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倫(七)(2 / 2)
――那是被修剪得整整齊齊的指甲生生掐進肉裡造成的傷口。
很容易想象這隻手的主人為了保持冷靜用了多大的力氣。
沈憐仰頭,看著頭頂慘綠色的林木枝葉,卻還是被水汽阻隔得視線模糊――這一定是林子裡的霧氣。其實他從一開始就看出不對勁了。
無論是從不合時宜的地點,過於冰冷的體溫,還是他假借擁抱蹭過的頸動脈,沒有跳動的頸動脈。
他吸了吸鼻子,聲音依舊很穩,和平常沒有什麼不同。他繼續東扯西扯:「真的我夢到昨天我把你壓在餐桌上,我跟你說。」
他聲音很穩。
他語序顛倒。
鄭清終於嘆了口氣,輕輕吹著沈憐手上的傷口,眉眼低垂。
他又抱住沈憐,他發現懷裡的人僵得像根木頭,然後開始不受控製地顫抖。
「你又犯病了!你冷靜一點!我沒事!」
沈憐不說話了。
終於,鄭清感到他的脖頸有點濕。
他撫著沈憐的脊背,從上至下順著脊柱撫下去,哭笑不得:「你這人哪裡都好,就是喜歡腦補,不管是什麼事情都得往最壞的方向想。」
沈憐依舊不說話。
「我沒死在係統安排的任務裡,準確的說係統這次根本沒安排任務,我這次隻是一穿過來就是喪屍。」
沈憐依舊將頭埋在他的後頸。
然後,鄭清感覺他剛才感受到濕意的地方有了不同的觸感。
沈憐在咬那裡,咬出了血。
他配合地揉了揉沈憐的頭發,道:「別鬧。」
他知道沈憐想乾什麼――沈憐不想讓他知道他哭在那裡,於是就這樣掩飾。
這是沈憐會做出來的事,沈憐不想讓他知道他為了他莫須有的死哭了。
於是鄭清對於沈憐過界的舉動展現出了前所未有的包容。
沈憐對著他的傷口吹了口氣。
鄭清疼出一個激靈。
「乖,不玩了。」
沈憐的手依然抖著,但他滿意地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反應。
他又咬了上去,無關情''欲,隻是泄憤。
鄭清十分有教養,他很少說髒話,說過的唯一一句髒話是「去他媽的王爾德」,然而現在他說:「沈憐,你真是欠……」
沈憐不想聽鄭清說了什麼,他一口咬在鄭清的唇上:「你知不知道我幾年前就想……」
鄭清推開他,整理好衣服,道:「幾年前我們認識嗎?」
沈憐一愣。
然後沈憐又開始沉默。
「我來這裡找你,你來這裡乾什麼?」
「我來找我前女友。」
「……」
於是鄭清開始沉默。
「所以我們得盡快離開這片樹林。」
兩個人邊走邊交換信息。
「再走幾分鍾就出去了。」
「腳下的那堆屍體是怎麼回事?」沈憐問的是那群傀儡突然詐屍又馬上乖巧如撲街仔的事。
「這片樹林的意識怕我。」
「喲,看不出來,你還是個大佬呀。」
「不敢不敢,」鄭清習慣性謙虛,「這次成了喪屍王。」
「……你不光欠那什麼還欠揍。」
「真的煩啊,我沒接手前原來那個喪屍王立誌毀滅世界毀滅人類文明,還到處培養人奸。」
「……」沈憐有種不好的預感。
「我又對毀滅世界把人類圈養成喪屍的口糧沒興趣,於是自從我接手,我就再也沒有處理過相關事宜,也沒有聯係那些人類中的釘子。」
「……」
「你怎麼又不說話?」
「你錯過了幾個億你知道嗎?」
「什麼?」
沈憐拿出手機,指著一個短信號碼,道:「是你吧?」
「嗯。嗯?」
沈憐微笑道:「我就是那個人奸。如果保持通信,說不定我們早就聯係上了。」
破案了,他終於知道以前手機上神秘的「那邊」是哪邊了。
鄭清哭笑不得。
「不過就算我們繼續聯係,可能也會為了維持人設各自演戲。我深深感受到了係統的惡意。說到係統,它這次抽了?怎麼到現在還沒有發布任務?難道它這次想要鈍刀子磨人?咦,我好像忘記了什麼……」
鄭清看起來心情很好,沈憐就應該永遠記不起某個東西的存在。
「對了,畫皮鬼呢?我親愛的婉婉去哪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