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上西樓(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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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在並南王府門前停下,滄弈先我一步下轎,朝我伸出手:「我們到家了。」

「這是你家。」我道。

我又不需要他扶,便自己跳下馬車。

滄弈愣了愣,橫在半空的手有些尷尬,他訕訕收了手,與我一前一後進入王府。

瑤歌從正堂撲出來,往我身上一靠,嬉笑道:「小素綰,多日不見,近來過得如何?」

「你昨天難道不在宮裡嗎?」我故意問她,神色也是冷淡疏離的。

瑤歌當然清楚我的意思,支支吾吾半天,道:「我那不是為了辦別的事嘛……」

「我給你準備了飯菜,你肚子餓不餓?」她拉著我的手往花廳走,一邊走一邊與我講最近的瑣事,絮絮叨叨半天。

我隻是默默聽著,一言不發。過了許久,瑤歌終於察覺到我的安靜,問道:「小素綰,你怎麼了?」

「我剛回了一趟安和侯府,心情不太好。」我如實回答她。

「因為夫人?」瑤歌大眼睛忽閃忽閃地眨,「別人不知道,你還不知道嗎?她隻不過去渡下一世輪回了,有什麼可傷心的呢?」

「這就是我們與凡人不同的地方。」我用手指著她心口,「即使知道她是去輪回,凡人這裡也會痛。」

「那我死了,你這裡會疼嗎?」瑤歌眼珠一轉,反問我。

「應該會吧。」我思考良久,「這大千世界,我也隻有你一個朋友了。」

「朋友啊……」瑤歌默默重復了一遍,嘿嘿笑著,「我倒沒有很多朋友,千年前有一個,不過後來死掉了。」

我咋舌,還是第一次見有人把死亡說得這麼輕鬆。

「她死時叫我不要傷心,我當然聽她的話。」瑤歌嘆了口氣,「從此以後我就沒什麼朋友了。」

無悲無傷,便是長生又如何。

我很可憐瑤歌。

不多時,滄弈便來到花廳,問瑤歌是否將我的住所準備妥當。

「那是自然,我特意把小素綰安排在別院,圖著清淨些。」瑤歌得意揚揚著,又好像想起什麼似的,對我道,「你缺什麼用什麼,直接找我就好,千萬別自己亂走。」

「為什麼?」我不解。

「你別管這些,」瑤歌道,「總之別亂走就是了,要是覺得無聊就來找我,想上街也可以來找我。」

我哼哼哈哈點頭,既然她不願多說,那我自然也不多問。在宮中這麼久,我早養成這樣的習慣。

「左丞的事情還有許多需要我料理。」滄弈對瑤歌道,「今日就不用等我用晚飯了,你和阿綰先吃,知道嗎?」

他叫我阿綰的時候,語氣總是特別溫柔,連眸子裡都含著情。

如果他不想著謀反,不想著傷害恩公,至少我們還可以做朋友的。

「帶我去別院吧。」我對瑤歌道,「今天坐了一上午的馬車,我有些累。」

「好!」瑤歌對我笑,那雙極美的眼睛眯成兩條線,「晚上想吃什麼,我現在就吩咐下人去準備。」

我道:「清淡點就好,其餘的隨你安排。」

瑤歌引我進別院,這裡雖然略為偏僻,但勝在清幽雅致,有花有樹,有假山流水,叫人看了就心生歡喜。

「我猜你一定喜歡這個地方。」瑤歌把小屋的門推開。正所謂麻雀雖小五髒俱全,瑤歌已經把一切布置妥當。

「你先休息,覺得無趣就來叫我。」瑤歌指著書桌旁的一架書,「或者看書也成,這都是我挑來給你解悶的書,有《淮南子》,還有《山海經》,都是我向那些凡人打聽來的,你看著玩便好。」

我看著瑤歌嘰嘰喳喳的模樣,笑著道:「你現在與我初見你時一點都不一樣,終於變得渾身都是煙火氣了。」

「沾些煙火氣也挺好的啊。」瑤歌說,「我以前在魔界的時候,日日板著臉,誰見我都怕。」

她繼續道:「其實也不是我想板著臉,我一個護法嘻嘻哈哈太不像樣子了。但現在是在人間,誰也不認得我,自然就無所顧忌。」

她到了凡間變得更快樂,為何我卻隻學會傷心?我有些頭疼。最近奇怪的問題越來越多了,大多是我解釋不清的問題,又不能求教別人,隻有自己揣在心裡慢慢地品。

「得了。」瑤歌擺擺手,「我不在這兒擾你清閒了,你快些休息吧。」

她走了,別院裡終於隻剩我一個。

我將屋裡的東西照自己心思排放整齊,突然見到一隻通體雪白的鴿子,撲棱著翅膀往我的別院裡飛來。

鴿子停在我門前,任憑我怎麼趕也趕不走,我終於看清,原來它的爪上綁著一張字條。

我將字條取下來展開,映入眼簾的是樺音熟悉的字跡,唯有寥寥一句:

「東邊日出西邊雨,道是無晴卻有晴。」

我想起樺音許久以前對我說過,他養了一隻極其聰慧的信鴿,想來便是它了。

四下尋扌莫一番,我終於找到一隻鳥籠,放飛了裡麵的畫眉鳥,將那隻通體雪白的鴿子放進去。

我不舍得讓它飛回去,倘若它飛走,我與恩公的聯係又要斷了。我下定決心,除非是一定要告訴恩公的事,否則絕不會讓這隻鴿子隨意飛回去。

我想起瑤歌說的「不能在府中亂走」,心下蹊蹺得很:莫非是並南王府藏著滄弈圖謀造反的證據?

想到這兒,我更覺得自己有必要在並南王府細細查探一番,若是找到什麼有用的東西,也可以助恩公一臂之力。

但我沒想到並南王府竟然這麼大,剛一進後園,我隻看見成片的翠竹交相遮掩,之後我又左轉轉右轉轉,終於不負眾望地迷路了。

我等了半天,終於看到有灑掃的婢女經過,剛要開口問路,誰知她們見了我紛紛咬耳朵道:「這不是王爺帶回來的那個宮娥嗎?」

「聽說這女人在宮裡就變著法地迷惑皇上,來了咱們王府,還不知要惹出多大的亂子。」

「可不,也就是咱們王妃心眼實,對她如此好。」

我愣了愣,將問路的話咽回肚子裡。

我自詡問心無愧,流言蜚語一概不懼怕,可是沒想到這些帶著刀子的話暴露在我麵前的時候,我還是怯懦了。

在世人眼中,我是狐媚子,是一個令皇帝三年不娶的妖女,穢亂宮闈,迷惑君主。比起真相,這些話更能成為他人茶餘飯後的談資,所以也更讓人覺得可信。

天界亦如此,凡界亦如此,何其荒謬可笑。

我不知用了多久才走出後園,隻記得剛一進正堂,便看見兩張草席卷著不知什麼東西,上麵沾了髒兮兮的血,已經有些發黑了。我上去踹了兩腳,一個渾身是傷、血肉模糊的人從裡麵滾了出來,她還沒死透,甚至伸出兩隻手抓住我的裙角,她說:「救我……」

我嚇得癱坐在地,依稀辨認出,這是今日在後園罵我狐媚惑主的婢女之一。

「這是滄弈的意思。」瑤歌把我扶起來,「他剛剛回來取折子,正碰見這兩個不知死活的東西講你壞話,便一並亂棍打死了。」

我胃裡一陣陣惡心,喉嚨裡直泛酸水,直到我看見裙角還沾著那個婢女的血,終於受不住,「哇」的一聲吐了出來。

瑤歌趕緊招呼人將那兩個婢女扔出去,關切地問我:「要不你還是歇歇吧。」

「我沒胃口,晚飯就不必叫我了。」我掙脫她的攙扶,撐著牆獨自走回別院,進屋時餘光瞥到桌上的銅鏡,這才看到自己慘白如鬼的一張臉。

這樣的手段,與他叫我阿綰時全然不同,我很害怕,僅是說錯一句話便落得如此下場,更何況他的政敵樺音?

我蹲在地上,將頭埋在臂彎裡,意識到自己在抖。我仿佛看見那草席裡是恩公,他絕不會抓著我的衣角讓我救他。

我害怕。

天漸漸黑了,我聽到淅淅瀝瀝的雨聲,以及天邊偶爾劃過的閃電與雷鳴,我不敢抬頭,隻要抬頭就會看到那個被亂棍打死的婢女,暴雨敲擊著青石板,仿佛是嘈雜的腳步聲,我不敢想了……

「吱呀」一聲,門被人推開了,我在臂彎中睜開眼,隻見雷電在地上投射出一個巨大的黑影。

一盞溫柔的燭光在我身邊點燃,是滄弈舉著燭台半跪在我麵前,他說:「阿綰,我想著你會害怕,所以提前回來了。」

滄弈見我一言不發,追問道:「你在為那兩個婢女生我的氣?」

「你為我泄憤,我沒資格生氣。」

我說:「我是害怕。」

「怕我嗎?」

我沒肯定,也沒否認。餘光瞥到那隻鳥籠,鴿子歪著頭注視我們倆,眼睛亮晶晶的。

但我沒想到事情遠沒有結束,第二日吃早飯的時候,有一個穿青衫的乾瘦男子突然沖進來,手持長劍橫在自己脖頸上,信誓旦旦地和滄弈說道:「臣聽聞王爺將這妖女帶回王府,今日以死請柬,請王爺誅殺此女,切莫影響王爺籌謀的大業!」

瑤歌小聲與我耳語:「我叫你不要亂走,就是怕撞見他們。」

「他們?」我左右看了看,唯獨隻見那青衫男子一個人,便好奇地問,「誰是……他們?」

「這是滄弈豢養的幕僚。」瑤歌說。

我點點頭,再不多言語。

滄弈用湯匙舀了一口肉粥,嘗過後眉頭一皺。

「鹹了。」他麵無表情,仿佛沒看到那個以死相逼的謀士。

我跟著嘗了一口,明明味道不鹹不淡正好,怎麼突然說鹹了呢,滄弈的口味竟然這麼刁鑽?

瑤歌趕緊道:「那明天我讓他們做得清淡些。」

「我不是說粥,」滄弈把碗筷往前一推,將目光移到那青衫男子身上,「我是說人。」

哦,我這才了然,原來他說這人太閒了。

「那以你所見,當如何?」滄弈問他。

青衫男子放下劍,說道:「這女人和皇帝糾葛不清,難保不是皇宮派來的奸細,不如快刀斬亂麻,殺了她。」

「嗬!」滄弈站起身,抬腳踹飛那柄劍,我見他自月要間抽出明晃晃的佩劍,手起刀落,將那青衫男子抹了脖子。

甚至連呻吟都沒有,那青衫男子軟綿綿地倒在地上,好像一個布袋子似的。

我低下頭不敢看。

「將他丟在亂葬崗,以儆效尤。」滄弈細細拭去劍鋒上的血跡,若無其事地對下麵吩咐道。

瑤歌大睜著眼,顯然沒想到滄弈會殺了謀士,她終於忍無可忍,猛地站起來道:「殺了兩個婢女還則罷了,如今又親手殺了謀士,世子是瘋了不成?」

「造謠生事,不殺難道留著?」滄弈用目光掃視在屋裡伺候的婢女,「你們也看到了,若有造謠生事者,婢女也罷,謀士也罷,都是死。」

我從心底為那個幕僚感到可悲,其實他什麼也沒說錯,我來到並南王府的確是為了做樺音的耳目,每一樁每一件都被他猜著了。他隻是沒猜到,滄弈對我的信任和喜歡,遠遠大於對他的需要。

「殺了一個他倒無所謂,那府中其他的謀士呢?」我從未見瑤歌這樣厲聲厲色,「過不上一天,鄴城就會傳出並南王為了女人殺死謀士,到時候誰還願意來為世子做事?」

「並南王府不缺一個謀士。」滄弈冷哼一聲,「同樣,並南王府也不缺一個王妃。」

瑤歌如遭雷擊,臉色登時變作灰白,我見她搖搖晃晃險些摔倒,剛想起身扶著她,卻被滄弈拽著胳膊拉起來,道:「隨我出去。」

外麵的婢女見了我和滄弈在一起,嚇得連頭都不敢抬,有幾個甚至在瑟瑟縮縮地發抖,顯然是平日沒少說我的壞話。

「你不必為那個謀士自責。」滄弈道,「他是樺音的人。樺音在我身邊安插了那麼多眼線,隻有他活得最長。今日故意用這樣的方式向我證明他的真心,倒不如我直接成全了他。」

我不語。

「阿綰,有時我真不知道如何愛你。」滄弈誠懇道,「或者,你來做我的王妃,如何?」

「我不要。」這三個字,我說得乾脆利落,沒有半點遲疑。

滄弈「嗯」了一聲,顯然已經猜到這個答案,所以並不是很失落。

我見門口停著馬車,便問道:「你要帶我去哪兒?」

「去看我的兵。」滄弈說,「那地方風景不錯,順便與你散散心。」

我早就猜到,他既然豢養著謀士,自然手下有不少死士。其實我不懂,為什麼他要帶我去看這些,他難道對我就沒有半分起疑嗎?

但是,我沒有拒絕,我樂意為恩公扌莫清滄弈的底細。

馬車出了鄴城,向一處偏僻的山澗行去。我一路盯著窗外,試圖記住這條路,以便回去時更好地給恩公通風報信。

「這是什麼地方?」我問他。

滄弈往窗外瞟了一眼:「這是翠嶺山。」

翠嶺啊,我忍不住多瞟了幾眼。記得那日去魔界取檮杌之眼時,我與滄弈從翠嶺山上飛過,那時我在雲上,見眾生皆是微渺,如今我行至翠嶺山腳下,才知道這山如此高大。

山路陡峭,馬車顛簸不穩,滄弈便默默用手擋著我頭上的木製棱角,生怕我磕到碰到。

「往日我一向是騎馬過來,」他說,「今天帶著你,本想著用馬車方便些,現在看來反而沒有騎馬靈活。」

他沖我笑,全然沒有早上麵對謀士時的狠戾。我想我是應該厭惡他的,可是這樣的他讓我討厭不起來。

「你上次說,你的家在天上?」滄弈故意逗我說話,「你可願給我講講天上的故事?」

已經許久沒有人和我說天界了,樺音一直以為我這是無稽之談,我也鮮和他說天界的往事。如今滄弈主動提起這些,我自然樂意接話,我說:「天上哪裡都好,尤其是天河,你還說那裡美得蝕骨銷魂,讓我少去看。」

「我?」滄弈滿是笑意,「原來我也是天上的人。」

「是啊,你是天上的滄弈仙君,住在樞雲宮裡,我歷劫之前一直住在你宮裡。」

「那我在天上時是什麼樣子的?」滄弈又道,「是插科打諢,還是冷若冰霜,還是別的什麼樣子?」

我仔細想了想,回答道:「大約是幾者兼有吧,平日裡有一點凶,但是刀子嘴豆腐心,從來沒罰過我。對了,你還有一個仙娥叫采星,還有,你經常幫紅鸞司的仙女姐姐寫婚書。」

我在他手心寫道:長發綰君心,幸勿相忘矣。

我說:「喏,就是這兩句。」

「寫婚書啊,」滄弈想了想,然後直視我的眸子問,「我可曾給你寫過?」

心跳恍然漏了一拍。

我趕緊正襟危坐,搖頭:「沒,沒有寫過。」

「那就奇怪了。」滄弈道,「倘若我們在天界相識,想必那時我就已經十分喜歡你,怎麼可能沒給你寫過?」

「沒有,沒有。」我慌張地擺擺手,「你在天界從未動過情愛的心思,從來都沒有!」

「那就壞了。」滄弈看著我,輕笑道,「如今動了情,怕是以後都忘不了了。」

馬車突然在此時停下,我聽見車夫在外麵說:「殿下,咱們到了。」

我沒敢看滄弈的眼睛,搶先一步跳下馬車。迎麵是一個穿月白色衣裳的少年,約莫比樺音略小兩歲,五官清秀得很,他見了我先是一怔,然後朗聲道:「末將欒令,不知這位姑娘是……」

滄弈跟著出來,回答道:「她是我朋友,叫素綰。」

「正是,正是!」我點頭答應。

我見到一座巨大的山門,上麵鐫刻著「乘月山莊」四個大字。

「今日來得晚了,」滄弈與欒令說,「回去時不用備馬車,你去營房牽幾匹好馬。」

「素綰姑娘可會騎馬?」欒令注意到一旁的我,問道。

我吭哧半天:「不會。」

「追風生的那匹小馬駒呢,如今也能跑了吧?」滄弈問道。他似乎對這裡的一切十分熟稔,甚至一匹馬都了如指掌。

欒令「哎」了一聲:「我把那匹小馬駒給素綰姑娘備下。」

「那我和你一起去看馬駒吧。」我當然不傻,跟著滄弈礙手礙腳的,倒不如找個機會自己扌莫索地形,於是便自告奮勇跟欒令去馬廄。

滄弈什麼都由著我,便囑咐欒令照顧好我雲雲,隨後獨自進了乘月山莊正堂。

「我還是第一次見殿下帶女子來乘月山莊呢。」欒令道,「依在下看,素綰姑娘不是殿下的一般朋友吧?」

「那你還真猜錯了,」我說,「就是一般朋友。」

欒令笑而不語。

「你好像很敬重滄弈?」我問他。

欒令的表情便嚴肅起來:「那是自然,殿下於我有救命之恩,我必當十分敬重。」

「救命之恩?」我不解。

欒令冷嗬一聲:「當朝皇帝殺我欒家一百七十餘口,唯獨活下我一個,所幸殿下救我於水火,讓我有報仇的機會。」

當朝皇帝?我不可思議地問:「你是說樺音?」

欒令點頭,目光中滿是仇恨。他說:「僅僅因為我爹不願成為他的黨羽,他便想方設法肅清朝堂,那年我妹妹還不到五歲,便慘死在他的屠刀下。」

他口中的那個,是我完全不認識的樺音。

「你會不會弄錯了?」我試探地問。

「樺音的模樣,我這輩子都不會忘。」他說,「我母親跪在地上懇求他放過欒家,可是……」

欒令長長地嘆了口氣,說:「是殿下把我從死人堆裡撿出來的,他告訴我,活著,就會有希望。」

「所以你留在乘月山莊,是為了報仇?」我又問。

「我每晚都能夢到我母親,夢到我妹妹,」欒令終於點點頭,眼中寫滿堅定,「我等這天已經等了三年,欒家一百七十口人不能白死。」

我沒有資格勸他。

說話間,我們已經來到馬廄前,欒令指著裡麵一匹純黑色的小馬駒,對我說:「這是乘月山莊最好的馬駒,它的母親是西域正統的汗血馬,整個鄴城也不見得找出一匹。」

欒令把馬駒牽到我麵前,我見那小馬溫馴地低著頭,忍不住伸手扌莫了扌莫,它通體烏黑,在陽光的照耀下閃著微藍的光澤。

「它母親叫追風?」我問欒令。

欒令點點頭。

「那它有名字嗎?」我又問。

「它太小了,所以沒人惦記著起名字。」欒令回答。

「哦,」我眼珠一轉,「既然沒有名字,那我給它起一個吧。」

欒令笑道:「姑娘若是願意,自然可以。」

「你看你,又肥又胖,黝黑黝黑的,黑得都能發藍光了。」我拍拍小馬駒的後背,「那你就叫藍胖胖好不好?」

欒令可能萬萬沒想到,我居然會起出這麼沒文化的名字,便略有些遲疑地問我:「姑娘確定要叫『藍胖胖』?」

我「啊」了一聲:「又藍又胖,剛剛好配它。」

「什麼藍胖胖,真是胡鬧。」滄弈在我身後道。

我嚇了一跳,心想這滄弈怎麼走路連個聲兒也沒有,又聽滄弈道:「從今日起,這馬駒叫懷碧。」

「懷碧?」我吐了吐舌頭,趴在馬駒耳邊小聲親昵道,「這名真難聽,還是藍胖胖好。」

「君子無罪,懷璧其罪。」欒令苦澀一笑,「殿下此言另有深意。」

滄弈也沒說什麼,隻道一句:「你沒忘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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