事。」
因為你覺得危險,因為紫硯姐覺得危險,因為檸盼覺得危險,所以你們就一致的,將我排除在外麵?
自小在暗營的你,也會覺得危險存在麼?
「我從不畏懼危險。」
西淩似是看穿樞薔想法,淡淡道。
所以,是覺得於我而言危險麼?
「我不想你送死而已。」西淩神色認真的彈著魚乾上的灰塵,「你若執意,盡管去死。」
樞薔輕輕的嘆了口氣,「你方才說,我是很重要的人,是麼。」
西淩挑眉,「沒有。」
樞薔不解的抬頭看向西淩。
西淩神色自若的繼續吃魚乾。
較真兒的樞薔就一直維持著訝然的神色看著她。
「什麼東西淩這麼香……」紫硯迷迷糊糊的從帳篷裡爬出來,而後盯住了西淩手中的烤魚。
「真是稀奇呢,樞西淩你居然不睡覺。」
「餓。」西淩言簡意賅。
「誰讓你晚飯裝淑女吃那麼少。」管家大人毫不客氣的坐到樞薔和西淩中間,搶了冰山手中的美味。
「晚飯太難吃。」
管家大人怒了,然而看到某人手中另一條即將烤好的魚乾,勉為其難的將怒火平息了。
這邊樞薔更加訝然了。
這是一直優雅的紫硯姐麼?這是從前那個冰山暴力的西淩麼??
「人總是會變的,薔。」紫硯拍拍樞薔肩膀,「不要為難自己。」
說著咬了一大口魚。
樞薔似懂非懂的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