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還珠樓主(6.9k)(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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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在天,寒蛩哀鳴。

淡月寒星下,如水夜色傾於一頂黑鎏金絲蟠龍傘上,冷森清寂的一幕頓令旁者注目難移。

暗自留心將戒備提至十成的千雪孤鳴目光直直越過傘沿鎖定麵前不速之客,卻說那人形容典雅,體段崢嶸,頭戴一頂鵲尾冠,金鏈抹額烏雲斂伏,身穿一件玉羅褶,月要係鸞帶廣袖飄迎,足蹬烏靴花摺。

狼主見他聳壑昂霄,同一旁白紗蒙麵,衣衫輕柔的幻幽冰劍看來十分登對,不由打趣心起——

「哎呦!」

以己度人的千雪孤鳴微微一笑,露出雪白整齊的牙齒,哂道。

「這是當家的出來護妻了麼?」

說著,他情不自禁目光後瞥,瞥了眼同樣為己護在身後的銀娥。

此時的千雪孤鳴空門畢露全然將破綻遞在眼前人手中,但幻幽冰劍全然沒有出手的意思。

情知寰宇奇藏到場起的她便徑將主導權交予皇甫霜刃。

對千雪孤鳴調侃言辭置若罔聞的寰宇奇藏隨手將傘拋在一邊宣告戰局將啟:「還珠樓主,領教狼主高招了。」

請君入甕設局無果又聞熟悉名詞的千雪孤鳴神色一怔:

「還珠樓?」就印象裡常居佛國地門與世隔絕的狼主而言分明是第一次聽見殺手組織的名號。

但莫名的,千雪孤鳴心弦總是無端為之撥動。

恍惚心神遊疑一瞬,落在地上的華傘尚在滴溜打轉,皇甫霜刃漫不經意地猝然發出一掌。

劈空掌勁須臾欺身,全然不給拔刀在手的苗疆狼主留下揮斬餘地。

於是他隻能一麵施展千斤墜的功夫,雙腳牢牢釘在地上,一麵氣貫左掌,準備硬接對方掌力。

以己之短抵彼之長,兼之倉促交手,以致千雪孤鳴幾乎在一招之內,就被寰宇奇藏擊倒——

千雪孤鳴掌力將發未發,陡然間但覺一股極大的潛力排山倒海而至。

察覺異狀的他大喝一聲,單掌平推,竟是鼓足九成真力。

兩股掌力相遇,一時狂風怒卷,站得稍近的地門僧眾被激盪烈風推得搖搖晃晃,紛紛走避。

一擊耗去泰半力道招式用老的千雪孤鳴暗道不妙,跟著月匈口如給鐵錘一擊,立足不牢,就要跌倒。

急忙施展絕頂輕功的他淩空飛起二丈多高,手挽樹枝。

掌風呼地一聲,從他腳下掠過。

信步閒庭的皇甫霜刃穩然向前,仰首朝天,向著鬆樹,又發一掌。

繃直軀乾盪借勢盪起的千雪孤鳴使個細月匈巧翻雲,疾掠而下,笑藏刀舞動倒卷天河,淩空截擊,登時灑下了千百點寒光,把寰宇奇藏的身形罩住。

星辰變·逆刀回狼影

肅殺冷風凝結冰練橫空,振盪白雪飛卷,刀影縱橫間,忽聽得嗤嗤之聲響,就好像一個大皮球給許多利針所刺一樣,原來是皇甫霜刃掌力所盪起的氣流均為星辰變反擊之力迫散。

倏然間刀光暴長,千雪孤鳴的刀招由倒卷天河變作後羿射日,刀光經處,周遭如陷雪國,極目白皚一片。

星辰變·孤狼躍峰

步伐輕妙動無常則的寰宇奇藏身形騰挪飄然避過眨眼刀光,隻頰邊長發堪被削去一縷。

旋即他右掌向外疾拍,左拳卻向內一招,那時千雪孤鳴正使到星漢浮槎的一招,逆回刀影昂揚冷鋒斜斜上刺,

雪落紛紛,天凍地寒。

連環三式得心應手呼應地利天時,迫得皇甫霜刃無法可避。

驀然間,狼主忽感兩股極大的潛力左右齊來,互相牽引。

他整個人頓然好像身處在一個極為湍急的漩渦中心,身不由主的被推磨得團團亂轉。

身陷囹圄的千雪孤鳴,加催功體頃刻迸發百氣寒霜,狼影回空吞吐寒流消解無儔勁力。

饒是如此,他仍教寰宇奇藏迫得身形淩亂。

這麵皇甫霜刃一掌緊似一掌,牽引的力道也越來越大,那廂千雪孤鳴隨勢屈伸仍是不得解脫,因寶典特性緣故難以為繼赫然漸趨下風。

眼看狼主現出疲態,寰宇奇藏猛地雙掌齊推,當即全用陽剛之力押上,磅礴掌力好比那狂濤怒風驟然壓至。

豈料千雪孤鳴成竹在月匈,自覺驕敵成功的他鬥然長嘯一聲,隨著掌風直升出去,改用八卦遊身法,繞著皇甫霜刃身形疾轉,刀光閃爍,儼如黑夜繁星,千點萬點,飄灑下來。

星辰變·破空千狼影

一時間密林裡竟似有數百個千雪孤鳴對寰宇奇藏提刀狂攻,然而連番攻勢不過須臾又遭挫敗。

因為矯作欺詐的並不止苗疆狼主一人,皇甫霜刃同樣有心誘敵耗費真力。

深諳太極妙理的他翻覆乾坤自若,強自運使輪回窮劫層消笑藏烈勁。

隻見他凝立如山,任由千雪孤鳴強攻猛打,腳步竟不移動分毫,雙掌劃弧綿如春蠶嘔絲,密密護住全身各處要害,跟著寸寸向外迫將出去。

轉眼間,千雪孤鳴又似初上之時一樣,感到有如身處漩渦的中心,進既不能,退亦不得。

「星辰變——」招式受克殛欲嘔死的千雪孤鳴決心破釜沉舟,「貫地狼突!」

深吸一口氣的他勉力調息聚合真力嘗試作出最後反撲,單刀駐地鼓動早先所布十裡飛霜餘勁自地底迸發。

霎時寒光點點,無邊刀影接天而起,真如寒濤飄搖,怒潮卷空。

銀光飛瀉,千點萬點,亂灑下來,如漩渦狂流連綿不絕。

身處不利環境,元功受限的皇甫霜刃片刻不停,足踏回風吹雪淩躍鵲鷂翻身,長袖飛卷,似流雲、如狂風,更似一杆槳棹。

形擬張帆舉棹的寰宇奇藏竟是渾然無視周遭險境。

更甚者,借力提速的他竟是於間不容發之際覷得渦流海眼尋隙而入。

八卦變·離鷂臥心眠!

狂風卷起,帶起一陣急速風聲,皇甫霜刃整個人更仿佛突然變成一隻巨大的鷂鷹,自層列刀陣上掠過。

飛身躍起的寰宇奇藏半空中一個倒翻,頭下腳上,雙指使一記李廣射石,疾刺千雪孤鳴眼珠。

「你中計了。」眼看對手身子懸空,空門四露,千雪孤鳴瀟灑一笑,於無力處再生新力,笑藏刀左盪右揮鼓動霜濤卷雪攔月要崩掃。

貫地狼突不過經由寒霜餘勁衍化而成,真正的星辰變殺招恰是留待當下。

誰知皇甫霜刃這一記李廣射石乃是虛招,陡然間變駢指刺截之勢為三指勾拿,快如閃電,蒼鷹探爪般扣定千雪孤鳴脈門。

接著他輕輕一帶,登時把狼主鐵塔般身軀甩了起來。

兩人扯線似的在半空中打了個大翻,寰宇奇藏腳落實地,千雪孤鳴則已身子懸空。

連番戰局演變直令人目不暇接,手拿千雪孤鳴脈門的皇甫霜刃又是一個旋風急舞,寸勁吞吐振動狼主經脈製住要穴,隨即將之向後拋去。

斜斜跌出的千雪孤鳴但感月匈悶難伸,好容易繃直雙腿免於雙膝跪地之難堪的他卻是不意再度踏入險境。

一卷黑色的絲帛類物事倏地纏上千雪孤鳴軀乾,將之死死裹縛在內。

原來寰宇奇藏早先隨手擲在地上的華傘竟然別有乾坤。

眼下千雪孤鳴足緣僅僅輕輕擦過傘沿,便似遊魚落網登令張機待發的傘麵反朝向外合攏密閉鎖住千雪孤鳴四肢百骸。

空盪盪的傘骨為一隻纖細滑膩的玉手拾起,那是幻幽冰劍。

而她的另一隻手,恰恰捏住千雪孤鳴後頸將之擊暈。

要穴受製兼有詭秘毒質自漆黑絲帛透出侵入肌膚的他顯然失去反掙能力,隻能任憑他人宰割。

「夫君!」

關心則亂的銀娥掙開真眉扶持便欲沖上前去,旋即她便口吐丹紅並以更快地速度退了回去——

「唔!」

皇甫霜刃微微一笑,耗盡自千雪孤鳴處借來的最後一分力道的他這才收回飛揚衣袍,注目眼前之人。

「你是他的妻子?」寰宇奇藏問。

「怎樣?」

心知摯愛性命受彼操縱的銀娥蛾眉深鎖,薄唇緊抿,擔憂神態更流露一種淡薄如冰霜的殺氣。

「通知羅碧,千雪孤鳴在我的手上。」

冷冷作下最後通牒的皇甫霜刃言談一派綁匪作風。

「要救人,在往暮鼓的路上,半個時辰沒到,收屍。」

說完,自幻幽冰劍手中接過狼主的寰宇奇藏雙袖翼展開來,身形如飛天之鷹,插入雲霄,徑自去了。

緊隨其後的幻幽冰劍身形一晃,蓮足輕點地麵,亦似弱柳扶風般朝後飄去脫離戰場。

全然沒有留人打算的兩名八關武佐隻是望著寰宇奇藏離去的方向。

「這個人為何這麼厲害?連天護也不是他的對手。」

精神尚停留於先前戰局的真眉尚在驚懼之際——

滿心擔憂的銀娥已自振作精神:「趕快通知羅碧與其他二位天護。」

二人急急離開,連帶地門僧侶一道風流雲散。

急急離開的他們是在路上遇見為女暴君欺心言辭所擾自初祖庵一路奔行到此的藏鏡人。

耳聞摯友受劫的羅碧怒上眉山:

「你講什麼?千雪被擒了?獨眼龍與逾霄漢在哪裡?為何沒接援?」

「他們也許是在按大智慧交代執行任務。」銀娥說。

換言之,能為摯友暫按所謂天護職責的不過萬惡罪魁一人而已。

「哼!侵略者,你們犯下了滔天大錯了……」按寰宇奇藏所留訊息揚長而去的藏鏡人是在暮鼓西方五裡出見到的皇甫霜刃。

依照銀娥轉述寰宇奇藏身邊原本應該還有一名女殺手,可如今卻是不知去向,然而羅碧亦對此漠不關心,眼下的他滿心滿眼隻有自家受俘兄弟:

「千雪!」

「哇,藏仔啊!你還真的來啊?這麼好騙!」

四肢遭捆的千雪孤鳴一蹦一跳地掙紮著「走」了幾步。

「放心,你被抓的事情,我會笑你三十年!」

摯友近在咫尺,原本擔憂不已的心反而平靜下來,狀若日常的簡言談笑,是對己身能為的絕對自信。

身穿鑲金雕鱗華服的他一頭烏黑閃亮的發絲中分而下,垂在寬肩的長發襯托下,晶瑩通透的皮膚更像黑夜裡的陽光,雄偉身形卓立路心,便若一座沒有人能逾越的高山。

「等我救出你之後開始計算。」

豪語落下,一身恐怖武息展露無遺的藏鏡人星目一掃,好似這才瞥見千雪孤鳴身邊的皇甫霜刃。

現今的還珠樓主亦見到了昔日的苗疆戰神。

兩人的目光相觸。

在時間上絕對沒有一分先、一分後,就在這時,皇甫霜刃有了動作——

「人也見了,承諾也做了。」

隨手抽出一條素淨白絹的他手腕一抖,自摩訶尊處借來的潔白布帛便即纏繞狼主周身,自足底裹至頭頂,一圈又一圈……

「現在,讓我看看前任戰神的能為!」

「戰神,從未卸任。」藏鏡人說。

「那……」自顧自纏完最後一圈布帛的皇甫霜刃長袖垂地,微笑道,「領教!」

見狀,藏鏡人雙目微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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