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林、安徒生和王爾德(六)(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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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王後就呼出一口氣,露出了一個滿意的笑,還不忘褒獎了那個忠誠的獵人。

小矮人們也皆大歡喜,他們把美麗的公主殿下賣給了有戀屍癖的王子,得到了最好的生絲和金子。

他們本來也不必如此,可是這個少女是國王的女兒,國王汙蔑了他們中的兩個兄弟,給他們冠上了騙子的名號,甚至舉國追殺他們,讓他們不得不逃到不為人知的森林深處,住在小小的木屋裡。

他們不能容忍這樣的事。

他們現在拿國王的女兒換了最好的生絲和金子,又能縫製一件星辰般的衣服了。

至於白雪公主?她確實幸福得很,英俊高貴的王子是多麼的愛她啊。

在另一個地方的綠葉叢裡,聖櫟樹上自己巢中的夜鶯聽到了一個聲音。

「嘀――」

「係統生成程序,隨機任務一,按照王爾德的故事主線扮演夜鶯,完成童話中夜鶯應該完成的,若任務失敗,係統判定玩家死亡。」

這隻可憐的夜鶯突然有了一種不好的猜測。

王爾德、夜鶯?

《夜鶯與玫瑰》――這是個必死的局,而他沒有任何復/活/道/具。

這讓鄭清,也就是這隻夜鶯在莫名其妙進入這個遊戲後,再一次有了想說髒話的沖動。

必死,無解。

這就是個恐怖遊戲,雖然後來的世界表麵上看起來越來越溫和,但是你永遠不知道下一刻你在哪裡,你還活著嗎?

弗洛伊德說,大事來了,由得著你嗎?

鄭清在這裡思考――他已經聽到那個學生說想要一朵紅玫瑰送給一個姑娘了――他現在迫切地需要什麼麵對他接下來可能要麵對的死亡。

後來他確實思考到了結果,他需要的是從容,他也可能隻能用從容這種沒什麼用但是體麵的東西來麵對死亡了。

在他把自己調整得從容優雅前,他終於罵出了他有生之年的第一句髒話:「去他媽的王爾德。」

那個學生已經開始趴在草地上哭了,他捂著臉說:「我心愛的姑娘要去參加舞會了,可我卻沒有一朵紅玫瑰送給她……如果我送給她一朵玫瑰,她就能和我一起在晚宴上跳舞……」

「這的確是位真正的戀人,」鄭清沒什麼感情地念著王爾德的台詞,「我所為之歌唱的正是他遭受的痛苦,我所為之快樂的東西,對他卻是痛苦。愛情真是一件奇妙無比的事情,它比綠寶石更珍貴,比貓眼石更稀奇。用珍珠和石榴都換不來,是市場上買不到的,是從商人那兒購不來的,更無法用黃金來稱出它的重量。」

花園裡的蜥蜴啦蝴蝶啦開始發問了:「他為什麼哭啊?」

「為了一朵紅玫瑰。」鄭清溫柔的說,不過是那種冰冷的溫柔。

然後故事裡的夜鶯就應該飛去玫瑰樹那裡,為這個癡情的學生尋求一朵紅玫瑰了。

理所當然的,兩棵玫瑰樹都沒有紅玫瑰,他們建議夜鶯去找生長在學生窗下的玫瑰樹。

鄭清離死亡又近了一步。

「如果你想要一朵紅玫瑰,」那棵樹兒說,「你就必須借助月光用音樂來造出它,並且要用你月匈中的鮮血來染紅它。你一定要用你的月匈膛頂住我的一根刺來唱歌。你要為我唱上整整一夜,那根刺一定要穿透你的月匈膛,你的鮮血一定要流進我的血管,並變成我的血。」

這是死亡的召喚。

月亮掛上天際,夜鶯把月匈膛頂在了花刺上,歌唱的聲音像是銀罐子裡沸騰的水。

他唱個不停,唱那些少男少女心中萌發的愛情,帶著他獨有的溫柔從容。

而身體是痛的,刺越頂越深,血快要流盡。

「再刺進去一些。」樹說。

花刺必須要刺進夜鶯的心髒,讓心髒的血流出來,白色的花心才會變成血的鮮紅。

他再次頂緊了玫瑰刺,歌唱著在墳墓中也不朽的愛情。

「哦,小夜鶯,你應該不懂愛情吧,就算花刺刺進了你的心髒,它也隻有淡淡的紅。」

鄭清的思維卻渙散,想著玫瑰是為了被斬首而生長的頭顱(注),是最絕望的一種花。

最後這朵玫瑰也會被那個學生扔到臭水溝裡去。

「小夜鶯,想想愛情!」

愛情……愛情……他的內心迅速浮現了一個人的影像……笑得……有些欠揍……

玫瑰變成了鮮艷的紅。

他的眼睛蒙了一層霧,撲打了一下翅膀。

他躺在長長的草叢裡,心口紮著一根刺,太疼了。

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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