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身陷重圍(7.7k 二合一)(1 / 2)
星光滿天,夜寒如冰,玄之玄卻絲毫感覺不到寒冷,隻因體力與知覺均隨著飛濺血流快速流失而降低到極點。
「無聲步,東門朝日!你……背叛我。」身傷心疲的蒙昧始覺有些難以置信地望著眼前之人。
慢慢抽回掌中劍的東門朝日身上穿著件緊身黑衣,剪裁得極為合身,肩上披著條白銀滾邊坎肩。
他長得既非十分難看,也非十分凶惡,更沒有什麼殘缺之處,但也不知怎地,叫人一看就覺得全身發冷。
淺眉細目的他甚至可以說相當英俊,嘴角還帶著一絲微笑,驟然看來,這笑容還相當動人。
但仔細一看,他全身上下,連一絲笑意都沒有,目光更是冰冰冷冷,這笑容就像是別人用刀刻上去的。
所以他憤怒時在笑,悲哀時也在笑,殺人時在笑,吃飯時也在笑,甚至連睡著了都在笑。
那在玄之玄看來宛若永遠也不會改變絲毫的笑容在下一刻變了,變得充滿虔誠與恭謹。
星光剛剛疏落,晚風中驟然傳來一陣嬌媚動人的詩號聲——
「封侯盛世燈宵,權衡天下,百代風騷。功名不過傳謠,回眸一笑,舉步煙硝。」
在這充滿殺機的靜夜中,突然響起了如此嬌媚,如此動人的笑聲,令人聽在耳裡,既覺銷魂,又覺可怖。
鶯歌燕語聲中,隱藏暗處的身影踏出,身形阿娜曼妙,一雙媚眼,睥睨眾生,一抹朱唇,是輕視,是嬌艷,是暗藏千變萬化的手段。
「這麼容易得手,老七,你為何這麼大意。」
凰後穿著件淺紫輕紗的玄黑長袍,那玲瓏剔透,美麗誘人的胴體,在層林星光掩照下,若隱若現。
早在詩號響起時便暗自心驚的蒙昧始覺眼下看清來者真容,仍是不由吃了一驚:
「老五,你……」
左顧右盼的玄之玄最後選定突圍方向。
「東門朝日,你是我親手栽培的人,竟然……」
「背叛你的人,何止是他。」凰後說,「這所有人,都是墨家門生,都已經向我投誠了。」
她玉手一揚,嫵媚眼波在散布的眾多墨者身上打了個轉,令行禁止的他們隨即變位站定,盡封蒙昧始覺生門。
見此情景的玄之玄瞪大雙眼,眼前恍惚滿天繁星。
每一顆星光都像是一張臉,在朝著他冷笑。
「為什麼,你……你要這樣做。」蒙昧始覺想不通。
說好的同門情誼呢?
說好的統一戰線一致對外合作共贏墨行九界呢?
分明身為中原武林盟主的他會是留守尚賢宮多年與世隔絕的同修最好的眼目與合作對象。
「因為你們都是——」
等來更好合作對象的凰後毫不戀棧淡薄至極的同門情誼。
說話間,纖纖素手平舉微掂,柔膩粉嫩的手掌上竟似憑空生出了無數金花衍化各類形製的暗器。
「死人。」
尾音脫口剎那,凰後玉指輕輕一彈,肌膚柔嫩的掌心裡所生的暗器已有五片嘯著飛出。
她右手接著一揮,纖足輕輕一掃,又是十多枚暗器飛出。
剩下還有七八片,竟被櫻唇輕撮所吐的一口似蘭非蘭,似麝非麝的芬馥之氣吹得飛了起來。
這尤物全身上下,竟無一處不能發暗器,斷雲石所化的二十多件暗器,眨眼之間,竟全都被她發了出來。
那些暗器形狀不同,體積各異,她或似指彈,或似腿踢,或似氣馭,擊出時的力道與手法也各有巧妙。
二十多件暗器,有的快,有的慢,有的直擊,有的曲行,還有的盤旋飛舞,竟繞了個彎從後麵擊向玄之玄。
這二十多件暗器,竟似已非暗器,簡直就像是二十多個武林高手,手持不同的兵刃,從四方八麵殺了過來。本就身受極創的蒙昧始覺避之不及轉眼幾被千子彈似的斷雲石打成了個篩子。
「我不甘願,我……不甘願……」
直至死前一刻,玄之玄依舊難放心頭執念。
耗盡喉間餘息吐出滿腹怨恨的他最後仍是在瞠然眼神中頹然倒地。
以上就是姍姍來遲的一前一後兩道身影所看見的結局。
為首一人身穿朱紅儒服錦袍,身形高挺筆直,瀟灑好看,鮮紅勝火的長發束成高高的馬尾,更透露出一種難以言喻的詭奇氣質。
「慢了一步,你們……」同樣透徹蒙昧始覺企圖機製化明為暗轉入幕後之用心的赤羽信之介一路追蹤仍是來晚一步,現下直麵凰後所布殺網。
狹路相逢不期而遇,一方好整以暇嚴陣以待,一方四處奔波精力未滿。
無論從仆從人數還是狀態來看,來自西劍流一方都處於絕對的下風。
但赤羽的神情仍然安詳,目光依舊悠然,一身乾淨至極的儒服像是一朵雲彩般沒有半點的褶皺,柔軟而光滑。
光此一點就與甫經廝殺橫死當場盡顯狼狽的玄之玄形成鮮明的對比。
而在他身後則是名身形矯健年青英偉的男子。
那人背負太刀成雙月要橫虎徹睥睨,正是隨行西劍流軍師左右的神田京一。
如今這位原本察覺現場肅殺氣氛手按劍柄的暗忍飛將在上司的風度氣派感染下率先鬆手,出聲發問更顯裕如從容
「軍師,那個人是誰?」神田京一指著地上麵容陌生的一具屍身道。
動腦是軍師的專門科,在上司麵前慣性以己為劍的暗忍飛將更是習慣外置大腦。
「他才是玄之玄。」赤羽說。
「啊?什麼?玄之玄哪有這麼高啊?」神田京一不信道。
身為智者良心的赤羽信之介對身邊人總是不乏耐心,溫聲詳細解釋道:
「影形獨傳之密,易骨神典,可以改變身形。」
「那剛才死在玄狐手上那個?」
想起來此之前在金雷村外觀戰所見所聞的神田京一還是有些不能理解。
赤羽信之介:「是他的影形。」
「赤羽先生,久仰了!」
默不作聲作壁上觀的凰後直到麵前主仆就玄之玄生死交換意見完畢後方才出聲致意吸引二者目光。
「啊,這……我咧,穿這樣,不會冷嗎?」
回神定睛的暗忍飛將目光遊離有些不知所措。
月光映著星光,光輝流動,林間有微風吹入,吹得輕紗飄飛,看來就仿佛是霧。
巧笑倩兮拈裙頷首施禮的凰後那晶瑩的肌膚,仿佛也在霧裡發著光。
薄如蟬翼的淺紫色紗衣隨風飄盪,深開V字的玄烏暗紫長袍裹著她豐滿而又窈窕的胴體,堅挺的月匈膛,修長的雙腿……
「姑娘便是最後的九算。」
凝注目光神色清明渾然不為嬌媚風情所動的赤羽信之介語氣出奇的平靜。
雙目開闔間精光若現若隱,直望進人的心裡去,麵色白裡透紅的他天庭廣闊容貌俊偉,更有一種近乎魔怪的男性魅力。
僅僅站在那裡自有一種出塵脫俗的味道,智者風采不讓凰後專美。
平靜的語氣遞出令人意外的判斷。
「啊?」毫不懷疑軍師眼光的神田京一警惕拉滿,「她是九算!」
暗夜時分,荒野平原上,另一場同門會談仍在繼續。
「就算玄之玄避開了玄狐,第三步殺棋,」那將是來自同修的背刺,「也會讓九算第二個犧牲者出現。」
「玄師叔武功不差,想殺他,也不是這般輕易。」俏如來說。
「人易忽略自己身邊的事物,玄之玄太過在乎尚同會盟主的位置,卻沒注意到他留在墨家的手下,早就被人收攬了。」
「不止玄師叔的手下,五師叔蟄伏許久,按兵不動,就是要趁機收羅墨家暗藏的勢力。」
娓娓道來拆解此番布局細節的俏如來思路清晰。
「你是與五師叔勾結!」
聽完同門師弟之判斷的雁王對此不置可否。
沉默片刻的他轉而問道:「為何到了現在,你連一聲師兄都沒叫過?」
「因為這句話若說出……」墨家的同門情誼有目共睹,「表示我們之間,必須為敵!
「很好的判斷。」
聞言凝眸細細定視眼前人良久的上官鴻信深深嘆息一聲,冷酷的目光深處閃爍著一種難言的情緒,言談至此雁王語氣難得地褪去沙啞。
「仔細聽,這盤棋,一共有七步。」上官鴻信宛若自言自語般地道,「你現在,想到哪一步了?」
「你們到底有什麼目的?」
「師尊不是常講,用思考代替發問。」
提及那人,拂袖負手卓立的雁王拒絕與俏如來再有視線接觸。
「因為我給你的,未必是線索。」
師尊名言入耳,俏如來先是一愣,後知後覺恍然對方意圖的他哎呀一聲,轉身飛奔殛欲趕回尚同會。
目送修者背影遠離的上官鴻信好似智珠在握一般道:「我講過了,玄之玄必定會死在玄狐手下。」
對此一無所知的俏如來匆忙趕路,趕路之餘心念轉動已然串聯一環又一環貫通此局首尾——
『栽贓嫁禍、調虎離山、拖延戰術、以虛亂真、挑撥離間,這是一著連環棋!必須盡快趕回尚同會……』
若否洶湧輿情隻怕難以收拾。
樹林
「你就是最後一名九算,沒錯吧?」言雖疑問口口勿確鑿的赤羽道。
揮手示意其他墨者離開的凰後不答徑自吩咐說:「東門朝日。」
身材頎長,行動利落的東門朝日快步上前聞聲識意聽懂師者命令翻查影形屍身,最後在屍體肩頭處成功驗明正身坐實蒙昧始覺身份。
「發現骨痕。」微微拉起影形屍體將其骨痕示暴露人的東門朝日道。
「原來在這兒,」橫眸掃視一眼的凰後隨即收回目光甚至懶得停留,「這張牌,他始終不肯露出。」
這邊廂主仆二人默契對話轉過,那麵有感軍師存在遭受忽視冒犯的神田京一語氣不悅:「餵,軍師問你問題,你還沒回答。」
「有答案的問題,需要回答嗎?」
眼波流轉的凰後微微一笑。
「赤羽信之介。」
「能不動聲色收服玄之玄身邊的人,」赤羽給出評價,「不簡單!」
纖指輕擦唇瓣的凰後月要肢輕輕一扭,臉上笑意更媚,眼角眉梢流露萬種風情顯得嬌慵之極:
「我可以收服任何人。」
勾魂奪魄的媚眼觸目,心有所屬的神田京一卻渾然不覺旖旎,頃刻的心猿意馬轉瞬化作芒刺在背。
想起摯愛音容的他冷不丁打了個寒戰:「看我乾啥?我有紫了。」
冷眼旁觀麵前人間尤物小動作不斷的赤羽冷冷道:
「這個眼神,帶著挑釁。」
要知道,倘若凰後收攬墨者真是靠傲人美貌那才當真有負九算名號。
而若真要論起收攏人心的手段高明與否,終究不過仁者見仁智者見智。
因為除卻收服者本身手腕以外,還需考慮被收服者之忠誠。
至少神田京一絕不在被他人動搖之列,暗忍飛將之所忠,唯有西劍流。
在赤羽信之介帶領下的西劍流。
輕挪高跟的凰後讓自己站得愈發玲瓏浮凸起來,毫無保留展露銷魂風姿的她那纖腴合度,曲線柔和的修長玉腿微微前邁駐足似能令眾生俯首。
「隻要我想,所有的人都會在我麵前屈膝臣服,你也不例外。」
「現在挑釁的,不隻是眼神了。」赤羽眼眸中閃過一絲厲色,聲音轉為低沉。
「問我吧。」凰後倏然道。
「問什麼?」神田京一不解其意。
「問我為什麼要殺玄之玄。」
『她撤走殺手,無戰的意圖,卻又不退,為何?』
不言不語的赤羽信之介暗自思考在心,轉眼已然作出判斷便待吩咐。
「神田……」
不帶絲毫猶豫自揭用意的凰後打斷對方話語:「是拖延戰術,你識破得很快,但你還不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