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淵明(十一)(2 / 2)
兩人看著對方,目光表麵柔情,裡麵是藏得極好的審視。
他們都想找點話題,至少要試探出點什麼,然而卻發現兩人同時開口。
於是他們又都不說話了。
路的盡頭,有一間屋子,門口亮著一盞燈。
橙黃色的火光,很暖。
這火光給兩人都打了一層柔光,看起來眼角眉梢溫柔了不少。
「吱呀――」沈憐推開門。
「請進。」
屋子比鄭清想象的要奢華得多,很多東西根本就不像是一個普通村民用的。
他又看了看沈憐的黑袍。
「你是這裡的巫?」
沈憐點頭。
然後兩人又沉默。
鄭清得小心翼翼地試探,沈憐得找出交談的界線,不讓自己把忘記過去的老底露光,任人忽悠處於劣勢。
沈憐給鄭清倒了一杯茶。
「畫皮鬼那家夥去哪兒了?」
畫皮鬼?沈憐想到了那個絕美的、冒充神使的家夥,笑了起來:「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哪個知道她去哪兒了。」
很好,已經知道這姑娘的真身了,一隻披著別人家姑娘皮的鬼。
「你不是死了嗎?」沈憐看他。
鄭清抿了一口茶,道:「王妃已死,我又為何不能活?」
王妃是誰?
對麵這人這句話的邏輯應該是,因為王妃死了,所以他沒死。而沈憐或者那個畫皮鬼卻認為他死了。
也就是說,至少鄭清和王妃是處在對立麵上的。
所以,他和畫皮鬼應該是認為王妃沒死。
那麼,問題出在那個他並不認識的王妃身上。
「王妃竟然死了?」沈憐試探道。
「這件事情是你和畫皮鬼辦的呀。」
或許沈憐應該再找畫皮鬼問問,可以拚湊出他的一部分記憶,可惜那個女人又沒影了。
線索還是很亂。
眼前這個喝著茶的人值得信任嗎?
沈憐打了個哈欠,指著一個方向道:「我乏了,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客房在那邊。」
說著他也不顧鄭清,吹熄了燈徑直去了臥室。
鄭清梳理著這次沈憐身上的違和感,也上床安歇。
沈憐其實根本睡不著。
其實今天他聽到這個消息時並不意外,或許他一直有一種他還會和故人相逢的潛意識。
心靜不下來,天快黑了,可能那人會離去。
他對自己的過去還是有點好奇的。
於是他思慮再三,還是在黃昏時候出門了,遇上了是緣分,遇不到是天意。
山前燈火欲黃昏,山頭來去雲。鷓鴣聲裡數家村,瀟湘逢故人。
意境是美的,隻是天比較黑,他想著莫不是自己看花了眼?
故人性別為男?
他雖然不動聲色,但還是有點意外。
現在仔細一想,畫皮鬼好像從來沒有明確說過「鄭清」是個姑娘。
「鄭清死了你還想為他殉情不成……」
那朵芍藥在他腦海內循環。
他更加心煩意亂。
曾經都,發生過什麼事?
老子曾經的戀人,是個男人?
鄭清其實也睡不著。
在這種明顯有貓膩的地方,他能睡得著才有鬼了。
或許隻有沈憐還值得信任一下。
他也整理著自己的思緒。
畫皮鬼現在不見了,處於暫時消失的狀態。
沈憐和畫皮鬼以為自己死了。
也就是說,他們兩個以為王妃沒死。
那麼問題出在那個王妃身上。
再進一步,沈憐或者畫皮鬼出了岔子。
他更傾向於出岔子的是那個粉雕玉琢的畫皮鬼。
另外――沈憐好像有了問題。
他沒對出來暗號。
處處透著可疑。
但他絕對還是原來的那個沈憐。
都發生過什麼事?
他思考著,漸漸迷迷糊糊,沉入夢鄉。
直到他再次睜開眼睛。
天已經大亮。
他被綁在一張椅子上,綁得結結實實。
沈憐坐在他對麵打量著他,見他醒了,露出一個笑,撐著腦袋惡意賣萌。
「茶裡有蒙汗藥哦。」
他伸出一根指頭挑起鄭清的下巴,喟嘆道:「好皮囊……」
或許自己失憶前的品味也不錯。
「唔,就是笑得有些欠揍了。」
鄭清淡定地盯著他,問道:「你乾什麼?」
沈憐垂下鴉羽般的眼睫,又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
「你是不是打算離開這個村子呀?」
「我不許你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