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倫(十)(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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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雙眼睛在之前變成了冰藍色,色溫很冷,睜開的那一瞬,就像雪原的風呼嘯而來。

那種感覺純淨得像冬日新雪後,你打開房門呼吸到的第一口空氣,又凜冽得像絕世好刀第一次出鞘時刀刃上的寒芒。

冰藍色的眼瞳是萬丈堅冰,裡麵封存著一段月光。那眼瞳在剛剛睜開時是冷漠的、淩厲的,而那亙古不化的冷漠堅冰在看清眼前人的瞬間――冰皮忽解,波色驟明。

在盈盈的波光中,那一段柔和的、靜謐的、旖旎的月光出來了。

鄭清就撞進了這麼一雙盛著月光的眸子裡。

眸子的主人像是做了千百萬次那般熟練,他不顧手上的針頭,撐起上半身,摟住了鄭清的脖子,親昵熟稔地蹭了蹭。

「醒了?」鄭清問了一句廢話。

沈憐「嗯」了一聲,靠在他身上不動了。

在這個過程中,同樣在床邊的蕭寧像是披上了隱形人的鬥篷。

蕭寧:……

我應該在車底,而不是在車裡。

蕭寧現在不懷疑鄭清和沈憐的關係了,他懷疑自己和沈憐的關係。

他輕輕咳嗽了一聲。

沈憐詫異地扭過頭,道:「隊長,你怎麼在這裡?」

一陣復雜的情緒充斥心頭,有怒意,有委屈,也有迷茫,蕭寧勉強笑了笑,問道:「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沈憐微笑道:「挺好的,謝謝你為我擔心。」

「既然你沒事那我就先走了。」

「嗯,隊長再見。」

「再見,你好好休息。」

蕭寧走後,鄭清把靠在身上的沈憐推開,讓他的坐姿重新端正。

沈憐竟然沒有對這近乎於撇清關係的動作表示抗議,竟然也像早已習慣一般。

「你和他怎麼回事?」

「他應該有點喜歡我吧。」

「你呢?不說破、不答應也不拒絕?」

「嗯。」

「你真是……」

「犯賤還是婊?我替你補上?」

「你別這樣。」你知道我拿你沒轍。

「你又有什麼資格來盤問我這些呢?鄭、醫、生。」

蕭寧隻覺得腦子裡亂成一團,他漫無邊際地在基地裡遊盪,想捋捋自己的思緒。

他一路踢著小石子,不知不覺上了天台。

夕陽盛大,紅紅的一個餅就掛在天台邊緣,仿佛伸手就能觸到。

夕陽下還蹲了一個人。

那個人頭發蓬亂,臉色蒼白,看見他後露出一個毫無陰霾的笑。

「陳博士,你怎麼在這兒?」

博士伸出手想要觸碰那太陽,聽到蕭寧問他,慢悠悠道:「實驗室裡睡了一個多月,被助手趕出來了,說是讓我呼吸呼吸新鮮空氣,放鬆心情,說不定還能找到新思路。」

蕭寧走過去,蹲在他身旁,也試著伸出手,看著那隻手徒勞地抓不住任意一片緋色的光影。

「那挺好的。」蕭寧說。

於是兩個人就一起沉默。

「天快黑了。」博士說。

太陽徹底鑽進了他們腳下,隻留下了一道赤色的圓弧。

蕭寧從皮夾克中扌莫出一包煙,問:「介意嗎?」

博士搖搖頭,從他的煙盒裡順了一支。

他看著太陽僅剩的那道圓弧,突然孩子氣地笑了,眼裡跳動著金紅色的火苗。

「我想拿太陽點煙。」

蕭寧打開打火機將煙點燃。

「好主意。」煙霧繚繞中,蕭寧聽見自己說。

他的心更亂了。

「你知道綁架那位林小姐的是誰嗎?」鄭清問。

「不清楚。」沈憐拔了針頭,有些煩躁。

「你得罪了誰?或者說你死了誰是受益者?」

沈憐自認自己德智體美勞全麵發展,是個愛國敬業誠信友善的合格公民,沒有得罪死任何人。

至於受益者,更是毫無頭緒。

「知道我和林緋談過戀愛的,末世前不少,末世後可不多,」沈憐說,「知道我一定會去救前任女友的,那就更少了……」

沈憐閉上眼睛,仔細回憶自己來到這個世界後經歷的每一件事,每一個小細節。

自從來自《山海經》的那些草發揮了它們應有的作用後,沈憐的記憶力已經不像以前那樣混沌。

吃了就不迷惑……

過往的記憶像是膠片一樣,一幀一幀被倒帶重放,每一件事情中,周圍所有人的表情,語言,語氣,小動作被逐一分解。

「我有一點猜測了。」沈憐說。

鄭清還想再說什麼,卻聽到沈憐一聲頗為冷淡的「我困了」。

鄭清確定了,沈憐在發脾氣。

他不確定沈憐為什麼發脾氣。

他把沈憐的手攤開,在有指甲印的地方吹了吹,然後在他手心裡放了一顆糖。

「你睡吧。」他輕輕走出去。

臨走前,他聽到一聲「我日你大爺」。

鄭清看到了一個女人。

那是一個令人驚艷,隻看一眼便魂牽夢縈的女人。

那個女人的臉鄭清從未見過,但他依舊走過去,像每一個見到美人而心生欣悅,去和美人搭訕的男士一樣。

「見到你很高興。」鄭清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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