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天家客(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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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尾錦鯉。

我常年住在飛霄宮外一個水池子裡,那水池子有個好聽的名,喚作「離香池」,池子邊長著四季不敗的高大杜鵑花,千百年來,我一向靠吃杜鵑花瓣為生。

這話聽著委屈,實則不然。杜鵑花香甜可口,吃多了便要醉,我總是醉醺醺、懶洋洋地露著白肚子漂在水麵上,於是仙娥便十分驚慌地稟告樺音仙君:「主上,大事不妙,離香池的錦鯉似乎死了。」

每每這時,樺音便要伸出手指戳我的白肚子,等我被弄得舒舒服服,方才不情不願地翻過來給他遊兩圈。樺音就揶揄仙娥說:「哪裡死了,我看這魚隨心所欲,過得比我這個仙君都舒服。」

我心道也是,做魚的日子,雖然寂寞是寂寞了點,但是每天聽聽仙娥在池邊嚼舌根也算樂事,什麼嫦娥和後羿吳剛三角戀啊,什麼纖月仙子來飛霄宮勇敢追愛啊,什麼紅鸞司錯把壽王妃楊玉環和唐玄宗的紅繩綁在一起啊,什麼剛剛飛升的滄弈仙君代替樺音仙君登頂三界第一美男啊,凡此種種,實在比修仙有趣多了。

正因如此,我在離香池住了一千七百多年,連個人形都沒修出來。

偶爾樺音仙君在池邊練字,心情大好時會賞給我兩滴墨吃,啊嗚一口就是幾百年的修為,當然,更多的時候仙君沒這麼有興致,他隻是坐在離香池邊用手指戳我肚皮。

我一向活得自由自在,直到那個傳說中的滄弈仙君來到飛霄宮下棋飲酒。不怪我討厭他,別的仙家見到我,肯定要誇樺音仙君好雅興,誇我長得圓潤可愛,誰知這滄弈仙君張口第一句就是:「這麼肥的鯉魚,不如讓拎出來紅燒了吧。」

我沉默。

樺音仙君沉默。

我看樺音仙君額角青筋抽了抽,隨即轉移話題道:「滄弈仙君怎麼有時間來我這兒做客?」

「我從人間飛升成仙不過百餘年,實在是挨不住天界的枯燥乏味。」滄弈仙君客套道,「所以來你這兒找找樂子,下盤棋也是好的。」

嗬,飛升不過百餘年而已,想我小鯉魚也在天界混了一千七百年了。我在心裡暗道,小小一個仙君而已,能有什麼大能耐。

我突然感覺一陣寒光飛來,連忙抬頭,原來是滄弈仙君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莫不是滄弈仙君能聽懂我說話?怕了怕了,我匆忙吞了一肚子杜鵑花瓣,連演戲帶忽悠地浮起白肚皮裝死。

「這鯉魚怎麼死了?」滄弈仙君好奇地問,幾欲伸出毒手把我拎出水池。

樺音仙君大笑,伸手戳我的肚皮道:「哪裡是死了,她是聽懂你說話,在這裡裝死呢。」

「這魚還挺聰明,」滄弈仙君又道,「小東西可有名字?」

「未曾起名,不如滄弈仙君賜她一個?」樺音仙君又說。

滄弈仙君思考片刻,道:「看她周身雪白,唯頭頂一塊朱紅,白則素,紅則綰,就叫素綰吧。」

「素綰,的確是好名字,不知道你喜不喜歡?」樺音仙君戳戳我,「若是喜歡,便遊兩圈給滄弈仙君看看。」

我這般乖巧機智,趕緊在水裡打了兩個滾,示意我十分喜歡。

之後他們倆說些什麼三界動亂雲雲,又是下棋又是飲酒的,而我吃了許多杜鵑花,終是挨不住困意睡了一覺。

再醒來已經天光大亮,離香池的水被曬得暖暖的,我在水下思量著吃哪朵花好,抬頭便看到一片青色亮晶晶的東西。

我用頭頂了頂,看這東西的質感,應該是某種動物的鱗片。

這青色的鱗片,是什麼東西上的呢?龍?不對不對,據我所知,天界隻有滄弈仙君是銀龍化就,他的鱗片應該是銀色的。莫非是樺音仙君?對,他真身原是一條巴蛇,這麼一想就對了,巴蛇的鱗片正是青黑色的嘛!

許是昨天樺音仙君喝多了,腦子一熱,施舍給我一片鱗?

這麼一想,我開開心心地張大嘴,啊嗚一口把鱗片吞下,鱗片入腹,隻覺得肚子裡熱乎乎的,全身也熱乎乎的,簡直熱得要把離香池烤乾。

我從此功力大漲,別看這才小小一片鱗,竟然生生給我漲了萬年修為。自那時起,我就暗暗在心底下定決心:樺音仙君這般大恩大德,等我素綰修成正果,一定好好報答這位大恩公。

可是等我修成正果,樺音仙君早就下凡歷劫去了。

這可如何是好,我剛剛入世,哪知道人間的路怎麼走?想來想去,也隻想到滄弈仙君而已。

「這就是你來找本座的原因?」滄弈仙君上下打量我一番,似乎很懷疑我這些話的真實性。

我點頭如搗蒜:「求滄弈仙君幫忙。」

樞雲宮主殿空盪盪的,滄弈仙君坐在高位睥睨著我,饒有趣味道:「繞來繞去說這麼多,你到底想讓本座幫什麼忙?」

「我想去人間幫恩公渡劫,可是人間太大了,我記得仙君您是從人間來的,所以想請您為我帶路。」我一五一十道。

「不過是一片鱗,便換你一口一個香甜的恩公。」滄弈仙君伸出手,「給我看看是什麼稀罕玩意兒。」

我心想,這滄弈仙君大家大業的,自然不可能哄騙我一個小仙娥,就煉出內丹交給他看,彼時我修為低淺,須得靠著這片鱗化丹。那鱗片正包在內丹中央,看看是無妨,若想把鱗片拿出來,須得捏碎了丹體才能取出來。

萬萬沒想到,我真是高估了這位仙君的道德品質。

滄弈仙君收了我的內丹,狡黠一笑:「離我渡劫的日子也不遠了,你先留在樞雲宮給我乾幾天雜活,待到渡劫時我一並帶上你,如何?」

「那我的內丹……」我咕嘟咽了一口唾沫,「仙君你知道,沒有內丹我就仙基不穩,不穩了就沒法術,沒法術就受欺負……」

滄弈仙君仔細把玩半天,隨手收進自己魂魄中,打斷我的話:「待到渡劫時還你也不遲。放心,跟著我的這些日子,就算沒有內丹也無人敢欺負你。」

他又道:「自古魚龍一家親,你不必一口一個仙君叫我,直呼本座滄弈即可。」

我呆呆地答應下來,半點怨言都沒敢有,生怕人家一個不順心,找個由頭把我的內丹碾碎了。那我可不小命休矣!

自從我來了樞雲宮,頭一個不樂意的就是采星,她初次見我就甩臉向滄弈抱怨道:「采星竟不知主上對我這般不滿意,我還沒死呢,便想著找個仙娥取而代之了。」

「你跟了本座幾百年,本座幾時對你不滿?」滄弈低頭看書,頭也不抬道,「至於素綰,讓她跟你隨便乾點雜活即可。你有什麼不願做的,也一並交給她就是。」

我思來想去,自問沒什麼地方得罪采星,可她偏偏橫看豎看瞧我不順眼,譬如我剛剛在殿上給滄弈研磨,轉身的工夫聽她憤憤道:「哼,不就是長了一張狐媚子臉嘛,竟把主上弄得神魂顛倒的。」

狐媚子,她說的是狐狸吧?我心下疑惑,當即回她一句:「采星姑娘,我是錦鯉,怎麼能長出狐狸臉呢?」

聞言,滄弈挑眉看我,眼神倒是十分考究,半晌才嘖嘖兩聲,又低下頭道:「狐媚便是誇你長得漂亮。」

「哦……」想來我初次入世,什麼都要認真學才對,便十分謙虛地道謝,「謝謝采星姑娘,你雖然長得一般,可是皮膚好呀。隻要保養得當,想必也能養出狐媚子臉。」

我明明是誇采星,卻見她綠著一張臉,憤憤丟下手頭的書卷就走。

「我誇她來著,怎麼好像還生氣了。」我索性坐在案前,雙手撐著下巴看滄弈寫字,那紙上一寫一堆墨點點,我以前尤其喜歡樺音寫字,好歹一滴墨也是幾百年的修為。

滄弈仍是頭也不抬:「許是她不喜歡『狐媚子』這個詞。」

「那就奇怪了,她不喜歡這個詞還要放在我身上用。」我倒吸一口氣,恍然大悟,「莫非采星姑娘也不喜歡我?」

滄弈一副「你終於開竅了」的表情。

我坐在這兒也閒得慌,索性伸出手指著滄弈剛寫的那一句,十分虛心地請教道:「滄弈,你寫的這是什麼啊?」

「長發綰君心,幸勿相忘矣。」他道。

我「哦哦」兩聲,似是十分受教,又問:「那這是什麼意思啊?」

滄弈眼睛盯著那兩行字,跟我解釋:「意思就是說,女子用長發纏住意中人的心,隻求相愛不相忘。」

「我就看那個『綰』字眼熟,」我笑嘻嘻地湊上去討好他,心想難保他一開心就把內丹還我了,「我名字裡也有一個『綰』,這裡也有一個『綰』,看來滄弈你十分喜歡我。」

滄弈沉吟片刻,道:「喜歡倒沒有,當日起名不過一時興起,沒想到你真成了一個女子。」

我被他弄得好生尷尬,便清了清嗓子,給自己爭臉道:「你若不是喜歡我,怎麼對著我寫這麼曖昧的詩句?」

「什麼?我?」滄弈被我這番自作多情的言論逗得哈哈大笑,解釋道,「紅鸞司的仙娥忙不過來,方才求我這個閒人幫忙寫兩帖婚書。也罷,我寫都寫完了,就由你送去紅鸞司吧。」

紅鸞司我聽說過,是負責凡間姻緣的地方,裡麵的仙娥大多心靈手巧,個個都漂亮。

「滄弈,等我送完婚書回來,能不能求你幫個忙?」我問。

滄弈「哦」了一聲:「什麼忙?」

「你教我寫字吧,我好歹是個神仙,大字不識一個實在丟人。」我撓撓腦袋,見他半天沒吱聲,又給自己圓場,「你要是不願意就算了,反正我已經夠麻煩你的了……」

滄弈撂下筆:「誰說我不答應了?」

「真的?」我歡歡喜喜捧起一桌子婚書,「那就這麼說定了,等我回來就教!」

得了滄弈的承諾,我一路蹦蹦躂躂跑出樞雲宮,許是我第一次在天街出現過於紮眼,一路上不少仙娥仙侍躲在雲頭後悄悄議論我。我懶得細細追究,隻聽得什麼「傾國」「絕色」「狐媚」雲雲,記得滄弈說狐媚便是誇我漂亮,想來別的也不是什麼壞話,便樂嗬嗬地跑到紅鸞司送婚書。

紅鸞司的仙娥見了我,一個個似乎震驚得很,連問我好幾遍是打哪兒來的。我說我是飛霄宮的錦鯉仙子,現下在樞雲宮當差。打頭的那個姑娘前前後後圍著我轉了兩團,咂舌道:「不得了不得了,出了你這麼一位錦鯉仙子,我們紅鸞司的三界美人譜怕是要重寫了。」

「不至於吧,」我趕緊揮揮手,「滄弈隻說過我狐媚,沒說我特別好看。」

那個姑娘一副天雷劈過的表情,似是什麼天大的消息,抓過我的手熱淚盈眶道:「滄弈仙君竟然誇你狐媚!我的祖宗乖乖,不僅是三界美人譜,看來三界單身美男譜也要重寫了!」

「滄弈仙君說沒說何時定親?這幾百年來,我們紅鸞司收了他不少婚書的便宜,自然得好好給他準備。」姑娘誠懇道,「告訴他放心,喜服啊、婚書啊,這些都包在我浮玉身上。」

「什麼定親啊,浮玉姑娘你誤會了,」我口舌愚笨,半天解釋不清楚,「反正就是沒有的事兒,你千萬別瞎說,我得回去了。」

我前腳剛邁出紅鸞司大門,迎麵過來一個著黃衫的仙娥,我往左躲,她往左走,我往右躲,她往右走,我忍無可忍,在她麵前站定:「我說這位仙女姐姐,你是眼睛不好使還是腿腳不舒服,天街這麼寬,非要走我走的地方對吧?」

「嗬,新來的小仙真是越發沒規矩,見到我竟然不行禮?」黃衫仙娥杏眼一瞪,十分囂張。

我眉頭一皺,直截了當地回應她:「你有病吧?」

浮玉不知何時跟出來,在後麵扯了扯我的衣服,點頭哈月要道:「小仙給纖月仙子請安。」

「纖月?」我回頭看浮玉,「她叫纖月啊?」

那些仙娥天天念叨纖月仙子來飛霄宮勇敢追愛,原來就是這麼個玩意兒?怪不得樺音仙君平日看都不看她一眼!

浮玉瘋狂使眼色,我隻當沒看到。想我在樞雲宮都直呼滄弈大名,我就不信這小丫頭片子還能比滄弈輩分大?

「就你這態度,也好意思讓別人給你請安?」我「嘁」了一聲,「我在飛霄宮住了一千七百年,就是樺音仙君也沒像你這麼橫。」

纖月眼珠一轉:「你是飛霄宮的?我怎麼沒見過你?」

「你沒見過的人多了,」知道她對樺音仙君有意思,我故意氣她,「金屋藏嬌懂不懂?」

上下打量纖月一番,我又極其自負地接了一句:「罷了罷了,你長成這副模樣,怕是這輩子也隻有勇敢追愛的份兒了。」

倘若那時我知道我的臉如此有殺傷力,就是借我一百個膽子,我也不敢和這位姑奶奶較這個真兒。所謂初生牛犢不怕虎,當日我大挫纖月的氣勢,旋即大搖大擺地回了樞雲宮。

但是也不知怎的就這麼巧,這一幕偏偏讓采星撞了個正著,她早一步回到樞雲宮,把我頂撞纖月的事添油加醋地說了一番。以至於我剛蹦躂回滄弈身邊,便見他冷著一張臉,淡淡扔出兩個字:「跪下。」

我丈二和尚扌莫不著頭腦,乖乖跪在地上一臉茫然:「仙君,我……」

「我讓你去送婚書,讓你在外人麵前多嘴了嗎?」滄弈問。

我扌莫扌莫脖子,「嘶」了一聲:「外人,誰是外人?」

「除我以外都是外人!」滄弈氣結道。

「哦……」我滿臉了然,「除了你是我內人,她們都是外人,對吧?」

滄弈直接石化。

「哎喲,我知道啦。」我擺擺手,毫不在意,「你不就是因為纖月的事嗎,我下次不會啦!」

「下次?你還想有下次?你可知那纖月仙子是什麼人?」滄弈一甩袖子,背過身道,「她可是王母身邊的大紅人,豈是你一個低階小仙得罪得起的?」

我還真不知道這小丫頭來頭這麼大,早知道乖乖給她行禮就得了。不過我私心想著,好歹是天上的神仙,哪有度量那麼小的?

然而,後來發生的事情證明,我真是高估了天界這幫神仙的氣度。

好在滄弈並非真心罰我,等他一會兒氣消了,便把桌上的毛筆丟到我懷裡,仍是一張臭臉:「你不是要學寫字嗎,還不趕緊過來,等著我去請你?」

「來了,來了。」我拿著筆跑到他案前,「教哪個字?」

「先教你寫你的名字。」滄弈在紙上寫了「素綰」兩個字,把筆交給我,「看懂了嗎?」

我點點頭,照葫蘆畫瓢也描了一個,說來奇怪,明明筆是一樣的筆,紙也是一樣的紙,怎麼寫出來的字就一點都不同呢?

「好歹在樺音身邊待了一千多年,居然連寫字都不會,也不知你一天天修的是什麼仙。」滄弈恨鐵不成鋼,把我寫的那張紙壓在最底下,又換了一張新紙,「你過來,到我這邊。」

我趕緊湊上前,拿著筆剛要照葫蘆畫瓢,滄弈忽地握住我的手:「看紙,別看我。」

「哦哦。」我低下頭,一句話不敢反駁。

「案上那三本書是給你的,一會兒一起帶走。」頓了頓,滄弈又在我耳邊道,「還有,以後別人問你從哪兒來,不必說飛霄宮,隻報我樞雲宮的名字即可。」

說來奇怪,我好歹修了一千七百年的仙,早就心如止水。偏偏滄弈這一句話,竟讓我感覺月匈口處揣了一隻兔子似的,蹦蹦跳個不停。

「仙君……」我小聲道。

滄弈輕咳一聲:「叫什麼?」

「滄弈,」我趕緊改口,「時候不早了,我該回房修……修法了。」

滄弈「哦」了一聲,便鬆開我的手,把案上的紙收到一旁:「回去吧,好好休息,少給我惹事。」

我趕緊應了一聲,走到門口,又鬼使神差地回頭看了一眼。但見滄弈一身玄色衣衫,端坐在書案前低頭看經書,他那神態姿勢,頗似樺音坐在離香池旁誦經的模樣。而他和樺音的感覺又全然不同,樺音是清心寡欲的、淡淡的,他則是妖冶的、撩人的,讓女子一見就心緒大亂。

難怪都說自從滄弈仙君來了,「天界第一美男」的稱號便由樺音仙君處易主,果然不是空穴來風。

想到樺音仙君,我還真是尤其想念我這位恩公。反正今日閒來無事,我拿著滄弈給我的幾本書,大搖大擺回了飛霄宮。

飛霄宮的仙娥見我也不奇怪,畢竟我在這過了一千多年。她們隻是經常好奇地問我,離香池的水有何種魔力,究竟是如何養了我這麼漂亮的小仙。

還沒靠近飛霄宮主殿,我便撞見柳笙蹲在門前侍弄仙花仙草,她見是我回來,樂嗬嗬湊上來道:「在樞雲宮住了這麼久,我還以為你不回來看我了。」

「怎麼可能,我可時刻記得我是飛霄宮的小仙。」我嘆了口氣,「不過今天我辦了一件錯事。」

「什麼事?是不是得罪了滄弈仙君,他沒因為你犯錯罰你吧?」柳笙拍了拍裙擺的灰,關切地追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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